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卫风
小英虽然年纪不大,可是听的见的不少。沾了个赌字,倾家荡产的人实在太多了。就算有家财万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啊。
“可不是真的么五奶奶那是什么人哪?一文钱掉进油锅也要去捞的,她的首饰平时看管得也严,早晚都要数一数才放心。她一发现丢了首饰,就里里外外的找,又和五爷吵闹起来了。五爷输了钱本来就没好气,两个人吵得半条街都听见了……”她压低声音:“好象还动了手。”
“五奶奶挨打了?”
“这个就没人见着了,可照五奶奶那脾气,要不是闹到这份上,她也不会回娘家去啊。”
小英琢磨着,这倒也是。五奶奶向来泼辣刁钻,是远近闻名的母老虎,斗嘴吵架是从来没输过,这回居然回娘家去,可见是真吃了亏。
“那五爷呢?”
“嗨,连子晌午回来,说他都两三天没着家了,跟鬼迷了心窍似的。家里没钱赌了,保不齐跟人去借……真是作孽哟。”
其实那个媳妇还有话没说。五爷没着家,可能是在赌场里,可能是去躲债了,还有可能是往勾栏里头去了。只不过这些话她们这些媳妇婆子说起来没顾忌,小英还没出阁,又是伺候姑娘的人,那个媳妇可不敢跟她口无遮拦。
小英取了两碟点心,那两个媳妇讨好地用食盒装上,又要替她拎着送去,小英连声说不用。她提着食盒出了门,转过夹道,紧走两步就该进院子了,一抬眼看见墙边站着个人,就停下了脚步。
“表少爷?”
陆伯荣被她这一声唤,脸上一时间的神色颇有些复杂。有些慌,但是随即就镇定下来:“小英姐姐这是打哪儿来?”
小英忙说:“可不敢当,表少爷唤我名字就是了。我去给二姑娘送东西了。表少爷在这儿做什么?”
“我……是随意走走。记得上回来,是从这儿有扇角门能出去的,这会儿绕了一圈也没找着路。”
小英一点儿没疑心,指着左侧说:“表少爷敢是记错了方向了。宅子这边没有出去的路,那一头才有。不过这会儿起了风,说不定还会下雨,表少爷要出去走走也成,可别走远了。”
陆伯荣应了一声,只能往她指的方向走。
其实他站在这边墙下发呆,倒没有什么旁的歪心。只是刚才在屋里坐不住,出来转一转,不知不觉就走到这边来了。
表妹还小的时候,他也不爱搭理,总觉得和小姑娘们没什么好说的。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好象心肝肺腑都让线拴了,牵了,有一股劲把他不住的往这边拉扯。
可是就算站在墙边,知道表妹就在在一墙之隔的院子里头,他也不能去敲那扇门。
只要那么站着,想着此地离她不远,心时就显得踏实多了。多站一会儿,也就离她多近了那么一晌。
他步子不快不慢,别人看着还是很稳重。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一步一步的,都分不清深浅轻重了,象是走在棉花堆里,轻飘飘的,软棉棉的——
这种感觉,是生平头一次。
小英端了点心进屋,把刚才在厨房听到的新鲜事儿告诉又林,主仆两人压低了声音偷偷的说笑。平时这一家人可没少给人添堵,看着他们自己家闹成一团,真是大快人心。至于遇见表少爷的事儿,小英根本没往心里去,当然也没和又林提起。
又林把点心掰开,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递给小英:“你也尝尝,看做的好不好。”
小英咬了一口品了品味儿:“挺好,就是太甜了点儿。”
小英一惯这样,她吃什么东西都不挑。让她品评点心,她顶多能说出硬了或是软了的区别,其他的细节、口感……这些她都分辨不出来。
又林尝了一口,摇头说:“这桂花卤做的不好,糖太多,又卤过了头,发腻了。”
小英笑着说:“姑娘的舌头就是灵,我反正尝不出好赖来,就知道是甜的。这糖卤子好象不是咱们自家做的,因为过节,从外面买了不少来。咱们记着是哪家买的,下次不买这一家的就行了。”
外头天色昏黑,乍一看象是已经到了掌灯时分,风吹得墙外树上的叶子忽喇喇的响,眼见是有一场雨要下。等灯点了起来,外头淅淅沥沥的已经下起了雨。远远近近的人家都亮起了灯火,与李家一墙之隔的朱家也不例外。用过了晚饭,朱慕贤和朱长安就一起进了书房。两人隔了这么久没见,都有许多话想说。
书墨送了一壶茶并点心茶果进来,就识趣的出了屋子。
朱长安长长的松了口气,摊开手脚靠在椅子里:“唉,一顿饭我就没敢吃几口,老爷子往那儿一坐,就是山珍海味吃着也跟嚼木头渣一样。”
朱慕贤心里好笑,朱老爷子并不是那种严厉不近情理的长辈,对他们这些孙辈很少训斥,也没动过几次家法。但是朱长安一到祖父面前就有如鼠儿见了猫一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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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第九十四章 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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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安垫了几块儿点心,又灌了两杯茶,拍了拍肚子总算哄饱了。”
“饭菜不合胃口?今天的菜是镇上最有名的馆子叫来的。”
“挺好,就是味儿淡了点,净是汤汤水水的,不管饱啊。”
朱慕贤一笑。
刚来的时候他也不大习惯,江南和京城一南一北,菜色口味自然差别很大。
“三哥早点儿歇着吧,赶了这么些天路,肯定累了。”
“歇啊。”朱长安一离了朱老爷子的眼,立刻精神焕发,再加上吃饱了人也有底气走走,陪我出去转转。来的时候又是坐船又是坐车的,憋了好几天了,出去散散心。”
“于江是个小地方,这会儿外头又下了雨,没消遣的地方。”
“不走远,我看屋子后头有河,咱们就在河边儿转转。”
朱慕贤不好再说,让书墨取雨伞木屐来。书墨在肚子里抱怨,这个三少爷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好象屁股上长刺一样,一刻也坐不住——除非在的老爷子面前,否则别想他能老实一刻。瞧,这会儿下着雨,还有风,天又黑下来了,还去外头散步?于江可不比京城,晚上消遣的地方多的是,到处灯火通明。于江这儿天一擦黑,就少有人在外头走动——顶多河上有那么两条船还在招徕生意,有的船上卖茶、卖酒,还有花生、咸鱼、烧鹅之类的下酒菜。有的船挑着红色的灯笼,那自然不是正经人的去处——
“,今天有风,要不,我去取两件蓑衣来吧?无小说网不少字”
朱慕贤还没开口,朱长安先眼睛一亮蓑衣?家里还有这个?”
书墨答有没有。于江这儿不比京城,一年四季都多雨雪,雨伞、蓑衣都要备着。这几件蓑衣还是前两天李四爷送了给老爷子的,是白鹭草编的,又挡雨,又轻便。”
“快快,那快取来我瞧瞧。”
书墨果然去取了两件蓑衣,朱长安接到手里,果然十分轻巧柔和,织得又细密,干草在烛光下泛着莹白的颜色。
“这还真是好。我只听说于江的丝绸、鱼虾好,倒没听说过还有这种。”
朱慕贤把蓑衣披上,系着带子,顺口说这虽然好,可也只在本地有用。就算把它带到北方,几个月不下雨,也派不上用场。”
“这倒是。”
两人穿上蓑衣,提了明瓦的灯笼出门。雨地里一切都静默着,远处人家的灯火倒映在河面上,象是一条条游走的金蛇。雨丝落在身上,又顺着草丝的纹络流下去。
“三哥当心,这石阶滑得很。”
他话还没说完,朱长安就脚下一滑,要不是一把扶住了身边的树,差点儿一跤坐到在地。
他也吓了一跳,等站稳了回过神来,也忍不住笑这路还真滑。”
朱长安劝他还是吧,咱们在院子里走一走,消消食也就行了。”
“不用,再往前走走。”
朱长安看于江镇,还是觉得很新鲜的。这儿的屋宇、院墙,都没有京城那么高而阔,一片片连绵起伏的乌瓦,一道道精致秀气的花墙。如果说北方的一切让人觉得开阔雄浑,那此处就让人觉得秀气精致。
这里的河也多,河上行的船比路上跑的车可要多多了。一只小船吱呀吱呀的摇着橹从桥下经过,仔细听,似乎还能听得到船舱里头有人在小声。
“三哥的亲事也近了,二婶还这会儿打发你出远门。到时候我只怕不能回京去,就提前跟三哥道个贺吧。”
夜色昏暗,所以朱慕贤没看到朱长安嘴角的苦笑。
“多谢四弟还记挂这事儿,不过我的亲事……一时半会儿的倒是不用忙了。”
朱慕贤有些意外?”
“亲事已经退了。”朱长安语气很平静,又解释说当时结亲的时候,陈家看中的是咱们家的门第——说白了,是看中了祖父和大伯父的位置,那会儿算是他们家高攀。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祖父起复无望,伯父也形同赋闲,陈家就找了个由头,推了这门亲事。”
“可是都已经合过八字写了契书的……”朱慕贤冲口而出这么一句,朱长安一笑,他倒是很想得开那又样?”
是啊,那又样。
世态炎凉,朱长安也不是没有见识过。
他出生时,祖父已经官居三品,他一落地就是锦衣玉食,享不尽的富贵。再长大一些,来往相交的也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门第相当,家境相仿。
可是时过境迁,自家一失势,往日那些亲亲热热的好全都不见了踪影,那些曾经熟悉的府邸豪宅,他也再没可能登堂入室——
陈家的亲事还是三哥十一二岁的时候就定下的,那会儿陈家是多么殷勤……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为的都是权势富贵。
“三哥别往心里去,陈家当初趋炎附势,现在又翻脸无情,这样的人家,就算亲事结成了,只怕将来也是祸非福。三哥一表人才,将来自然有大好姻缘在前头等着。”
朱长安忍不住笑了,拍了下朱慕贤的肩膀好四弟,真是长大了,倒让你反安慰我。没事儿,我早想明白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备考,咱们家就指望着你了。”
这话里的意思朱慕贤当然明白。祖父已老,父亲又志大才疏——说白了,他当年那个官儿不过是托赖着祖父荫蔽,实在没有能为。朱家将来能不能起复,只能看朱慕贤他们这一辈。而同辈的之中,又只有他才有希望。如若他能考取功名,振兴家业,自然将来全家有再扬眉吐气的一日。
祖父罢官之后,家中大小矛盾不断,人人都没有欢容。几乎所有人都会到了从云端打落尘埃的艰难和窘迫。
朱慕贤以前不过和他周围的那些伙伴一样,吟风弄月,不知疾苦。可是短短的两年间,他经历了多少人情冷暖,都数不清了。
就算不为,为了祖父、父母,为了这一大家子的姊妹,他也一定会发奋读书,出人头地。
“伯母这些日子,其实也不太顺心。原来在和顺坊的那两家铺子,被人挤兑得做不下去生意,只能贱卖脱手。我来之前,伯母还病了一场。”
“母亲病得重吗?请了哪位郎中?吃的药?”
“没事儿,我动身的时候伯母的病已经痊愈了,你不要挂心。伯母身体一向康健,这不,还张罗着给你相看亲事……”朱长安说了半句,忽然又打住了话头。
朱慕贤沉默的点头。
父亲来的信上只提了一句,说母亲最近偶感风寒,小病一场。但是却没有提起家中店铺的事情。
能在京城做起买卖的,大小都是有后台、有人撑腰的。小买卖不说了,和顺坊那地方,哪家店铺后头没有权贵之家撑腰?自家已经失势,一发而动全身,铺子倒闭也是早晚的事。
但朱慕贤还是听到了他后半句话我的亲事?父亲的信上并没有提起这事……”
朱长安后悔刚才多说了那么一句,忙着解释说嗨,我看伯母也只是请人打听相看,再说,祖父早就发过话,这事儿等你过了年考中了再提。”
提到亲事,朱慕贤就沉默了。
朱长安笑着说你不用愁,伯母定然会给你寻个又知礼又温柔的,不会委屈了你的。”
“嗯……不早了,咱们吧。”
“好好。”
书墨在后头跟着,看着前头两人终于回转,长松了一口气,连忙提着灯笼迎,在前头照着路。
等回了屋,书墨替朱慕贤解下蓑衣,看见他袖子和袍襟还是湿了一大块,忍不住抱怨三少爷也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瞧瞧,就算有蓑衣,这衣裳还是湿了。要是人受了凉生起病来,那可好?”
“三哥他……”朱慕贤说了一半,望着窗外的雨幕微微出神。
书墨心想,自家少爷这后半句话是呢?三少爷了?
堂兄的意思,朱慕贤已经明白了。
他和表妹的事情,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是家里人心里都有个七八分明白。表妹自幼丧母,父亲对这个女儿并不重视,后母也自有儿女。表妹身世堪怜,在朱家住的日子比在姚家多出一倍有余。朱慕贤以前心里就模模糊糊有那么个概念,看母亲的意思,是想让娶了表妹,亲上加亲的。
母亲一直很疼爱这个外甥女,以前也隐约透出过口风,想让外甥女做自家的。可是从堂兄说的话来看,现在母亲却象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开始另外相看人家。
这却是为?
自家从前门第家势自然远胜过姚家,姚家对姚佩姿长住朱家的事情也是乐见其成的。能与姚家结亲,对他们家来说可是高攀了。姚家姨丈能有今时今日,还是朱家一直提携关照的结果。他和表妹的事,差不多也是两家默许了的。可是……
朱慕贤想起朱长安——他的那门亲事都已经定下来了,现在却也退亲了。
难道姚家,也跟着变了卦?(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网()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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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第九十五章
??费章节(12点)
“,不早了,还是快点儿睡吧。”
朱慕贤的头终于抬起来一点点,看着书墨。
他不睡,书墨当然也不能睡。贴身伺候主子的人,当然得比主子起得早,比主子睡得晚。主子有事儿,你得使出十二分力来去伺候,去办好。主子没想到的,你也得尽量替主子周全,替他想到。
朱慕贤回过神来你先去睡吧,我再看会儿书。”
“,这俗话说得好,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这书也不是一晚上就看得完的。您瞧,都要敲三更鼓了,明儿还得早起。”
朱慕贤把书合上也好。”
虽然对着书这么长了,其实还一直停留在刚翻开的那一页上。这半天他都没看进去,一个字都没进脑子。
外面雨渐停了,起了大雾。尽管窗子关着,但是潮湿的空气还是从眼睛看不见的缝隙渗进来,散布于屋中的每一个角落。这种潮意粘在脸上,帐子上,枕褥上,那一股湿凉,让人觉得不舒服。
朱慕贤觉得象是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祖父在朝上被申斥,回到家中之后闭门不出。家中人心惶惶,虽然是在家中并没有外人,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象是生怕声音大了一些,灾祸就会从天而降,这个家会彻底毁灭。
那时候他还懵懂,不明日会身在何方。心象是悬在半空,一片茫然。晚上一个人躺在屋里头,四下里空荡荡静悄悄的,他都无法合眼。仿佛一闭上眼,眼前的平静就会失去。
他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懂事了。虽然这份懂事来得太快,也太残酷。
虽然情况并不一样,可是这种茫然无奈的感觉是一样的。
京城的情形,父母必然隐瞒了他许多。如果朱长安没有说漏嘴,他只能一无所知。
可是现在就算了,他也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这种任人摆布,对的命运无能为力的感觉,越成长,就越发鲜明。即使摆布他的人是至亲长辈,这种滋味也绝不好受。
两年之前家中没遭变故之时,他也从来没体会到这些。那时候……他差不多都不懂,除了读书,每天要烦心的也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母亲与父亲闹气,表妹又使小性子,同窗间有了龌龊不和……再大的风波,现在看来也都是不值一提。
有时他会想,人若是可以不长大就好了,那就不会懂得这么多烦恼。有时候却又会想,要是他能快些长大成人就好了,能接过家中的重担,能保护身边的亲人——
有这种感慨的,不止他一个人。
又林也时常会有这种感慨。
想一想,她来到这里,也有十来年了。十来年人一生有多少个十来年?尤其在这个人的寿命普遍都短的年月。可是不知不觉,过得比想象中要快。她努力的学习并适应着,希望能快些长大。年纪小的时候,一举一动都不可能自由,时刻有人守着她,母亲、祖母、乳娘,丫头——她那时候真怕时候不留神说出不该说的话,又或是举止不合乎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只想着,快些长大吧,长大了就能自由轻松得多。
现在她是长大了,可是她要面对的难关,比小时候要面对的还要复杂棘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嫁得好,下半辈子大概可以过得平安和顺。可以说,她能否过得幸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现在父母为她做的选择。
虽然要嫁的人是她,可是要嫁人,由不得她选。李光沛是个开明的父亲,可是他毕竟是这个年代的男人。他决不会问又林,你想嫁人?可有中意的人选?
这会儿可没有自由恋爱这回事——就算给了她选择权,又林甚至都不该选谁。
她能认识人呢?除了亲戚邻居家的人,她不可能认识外人。而就算是表兄,他们也没说过多少话,更谈不上对彼此有了解。对于这个范围以外的陌生人,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所以她只能服从家中长辈的安排和选择。
门当户对,人品可靠,家里人一定会为她考虑周全,会替她安排得很好。而她呢,就要象祖母和母亲一直教导她的那样,恪守闺范,温顺本份,做一个贤妻良母。
这样也没有不好。
只是她要离开熟悉的家,去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重新开始,要和一个也许从未谋面的男子做夫妻,从洞房开始认识,互相了解,适应未知的一切——
这由不得她不惶恐。
所以人总是这样矛盾。未长大时盼着长大,长大了之后又觉得烦恼太多。
德林一早起来,扒着窗子朝外看了看。雨已经停了,雾还没有散——于江这个季节本来就多雾。
“少爷醒了?”
德林一掀被子就跳下了床,乳母连忙拦着他哎哟,可不能光着脚,这地下凉着呢,少爷先穿上鞋再说。”
“我去看看表弟”
“那也不能就这么出去啊。”乳母哄着劝着表少爷他们赶了那么远的路,肯定是很累的,得好好休息,哪能醒这么早?少爷不妨等一会儿,等太阳升起来了,用过了早饭,再去找表少爷,那会儿海源少爷是一定起身了。”
德林听着也有道理,站在那儿让乳母给他穿衣穿鞋。等他衣裳刚穿好,就听见海源的声音在外面嚷嚷德林?德林?你起床了没?”
德林眼一亮,嘴里应着起来了”
乳母还在给他系衣带,德林已经等不及了,拔腿就往外跑。乳母喊着少爷慢点儿,别磕着。”德林哪里慢得下来,他把衣带胡乱打了个结,一掀门帘,就看见海源站在门外头,脸被冷风吹得红红的,正眯着眼朝他嘿嘿笑。
“你已经起来啦?我还想着起不了这么早呢。”
“我爹早上起来总要打一趟拳的,我和哥哥也跟着起了。你才刚醒?真是只懒猪。”
德林分辩着胡说,我平时也起得早,我起来还要读书呢。”
“读书?”
海源虽然比德林还大,可是对书本从来没兴趣。
“天天都会教十个字儿,还会教一段书,一定要会背,背不下来要打手板的。”德林为了显示的优秀,特别加重语气说打得可疼呢背一处要打两下。”
海源听到要挨打,果然对他肃然起敬那你被打过?”
德林含含糊糊地说嗯……多数时候我都会背。”
但是在家里头,比他年长许多,他识字儿还是教的,这就不说了。就是玉林,也比他聪明多了,书读一遍半遍的就会背,他要花几倍的才能记得住背得出来。再说写字儿,他不是写得大了就是写得小了,一急的话就更不成个样子,比两个也差得远。可是在海源面前,他还是很骄傲很有底气的。因为昨天他们一块儿玩的时候,他已经了,海源连棋子儿上那几个字都认不全,数数也不如他能数得多。这让屡屡被们打击信心的德林终于拾回了自尊——瞧,不是他很笨,比他笨的人还大有人在呢。们是女子,本来就和他不一样,不能放在一块儿比较。
“那你今天还去学堂吗不跳字。
说起这个,德林就有些沮丧父亲没发话……我还得去。”
海源安慰他没事儿,那你只管去,我在家等你。你晌午不就能了吗不跳字。
“对。”
因为现在海源年纪还小,李家也没指望他一下子就学出名堂来,一天也只用念一个多时辰,至多两个时辰的书。小小年纪,笔管都握不太稳呢。要是把他逼紧了,一来他会吃不消,二来,要是他因此而惧怕、厌恶书本,那就适得其反了。塾师是个老秀才,虽然学问不见得多好,但是脾气却是很好,对学生也有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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