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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竹西
不过,反过来说,其实太太心里果然也还是有老爷的吧,不然也不至于老爷那里稍一改变策略,太太这里就轻易地丢盔弃甲投降了……
“许我真的错了,”忽然,太太喃喃说道。“我以为我可以试试的,可我好像真的错了,奶娘她……”太太说着,又静静地落下泪来。
珊娘一阵皱眉,“太太真这么想吗?”
太太抬起眼。
珊娘又道:“我不是替老爷说话,可太太真觉得,老爷是马妈妈说的那样吗?”
太太怔怔望着她,半晌,扭开头叹道:“我不知道,每次我觉得也许我对了,可事后总证明我错了,我……我真的不知道……”
沉默了一阵后,太太看着明兰喃喃道:“我是不是又错了?许明兰说的对,该关起门来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别人如何原不跟我们相干,许那样就没这许多烦恼了……”
“真的吗?”珊娘截断她的话,“太太觉得是太太以前那样开心,还是现在跟老爷在一起更开心?”
太太看看她,忽地一低头,不吱声儿了。
珊娘道:“不知道太太注意到没有,其实老爷很怕您。”
“怕我?”太太一阵惊讶。
“是啊,”珊娘笑道,“只太太一个眼神,老爷那里再怎么大的火气,立时就偃旗息鼓了。”
太太怔了怔,忽然一阵苦笑,道:“可今天老爷就……”
珊娘道:“我倒是差不多能理解老爷的想法。老爷心里记挂着太太,怕马妈妈和马姨娘打扰了太太,这才急匆匆跑来,偏正好听到马妈妈在说老爷的坏话,偏太太那里不仅没有替老爷辩驳,反过来竟还替马妈妈求情,老爷心里一定觉得,太太眼里就只有马妈妈,没有老爷。”
太太一阵沉默。半晌,嘀咕道:“可是,妈妈到底是我的奶娘,便是要她荣养,也该是我的事,老爷他……”
“我觉得老爷这么做,一定有老爷的理由。”珊娘点着头道。
太太忽然抬头看向珊娘。
珊娘愣了愣,然后默默叹了口气。两辈子了,大概她是逃不掉做个管家婆的命了。“好吧,”她站起身,“我这就去老爷那里打探一下,然后再来告诉太太。”





麻烦 第七十七章 ·绯闻
第七十七章
珊娘从太太的绣房里出来,一抬头,便看到她哥哥侯瑞和桂叔两个都站在太太的院子里。
她忙过去问着桂叔道:“怎么回事?老爷怎么好好的……”
桂叔冲她摆了摆手,领着珊娘兄妹出了太太的院子。几人来到偏厅里坐了,桂叔这才把事情始末重又跟珊娘说了一遍。
却原来,从很久以前开始,五老爷就发现马妈妈的手脚不太干净了。只是,一来,那时候太太跟老爷的关系很僵,便是老爷想说,也怕太太不会信;二来,马妈妈只是沾点小便宜,于太太没有大的损失,老爷觉得没必要叫太太因为这点小事烦恼,能描补的他也就偷偷帮着描补了。
“……以前马婆子只不过是拿太太庄子上的出息去放债,或者以多报少,都是些小手段罢了,可打今年开春后,她不知怎么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一开始说是庄子上受了灾,吞了庄子上的田租,后来又说佃户们要救济,哄着太太往外掏钱,今儿老爷更是得了消息,说她居然哄着太太要贱卖了太太的陪嫁庄子。老爷觉得不能再不管了,可又不愿意太太知道内情难过,便想着叫马婆子荣养算了,谁知那马婆子竟闹将起来,偏太太不明就里,还替马婆子求情,老爷就给气着了。”
珊娘皱眉道:“老爷是出于好心才瞒着太太的,可若是因为这个反而叫太太对老爷生了嫌隙,就是得不偿失了。桂叔该劝着老爷些才是。”
桂叔垂着的双手相互一握,叹道:“哪能不劝呢?可老爷的脾气姑娘也是知道的,这会儿在气头上,听不进劝去啊。”
侯瑞看看桂叔,再看看珊娘:“那,我们也不能这么干看着吧?”
桂叔道:“要不,姑娘和大爷试着再去劝劝老爷?”
珊娘正沉思着要怎么劝老爷,侯瑞忽然道:“我去吧。总不能任由老爷太太这么僵持着。”
珊娘惊讶抬头,她再没想到,那么怕老爷的侯瑞竟会主动这么说。
许是她的惊讶太过明显了,侯瑞冲她翻了个白眼儿,道:“怎么说我也是家里的老大,该我担着的事我总要担着的。”说着,转身就要走。
珊娘赶紧一把拉住他,“你打算怎么跟老爷说?”
“还能怎么说?就把你刚才说的话跟老爷再说一遍呗。”侯瑞道。
珊娘道:“可这些话桂叔应该早就跟老爷说过了,老爷愿意听,早听进去了。”
“那怎么办?”侯瑞没法子了。
珊娘想了想,才刚准备说“我跟你一起去”,忽然看看侯瑞,改口道:“我们先商量商量。”
她拉着侯瑞回来坐下,又道,“老爷为什么生气……”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侯瑞就道:“还能为了什么,为了太太的不领情呗。”
“可太太并不知道实情。”珊娘给他细细分析道,“偏老爷觉得委屈,就倔着不肯跟太太说实话。老爷这里只觉得自己委屈了,就没想过太太什么都不知道,突然听说老爷要把自己的奶娘送走,太太心里会怎么想。换作是老爷自己,怕也要跟太太一样,替自己的奶娘求上几句情的。老爷这是钻进牛角尖里去了呢。”又道,“太太那人原就心重,什么心思都只藏在心里,老爷若是再不肯说个清楚,跟太太的误会怕是就再难解开了。”
侯瑞眨巴了一下眼,忽地站起来道:“我知道怎么说了。”一转身,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珊娘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微笑。等她回过头来,就看到桂叔细眯着老鼠眼在打量着她。
“怎么了?”她问。
桂叔笑道:“还以为姑娘会跟着一起去呢。”
珊娘笑了笑,没吱声。有那么一瞬,她确实想要自己出面的,可后来想想,又觉得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侯瑞父子相互多沟通一二,所以也就只从侧面指点了侯瑞几句——若是换作以前,她一定不会放心,可经历了操碎一世心还不得好的前世后,她觉得也该是学着放手的时候了。
“总觉得姑娘回来后,家里什么都不一样了。”一旁,桂叔忽然道。
珊娘一阵诧异,抬头看向桂叔时,桂叔却已经向着她欠身一礼,告退着出了花厅。
看着桂叔远去的背影,珊娘不禁歪了歪脑袋,便是直到如今,她仍然觉得桂叔才是家里最神秘的一个人,叫人看不透。
也不知道侯瑞到底怎么跟老爷说的,珊娘坐在偏厅里喝了半壶茶后,便看到老爷以和侯瑞一模一样的风风火火,闯进了太太的院子。
在老爷身后,侯瑞双手背在身后,正得意洋洋地踱着方步。见她站在廊下看着他,便以一副讨赏的表情,趾高气扬地冲着她一阵挑眉。
珊娘忍不住就笑了起来——果然,便是她放了手,也不代表别人就做不好事情。
侯瑞晃过来,凑到她耳旁悄声笑道:“要不要去看看老爷怎么向太太求饶?”
珊娘拿手肘往他怀里捣了一记,翻着白眼儿道:“老爷那里才给你一点好脸色,你就又要造反了?!”又道,“侯玦那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侯瑞一默。马氏母女对侯瑞并不怎么好,以他和珊娘的立场来说,这两个祸害从此远离了府里才好,可对于侯玦来说,那却是养育他长大的亲人。
“马妈妈的事,要告诉他吗?”侯瑞道。
“当然要!”珊娘道,“不告诉他,反而要叫他心里生了误会。”又叹道,“老爷这次的事就是个教训,有时候,你以为是为了对方好,其实这么瞒着,反而对两边都不好。”
侯瑞默了默,道:“那家伙定然又要哭个稀哩哗啦了。”
其实五老爷一家都挺像的,都是那种不擅长表达情感的,侯瑞只要一想到侯玦哭哭啼啼的样子,就只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忙对珊娘一阵摇手道:“我可不去看他哭。”
等珊娘来到侯玦的院子时,小胖墩正蔫头耷脑地趴在榻上。见珊娘来了,小家伙忙跳将起来,冲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巴巴问道:“老爷可说了什么时候去接我姨娘回来?”
珊娘暗暗一叹,伸手摸摸他的头,拉着他回到榻边坐了,细细将事情一字不落地都告诉了他,又道:“她们做错了事,自然是要受罚的,这原跟你无关,你若想你姨娘了,便跟老爷太太说,等逢着休沐时,让人带你去看她们就是。”
侯玦松了珊娘的衣袖,站在那里任由眼泪吧哒吧哒地往下掉着。
珊娘心头一软,伸手抱住小胖,道:“你若愿意,我陪你去。”
*·*·*
老爷太太这么一闹,倒叫珊娘分了神,一时竟忘了有关她的那些“绯闻”。直到第二天在大讲堂里看到陈丽娟和林如亭,她才忽地想起这件事来。
倒不是她心大,而是如今的她早已经不再像前世那样执着于别人对她的评价了。而一个人如果彻底想通了,总会变得比一般人更要通透三分。如今珊娘只关心她所关心的人对她的看法,至于那些不相干的路人甲会怎么想,她才不在乎,反正除了气急败坏的十四外,大概也没人会把这些闲话直接搬弄到她的面前来。
当然,便是直接搬弄到她的面前她也不怕,她虽然已经有一阵不曾跟人逞过口舌之利了,她相信她的功力应该还在的。
在珊娘替袁长卿送了那封信后不久,冒领善款的事也就被查清了,所有那些善款善物也全都赶在端午节前发放完毕,这一次珊娘和林如稚她们再次聚到大讲堂,却是为了最后的盘点总结。
其实要说起来,珊娘并不是个很细心的人,之前不知道那些“绯闻”时,她还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如今知道了之后,那些平时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便叫她瞧出了一些端倪。
比如,林如亭林学长对她似乎比以前更加地客气有礼了。
再比如,陈丽娟陈学长对她似乎也比以前更加客气,更加有礼了。
再再比如,陈丽娟陈学长对林如亭林学长,也变得更更客气,更更有礼了。
而林学长看向陈丽娟的眼神,则带着几分暗淡和颓丧。
还有,柳眉柳学长,似乎更喜欢黏在林如亭的左右了……
当然,还有每次她一靠近林如亭,几乎在场所有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停下交谈,扭头以奇怪的眼神在她和林如亭之间一阵来回扫荡,就好像生怕一个错眼,就漏过了亲眼见证他们“奸-情”的机会一样。
前世时,珊娘最爱用迂回曲折的方式去表达她的意见和想法,而这一世,在经历过几次畅快淋漓的直抒胸臆后,珊娘便爱上了这种直来直去的方式。
当她抱着账本来到大讲堂中央的讲台上时,再一次,楼上楼下所有人的眼都悄悄盯在了她和林如亭之间。
珊娘把那账册往林如亭面前的书案上一丢,然后以双手撑着桌子,看着林如亭笑道:“林学长,我听到一个笑话,好像现在学里很多人都在传,说你我之间有点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这会儿,林如亭正坐在书案后面和柳眉陈丽娟二人核对着账目。珊娘这么一说,顿时令林如亭的笔在那账本上拖出一道蚯蚓似的长线,拿着账本的陈丽娟傻傻看着珊娘,柳眉则伸手捂住嘴,整个大讲堂里也在瞬间变得一片安静,就仿佛此处无人一般。
珊娘很是满意这样的效果,便笑眯眯地又放了一炮,“还有人说我偷偷背着人给林学长写了什么情书。”
她忽地一转身,看着被她的话惊得呆住的众人笑道:“今天这半天也辛苦大家了,这一边做着事,一边还要偷偷看着我和林学长的动静,我看到好几回都有人差点踩空了楼梯呢。为了能让大家安心做事,今天我就在这里告诉各位一句实话,我这人最痛恨的就是‘偷偷摸摸’四个字,我若是喜欢谁,我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告诉他,才不会假惺惺地写什么情书,更不会偷偷摸摸去拿给谁!我倒觉得,传这话的人十有八-九是自己想要给林学长写情书,偏又没那胆子,才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她回头瞥了柳眉一眼。
柳眉的脸顿时就红了。
珊娘微微一笑,扭回头看着众人道:“好了,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大家也该收收心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下次再有什么话,当面问我就好,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踩空了楼梯栽掉牙,那才是个笑话呢!”
珊娘这么说时,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林如稚也被她给惊呆了。直到珊娘拉着她一同出了大讲堂,林如稚才回过神来,一脸惊愕地看着珊娘道:“我的老天爷,怎么竟还有这样的闲话?你怎么都没告诉我?!”又道,“我以为我就算是个胆子大的了,没想到……”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得大讲堂里如一滴水掉进油锅一般,“哗”地一下炸开了,原来是里面的人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一阵议论纷纷。便是如今大周算是开明的,世人对女孩子的名节要求仍是甚严,一个女孩子遭遇这种流言,往往都只能装作不知情默默忍了,因此,珊娘这番自我辩驳的话,在众人听来颇有些惊悚,有那保守的,说珊娘厚脸皮不知羞,竟敢当众跟人议论这种事;自然也有那明理的,认为珊娘做得对。但不管是哪一种,倒是都相信了,有关她和林如亭的那些传闻是造谣。
那游慧和赵香儿拉着手跑过来,游慧一看到珊娘就吐着舌道:“你胆子也忒大了,这种事,到底对我们女孩子的名节有损。被人那么说,便是听到也要装作不知道的,偏你竟当众嚷嚷开了,你也不怕人说你不知羞!”
珊娘冷笑道:“越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才越不敢拿出来见人呢,我是心底无私天地宽,有什么不敢当众说开的?!而且我觉得,他们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乱说话,就是以为我定然不敢跟他们对质,可我偏就这么做了!我宁愿被人说我不知羞,也不要忍受那些无中生有的中伤。我倒要看看,他们谁还敢在我背后嘀嘀咕咕,有本事,就当着我的面叽歪,看我不拿大耳括子打歪她的脸!”
“对!”赵香儿猛地一拍珊娘的肩,“就该这样才对!你越是不敢吱声,那些人就越会放肆起哄!之前我是不知道的,我若知道,一定先帮你一耳括子打过去!”
低头沉默着的林如稚忽然一抬头,恍然道:“我说这两天我哥哥怎么都愁眉不展的呢,原来是因为这些流言啊!”她待还要说什么,一抬头,忽然就看到林如亭也从大讲堂里出来了。
见林如亭看着她们过来了,游慧和赵香儿忙回避了,林如稚也悄悄退开一些。林如亭看着有些尴尬,对珊娘歉意说道:“这样的误会,原该由我出面澄清才是,只是,那些人全都是在背后说着小话,叫我想解释也无从解释起……”他叹息一声,“还是你勇敢。”
珊娘忽地一撇嘴,承认道:“我还真就比你勇敢!”
林如亭一窘。
珊娘又道,“不是我多嘴,你心里喜欢谁,就赶紧跟人挑明了说去,该请媒人请媒人,该怎样怎样吧,赶紧断了那些人的念想!若不是你这里整天跟谁都是和和气气的,叫人心里存了妄念,我也不至于会被人盯上!”
虽然这件事怪不得林如亭,可此时的珊娘却觉得,还是袁长卿那样的性情好,清清冷冷的,不会给人什么多余的念想——当然,这会儿她是一时忘了十四娘了。
不过,似乎袁长卿和她的“绯闻”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全是她和林如亭的闲话,倒少有人会提及袁长卿。
珊娘以为,她那番大胆辩驳之后,这件事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却不想,这件事只消停了两天,又有流言说她其实是在暗恋着林如亭,那番话不过是要引起林如亭对她的重视而已……
珊娘把该说的话说透后,也就懒得再搭理这些闲言碎语了。她哥哥侯瑞却是不能装作没听到,于是在书院里跟人狠打了两架,便被学里把五老爷给叫了去。
如今老爷总算有了点老爷的模样,倒没有再派桂叔或珊娘顶替家长,而是亲自来了。侯玦先还倔着,不肯告诉老爷打架的原因,可终究纸包不住火,到底还是叫老爷知道了这件事。老爷暴跳如雷,差点亲自动手把对方那熊孩子又给揍了一顿。还是珊娘劝着五老爷道:“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了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
很多时候,流言不是因为它是事实才传播开来的,而是因为它正好符合某些人猎奇的低劣心态,以及某些人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目的的故意传播。总之,便是不久之后林如亭和陈丽娟正式定了亲,仍会有人时不时地提起珊娘和林如亭的那一段“绯闻”。




麻烦 第七十八章 ·无事献殷勤
第七十八章
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只要你自己不在意,便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何况就如珊娘所说,也没人有胆子直接把那些话搬弄到她的面前来,所以她倒不曾受到这些流言的困扰。可偏偏就有人爱找着她的不痛快。
女学下午一般都没什么正经课程,所以放学都比男学早。这一日,因珊娘想要添置一套笔墨,偏林如稚那里有事不能陪她,她便拉了游慧和赵香儿一同去了笔墨店。买完笔墨后,女孩子们照例是要逛一会儿街的。几人正议论着一家布料店里新到的面料,珊娘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一回头,就只见街边缓缓停下一辆马车,袁昶兴从车上跳了下来,对她笑道:“真巧,竟在这里遇到十三妹妹。妹妹这是在逛街?”
废话!珊娘默默翻了个眼,却也不好当着游赵二人失了应有的礼数,便堆着笑和袁昶兴应酬了几句。不想袁昶兴竟打蛇随棒上,道:“难得遇到妹妹,我做东,请妹妹和这二位姑娘去那边茶馆里坐一坐,歇歇脚可好?”
这梅山镇就那么一点点大,所以游慧和赵香儿也都知道这袁昶兴是珊娘的表哥,便都扭头看向珊娘。
珊娘忙摇头道:“不用了,我们还要再买点其他东西呢,再晚天可就该黑了。”
“既这样,那就下次吧。不过,就你们三个女孩子,倒叫人很是不放心呢,不如我陪你们吧,好歹也能帮着你们拿一拿东西。”袁昶兴这么说时,全然把三位姑娘身后各自都跟着的丫鬟当作是隐形人一般。
游慧忍不住就冲着赵香儿一阵挤眉弄眼。珊娘则坚定而坚决地再次拒绝了袁昶兴的提议。
第二次拒绝他的提议后,珊娘原还担心这袁昶兴会继续纠缠于她,却不想他后退了一步,堆着一脸礼貌的笑道:“既这样,就不打扰妹妹了。下次有机会再请三位妹妹喝茶。”说完,转身上车便走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珊娘忍不住一挑眉。她正想着袁昶兴此番举动的用意,那游慧忽然凑过来,在她耳旁小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珊娘抬眉看向游慧。
游慧伏在她的肩上笑道:“不是说你们两家要结亲的吗?他对你这么殷勤,不会是对你有什么想法吧?”世上原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桩联姻都已经拖了快两个月了,镇子上该听到风声的人家也早听说了风声。
珊娘忍不住一撇嘴,“这事儿跟我无关,我才不参与呢。”
以后世的话说,那赵香儿就是个“颜控”,忍不住花痴地合着双手道:“若是那个袁长卿还值得考虑一二,他嘛,我看还是算了吧,光那一脸疙瘩就叫人看不入眼去,跟个癞蛤-蟆似的。”说着,竟还抖了抖肩膀,惹得珊娘和游慧一阵笑。
珊娘道:“不管是袁长卿还是袁昶兴,我都没兴趣。光是想着以后会被人叫作‘猿猴氏’,就叫人浑身不舒服了。”
她这话,顿时又逗得那二人一阵笑。
可自打那天之后,珊娘忽然就发现,这袁昶兴很有些阴魂不散的意思,竟是她到哪里都能遇到他。且每回他都会凑上来献点小殷勤,又每回在她脸色不对之前就极机灵地退开了。若不是前世曾差点吃了他的亏,珊娘心里对他多了份提防,不定还真能渐渐把他当朋友看待了。
这一日,因着帮林老夫人处理一点事,珊娘离开女学的时候比往常晚了许多。她出来时,那天色看着阴阴的,似随时都有可能落下雨来的模样。而等她到了山门外,早已经候在那里的三和看上去很有些狼狈,手背脸颊上都有着擦伤的痕迹。
珊娘一惊,忙上前问道:“怎么了?”
三和禀道:“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车停得好好的,马忽然就惊了,还把车辕也给撞坏了。这会儿车被拉去修了,我叫人……”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忽然有一人插话进来问道:“怎么了?我听说你家的马车出事了?”
珊娘回头一看,却原来是袁昶兴从学里出来了。看着他,她的眼不由一眨——他明明是才从学里出来的,怎么就知道她的马车出事了?
袁昶兴担忧地抬头看看天色,道:“这天色,看着就要下雨的样子,要不我送妹妹回去吧。”
珊娘心头存了疑,自然不会贸然答应他,便摇着头谢绝道:“不用了,我等会儿跟我哥哥一起回去也一样。”
袁昶兴忙道:“可七哥已经走了,还是我送妹妹吧。”
珊娘自是不信他的话,便回头看向三和。
直到这时,三和才有机会把刚才被袁昶兴打断的话给接上,对珊娘道:“大爷的车在我们的车出事前就走了。不过我已经派人回去叫车了,姑娘要不要先回学里等等?等车到了我再去叫姑娘。”
要不外人都说五老爷是个能花不会挣的败家爷们呢!其证据之一,就是五老爷家里上上下下不过五个主子,居然就养着四辆马车,其中一辆还是老爷花大价钱从外埠弄回来的西洋式样大马车——其实也不怪别人这么误会,虽然镇上的人都知道五老爷痴迷于绘画,却少有人知道,五老爷的一幅画很轻易就能换回一辆大马车的。所以,珊娘家里还真是不缺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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