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劫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周乙
这下勋国公刘义方终于弄明白发生什么!大为光火,筠娘提前半个月就做好红蕊露,还当着他的面拿给佟氏品鉴,大家都知道,难道冉娘就不知!如今闷不吭声也做红蕊露,其心可诛!
“冉娘,你为何要这么做?”刘义方厉声问。
刘玉冉茫然四顾,“我没有!祖父,我也不知怎会这样,之前问过筠娘,她明明说……”
“冉娘,我重新换一种还不行,你就不要责怪絮娘了好吗?”刘玉筠大声道。
我没责怪啊!刘玉冉百口莫辩,刘玉絮却一脸害怕的躲到刘玉筠身后。
她还有脸责怪别人?!刘义方怒不可遏,对刘玉筠道,“做错事的是冉娘又不是你,你为何要重做?”
“我是姐姐让着妹妹应该的,祖父莫要动怒……”刘玉筠咬唇,泪光莹莹。
刘玉冉压根就插不上嘴,难以置信的瞪着刘玉筠,“筠娘,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佟氏笑吟吟的打圆场,“我知道冉娘是最乖巧懂事的。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既然筠娘在你之前,而你也才刚刚开始,不如让着筠娘一回吧,也算成全了她这一个多月的辛苦。”
她辛苦,我就不辛苦么?刘玉冉一口气堵在胸口,偏又是个拙口笨腮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筠娘,你怎么哭了!”佟氏惊讶道,原来刘玉筠早已梨花带雨。
“祖母,是我不好,我不该做红蕊露,这样祖父和冉娘就不会生气了,还是让我回去重新做吧。”她越这样说,刘义方便越来气。
冉娘生气?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这些年刘涉川越来越有出息,为了忍让他,佟氏春夏秋冬都不敢在家里随意走动,唯恐碍了他的眼。如今他养的女儿也是一个比一个能耐,且不说那目中无人的洁娘,至今也不曾喊佟氏一声祖母,就连冉娘也变成了这个样,凡事掐尖要强,什么都要争什么都要抢。
刘义方恨声道,“筠娘哭,你也跟着哭,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她一心让着你,你呢?非要掐着一瓶破花露断了姐妹情分么?”
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筠娘和佟氏的每一句话都像一盆油,泼在越烧越旺的祖父身上……
刘玉冉目中满是陌生,透过朦胧的泪光无措的望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断的扭曲拉伸,那么狰狞。
可她不能哭,她一哭就是不懂事,就是忤逆长辈,而筠娘一哭,所有人都会心疼。
“祖父,冉娘还小,看在大伯父的面上求您不要为难她。”刘玉筠眼泪汪汪求情。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教训孙女还要看儿子的脸色!刘义方怒不可遏,“事无大小之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就算天皇老子的面也没用。冉娘,你给我回去闭门思过,好好想想为什么!”
简直是无妄之灾!被祖父当众狠狠训斥一顿,刘玉冉面色惨白的扶着梅妆回到冉心园。
晚膳只勉强吃了几口,待刘涉川离开后,她才跪在宴息室战战兢兢对小姚氏说,“阿娘,我……我不想参加宫里的赏花会……”
她本就内向,从小到大受了委屈只会暗自垂泪。不是不懂诉苦,而是阿爹那样高大,似乎与她有着无穷的隔阂,至于阿娘,她最怕阿娘失望的目光,唯有不做不错。
若不是刘玉洁眼明手快,小姚氏那一巴掌就要落在刘玉冉白嫩的小脸上。
气得小姚氏一个劲抹眼泪,骂她不争气。
前世刘玉洁并没有收到赏花会的邀请,得知姐姐也不参加,不由高兴还拉着姐姐到处玩。至于此生为何收到,她并未深思,却发现姐姐并非不想去,而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否则又何必不辞辛劳的准备花露?
刘玉冉并没有对小姚氏透露今天发生的事,知道又怎样?以阿娘的性子,除了气的直哭,哪里是二房和佟氏的对手。没得平白再遭她们一番羞辱。
准备了这么久的红蕊露……就这样不能做了。刘玉冉失魂落魄的离开宴息室,刘玉洁追了出去,一把拉住梅妆,问她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玉冉知晓刘玉洁厉害,不准梅妆说。唯恐事情闹大,惹得祖父越发不快,说不定还要对阿爹发脾气,那样阿爹就更不喜欢她了,她默默垂泪。
以冉娘的性子,不说便真的不会说。刘玉洁转身离开,家里到处都有下人,只要按照姐姐今天的活动路线稍一打听,很快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长房如日中天,刘玉冉又如此美丽,倘若出席赏花会哪里还有二房发挥的余地。
刘玉洁不得不重新正视这位未来的五皇子妃——刘玉筠。
严格来说,前世刘玉筠也没做过啥特别对不起她的事,顶多抬起高傲的下颌露出睥睨蝼蚁般的微笑。这种笑对刘玉洁而言,不痛不痒,姜氏房里的下人天天用这种眼光打量她。
如果硬要找个缺点的话,勾引沈肃勉强算一个,但她都不怕死,刘玉洁更觉得无所谓,反正自己没勾,姜氏要赖也赖不到自己身上。
当时面如白纸的姜氏望着五皇子妃抱着自己的儿子,转过头,问同样震惊的刘玉洁,“我是不是在做梦?”
刘玉洁顿了顿,“没做梦。”
姜氏晕倒在她身上,她抱不动,两人一起歪倒,惊动了沈肃。他推开刘玉筠,怒容满面走过来,抱起姜氏拖着她便离开。
“沈肃,我什么都没看到……”她被他拖得前脚不跟后脚。
“你怕什么?”沈肃平静的注视她。
她当然怕,怕被灭口。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她哭道,“我保证不会说出去,你别杀我!”
沈肃沉吟片刻,“洁娘,我没抱她。”
对对,没抱!打死也不能承认!她忙不迭点头,“我们快点跑吧!”
沈肃一面骂她永远抓不住重点,一面扛起她。
所以刘玉筠喜欢沈肃?
那为何又不择手段参加赏花会,千方百计嫁给五皇子?
刘玉洁倚着白玉栏杆,漫看一池锦鲤游来游去。
刘玉絮携着婢女红绸一面说笑一面散步,直到与刘玉洁“不期而遇”,她笑容微僵,斜着眼打了声招呼。
刘玉洁充耳不闻。
虽然两人平时见面就掐,但这样赤/裸裸不给面子倒还是头一次,刘玉絮气冲冲走过去,以扇掩口,用极小的声音道,“你聋啦?”
遇劫 第022章 遇他
刘玉洁轻摇罗扇,侧脸幽幽一笑,“没聋。”
好一个没聋,所以你是故意不答腔给我难看是吧?
刘玉絮不怒反笑,“你有这闲工夫在府里瞎逛,为何不去给祖父祖母请安?”
“正要去啊。”刘玉洁翻看手中扇柄,轻慢的态度渐渐激怒了刘玉絮。
正要去?撒谎就不怕咽下舌头噎死!刘玉絮冷哼一声,“从前见你还有几分真性情,如今倒越发的虚伪起来,恶心。”
“是姐姐教的好,妹妹怎能不认真学习。”刘玉洁侧首一笑,“絮娘,大家都知道我不会泅水。”
关我屁事?刘玉絮哼了声。
“可是你会啊!”
这熟悉的满满恶意的微笑……刘玉絮猛然意识到什么,也顾不得仪态往后退了一大步,脚下一个趔趄,刘玉洁伸腿绊她。
红绸尖叫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小姐与大房的洁小姐翻下了白玉栏杆,桥下是府里最深的锦鲤湖。
救命啊!小姐落水了!
丫鬟们乱成一团,尖利的呼救声响彻勋国公府上空,一阵忙乱之后,五六个会水的婆子朝这边冲来。
刘玉絮惊怒不已,没想到刘玉洁为了报复她真敢拉着她跳湖,难道忘了她是府里最会泅水的姑娘?反倒是她自己旱鸭子找死……镇静之后,刘玉絮的眼神幽森森的闪烁,既然你这么想跳湖,我就送你去死好了。
然而踹出去的脚并没有收回,暗夜黝黑的深水中,她看见刘玉洁苍白的面容,嫣红的唇,仿若美艳的索命女鬼在微笑,两手拉着她的脚踝扯她游向深处。
不,不!终于意识到了危险,刘玉絮放声尖叫。
洁娘一向怕水,去年夏天还差点淹死。
怎么忽然会泅水了?!
鬼啊!刘玉絮不停翻着白眼,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晌午。
“有鬼啊!”她胡乱抓了一把,猛然睁开眼,阿娘董氏盛怒的面容近在咫尺。
“孽障,她要请安你就让她去呗,难道你祖母还能让她讨了好处?这么点小事值得咱们大动干戈?眼皮子浅的小孽障,如今不管谁的错,不会水的洁娘掉下去,你祖父都没法饶了你!”
我没拦她请安!不,她根本就没想请安,是陷害我啊!刘玉絮百口莫辩。
“她不会泅水,陷害你也犯不着跳下去!你怎么这么糊涂!”董氏压着嗓子吼道。
刘玉絮双手捧头:“阿娘,这回真不关我事,是她陷害我啊,你们千万别上她的当!”
不管有没有,为了平息刘涉川的怒火,她都将被禁足无法陪同姐姐一起参加赏花会。不能参加赏花会她还费那么大劲打击刘玉冉干嘛?不能参加赏花会,她该如何在世家公子跟前露脸?这次去不成,恐怕以后再也没机会!刘玉絮咯吱一口痰堵在心口,再次晕了过去,却被刘玉筠掐醒。
望着姐姐那双阴暗又美艳的桃花眼,刘玉絮满脸茫然。
“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给我听。”刘玉筠半眯美眸。
刘玉絮气急败坏的复述了一遍。
在座之人的表情由红转青,佟氏紧抿唇角,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揉烂了帕子。
“她这么嚣张,现在都敢打我,将来又岂会容我进威宁侯府分她一杯羹!”刘玉絮大哭不止。
“闭嘴!”佟氏呵斥一声,目光微闪。
那杯羹不管她愿不愿意,都得分给你,而且还得一分不少的给。
刘玉筠没耐心的横了一眼不成器的妹妹,“有祖母在,即使嫁给了沈肃,她这一生都将不得沈肃喜爱,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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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香缭绕的闺房,刘玉洁盘腿坐于床上,平静的望着刘玉冉,“姐姐,现在你相信我能保护你了吧?”
“不是絮娘推你,是你推了絮娘!”刘玉冉瞪大了眼睛,天真无邪的洁娘……也会像筠娘那样害人,不,洁娘不是害人,只是想保护她。但她还是忍不住疑惑,“你怎会泅水?”
我就是会啊。刘玉洁淡淡一笑。
“是不是在丰水学的?”刘玉冉自动理解。
嗯。刘玉洁忍住心头不适。
“谁教的?”
“他死了。”
刘玉冉惊惶的缩了下,不解洁娘为何对教她泅水之人如此反感。
察觉自己的失态,刘玉洁翕了翕嘴角,莞尔一笑,“是真的,他死了,所以不想再提。”
哦。刘玉冉惴惴不安的点头。
刘玉洁揉了揉脸,才发现两腮濡湿。因为泅水是韩敬已教的就不敢面对么?不,她偏要面对,今后还要面对更多有关他的一切!潜意识告诉她,想要对付韩敬已,就不能害怕他!
刘玉冉完全不知所措望着洁娘。
“洁娘,你别怕,我也会保护你的。”她以为刘玉洁在后怕,倘被祖父知晓,一顿家法自是免不了。
姐姐温柔的抱住了她,刘玉洁一愣,也伸手抱住刘玉冉,泪花闪烁。
很温暖呢!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姐姐始终未曾抛弃过她。
少顷,姐妹俩相视一笑。
“那么赏花会还去吗?”刘玉洁问。
“去啊,为什么不去?”刘玉冉抬起下颌。
纵然胆小内向,姐姐的骨子里也不乏阿爹的傲气。
落水的事引起一片哗然,但不管祖父如何生气,也只是罚了刘玉絮闭门思过以及不得出席那个本来就没她份的赏花会。
惩罚很轻,刘玉冉愣神,一抹酸楚漾满鼻腔。絮娘差点害死阿妹,惩罚竟然也只是闭门思过,而她,祖父连解释都不肯听,便认定她有罪,为一瓶花露罚她闭门思过。
一开始就没将“公正”两个字寄托于祖父。刘玉洁淡淡道,“我陷害絮娘,她们心中有数。”
刘玉冉大惊。
“那又如何,你看他们不还是连求证也不求证便定下絮娘的罪。我就是要让絮娘感受一下她加诸在你身上的冤屈。不过这都算轻的,不能参加赏花会,将成为她毕生的遗憾。”刘玉洁目光和缓的落在刘玉冉茫然的小脸上,“可惜我没抓到筠娘的把柄。”
“不,这样就够了。”想起筠娘,刘玉冉忽然有些退怯。
“受了委屈就应不择手段还回来,即使输,心也不能屈服,更不能求饶求救。”刘玉洁道。
“祖父会生气的。”刘玉冉泪珠滚了出来,她不像洁娘,还有阿爹护着,不,她现在也有人护着了,洁娘护她。“我不想你也被祖父骂。”
“他骂的再狠我也不伤心。”刘玉洁不以为然。自有了佟氏,祖父便不是她的祖父了,而是二房和四房的。
嬷嬷有句话说的没错,男人疼哪个女人,心就偏到哪个女人的孩子身上。祖父喜爱佟氏,心自然偏向佟氏的孩子。而祖母,只是一个普通的乡下妇人,相识在祖父贫贱之时,怎比得上长安六品官儿家的佟氏,在最美的年华遇见平步青云的祖父。
据说当年佟氏为了不让祖父为难,亦然决定出家,祖父一骑轻尘二十里追回佳人,成就当时一段风流佳话。刘玉洁百无聊赖的理了理披帛,出家还用跑那么远,直接卸掉珠钗绞了头发不就成。
刘玉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有些模糊的刘玉洁,洁娘……你的戾气太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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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丰水回来后刘玉洁每日都有抄经的习惯,一日一张,集七七四十九日便送往如闻寺请住持空止置于金炉焚烧。
起初,空止问,“若为消前世业障不必如此频繁……”
“我前世不曾作恶,无业障。”
空止略顿,如水空明的目光自她眉心迂回扫了一圈,便双手合十,“那么施主求什么?”
“求今生。”
“世人信奉我佛,皆为前世与来生,施主却只求今生。”
“我活在当下为何要求前世与来生?”她偏着头问。
阿弥陀佛。空止唱念一句佛偈。
此后她来送经,空止便再无二话,这可高兴坏了扫院子的小沙弥,每回都抢着为她开门,引路,然后捧着刘玉洁赏的窝丝糖大口咀嚼。
“小师傅,你这么重口欲,哪里像出家人?”绿衣存心逗他。
小沙弥面皮微红,念了句罪过罪过,对刘玉洁施礼道,“住持正在给一位老熟人讲经,施主请自便,小僧这就去为你泡壶茶。”
此时正是玫瑰色的朝霞满天,她像受了邪恶的蛊惑,真的自行走出了禅房。绿衣不远不近的跟从,从刘玉洁淡然的神情看见一抹光亮。
粉白的墙,青色的瓦,沿途一片无人打理的千日红,如火如荼的盛开。这是一处她极少涉及的院落,有只欢唱的金钟儿扇了扇翅膀一跳老远,这让她想起了丰水的麦田与稻花香,脚步不由得轻快,穿过一片片葳蕤的绿植,“绿衣,快帮我编一只蝈蝈笼。”她弯腰俯身,不曾注意身前一片阴影。
绿衣试着提醒她,“小姐……”
嘘——别说话!她屏息欲跃,一只莹白如美玉的大手却抢先按下,伏于碧绿之中,只差一点点,她的手就要按在那只修长的手指上。
刘玉洁愣怔,抬起了尚且稚嫩的小脸。
尚未及笄的年岁,柔嫩若花瓣,冰雪一样的肌肤,黑莓似的眼睛,在那亮若星辰的瞳仁里深深的折射着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秀美面孔。
韩敬已捏起挣扎的金钟儿,左边嘴角一挑,“捉到你了。”
刘玉洁脑中一片茫白,耳边轰隆隆巨响,头顶上方,玫瑰色的朝霞吸走最后一寸亮光,黑夜降临。
安静的几乎化成树木的重甲护卫列成一排,默然立在廊下,而绿衣被其中一个目光如电,衣着从三品的禁林卫首领拦在身前。
“那是承易郡王。”禁林卫首领冰冷道。
可是……那是我家小姐。绿衣眼睫轻颤,不知所措。
像是度过了一生那么漫长,刘玉洁渐渐找回了呼吸。
韩敬已眼睑微垂,似一片三月的桃花瓣,将金钟儿递向刘玉洁,“想要吗?”
她摇了摇头。
“你就是那个每隔四十九天便来烧经的小香客。”他饶有兴味的打量她。
不管千山万水,不管前世今生,冥冥之中那只手总会送她与他相遇。
刘玉洁僵硬的点点头。所以他就是空止的老熟人。
德高望重的大师,不,称韩敬已为老熟人的臭和尚算什么德高望重,她的经,白烧了。
忽觉发鬓微动,她如触电般缩了下。
韩敬已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朵花别于她鬓间,娇艳相映,佳人如梦。
“我,叫韩敬已。”他说。
遇劫 第023章 遇他
镇定,镇定。
刘玉洁不断告诫自己。
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女孩,却有种异样的柔软的娇小,令人意想不到的美丽,他只是稍稍靠近,鼻端便溢满熟悉的香甜气息,以及那鬓角微曲如烟的碎发,都结成了这长久以来难以忘怀的诱惑。
韩敬已伸手扶起她,“别怕,我不是坏人。”
这恐怕是刘玉洁听见过的最大的笑话。
他不是坏人?
难道是好人?
好人会这样直勾勾盯着良家女子?
好人会让走狗拦住良家女子的贴身婢女?
那世上真就再也没有好人了。
原来韩敬已不止禽兽,少年时期还如此好色!
卑鄙!卑鄙!
“您的护卫吓到我的婢女了,能不能让她站到我身边……”她说道。
是我吓到了你,你想站在她身边吧。韩敬已微笑绕她迈了几步,并不打算满足她,反而不紧不慢问道,“你是哪位府中的千金?”
我是谁家千金与你何干!去死吧,禽兽!
刘玉洁在心里呐喊,憎恨无比。
“回殿下,勋国公刘府。”她说道。
韩敬已“哦”了声,由于身高的差距,他一直保持上半身前倾的压低姿势,这让他的气息时不时的入侵刘玉洁努力保持的安全距离。
尽管她已有些晕眩,但依然以超乎寻常的克制力压下尖叫并捅他两刀的冲动。
别说这些铁桶般的禁林卫,就算单打独斗她也不是韩敬已的对手,对付这样的人,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击致命,否则后患无穷。
“你怎知我是殿下?”他直起身体,这样的姿势让刘玉洁感觉声音从头顶传来,偏冷的低沉。
“殿下的名讳中有‘敬’字,鹿靴绣着皇室专用的暗纹。”
你当我瞎么,问我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知道你不瞎,存心找你聊天罢了。韩敬已道,“你是刘涉川的女儿。”
“殿下怎知家父是刘祭酒?”刘玉洁一愣,抓住韩敬已话语中的破绽。
我当然知道,你身上哪里有块胎记我都知。韩敬已丝毫不见慌乱,“这种事情我一看就知。”
一看就知,骗鬼去吧!
她假装上当不再吱声,心绪早已翻江倒海,现在韩敬已就对刘府这般了解,那么当年阿爹被连累究竟是巧合还是预谋?
如果是预谋……那么世上便再也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个男人的狠毒。
绿衣心急如焚的徘徊在一射之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尚未及笄的小姐怎会令郡王殿下如此感兴趣!
她不敢往那方面想,但目光投过去,小姐的面孔惊人的婉丽,即使微微丰腴也不显粗壮的身子,反倒有种软玉温香的娇态,修长的腿,白皙纤细的脖颈,别说她不符合长安名媛的风姿,那些大老爷们身边受宠的哪一个不是玲珑婀娜,唯有正室,才一个个端着形销骨立的架子。
绿衣使劲摇了摇头,及时的制止了发散的越来越远的思维……
韩敬已道,“我带你去后山玩吧,那里藏着一处桃花源地,比普众寺更有意思。还有很多你喜欢的小虫子,不管萤火虫还是会叫的蟋蟀,我也会编笼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刘玉洁的手太冷太冷,从内到外的溢出寒意,溢出战栗。
“你害怕我?”他倾身歪着头打量她微垂的目光。
是,我很怕!
怕一个忍不住挠花你的脸!
不,是一刀捅死你!
“殿下的心意臣女不甚感激,但天色已晚,男女有别,恕臣女无法陪殿下同游。”她说道。
时隔数月,提前五年在长安相遇的他与她,似乎和预期的有什么不一样。
不应该啊。
韩敬已目光微冷,袖摆华美的木槿暗纹在风中瑟瑟而舞,实不辱没这副衣冠禽兽的皮囊。
她可真冷静。
那个颤颤巍巍,惶如小鹿的她呢?
这不同寻常的表现。
犹记初次见面,假装对她好,她信以为真,叫她一声“嫂嫂”,她也傻乎乎答应,问她想不想见沈肃,她茫然的摇了摇头,问她想不想回家,她眼睛一亮,用力点头。想回家啊,那你亲我一口。她趔趄两步,小嘴半张的望着他,似怀疑自己听错。按照这样的脑子倒推五年,拐跑她也只需一块糖。
可眼前的小姑娘真不像是用糖便能拐的。
恐怕用心也不行。
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爬上嘴角,韩敬已嫣红的唇似吸饱血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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