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卫风
他忽然说起这些事来,又林并不觉得很意外,或者说,她现在的反应是有些迟钝的。
所以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当年的事,在朱家不大有人提起,又林只断断续续知道个大概,细节无从探究。
“全家人都战战兢兢,生恐这些人抄走东西不算,只怕要把人也全拿下问罪。祖父也被带走了,剩下的人全都惶惶不可终日……那天晚上晚饭没一个人吃得下,夜里也睡不着觉。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屋子,但是那天又住在了娘那院的西屋里。我从来没有觉得夜有那么长,睡不着觉,黑暗中好象有无数鬼怪伏着,伺机就会扑上来吞了我……”他揽着妻子的手紧了紧:“二嫂子就是那时候突然早产要临盆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也是吓坏了。结果……大人孩子都没保住。先前隔着两个院子都能听到她在喊,我很害怕,后来渐渐就听不到了——”
又林的注意力渐渐集中起来,反手抱住他。
她能体会到当时的朱慕贤有多么惶恐无助。祖父生死未知,而嫂子和侄儿已经先送了命。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亲人的死亡。来得这样惨痛和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后来祖父回了家,看住府门的那些人也撤了,可是全家还都是提心吊胆的……祖父回乡,我那时候也跟来于江读书,未尝没有避祸的意思。”
又林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原哥儿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大人的话题他不懂,小孩子的注意力也很难长时间集中,原哥儿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靠在母亲怀中瞌睡起来。
“没事儿,都过去了。”朱慕贤反过来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
又林轻轻嗯了一声,头靠在朱慕贤肩膀上。
翠玉正要进来回话,先看见屋里头三个人靠在一起,迈进来的脚又退了回去。
又林也看见她了,抹了下脸,提起说:“有什么事?”
翠玉进来回禀,说外头有客,是找姑爷的。
“是哪一位?”
“是谢相公。”
谢岳是朱慕贤在于江读书时的同窗,前两天也来家里吊唁过。
朱慕贤站起身来:“我出去一下,你好好儿歇着。”
“嗯,我知道。”
人情应酬总无处不在,人也不能总活在悲戚之中。
原哥儿已经睡着了,又林把他放在榻上,又放下帐子。翠玉小声说:“奶奶,我刚才看见一个人。”
“谁?”又林转过头来问。
“就是原来五老爷那二丫头。”
李心莲的妹妹?翠玉要不提,又林真不想起她来。
“她现在怎样?”
“已经嫁了,刚才见她的时候挽着头的,妇人打扮,听人喊她小顾嫂子。前几天我就见她了,一早就来了,总到天黑才走,茶饭点心一口没少吃,脸上可看不出有多难过来。刚才厨房的人说,她去要了好些菜包了带走。”
“她嫁的人家不如意?”
“想也知道,有那么样的爹娘,又没有一文钱嫁妆,好人家谁娶她。”翠玉是知道李心莲的事儿的,心说,要是她姐姐在京城干的事儿传回来,就是倒贴几万贯也没人娶她的。
但愿这丫头别象她姐。李心莲实在是李家的异数,心狠手辣,心性行事都那么偏激,以至于伤人害命,走上邪道。
通儿在门口探了下头,翠玉眼尖看见了他,连忙唤了声:“二少爷!”
又林也看见他了,招了招手。
通儿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
又林对这个倔得连一声都不哭,所有情绪全藏在心里的弟弟也很心疼,拉着他的手问了几句话,通儿都不吭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上次爹娘去京城,没带我去。”
这话没头没尾的,不过只要他肯开口就成。
又林摸着他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淤青:“那会儿你要也去了,谁在家陪祖母呢?”
通儿又低下头:“等我再大点,不用别人带着,我也能去京城看你,看外甥。”
“好,我等着你。”
翠玉端了点心过来,又林拿了一块递给他。通儿接过点心,霍地站起身来:“我走了。”
又林一把没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走了。
对这个弟弟,又林嫁时他还小,隔了几年没有见,她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这个年纪的半大少年,想法最难揣测。
要是小一点,还是孩子,那想法总是单纯得多。要是再大一点,更接近成年人,那思维方式也有一定的模式。
想起母亲说他爱逞勇斗狠,又林不禁有些担心——他们家总不会出个游侠儿吧?
别看话本小说上头写的游侠儿多么英武潇洒,在现在,在这样的现实中,这些人都没什么出路的,违法犯纪,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很多人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侥幸活得久的,也大多很潦倒。
不成,得跟父亲好好说说,别真让他走上那条道了。
李老太太留下的东西,一些是在她还清醒时指名留给又林的。对这个孙女,李老太太格外偏爱些,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异议。有些首饰、衣料,古董,四奶奶都给女儿收拾了出来,装了几只大箱子。回去的路不用象来时赶得那样急,要装的东西也格外的多,尽可以安排一艘大些、尽量舒适些的船。
又林一早醒来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不是在京城——
是在她的家乡。
现在看着家乡的一切,都有一种熟悉的陌生。几年里头人事变迁,有人死了,有人出生,有人渐渐老去,有人一天天长大。
她对这一切既感慨,又留恋。因为她待不了几天,就得动身回京。
石夫人也来了一趟,有许多东西托又林捎给石琼玉。几年不见,又林一下子真认不出她来。记忆中石夫人风韵犹存,看着也就三四十的样子,现在竟然头发白了许多,脸上也爬上了许多皱纹,简直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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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死了!今天去幼儿园当旁听,有个游戏是让家长背着孩子跑。。早知道应该穿运动鞋啊!有鞋跟真伤不起。
家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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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丧事下来,李家人人都眼睛红肿,嗓子嘶哑,瘦了一圈去。唯二的例外是通儿和原哥儿。原哥儿不用说,还不懂事,通儿却从头到尾一滴眼泪没流过,一声没哭过。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悲伤,这孩子从祖母去世那天起就没说过话,也没有笑过,穿着孝衣沉默的跪在那儿守灵,任谁都劝不走。来客在灵前祭拜,主家答礼的时候,他磕头别人都用力,额头很快就变得青紫淤肿。
四奶奶又是气,又是心疼,对着女儿抱怨:“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犟种!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出殡那一天下起了小雨,身上衣裳很快变得潮冷而沉重,把人的脚步拖得越来越慢,重得以成行。
祖母就葬在祖父的边上,这是早就定下来的地方。从前又林曾经多少次跟着家人来祭扫,祖母那时候就指着旁边的地方说,她以后就躺这儿了。
想到从前的事,鲜明的就象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心里酸得厉害,这些天哭得太多,眼睛干得已经没有泪落下来了。
又林目光不经意的掠过东南角上一座孤零零的坟茔——这一片地方都是他们家的,这坟里葬的是谁?
这疑问只在心里一转,随即又林就明白了。
那是,玉林的坟。
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玉林明明还活着,可是在这里,却有她的坟。
她现在在京城,只怕还不知道祖母过世的消息。
送葬回到家,灵棚灵堂都已经撤了,院子里一下子显得空落落的,就和人心里头一样。
又林始终没有真实感,总觉得……祖母她还在。在她的院子里,在又林熟悉的地方甚至在空气里都有她的气息。
但理智又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祖母已经不在了。
原哥儿爬在又林的腿上,呀呀的说话,虽然听不懂这种婴儿的语言但是又林心里感觉到了安慰。
她把儿子抱起来,将自己的脸贴在儿子柔嫩的面颊上。原哥儿高兴起来,这几天他都没能和娘这么亲近了。
他一兴奋,口水就格外的多,把又林的脸都给糊湿了。
朱慕贤进来时,就看到妻儿紧紧相抱的这一幕。
他心里一动,脚步停下来在那儿静静的看了一会儿,直到又林发现了他。
“回来了?”
“嗯。”
朱慕贤坐到妻子身旁,把妻儿一起拥住。
他能体会到妻子这时凄惶无助的心情。
他曾经经历过。
夫妻俩商量了几句回程的安排,中间夹杂着原哥儿含糊不清的咿呀声。
这孩子学话慢,大约男孩子都是女孩子要慢一些。
“当年,祖父被参之后,就免职在家。我那时候虽然不是孩子了,可是一直被娇纵着不大懂事,不知道家里要出大事,还为祖父在家而高兴因为祖父答应了教我下棋,可他总没有空儿。第二天傍晚时分有拱卫指挥司使来家,前后门都看住,抄走了家里、书房里的不少东西。那时候娘紧紧抱着我,生怕我乱动乱说闯了祸……他忽然说起这些事来,又林并不觉得很意外,或者说,她现在的反应是有些迟钝的。
所以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当年的事,在朱家不大有人提起,又林只断断续续知道个大概细节无从探究。
“全家人都战战兢兢,生恐这些人抄走东西不算,只怕要把人也全拿下问罪。祖父也被带走了,剩下的人全都惶惶不可终日······那天晚上晚饭没一个人吃得下,夜里也睡不着觉。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屋子,但是那天又住在了娘那院的西屋里。我从来没有觉得夜有那么长睡不着觉,黑暗中好象有无数鬼怪伏着,伺机就会扑上来吞了我···…”他揽着妻子的手紧了紧:“二嫂子就是那时候突然早产要临盆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她肯定也是吓坏了。结果…···大人孩子都没保住。先前隔着两个院子都能听到她在喊,我很害怕,后来渐渐就听不到了——
又林的注意力渐渐集中起来,反手抱住他。
她能体会到当时的朱慕贤有多么惶恐无助。祖父生死未知,而嫂子和侄儿已经先送了命。这很可能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亲人的死亡。来得这样惨痛和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后来祖父回了家,看住府门的那些人也撤了,可是全家还都是提心吊胆的······祖父回乡,我那时候也跟来于江读书,未尝没有避祸的意思。”
又林安抚地握住他的手。
原哥儿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大人的话题他不懂,小孩子的注意力也很难长时间集中,原哥儿打了个小小的呵欠,靠在母亲怀中瞌睡起来。
“没事儿,都过去”朱慕贤反过来安慰她:“一切都会好的。”
又林轻轻嗯了一声,头靠在朱慕贤肩膀上。
翠玉正要进来回话,先看见屋里头三个人靠在一起,迈进来的脚又退了回去。
又林也看见她了,抹了下脸,提起说:“有什么事?”
翠玉进来回禀,说外头有客,是找姑爷的。
“是哪一位?”
“是谢相公。
谢岳是朱慕贤在于江读书时的同窗,前两天也来家里吊唁过。
朱慕贤站起身来:“我出去一下,你好好儿歇着。”
“嗯,我知道。”
人情应酬总无处不在,人也不能总活在悲戚之中。
原哥儿已经睡着了,又林把他放在榻上,又放下帐子。翠玉小声说:“奶奶,我刚才看见一个人。”
“谁?”又林转过头来问。
“就是原来五老爷那二丫头。”
李心莲的妹妹?翠玉要不提,又林真不想起她来。
“她现在怎样?”
“已经嫁了,刚才见她的时候挽着头的,妇人打扮,听人喊她小顾嫂子。前几天我就见她了,一早就来了,总到天黑才走,茶饭点心一口没少吃,脸上可看不出有多难过来。刚才厨房的人说,她去要了好些菜包了带走。”
“她嫁的人家不如意?”
“想也知道,有那么样的爹娘,又没有一文钱嫁妆,好人家谁娶她。”翠玉是知道李心莲的事儿的,心说,要是她姐姐在京城干的事儿传回来,就是倒贴几万贯也没人娶她的。
但愿这丫头别象她姐。李心莲实在是李家的异数,心狠手辣,心性行事都那么偏激,以至于伤人害命,走上邪道。
通儿在门口探了下头,翠玉眼尖看见了他,连忙唤了声:“二少爷!”
又林也看见他了,招了招手。
通儿低着头,慢慢走了进来。
又林对这个倔得连一声都不哭,所有情绪全藏在心里的弟弟也很心疼,拉着他的手问了几句话,通儿都不吭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来:“上次爹娘去京城,没带我去。”
这话没头没尾的,不过只要他肯开口就成。
又林摸着他额头上那触目惊心的淤青:“那会儿你要也去了,谁在家陪祖母呢?”
通儿又低下头:“等我再大点,不用别人带着,我也能去京城看你,看外甥。”
“好,我等着你。”
翠玉端了点心过来,又林拿了一块递给他。通儿接过点心,霍地站起身来:“我走了。”
又林一把没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他走了。
对这个弟弟,又林嫁时他还小,隔了几年没有见,她已经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这个年纪的半大少年,想法最难揣测。
要是小一点,还是孩子,那想法总是单纯得多。要是再大一点,更接近成年人,那思维方式也有一定的模式。
想起母亲说他爱逞勇斗狠,又林不禁有些担心——他们家总不会出个游侠儿吧?
别看话本小说上头写的游侠儿多么英武潇洒,在现在,在这样的现实中,这些人都没什么出路的,违法犯纪,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很多人年纪轻轻就死于非命——侥幸活得久的,也大多很潦倒。
不成,得跟父亲好好说说,别真让他走上那条道了。
李老太太留下的东西,一些是在她还清醒时指名留给又林的。对这个孙女,李老太太格外偏爱些,其他人也都没有什么异议。有些首饰、衣料,古董,四奶奶都给女儿收拾了出来,装了几只大箱子。回去的路不用象来时赶得那样急,要装的东西也格外的多,尽可以安排一艘大些、尽量舒适些的船。
又林一早醒来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这是在什么地方。
不是在京城——
是在她的家乡。
现在看着家乡的一切,都有一种熟悉的陌生。几年里头人事变迁,有人死了,有人出生,有人渐渐老去,有人一天天长大。
她对这一切既感慨,又留恋。因为她待不了几天,就得动身回京。
石夫人也来了一趟,有许多东西托又林捎给石琼玉。几年不见,又林一下子真认不出她来。记忆中石夫人风韵犹存,看着也就三四十的样子,现在竟然头发白了许多,脸上也爬上了许多皱纹,简直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一样。
热死了!今天去幼儿园当旁听,有个游戏是让家长背着孩子跑。。早知道应该穿运动鞋啊!有鞋跟真伤不起。rs
家事 第二百八十二章
各房都打发了人来探病兼慰问,其中有几个是真心有几个是假意倒也不必细究。送来的东西都差不多。
说话间朱慕贤回来了,又林稍欠起身,朱慕贤急忙把她又按着:“你靠着就行,觉得身上怎么样?郎中来了吗?”
“还没有。”
若是平时,这么大会儿功夫,连太医都该请来了。但是朱家一团乱,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朱慕贤皱了下眉头:“这些人现在是越来越不象话了。”这话既象是在说下人,也象是在抱怨不着调的兄嫂和其他人。他立马吩咐人去请丰太医过来。这位丰太医年纪轻,才进太医院也不久,朱慕贤和他是旧识,知道他医术精湛,所以倒烦请他来过几次。
丰太医果然很快来了,身后跟着个小僮背着药箱。他年纪轻,在论资排辈的太医院只能打打杂,给贵人请脉看病轮不到他,长天日久都是坐冷板凳,所以请他来倒是很便给。他先跟朱慕贤寒喧几句。朱慕贤轻声说了妻子的病况,照朱慕贤看,妻子水土不服倒不是主要病因,大半原因只怕还是因为心伤祖母的过世。
丰太医心里已经有了数,诊脉问话的时候都很分寸。因为相熟,倒也不用放帐子隔屏风的折腾。等诊完脉,丰太医略微沉吟,朱慕贤轻声问:“如何?”
他也知道妻子这是心病,只怕得慢慢调养。丰太医没答他的话,却问一旁的翠玉:“冒昧问一声,嫂子上次行经是何时的事?”
翠玉一怔,马上答:“是上上个月的廿四。”然后就是赶着回于江,吃不好睡不好的,李老太太过世,又忙丧事……等回于江的船上又病成这样,连又林带翠玉都没想起这回事来。说起来这个月已经到了月底了,月信还是没有动静。
还有个原因就是又林生完原哥儿后因为自己喂奶的原因,很久没有行经,这个是瞒着旁人的。虽然说原哥儿半岁之后不再喂了,月事也又恢复了,到底还不是很规律。
朱慕贤心里一动,忙问:“难不成,这是……”
丰太医一笑:“虽然脉象不是很显,不过嫂子这八成是有喜了。过个几日我再来看一回。恭喜朱兄,恭喜嫂夫人了。”
夫妻俩都没有想到这上头去,朱慕贤又赶紧问妻子的病要不要紧。丰太医说:“不要紧的,放宽心,多歇息就成,照我看,药也不必吃,有两道滋补的汤膳,我回来把方子写了,嫂子可以籍以调养。”
朱慕贤既欣喜,又十分忐忑,追着丰太医问了许多的话。丰太医耐心的一一解释了,末了笑着打趣他:“都说你是个多情会疼人,果然不假。这陪着往于江来回奔波,这会儿又急成这样。真该让罗三陆云他们几个都来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放心,咱们什么交情,我可不会诳你,嫂子真没什么事,就是身子弱了点,得好好歇息调养。从脉象上看,要是真的有孕,也有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应该是你们回南边儿之前就有了,这么来回折腾,又经了一场丧事都没什么大碍,可见这一胎是挺稳的,你不必过份忧心。对了,上次我和你说的事,你可别给忘了。”
“没有忘,放心吧。就是因为这趟出门耽误了功夫,回头我去你那儿,咱们再细说。”
朱慕贤出去送客,翠玉和其他人都忙着给又林道喜。
又林自己还没什么真实感呢,难不成把她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因为她又有了身孕?原哥儿才刚过了周岁,她真没想过这么快又会怀上。
“先别急着说,丰太医不也说了,还不确准呢。”
翠玉笑着说:“那是因为当太医的都谨慎。可要是没把握,人家刚才就不会说那个话了。依我看,十成十是有喜了。都怨我,这么粗心,小英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细心,我竟然这样马虎,连这种大事都想不到。”
“这也不能怪你。”翠玉毕竟是个大姑娘,这种事情她哪懂行?就算有了前一次的经验,也还是一知半解的,不能指望她们一个个都变成专家了。
“这消息还是先别往外传了,等下次丰太医再来过了之后再说。万一要是不准,又张扬得人尽皆知了,岂不让人笑话。”
翠玉虽然觉得这事肯定假不了,丰太医可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不过她也赞成先隐瞒这消息。并不是为了怕空欢喜惹人笑话,而是她不大放心这府里的人。
这事儿对少爷、少奶奶是喜事,可别人未必会因为此而欢喜。远的不说,大少奶奶可是和桃缘居结下仇了,听人说刚怀上几个月不稳,要是有人在暗地里憋着要使坏,那真是防不胜防。
朱慕贤回来之后当然喜不自胜。就在回于江之前,夫妻俩有次说悄悄话,他还说让又林再生一个呢,不管是给原哥儿添个弟弟还是添个妹妹都好。添个弟弟,将来正好兄弟俩一起念书,添个妹妹,原哥儿肯定也会是个爱护妹妹的好兄长。当时说的时候,他也没想到妻子这么快就有喜。
一想到这段时日的奔波和煎熬,朱慕贤又忍不住后怕。幸好这一胎稳得很,要不然……要是真有个闪失,岂不是终身之憾?
再说,妻子本来是要为祖母服丧的,可现在她有了身孕,这当然也得变通一下。首先上饮食上就不能委屈了,住的更不能马虎。丰太医可说了,得好生滋补调养。
夫妻俩关起门来说了会儿话,这消息果然就没有对外张扬。别人虽然知道桃缘居请了郎中,但也只以为是因为哀损过度和水土不服才请的,没谁会往别的上头联想。
连大太太那儿,夫妻俩都暂时瞒着,不过老太太那儿,朱慕贤倒是悄悄的去说了一声。因为妻子要调养,做各种吃食,这必然瞒不过厨房的人。既然不能用大厨房,那就只能烦劳老太太这儿的小厨房了,所以这事儿瞒着别人可以,老太太这里是不能瞒的。再说,要说家里头朱慕贤最信得过谁,那也就是祖父和祖母了。
老太太听了这消息果然也是意外之喜,捻着佛珠念了好几声的佛,又叹口气:“你媳妇也不容易,正好这时候遇到这样的事……幸好这孩子福大命大,将来说不定是有大造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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