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卫风
“我就想和你说这件事呢,空手去不好,我想带点吃的,又不知道她服什么药,万一冲着就不好了。”
“我看不用带吃的,她也肯定不缺一口吃的。要我说啊,你窗子外面的腊梅开得正好,又香又美,折一枝腊梅给她带去吧。她病了只能闷在屋里,说不定腊梅花也要错过了,你给她送去让她看看也是好的。”
周榭眼一亮:“这主意好。不过,光拿花吗不跳字。
“再拿本书?让她躺床上的辰光也好打发些。”
书也挑好了,花也折好了,四奶奶做主,说还没出正月,让她们带些了年糕和茶果过去。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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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第四十章 茶盏
??费章节(8点)
石琼玉卧病在床,连元宵节也不得出门,本来就闷得够呛。在于江老家她熟识的人不多,唯二两个就是周榭和李又林。周榭很温厚,又林很聪明,石琼玉也就跟她们俩还谈得来。
但是,即使是和她们,也是有好些话是不能说的。
又林和周榭进门的时候,石琼玉已经知道她们来了,重新梳了头,衣裳他换了一件。屋里门窗紧闭,点了两个炭盆,一进门就一股热浪扑面。
“哎哟,你这屋里好热。”
周榭和又林刚从屋外进来,都差点让这热浪撅一个跟斗。
“今天这么冷,你们还特意过来看我。”石琼玉格外高兴:“把斗篷解了吧,我娘怕我病加重,特意让人多点了一个炭盆,我也觉得热呢,让她们撤一个下去。”
撤了一个炭盆总算是比刚才好多了。又林脱了外面的斗篷,里面穿的是一件鱼鳞领的红色小袄,滚着粉蓝的细缎子边,十分俏丽。因为天气渐冷,也不大出门,晒得黑黑的脸儿渐渐又白了回来,这袄衬着脸,看起来也很有几分年画上头金童yu女的喜庆意味。
“这袄真好看,新做的?”
“嗯,单为了过年做的,今天刚上身。”又林一惯觉得衣服结实耐穿就行。她不象别的小姑娘那么喜欢光鲜料子。但四奶奶热衷于打扮女儿,由不得又林抗旨不遵。就拿这件袄儿来说,这个鱼鳞领掐得如一层层的碎波浪一般,很费工夫,光一个领子就得做一两天,而现在的年纪身体长得快,这袄也只能穿今年一年,准确的说是只能穿到开春之前,到明年这时候,这袄肯定会小了,不能再穿了。
又林觉得这样挺浪费的。虽然自家殷实,可是这么精工细料的做出来的,只能穿一两次,实在可惜。
好吧,过年总要穿新衣戴新帽,图个喜庆。总不能穿旧衣过年,那也太不吉利。
石琼玉说:“这袄儿你穿着好看。我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因为京城那阵子流行胡服,有好些人都做了胡式的短袄穿,那袄儿腰身掐得好,显得人身量高,身姿窈窕,去护国寺上香的时候,放眼望去,还以为那里成了胡寺呢——全是穿胡服胡袄的人。你的袄倒有点象那个。”
周榭有些好奇:“胡袄是什么样子的?”
“啊,我还有两件呢。”石琼玉说:“让人找出来给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还是别找了,你还病着呢,别太劳累折腾了。”
“那有什么折腾的,东西放在哪儿都有数的。”石琼玉叫来丫鬟吩咐了一声。茶送了上来,石琼玉亲手端了一只靛蓝盖盅给了周榭,又将一只白月霜瓷盏给了又林。
去找袄儿的丫鬟也回来了,拿着一只暗红绸布的包袱。
胡服的样式颜色都很独特,十分艳丽。看得出来这做了之后也没有穿过两次,还很崭新。
“瞧。这领子,这掐边。”石琼玉说:“象吧?”
“是有点象。”
周榭也拿起来比了比:“是挺好看的,就是……太艳了点。”
“我这个已经改得简素了呢,胡人穿的那样式还要更艳。”石琼玉比划了一下:“前襟这儿,用各种不同色的锦缎料子拼接起来,越艳越好,大红大绿的,比这艳多了。”
三个人说得很是投机,石琼玉对她们带来的书和梅花特别喜欢,吩咐丫鬟将架子上的一只瓶子取下来灌水,把梅花插起来,摆在桌案上。虬枝嫩蕊,清香萦人,让屋里的燥热也消弥了不少。
“怎么好好的伤风了?”
“头次在这里过冬,不太习惯。”
周榭点头说:“一换个新地方,是得适应适应。”
石琼玉那里来了客人的消息,石家其他人当然也知道了。于佩姿正和朱慕贤下棋,听丫鬟说了这事,将手里的棋子一掷,玉石的棋子又砸回棋盒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来就来吧,又不是来看我的,和我有什么相干?”
朱慕贤劝了她一句:“不相干便不相干吧,用不着置气。这局还下吗不跳字。
于佩姿瞪他一眼:“为什么不下?当然要接着下。”
可是她心浮气躁,再抓起子儿来怎么也理不清棋路了,索性把棋盘一推:“不下了。她们来了我要不去见,倒象是我怕了她一样。”
这个她是指谁,朱慕贤当然明白。
“算了,她还是小孩子,你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呢?”
于佩姿拿白眼丢他:“什么小孩子?她心眼儿大着呢。走,去瞧瞧去。”
两人披了斗篷出门,在院门口当面迎上了杨重光。
杨重光的笑容和话都很少,朱慕贤对他一向很尊重,但于佩姿就有些瞧不起这个寄人篱下,身份尴尬的人。石伯父和石夫人待他好,可他这人总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仿佛别人永远欠他八百吊钱似的。他有什么好傲的?
三个人都是去看石琼玉的,两路并做一路进了门。
屋里头一股暖暖的香意拂面而来。三个人一进门,目光就先投到了那枝梅花上头。因为清早才折下来的,花瓣十分新鲜娇嫩。
“咦,哪来的花儿啊?”石家园子里可没有梅树。
石琼玉微笑着说:“是李家妹妹和周家妹妹带来给我的。她们说我病了一场,错过了元宵赏灯,也不能到外头去赏梅花,所以特意挑了一枝花来送我。”
杨重光的目光从梅花上移到又林和周榭的身上。虽然来的客人有两位,但杨重光就觉得,拿主意的应该是穿红袄的那个小姑娘,看着眼睛就显得很亮,很灵透的样子。
几个人相互见过礼,重新坐下来。于佩姿因为上次又林对她毫不客气的反击,到现在都没消气,故意对又林视而不见,倒是找了许多话来和周榭说。又林也懒得理她,于佩姿不找麻烦最好,省得大正月里大家都闹心,回头又要被四奶奶的教训她沉不住气。
又林到石家来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见到这个杨重光才是第二回。这人在石家的存在感很低,几乎象个隐形人一样。可是联想到他尴尬的身份,也并不让人觉得奇怪。给人当上门女婿本来就够尴尬吧,吃岳家的饭,穿岳家的衣,明明自己姓杨,但这家里的人全姓石。没有人真的和他是一家人。
比做上门女婿更糟的事还有——未婚妻已经死了。
于佩姿的目光落到那两只茶盏上头,有些酸溜溜地说:“表姐可真偏心,平时请我吃茶也没见你用这样考究的杯盏。”
石琼玉看了她一眼:“你忘性真大,上次我那只素月杯不就是你打碎的?瞧你这么毛手毛脚的,我哪还敢再给你什么东西用?”
提到那只杯子,于佩姿顿时有些气短。
杯子是她打碎的不错,当时她还言之凿凿的说赔她一个。可是回头一说才知道,那只看起来不起眼的杯子竟然值七八十两银子,于佩姿哪有那么多钱拿出来赔?
所以石琼玉一提,她就觉得说话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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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橙子的舅妈给大橙子买了一身儿衣服,衣服太瘦了,扣子勉强扣上,却特别的长,都快盖到膝盖了……她到底在哪儿买到的这衣服……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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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第四十一章 来信
??费章节(8点)
虽然周榭和又林不知道那个素月杯是什么典故,但是看于佩姿的样子,也知道这是她的短处。
周榭性子最厚道,从来见不得别人受窘,岔了话题:“我每次得风寒,家里都煮药茶喝,省得过了病气给其他人,姜枣苏叶茶就很好,石姐姐家呢?”
石琼玉也不想在客人面前继续和表妹龌龊口角:“一样的,不是柴胡饮,就是九生汤,都常服,每次都折腾得家中里里外外一股药气,人人不得安生。”
“小心无大错,”杨重光说:“仔细些总比生了病好。”
石琼玉低头一笑,问他:“旬末你和表哥就要去书院了,东西都备齐了吗不跳字。
“都预备妥当了,婶母光是衣裳就给我打了两个大包,生怕我不够穿。”
“这里天气和京城很不一样,还是多预备些的好。”石琼玉转过头来解释:“以前我总觉得江南水乡,肯定是四季温暖如春的,想不到这里冬天比京城还难熬,家里好几个人手上居然都生了冻疮了,这股子湿冷真叫人受不了。”
周榭说:“还没有下雪呢。有一年下雪,到处湿嗒嗒潮乎乎的才要命,衣裳鞋袜都得用炭火烘,根本晾不干。”
于佩姿插不上嘴,沉着脸坐在一边。除了朱慕贤还殷勤小心,替她拿点心端了茶,其他人有意无意的将她无视了。
并不是什么势力眼又或是别的原因,于佩姿一开口就让所有人都不愉快,大家没必要非拿热脸硬贴上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已经吩咐厨房了,做了几样儿精细小菜,中午你们可一定别走。”
又林笑着说:“放心吧,你赶我们都不走,我们可不是空手儿来的,怎么也得吃个够本再回去。”
一屋人都笑起来。
于佩姿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
石琼玉果然让厨房做的都是精细小菜,看着素淡不起眼,其实大费工夫。萝卜丝儿面卷,豆腐皮饭团儿,三味盅,只一道荤菜是雪菜冬笋焖肉。又林尤其对那道豆腐皮儿的饭团赞不绝口,说特别的鲜。于佩姿说:“能不鲜么?这腐皮是用鸡汤煨出来的,一般人家哪能这么吃?”
石琼玉抬头看她一眼:“佩姿你在家中的时候,难道不这么吃么?”
于佩姿噎了一下既不能说是又不能说不是,张嘴恨恨的咬了一大口饭团。
石琼玉低头喝汤。
于佩姿家的确也吃得起,但是继母会不会这样待她就不好说了。
石琼玉也不想揭人创疤,可是于佩姿自己实在也太不识趣。
虽然碍于朱慕贤的面子,石家总不能开口赶客人走,但是上上下下,真没有一个待见她的。
等朱慕贤去了书院读书,于佩姿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石家了,石琼玉想,最后这十天半个月,她就忍了吧。
又林吃得很香,至于在座其他几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那和她有什么关系?
于佩姿生得是俏丽,但是脾气之坏是有目共睹。但是男女之情这回事儿嘛,又不是做买卖,非得拣好的买,要公平交易,要讲理。朱慕贤就好这一口儿的,和旁人没关系。好在他也没强迫别人非得和他一样欣赏于佩姿。他知道于佩姿的性子不大讨人喜欢,所以总是因为她而为难,为了她向别人道歉。
在他眼里,于佩姿非常可怜,生母早亡,继母不疼惜,她所有的缺点都是自来有因的,都是足可怜爱的。
瞧,当事人自己千情万愿的事,要别人多什么嘴呢?
石琼玉送了周榭一打杏花笺,送了又琳一盒刚才吃的豆腐皮饭团,连做法都抄了一份儿给她。
回去的马车上,周榭翻看着杏花笺,忽然问:“那位杨公子看起来比朱公子年岁大,怎么以前没进学读书吗不跳字。
她没听到又林回答,抬头看见她正摩挲着那个装饭团的盒子出神,不由得笑了:“你啊,就记得吃。”
又林嘿嘿一笑。
杨重光这个年纪还没进学是奇怪,但是又不关她们的事。
他寄人篱下,肯定有很多事情不能顺心遂意,但这是石家的家事。
周榭又小声抱怨:“于姑娘这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又林把饭盒放下:“她大概要回京了吧?”
“是吗?没听说啊?”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于佩姿不是石家的正经亲戚,她是朱慕贤的表妹。朱慕贤进书院读书,她也不好再留在石家。
于佩姿应该是心中恐慌吧?她平时的个性未必会是这样,处处带刺。但是眼下她和朱慕贤分离在即,朱慕贤这一读书,说不定会读个三年五载,两人都见不着面。三年五载中的变数太多了,京城到于江又路途遥远,书信来往也不方便。于佩姿的心里又怎么会不惶恐?
她没有别人可以倚靠,她全心全意信赖着的只有朱慕贤一个人。
她怕,他要是把她忘了怎么办?他要是变心了怎么办?他……要是前程远大,从此再也见不着面,更怕他会娶妻生子,弃她于不顾。
这时代的女子,终极的幸福,就是找一个良人托付终身。
不但于佩姿,连同她自己,周榭,石琼玉……所有人都不例外。
又林捧着饭盒去了李老太太屋里,正好四奶奶也在。对于晚辈的孝心,李老太太当然来者不拒。
“哟,你到人家家去探病,居然还连吃带拿的,当心惹人家笑话。”四奶奶吩咐人把饭团拿去热,拉着她的手问:“外面冷不冷?中午石姑娘招待你们吃什么了?”
又林笑着一一答了,又问李老太太和四奶奶中午吃了什么,合不合胃口。等饭团热好了端上来,李老太太奶奶尝了一个,笑着点头说:“果然味道不错,京城的人就是比咱们吃得富贵。这个……是用鸡汤煨过吧?”
又林挑起大拇指:“奶奶您真厉害,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这有什么。”李老太太接过布巾擦了擦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大煮干丝不也是用鸡汤煨么?和这个作法其实差不多。还都见了什么人?”
“没见着石伯母和石伯父,听说石伯父到清淮的庄子上小住,石伯母今日有事,所以都没有见着。”
四奶奶摸着又林细软的头发,轻声说:“你回去换衣裳歇一会儿吧。”
又林应了一声,又转头看李老太太。李老太太笑着摆手:“去吧去吧,中午煮了汤圆,还给你留着呢,让小英去厨房给你盛。”
芋头豆沙汤圆入口甜糯,热腾腾的,可惜不敢多吃,怕积了食。小英盯着她吃了几口,就把碗接了过来:“姑娘今天做客玩得可玩心吧?回来得这么晚。”
“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啊,临州好象来人送了信来。”
“姑姑送信来了?说了什么事没有?”
小英摇头:“这个可不知道。今天上午看见周家嫂子进来,说临州打发人送了东西,还捎了信来。”
刚才四奶奶在李老太太屋里,可能就是为了这件事。
姑姑回去也有半年多了,不知道冯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年过刚完,年礼也送过了,照理这会儿不应该再送信儿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又林既替姑姑担心,也担忧冬梅的处境。
四奶奶和李老太太虽然都不大识字,但好在捎信儿来的人说的很明白。
那位新姨娘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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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第四十二章 春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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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春暖
捎来的信又林的姑姑也没放心让别人代写,就是她口述,表姐冬梅写下来的。上头的字尽量写得工整,而且并没有错字和污迹。
足见写信的人十分用心。
这信四奶奶给又林看了,又林还给李老太太和四奶奶读了一遍。信上都是大白话,倒没什么难懂的。说到家之后一切都好,请娘和哥嫂放心。吴姨娘已经进了门,大面上倒也规矩。冯焕松和他大哥因为琐事吵了一架,冯家长房和二房的关系现在并不太好。信上没说吴姨娘有孕的事,不过来送信的是又林姑姑当年陪嫁过去的人,是可靠的心腹。
又林读完这信,倒是放下一桩心事。
看来冬梅表姐日子过得不错。在李家的时候,她识字还没这么多,更不要说提笔写信了。而且那时候她和姑姑之间的母女关系也实在谈不上亲近。可是过去了这么半年,冬梅能识得、书写不少字,而且还替姑姑写这样私密的家信,可见她的处境,还有和姑姑之间的母女关系,都有了很大的改善。
另一方面,姑姑也有进步啊。以前捎信来,总是抱怨诉苦居多,现在居然会说一切都好——离乡远游的人,总是会对家乡的亲人报喜不报忧,恐年迈高堂忧虑伤身。这个道理,又林姑姑活到今日,终于明白了。
虽然懂事的晚了些,可总比老天真到底要强。
冯姑父不是最信赖他大哥的吗?怎么会因琐事闹翻呢?
姑姑信上没细说,想必传话的人一定详细说给李老太太和四奶奶听了。这其中无非是婆媳相忌,妯娌不合,斗心眼儿,使绊子,挑拨、欺瞒……活脱一出精彩的宅斗戏。
姑姑终于学聪明了,懂得争斗了。
以前那个任性的直脾气的姑姑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又林出了一会儿神,真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是每个人都必须长大——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又林抬起手,对着窗子看。指缝间有光亮透过。
她将来也会嫁人,一样要面对公婆姑嫂妯娌那些人,李老太太、四奶奶、七婶婶,还有姑姑她们走过的路,也是她将要走的路。她们做过的事,也一样是她要做的事情。
七婶婶预备了一个看起来就好生养的丫鬟,想让她生下个儿子来。四奶奶对可能挤进自己家门的陆秀云毫不留情,姑姑对那个吴姨娘又要拉拢又要打压……
又林不知道自己将来是不是会象她们一样,残酷的铲除异己。
又林不觉得她们这样做是错的,为了自己的家庭,为了孩子,为了活下去,怎么做都不为错。可是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自己到时候是不是做得出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天下了一场雪,因为于江并不常下雪,所以小孩子兴奋得要命,周榭说他家的几个兄弟一夜都没踏实睡,几次起来看雪还下不下,生怕雪只下一点儿就停了。又林一天都听着隔壁吵吵嚷嚷,男孩子们一点儿都不怕冷似的,在雪地里又叫又跳,雪球到处乱飞,好几个越过院墙砸到了又林家的院子里。
又林也捏了一个雪球,放在窗台上。
周榭比她文雅多了,是用一只薄胎描金盘子盛了洁净的雪,也是摆在窗台上看。
周家几个半大小子玩雪玩得大半衣裳都湿了,乐极生悲,被周大*奶拎着耳朵教训,一人灌下了一大碗浓浓的姜汤,周家的姜汤又林是领教过的,姜象是不要钱一样的放,一口汤下去,眼泪立马呛出来。李家的姜汤好歹放些糖,周家的一点儿不放。又林总觉得,与其说那姜汤是为了驱寒,不如说是周家大*奶在变着法儿给儿子们点教训。
雪一化,天显得更冷了。檐下结了长长的冰棱,有人折了冰棱在手里玩,还有人就吮起来。小英看得直咋舌:“他们就不嫌牙疼。”
又林只是笑,小英劝她:“姑娘你可不能吃那个,都是冰疙瘩,吃了要闹肚子疼的。到时候生病受罪,别人可替不了你。”
“我知道。”
雪一化,天就渐渐暖和起来了。春暖花开,屋后的的桃花杏花儿都开了,一片粉粉嫩嫩的,四奶奶怕孩子被蜂子蜇了,总不让他们到花底下去。减了棉衣,裁制春装,四奶奶惊喜地发现又林长个儿了。翻出去年春天的衣裳现在往身上一比,竟然显得有些短促紧巴。
“娘您看,这会儿的孩子就是吃衣裳啊,长得真快。”
李老太太点了点头:“可不是么。女大十八变,咱们大妞妞越变越好看喽。”
又林抿着嘴笑,别人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其实又林琢磨着,她再漂亮,也不可能比妹妹玉林更漂亮。人家先天基因好啊
而且李老太太是亲奶奶,四奶奶是亲娘,她们看自己,那是怎么看怎么好,评价极不客观。又林自己照镜子的时候,就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顶多是过了一冬天捂得白净了些。
桃花儿落了,树梢挂上了指肚大的青毛桃的时候,又林姑姑又捎了信儿来,说是吴姨娘生了个丫头,母女平安。冯家老太爷身子骨越发不好,已经卧床不起了,郎中说,只怕熬不过今年夏天。冯家老太太一惯偏心,老太爷一死,只怕冯家长房二房就要分家。老太太不用说,肯定是跟长子住。分家的时候,只怕也会偏着长房。
又林姑姑自己有钱,并不在乎冯家那仨瓜俩枣的家什,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头,无论如何不能退让。
这倒不是简单的钱财的问题。分家是大事,在这种大事上都退让了,任人宰割了,以后人家只会越发的踩到他们头上来,当他们好欺负。
再说,他们是当爹娘的,不能不为孩子考虑,借着分家这事,也得让他们知规矩懂世情。
如果冯老太爷真去世,李家肯定要去吊唁的,这可马虎不得,须得提前预备起来,省得到时候顾前顾不得后。而且冯家要分家的话,不用问,做为娘家兄长,李四爷肯定得过去给妹子撑一撑腰壮一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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