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周乙
惊骂一声,沈肃难以置信的回头瞪向刘玉洁,毫无防备的他被一脚踹下疾驰的马车!
心念电转,他唯有双手护头,两腿一曲,尽可能的缓冲急速的冲击,即便如此,身体还是随着惯性翻出车外数十米。
别让我逮着你!
遇劫 第005章 遇洁
压根就没指望沈肃听她的建议,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踹他下去。
急速转动的车轴又一阵颠簸,震得刘玉洁慌乱的眼神渐渐聚焦,雨雾弥漫的尽头越来越清晰,参差不齐的断石,空荡荡的青色的天,她的运气似乎也不怎么好……是悬崖!
啊!啊!啊!刘玉洁尖叫着窜下马车,一路泥水四溅,骨碌骨碌滚了足有五十米。就在她落地的瞬间,马匹的嘶鸣陡然尖锐,两匹马并一辆黄杨木大车翻进了深不见底的峡谷。
稍微挪动一下,刀割似的的钝痛传来,刘玉洁咬紧下唇,一射之外,沈肃也是好不狼狈,摇摇晃晃的爬起。
他给了她一个“你死定了”的眼神,转身就与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
顾不得又冷又粘滑的青苔,刘玉洁拼命往草丛爬,将自己完全的隐藏起来,万一沈肃被砍死,黑衣人见还有个喘气的,肯定会顺手灭掉。
一只金钟儿落在颤巍巍的草叶下躲雨,呆呆望着刘玉洁,它抖了抖触须,轻轻叫了两声又飞走。这种东西在丰水很常见,如果加上纺织娘和叫哥哥,便是夏日最浪漫的夜色之歌。
她又开始思念祖母了,但更想念阿爹。
沈肃拨开草丛,见女孩面色发青,浓密的睫毛像道黑色纱幕,挂着晶莹的水珠,拍拍她满是泥水的脸,她才缓缓地睁开,湿漉漉的眼睛,让他有种仿佛在哪里见过她的错觉。
忍下踹她一脚的冲动,沈肃恶声恶气道,“起来,再不起我可就走了。”又小声骂了她一句。
“我脚疼。”她说。
“活该。你以为踹开我就能活命?”越说越来气,沈肃撑在她上方,咬牙切齿道,“没有我,你死得更快!”
“那我为何也跳下来?”
“是跌下来的吧!”
刘玉洁平静道,“你知不知道我救了你?前面是悬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算救他一命。
沈肃抬目四下看了看,视线重又落在她脸上,神色很复杂,刘玉洁觉得他并未相信,但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又一阵脚步传来,沈肃忽然压低身体,抱着她顺着斜坡滚下,期间还死死捂住她的嘴,唯恐她乱叫。两个人无比狼狈的贴着一处凹陷的泥壁,头上方是斜生的狼尾草,又长又密,遮挡了从上往下看的视线。
脚步越来越近,黑衣人在附近徘徊良久,才渐渐散去。刘玉洁松了口气,示意沈肃松开她。
“别动。”他弓着腰声音压的极低,几乎是以气息的方式吹在她耳际,刘玉洁打个寒颤,怒视他,他不为所动,箍紧的手臂好似铁铸般坚硬,另一手依然死死捂住她的嘴。
大约半柱香之后,忽然听得上方传来一声轻笑。
“老大,您也太小心了,我看沈肃应该逃进深山。”
另一个人哼了声,阴测测道,“倘若不是下雨,老子非一把火烧了这里不可。”
“要不派几个眼线在山下和长安,一旦发现他……”后面的声音消失,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他们……竟然……竟然还没走!刘玉洁瞪圆了眼睛,沈肃给她一个“你傻呀,兵不厌诈”的眼神。
“你有办法下山吗?”她问。
沈肃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没好气道,“现在下去送死?你这个小毒妇。”
“原来我救了一条蛇。”刘玉洁垂眸道。
“是不是真心救我你心里清楚,”沈肃似笑非笑,板着脸贴近几分,咬牙道,“但愿我救的不是一条蛇。”
刘玉洁移开视线,与他拉开距离。
藕色的烟纱披帛早不知丢在何处,她穿着浅紫的绉纱儒衫,内衬月白冰丝绸,下着粉色高腰暗花棉裙,个头跟五妹差不多,比五妹胖一些,见她年纪小,沈肃虽有不满,却也懒得继续刁难。
雨停了,摇曳的狼尾草被风一吹,甩下些许水珠,沈肃拽着她往前走,稍平整些的路面布满青苔,走三步滑两步,两人只好踩着松软的烂泥。
走了一会儿,沈肃扶着树干辨别方向,顺便回头睃了一眼闷不吭声的女孩。她面色苍白,小小的嘴角抿得很紧,明明脚上受了伤,却不曾向他求助半句,甚至还跟上他的脚步。
倒也不算太娇气,比五妹强多了。沈肃弯腰去抱她,刘玉洁吓了一跳,目光渐渐变冷,“你干什么?”
“我对小孩不感兴趣,别磨叽。”沈肃抱起她,继续在林间穿行。
刘玉洁眼珠缓缓转了一圈。凭什么要自己主动反对亲事?就算打了姜氏的脸,多少也坏了自己的名声。这事就应该让沈肃来做,让沈家头疼,而她,坐享其成便可,但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挑唆,万一沈肃觉得杀人灭口比较简单方便的话,她可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在溪边简单清理了身上的泥渍,没想到沈肃还认识覆盆子,刘玉洁饥饿也跟过去摘。
覆盆子有刺,一不小心就会扎手,没想到刘涉川的女儿还认识这东西,沈肃饶有兴味打量只及自己胸口的小丫头,她摘的很小心,一口一个,白嫩的小手居然有四个肉窝儿,时不时被刺扎一下,也不知疼不疼,但看她的样子,大概无所谓。
“好吃吧?”沈肃见她可爱,存心逗她一句,“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帮你摘。”
刘玉洁却仿佛被雷击中,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脸上褪去,那小小的身子几乎不能自控,连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叫我一声好哥哥,便放过你”,这句话几乎成为每次梦魇的开场白,她睁大眼睛,像只无助的困兽,努力去推,却贴得更紧,那些窒息的吻,凶狠的吻,还有无尽的羞耻……
你怎么了?沈肃双手握住她胳膊,冰凉一片,那真实的颤抖不断从掌心传进他心里,没来由的,让他感到害怕,直到她湿漉漉的眼里蒙上一层泪光。
“你,你哭什么?”沈肃一头雾水,“不叫就不叫,给你,都给你,行了吧。”他的声音不禁柔和,松开手,嫣红如朱的果实纷纷落在女孩莹白如玉的小小掌心,好看极了。
柔和的声音将她重新拉回现实,刘玉洁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呆滞,却又很快恢复清明,既无哀伤也无恐惧,仿佛那半年的禁/脔梦魇与她无关。
沈肃松了口气。转念一想,嘁,我干嘛哄她啊?长安的女孩都是这副娇气哭包的傻样。不过他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小胖子,呆板且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没得罪过你吧?”
刘玉洁不答反问,“你的人什么时候过来?”她不信锦衣卫没有任何动作。
“慢慢找啊,山这么大,总得需要一点时间。”沈肃扯了扯身上又潮又脏的衣服,想脱下来,又有点不好意思,旁边的人怎么说也是个半大小姑娘。
刘玉洁将洗好的覆盆子分了一半给沈肃,沈肃受宠若惊。
“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个事?”刘玉洁温和道。当她试图表现友好,便是这种音调。
“说。”
“你的人来以后……可不可以先救我,你等一等再出去。”
沈肃吐了嘴里一颗坏掉的,撩眼看向她,坏东西,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为什么不是先救我,你等一等再出来啊?”
“我受伤了又不会武功。”
“我也受伤了。”
“但你还能跑能跳。”
“所以就活该让着你?”
“我很感激你。”
“撒谎,你明明很讨厌我。”方才抱她之时,别以为他没看见她眼底的厌恶,这对沈肃而言不可谓一个不小的打击。
“如果你不照我的话做,我阿爹可能会为难你。”
沈肃嗤笑一声,“你阿爹好可怕,怎么个为难法呀?”
“众目睽睽之下你与我一起走出这里,等同坏我名节,阿爹会逼你娶我。”
沈肃愣住,“……”
半晌才干涩道,“呵,想得美。”
他的反应比刘玉洁预想的镇定,眼中也没有杀意,这点令她悬着的心放下不少。刘玉洁和颜悦色道,“婚姻大事乃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何况我们还是门当户对……到时候你就是再不甘心也得跟我在一起。所以,你最好慎重考虑下我的建议。”
沈肃俯身笑看她,一双眼睛似秋日晴空,“少吓唬我,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倘若两家没有联姻的意思,刘玉洁当然不在乎谁先被救,但事实是佟氏在家里上蹿下跳,一旦抓着这点作伐子,坏她名节……
“我没吓唬你。”刘玉洁抬眸。
两人视线毫无防备的胶着在一起,沈肃给她一个“继续说”的眼神。
“有件事情你可能还不知,继母接我回长安,是因为你的母亲想为你求娶我。此时此刻,大概正坐在我家的宴息室聊天……”
好了,难题丢给他,慢慢头疼吧。
遇劫 第006章 遇洁
沈肃平静的望着她,眼角微挑透出几分漫不经心。
这态度跟预期的不一样,刘玉洁暗暗失望。
“原来如此……”沈肃点点头。
什么原来如此?刘玉洁阴郁的侧看他。
沈肃眨着狡黠的光芒,“听起来很可怕。不过……”他做出思考状,刘玉洁竖起耳朵听,“不过仔细想想……娶你好像也没什么损失。”拿我当枪使你还嫩了点。
得知可能娶她的噩耗,还如此淡定。刘玉洁重新正视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他似有一双无形的眼,轻而易举看透她,眼中充满调侃的笑意。
刘玉洁轻巧一笑,听见自己无比冷静的声音,“既然你不反对……那我便放心了。”
沈肃脸上的坏笑僵住。
“你祖父是威宁侯,父亲主掌通政司,还有两个前途似锦的哥哥,再说你连中三元的神话,将来为我请个一品诰命也不是什么难事,之前……我很怕你看不上我。”
沈肃的表情裂了,呀,你不是来真的吧?“八字还没一撇……做梦吧你!”
“可是你抱过我,事情已经这样……”刘玉洁红着脸,亮晶晶的眼睛水汽氤氲。
“抱你?你以为我很想,跟抱块木头差不多!”原来她来真的啊!沈肃莫名的紧张,“你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漂亮的女人,既漂亮,还要是女人,说了你也不懂。”目光不禁从她的眼睛滑落她唇上,又触电般收起。
这个她还真不太懂。
到底什么是漂亮什么是丑?从小到大,大家都夸她漂亮,沈肃是第一个说她丑的人。刚开始她觉得沈肃眼神有问题,后来仔细一看,自己好像真的不好看,而绿染和绿衣那样的才是美人,就连最讨厌的肖姨娘也长得那么漂亮。
刘玉洁耸耸肩,“那你打算怎么办?”
说来说去,难题又回到他身上。沈肃哼了声。
“我阿爹说今天两家定下口头约定,待我俩相看后正式下聘。”
“这不正在相看。”沈肃心不在焉道。
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面对残酷的现实。刘玉洁便不再浪费感情,安静的坐在一旁保存体力。
严格来说沈肃不是坏人,但也不是好人,更确切的形容,只是对她不好罢了。
比起心肠歹毒的姜氏,沈肃对她的不好又算不得什么!
她哭着跑回家,却被祖父骂,被佟氏呵斥,只有阿爹心疼她,派人喊沈肃回府叙话,当着沈家下人的面,将沈肃打得口鼻流血,这简直要了姜氏的命,她的儿,她亲生的儿呀,打她的儿就是要她的命,却也不想想刘玉洁也是刘涉川的儿。
大概被阿爹的威势镇住,回去的路上沈肃一言不发,反倒是她坐立不安,下车时脚一软栽进他怀里,其实他大可以后退两步看她跌倒,如今却非要抱着她……难道要用什么迂回的方式报复?她警惕的推开他。
之后,贪墨案事发,阿爹被罢免发配俱兰,遮风挡雨的屋檐塌了一大半,刘玉洁感到深深的恐惧,林嬷嬷劝她依附沈肃,确实也只能依附沈肃。她战战兢兢的靠近他,汲取一点保护。
有所求就要有所付出,他的保护需要某种代价,无知无畏的她懵懵懂懂的配合,茫然的看着两个人完全不同的身体,在残酷的生存问题面前,那点少女的羞涩根本不值一提,直到疼痛超过想象,方才失声哭泣……
她抬眸,怔怔凝视尽头的层峦耸翠,是长安,重新开始的长安,那些绝望与难熬的夜晚……都已过去,勇气重新在心口翻腾。
回神定睛一看,沈肃正盯着她发呆。一见刘玉洁目光瞥向自己,沈肃急忙收起视线,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拧眉问她,“你就这么讨厌我?”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你若抱着儿戏的态度,姻缘也会戏弄你。”刘玉洁对鬼神充满敬畏。
这丫头,沈肃嗤笑一声,明明跟五妹差不多的年纪,可他实在没法当她是个小孩,哪有这样恶毒又忧郁的小孩?嗯,忧郁,那样一双明亮又忧郁的眼睛,第一眼就夺走所有的注意力……
“直说吧,是不是想让我帮你?”
“我不会求你。”刘玉洁正襟跪坐他身前。
沈肃枕着双臂斜倚枯木,心不在焉道,“我要睡觉。去那边蹲着望风,哥哥我心情好了,说不定会帮你。”
他听见女孩啐了他一口,哈哈。
身体多处负伤再加上劳累,这一睡,还真睡着了。沈肃眉心微蹙,呼吸绵长而均匀,看上去并不像大奸大恶之人,刘玉洁悄悄收回余光,不算恶人又如何,这可是让她万劫不复的起始……越是胡思乱想,心魔便扎的越深,那个不停在她耳边萦绕的声音便也越发清晰:杀了他,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他死了,就不用被迫二嫁。
不可否认,这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诱惑,念头飞快的闪过,刘玉洁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握着玉簪正要往沈肃脖子上戳。
沈肃陡然睁开冰冷的双眸,倾身压过来,还来不及喊一声“你误会”,脖子疼地一窒,她就被钉在地上,掐住她的男人平静极了,取她性命不过一念之间。
刘玉洁痛苦的咬着牙,拼命去扣沈肃的手,直到再也使不出力气,才缓缓松开。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等待死亡时是如此的安静,这根本不像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沈肃沉声问,“为何要接二连三害我?”
萦绕脖颈的要命力道终于离开,嗓子立时火烧火燎的痛,刘玉洁狼狈的爬起,捂着胸/口咳嗽。
“你这里,蚂蟥……”她指着纤细的脖子,沙哑道。沈肃眼底直白的杀意令她的心不断往下沉,同时再次冷静。
沈肃一摸刘玉洁指的地方,还真是一只该死的蚂蟥,不用说,这蚂蟥很快就被沈肃送上西天。
“起来。”沈肃半抱半拖拎起她,捏着她的脸咬牙道,“算你走运,蚂蟥都帮你,倘若再让我发现一次,看我不弄死你!”
鬼才信她说的话。
前面有悬崖不假,但踹他那瞬间她眼底的杀意瞒不过他的眼睛;脖子上有蚂蟥也不假,可那根戳过来的簪子更像是要戳他!
然而微微颤抖的女孩,惊恐瞪圆的眼睛,无不在告诉他,这是个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还能把他如何?他宁愿相信她只是个美好的女孩。
一阵细雨过后,清风拂面而来,离得这样近,那双忧郁的杏眼水波涤荡,似乎要将他吸了进去,沈肃一怔,缓缓地垂目,全然忘了避讳她温热的呼吸,只见失去玉簪固定的长发凌乱的垂于她身子一侧,额头薄薄的皮肤也黏着几缕被雨水浸透的,多有趣的长发,柔软而蓬松,微微的卷曲,有点像异域的胡姬。
“你的头发真漂亮……”心灵也该像这样漂亮。后半句还未来得及说,右脸就吃了女孩一巴掌,沈肃愠怒,又有些懊恼,不懂自己为何要说这种轻浮的话。
女孩的眸中似有焰火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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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头发真漂亮。”韩敬已惊奇的打量她。
“你家族有波斯的血统么?为什么不说话?”他笑着戳戳她的脸。
“以后不用挽发,我喜欢你这样。”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始终未发一语的她,好似一个破碎的娃娃躺在床上,从头到脚遍布令人不齿的痕迹。
韩敬已嗅着她的发丝,“阿玉,我的阿玉,你不反抗,我哪里还舍得欺负你。”他伏在她身上,缓缓的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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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玉洁捂住耳朵厉声尖叫。
失心疯啊你!毫无防备的沈肃狠狠吓了一跳,却为她眼底的慌乱与恨意所惑,心没缘由的突地一跳。
简直要疯了!沈肃烦躁的后退几步,色厉内荏道,“你,自己玩去吧,懒得理你!”说完,甩袖离开。
不是去河边压压火气,也不是去树底下冷静冷静,而是彻底离开,抛下刘玉洁,管她是生是死。
才停歇不久的细雨簌簌而落,夹着山风如雾吹来,吹醒了死死捂住耳朵的刘玉洁,她睁开眼,是长安!那些被抽干的力气一瞬间仿佛又回来,她让自己蜷成一团,缩在身下的泥水中,无声的哭泣与微笑。
你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么?有个人不停在耳边提醒她。
谁都知道最可怕的是死,活有什么好怕的?只有他,只有他知道,她要活着,需要比死强大一万倍的勇气。
“你怎么这么赖皮,把我气走便躺在烂泥里,小猪打滚么,哈哈,”沈肃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红着半边脸,“我说真的,你再打一次,我可真就走了。”
他将她从污泥中捞出,哭笑不得的望着她,眉眼烟岚如画。
遇劫 第007章 遇洁
走了两步,将背上的人往上窜了窜,沈肃嘀咕了句,“你挺胖的……”
背上的人大概没听见。沈肃偏头瞄了一眼,见她似有困意,那么漂亮的青丝随意的挽了一个小纂儿,脑袋一点一点的,上半身却倔强的挺直与他保持距离,沈肃“嘁”一声,下半身都挨着了还在乎上半身,不过她屁股还挺软……呸,沈肃啐了一口,他可没有特别的嗜好,对小丫头不感兴趣。
只不过没想到她伤的那么重,右脚肿的无法穿鞋。
报应!
活该!
饶是如此不屑,他竟鬼使神差的背起这个拖油瓶,一定是上辈子欠了她,他才这么贱。
算了算时间,山下的障碍物应该清理的差不多,沈肃抬头看了看天色,慢吞吞往山下走,一声微弱的猫叫似有若无传来。
“你要干什么?”刘玉洁警惕的睁开眼。
“你听,猫叫。”
猫叫关你何事。刘玉洁不耐烦的催他赶路。
沈肃也不耐烦的将她扔地上,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他手下留情,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出现,刘玉洁惊魂未定瞪着粗鲁的沈肃。
那是一大片柔软的芒草,沈肃弓着腰钻进去,又满脸欣喜的跑出来,两手平端一团草窝,里面蜷缩三只瘦骨嶙峋的小奶猫。
说是猫,其实跟平时见过的略有不同,耳朵很大,好似狐狸,眼睛也比一般的猫凌厉,倘若不是喵喵叫着,还以为是只小狐狸。
“这是山耳猫,养好了比狗还凶。”沈肃道。
“送回去吧,母猫回来找不到……”
“母猫死了,小猫才瘦成这样。估计还没断奶,不知能不能养得活。”沈肃自言自语道。
三只孱弱的小东西不停张着嘴,有气无力的叫着,圆圆的小脑袋冻得瑟瑟发抖,显得耳朵更大。刘玉洁想要摸摸它们的头,手就被沈肃握住,“别看它小,会咬人。”
沈肃的手背果然有道咬伤。
刘玉洁缩回手,沈肃微讶,莫名的,脸红了,该死的,他为什么要脸红,又没做什么!
原来失心疯也会传染,沈肃尴尬的抓了抓头发,只想快些离开,再也不想见到她。对了,他还不知她的名字。
“像我这样,端着它们的窝,平着端,明白?”他示范了一遍。
刘玉洁点点头。
“你喜欢猫?”她问。
“我妹妹喜欢。”五妹和六妹一人一只,沈肃满不在乎道,“那只多余的,最丑的,送你了,不用谢我。”
“谢谢,但我不想要。”
“不要拉倒!”沈肃捏着灰扑扑的那只脖子就要扔,被刘玉洁拦住,“你有病啊,把它掏出来又嫌它多余,就算不想要,至少也该送回原地。”
有病的是你吧?你谁啊,对我颐指气使半天,真当我没脾气!沈肃冷着脸稍微用力,脾气很大的女孩身子竟比柳条还不如,轻而易举的被他甩倒。
“让你多管闲事,跌倒了吧,该!”沈肃没好气的将猫塞回窝里。
不过一只猫罢了,自己都尚且自顾不暇,何必与他争执。她只想快些回长安,握着阿爹的手。已经三年了,她在阜南道的夏花与逝雪中祈祷过。
“生气了?”沈肃将猫窝塞她手里,倾身抱起她。
“还好。”
“什么叫还好?”
刘玉洁并非斤斤计较的人,却也不想与沈肃多说什么,随口敷衍他几句,沈肃不悦的拉着脸,一路无话。
“坐这里别动,他们很快就会找来。看我干嘛,除非我脑子进水了才要娶你,我这就躲起来,世上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我——跟——你——今天在一起。”沈肃扯了扯嘴角,满脸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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