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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卫风
所以这次刘书昭嫁妹,朱慕贤一听说又林也随四奶奶一同过来了,心思顿时活动开了。在于江的时候,虽然两家只一墙之隔,可是那一堵墙却牢固难以逾越。
到现在到了东潭,同样是来做客。这见面的难度可就低得多了。更何况,这儿还有刘书昭可以帮忙原牵线搭桥。
他出门的时候,朱老太太嘱咐他带着两三样常用药。还有治外伤的药膏,他还觉得没那必要。毕竟只来这么两三日。可是现在他十分庆幸,到底还是长辈想得周到,出门在外什么事儿都会遇上,幸好带了这药膏,正好用上。药膏还是前番朱大太太从京城来时特意给他捎来的,涂擦外伤最合适,本地还真找不出这么好的药膏来。
朱慕贤脚步轻快,唇角带笑。刘书昭斜了他一眼,以前看这位好友哪哪儿都顺眼。可是现在看他微笑的样子,温文的姿态,全都不顺眼,只觉得拳头痒痒的,很想冲他脸上来那么几下。
“说起来,表妹平时是很大方稳重的。要不是听人误传了消息,以为是姑母摔伤了,她也不会焦急着赶路跌那一跤。”
朱慕贤顺着他的话说:“正是……李姑娘一贯孝顺,关心则乱。”
嗯,他明白就好,刘书昭想传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又林对长辈是很孝顺的,这也不是他夸口,的确是实情,远近的人都知道。
又林打开药瓶儿闻了闻味儿,味道很是清香,要不说是药,倒要当成是胭脂膏子。
“姑娘,要用这药吗?”
又林说:“先放着吧。”
有人送了晚饭来,小英忙迎上去接了食盒。送饭的那个媳妇笑着问候又林:“表姑娘好,腿疼的可好些了?要是不舒服可千万别瞒着。我们奶奶吩咐给姑娘做了两样小菜,都是姑娘平素喜欢吃的。可不是那大灶烧的,这几天请客,大灶上忙,做的粗疏,又油腻,这是单开的小灶做的,姑娘可得多吃点儿。”
又林笑着说:“让舅母担心了,我没什么大事儿。”
小英揭开食盒把碗碟一样样拿出来,果然菜色清淡,是又林喜欢的,可见二舅母虽然忙着操持,还是很关心又林这边。
“帮我和舅母说声费心。”
“表姑娘快别客气。”那个媳妇说:“那我先去前头支应着,今天客人多,事儿也忙。过一会儿我再来收碗筷。”
又林唤住她:“嫂子等等,我忽然想起件事来。昨天晚上那个给我传话的小丫头,可受了责罚?”
那个媳妇觉得又林肯定是想出出气,忙说:“我们奶奶发过话了,因为这两天是大喜的日子,所以只是饿她两顿饭。等我们姑娘出了门子,再好生发落她, 给表姑娘出气。这丫头平时只干点粗活儿,传个话都说不明白,也该罚一罚,她才能学个乖呢。”
又林却说:“我正想说,这事儿就算了吧。她也不是存心的,人多事忙难免出错,是我自己绊了一跤,错处不全在她在身上。”
那个媳妇忙说:“哎哟,表姑娘就是好心肠,那我回头就去跟金大娘说一声,那小丫头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遇着表姑娘这么大量的人。”
又林只是一笑,小英从荷包里抓了一把散钱给她。
“哎哟,表姑娘这也太客气了,这怎么敢当呢。”
“应该的,劳烦嫂子跑腿传话了,你先去忙吧。”
那个媳妇喜孜孜的去了,又林让小英一块儿坐下吃了饭。她胃口不怎么好,饭菜只动了一点,小英劝了她:“姑娘多吃几口吧。这受了伤,要将养皮肉,不好生吃饭哪里将养得好?再说,二舅奶奶特意吩咐了给做的,要是只吃这么两口,倒显得饭菜不合胃口,姑娘不领这个情一样。”
“你现在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又林一笑,添了半碗汤。
用过饭那个媳妇又回来收拾碗筷和食盒,让又林有些意外的是,她把那个小丫头也带过来了。
“快,给表姑娘磕头。你办事这么毛糙,害得姑娘受了伤,姑娘反倒过来替你说情,你可得好生谢过姑娘。”
那个小丫头低着头,整个人显得胆怯瑟缩,很麻利的双膝跑下,给又林磕了个头,小声说:“谢谢表姑娘。”
“快起来。”
她还跪着没敢抬头,小英过去把她给拉了起来:“别跪了,姑娘都说不怪你了。”
昨晚天黑,又匆忙,又林都没仔细看清她的模样。这会再看,这小丫头瘦仃仃的,穿的是件半旧不新的茄紫色短衫,下头是深油绿的裙子——裙子成色倒是比衣服要新一些。这两件一看都不是这个年纪的该穿的颜色,很明显是旁人的衣裳改小了,匆忙间凑和穿上的。小脸儿黄黄的,看样子还没十岁。
又林以前也常往二舅舅家来,上上下下的人都认得,倒是没见过这小丫头。
“你叫什么?”
她看了那个媳妇一眼,小声地答:“我叫三妞儿。”
她从昨晚到现在,大概没少受惊吓,说不定眼都没合,看起来很是憔悴。又林声音温和:“家里几口人?什么时候来做事的?”
“爹不在了……家里还有娘和妹妹。”
这么几句话就足以让又林了解大概。家里没有顶梁柱了,生计没着落,更加养不活孩子他。旁边那个媳妇说:“她是才买来的。就是四月里办喜事的时候,家里人有点儿不够使唤了,才买了几个,她是那会儿一起买来的,手脚粗笨,也不懂事。”
看着她,又林觉得自己已经够幸运的。她的身份是个小姐,衣食无忧。要是变成三妞儿这样的,只怕也得卖身做丫鬟。
又林的本意也不是让她过来磕头拜谢,只不过觉得她也没犯大错,要是舅母认真的责罚她,一个小孩儿也怪可怜的。说了几句话,就让她们出去了。
四奶奶也过来了一趟,关切的问又林吃了什么,伤处疼不疼。又林替三妞儿求情的事儿四奶奶也知道了。
“你在你舅舅家摔着,舅母当然过意不去。再说她管着家,遇事不能太松泛了,不然下人有样学样,都不知道怕,那就更难管了。”
“我就是觉得那小丫头太小了。再说,我也不想舅母为这事儿烦心。”
四奶奶摸摸女儿的脸:“我知道你憋闷,再忍明儿一天,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回家去。对了,今天涂了药没有?”
说起药,又林想起下午的事,难免有些心虚。
“涂过了,小英帮我涂的。”
四奶奶点头,又嘱咐了两句不可沾水,不要乱动,又林都乖乖点头应下。





家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四表姐欢欢喜喜上了花轿,三日回门时春风满面,别人打趣她,她笑眯眯的红着脸,也不生气。等这边喜事一了,四奶奶也辞别了哥嫂,带着又林回了于江。
进了十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德林写字的时候,砚上的墨常常会写到一半就凝住了,十分不便。而玉林更是一步门也不出,整天待在又林屋里,陪她说话做针线。
虽然田里的事情到这时候都忙活得差不多了,可是快到年底了,四奶奶反而比往日更加忙碌。
往常这时候,李家已经腌好了酱菜,邻里间常常互相送这些,每家都有自家的不传之秘,但李家的酱菜都腌得很有特色。
朱家从搬来,和李家一直关系极好。现在关系又不同了,这回朱家也按风俗送来了六样小菜,不过比往年又多了一对鹅,四坛酒。
这送鹅和酒,却是于江本地的风俗,都是亲家之间才送的,李家自然也有回礼。
德林下了学,衣裳没来及换就跑到又林这儿来。玉林也在这儿,通儿也常待在这里。这儿又暖和,又热闹,还一天不断点心汤水,四奶奶那儿事忙,常顾不上小儿子。李老太太那里太清冷,通儿也待不住。天气暖和的时候他还能满院子跑,天气冷了就只能待在屋里。
通儿脸让冷风吹得红通通的,进了门急忙把手贴到手炉上去暖。又林问:“你怎么冻成这样儿?没坐车回来?”
“车走得太慢了,再说我也不小了,我们学堂里其他人都是自己走的。我还有奶哥跟着。用不着车接。这几天我都是自己走的。”
德林到底是大了,懂事了。他更期望别人把他当大人一样对待,而不是还象对孩子一样。
玉林放下绣活儿,倒了杯茶给德林。德林正和又林描述今天学堂上有人偷睡懒觉被先生打板子。打得嚎啕大哭的情形。
“……冬天挨打太受罪了,天热的时候倒不觉得多疼,可是天一冷。板子打手心手背上真是疼啊,疼得受不了,也难怪他哭。上次还有个挨板子的,他手本来就冻坏了,一打就烂了,到现在都缠着布没拆呢,字也不能写了。”
又林听得心惊胆战的。忙问:“你没给打吧?”
“我也挨过。”德林倒没隐瞒:“字写错了,不过就挨了两下。以前我不懂,进了学堂之后明白了许多道理——不光是书上的道理。就那个手冻坏的了同窗,他手会冻坏,是因为父亲出门在外。母亲又病重,他不但要上学堂念书,在家还要挑水劈柴洗衣,手才会冻坏的。可就算是这样,他的功课也没比别人差。我比他优越多了,我总不能不如他。”
又林十分心疼,可又觉得很骄傲,握着他手鼓励他:“先生严厉也是为了你们好。”
德林在又林这儿把先生布置的两篇字写了,要走的时候。忽然从书袋里摸出本书来,飞快地往又林手里一塞,小声说:“这是朱大哥让我给姐姐带的。”
话一说完,没等又林出声,德林就推门跑了。
茯苓从外头进来,德林差点撞她身上。茯苓笑着说了句:“少爷慢些。”
德林头也没回的跑了。
朱慕贤给她的书?
又林翻了一翻。和上次的书差不多,不是本地书坊书肆里的,看着用纸和印式就不一样,应该也是从外地捎来的——可能京中的,也可能是别的地方的。
这么看来,上次送来的书,也是专门捎给她的,并不是给德林。
真的很奇怪,她好象从来没和他说过她喜欢看什么书,可是他捎来的书恰恰是她喜欢的。
是他着意打听过,还是凑巧?又或者,不用打听也不是凑巧,他就懂她,所以知道她喜欢读什么书?
又林喜欢一些讲地理风俗的随笔杂谈。这一世还是女子,但是既不能出闺门,又没有其他途径可以去了解自己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她对外界的一切都好奇并向往着,她渴望知道更多,更远。在别处,山是什么样,河是什么样,与她前世生活的世界有没有不同。想知道在别处居住的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吃什么,穿什么,怎样出行,住什么样的屋子——
这种书也是有的,但是并不是太多,而且从来都成不了热门书。书坊除了正经书,就是一些话本,艳情、志异。这种书太过小众,一般不会多印,甚至多数是写书的人自己掏腰包印出来自娱自乐,收藏纪念用的,所以常常印的很少,不太好买到。
又林翻了一遍,书里并没夹什么东西。
好吧,是她想多了。
朱慕贤并不是想在里头夹带什么,只是单纯的带给她一本书。
朱慕贤想的的确也很简单。天气冷,多数人都留在家中,又林更是如此。
朱慕贤想起那年夏天在山上的寺里避暑,又林梳着辫子,在阳光下欢笑、跑动的样子——就象他曾经见过的小鹿一样,那么轻盈和自由。
整天整天的待在家中,该有多苦闷。
他们说话的时候,她会问起京城的人是怎么生活的,夏天怎么避暑,冬天怎样过冬。那些再平常不过的,旁人都不去留意的事情,她却总是听得很认真,眼中闪动着动人的光亮。仿佛听到这些讲述的时候,那些情景也真实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所以这些书他也并没有刻意的去找,只是看到了,就会顺手买下来。
他想,她应该会喜欢。
又林确实很喜欢,天天做针线,时间长了也会烦闷。闲时翻两页书,喝一杯茶,已经十分享受了。
这样就很好——虽然他们两人之间还说不上爱,可是朱慕贤将来对她应该会给予该给的尊敬,另外他还很体贴细心。
这也就足够了。
四奶奶出了趟门,去了又林的二伯家一趟。回来时顺路去看七奶奶。七奶奶刚到家没几日,一直照料生病的妹子,大半年都不在家中,七奶奶也有好久没见着她了。
照料病人是件十分劳心劳力的事情,七奶奶看起来也象是刚刚大病了一场似的,瘦了许多,脸色也腊黄腊黄的。这会儿天还不算正经的寒冬,她人还在屋里头,已经裹上了皮袄了。
“你这是……”四奶奶吃了一惊:“怎么瘦成这样了?”
七奶奶精神倒还好,脸上带着笑:“没事儿,看你吓成这样。我也请郎中看过了,也只说我太虚了得好好补一补,没有大碍。”
“你年纪也不轻了,自己得注意多保养。”四奶奶不无感慨:“我当初就是因为一时大意,落下了病根,养了这么些年还是病怏怏的,你可要当心,别走了我的老路。”
七奶奶说:“真的没事儿了。你放心,我可不想死,我得好好活下去,活得长长久久的。”
四奶奶看她眼中透出坚定的光亮,点了点头:“这才对。自己的身子自己得爱惜。要是你自己都不当心,难道还能指望别人替你保养爱惜?对了,你妹子怎么样了?”
“也好了。”七奶奶说:“她还让我捎了东西来,也有你一份儿。我这两天收拾出来,正要打发人给你送去。可巧你自己来了,那就让你带回去吧。”
东西倒不算什么,只是些土仪,不过是往来礼节。大概是因为七奶奶一直照料妹子的病,所以她妹子心中过意不去,礼多不人怪。
要是搁在旁人身上,出嫁的妇人,去照料妹子一去就是快半年,那肯定不行,婆家、丈夫那一定不答应。可是七奶奶这情况又不一样。一来他们这一房也已经算是分了家了,老太太跟着老大家。七奶奶和婆婆合不来,除了过节做寿什么的场合,一般和那边不怎么来往。二来,老七和她现在跟陌路人似的,整年整月的不回来,这个丈夫跟没有也没什么两样。
因为没人管没人理,七奶奶才能这么自由的出门。可是反过来想,明明有家人,却形同于无,彼此漠不关心,这也实在很凄凉。
喜凤送四奶奶出门上车。她已经嫁了人,头发也挽了起来,做妇人打扮,不过七奶奶倚重她,她现在还在七奶奶身边伺候。
四奶奶回头看了一眼。七奶奶独居在这栋三进的宅院里,墙高院深,下人仆妇再多,也都顶不上亲人啊。就算攒再多私房钱,有什么用处?丈夫不亲,膝下也没个孩子——攒再多的钱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什么人。
族里也不是没有人跟七奶奶提过继的事,但是她一直没有松口,她这人是太要强了。纵然没儿子,也不愿意受别人摆布。
可是女人要强太过了,也不好。
四奶奶想着,等她身子养好些,还是劝一劝她,捡那年纪小的孩子,抱养一个也无妨。老七夫妻间闹得这样僵,只怕也不是一个人的错儿,有个孩子,纵然不是亲的,说不定也能软化一下他们夫妻间的关系。退一步说,要是老了、病了,总也有个端汤送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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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圣诞快乐~




家事 第一百五十二章
“父亲歇下了吗?”
“还没有呢。”
李福也压了声音说:“老爷今儿高兴,多喝了两盅,姑娘这端的醒酒汤?那快送进去吧。”
又林轻轻推开门,李光沛已经宽了长衣,正靠在窗边的榻上。又林进门的时候,李光沛眼睛微微睁开,看见是女儿,又闭了眼假寐。
又林把食盒放下,打开盒盖,把醒酒汤端了出来。因为这道醒酒汤是趁热喝才好发散,所以一打开盖子,腾腾热气就冒涌出来。那股酸辣鲜香的味道一钻进鼻子里,就让李光沛觉得身上的倦意和酒意被冲淡了几分。
“爹,喝口汤吧。晚上只怕还得应酬一场呢,您喝了汤,趁这会儿好好歇歇。”
“好好。”李光沛笑着坐起身来:“还是我闺女知道心疼爹。”
又林笑吟吟地把汤端到跟前:“您要知道我和娘会挂心,下次能少喝就少喝点儿。”
李光沛一笑。
他并不贪杯中之物,平时自己在家也不过烫黄酒小酌两杯,可是今天宾客盈门,是应酬,怎么能不喝呢?
醒酒汤热乎乎的,喝下去从肚子里一股暖意往外扩散。又林坐在一边看他喝完了,把碗收拾了,又取了薄毯替李光沛盖上。李光沛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些天你也忙里忙外的,累坏了吧?”
“我才干了什么啊,就是给娘打打下手,帮帮小忙,大主意还都是您和娘来拿。再说,祖母过寿这是喜事,这是福气啊。”
女儿真的长大了,更懂事,也更贴心了。可惜却也留不了两年了,不说别人。就是表弟陆延宗,今天也透出口风来,被李光沛笑哈哈的给挡过去了。
陆伯荣也是个稳重孩子,也算是李光沛看着长大的,两家知根知底。可是这是当侄儿看,那自然哪儿都好。可是要当女婿看,那李光沛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就挑剔起来了。长女可是李光沛和四奶奶的心头肉,掌上珠。恨不得把能给她的好东西全给她。这挑婆家是一辈子的大事,当然不能轻许。
不过有提亲意思的也不止陆家一家,今天还有一位老相识也委婉的透出了这个意思。他家中两个未婚娶的儿子,一个二十,一个十七,老大稳重,老二机灵。这人同李光沛也相熟,知道李家姑娘很是聪慧能干。这人把话说得含糊,那意思就是两个儿子李光沛可以任挑,挑老大也行。挑老二也行。
嗯,晚上这事儿还是得和妻子好好商量商量。陆家也不错——亲上加亲。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气。不过陆伯荣是长子,将来要顶门立户,担子重。嫁过去之后不但要奉养公婆,还要照顾下面的小叔子小姑子,将来再有了妯娌事情更多,所以人们都说长媳不好做。
嗯,总得再斟酌斟酌……
李老太太今天手气也好。连赢了好几把牌了。旁边一位老姐妹恭维她:“您今天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又是做寿,又是赢钱。好事儿可都让你占去了。”
李老太太笑着说:“还不都是你们让着我,我领了你们的情儿。”
李老太太住的并不是李家最大的院子,不过格局朝向都好,三间正屋、四间厢房都向阳,屋后头原来栽着不少花树,只是现在天气寒冷,花木凋零,看不出好来。院子里本来很宽敞,不过今天收的寿礼满满的堆了了大半个院子,厢房屋里头也摆得满满的,连个插手的空儿都找不出来。
四奶奶过去大略看了一眼,吩咐人好生看管,等忙过了今天,明天再一一登记上册,抬进库房。她今天也累得不轻。要换成前两年身子骨不行的时候,肯定早支撑不住了。这两年调养得渐好了,可是硬撑了这么半天,这会儿也实在累狠了,腰酸,头也晕乎乎的。幸好外客中午都打发了,晚上就是家宴,除了自家人,也就是又林的姑姑一家。
又林姑姑这一天又是赶路,又是应酬,身体也很疲惫,可是精神却依旧亢奋。俗话都说,富贵要还乡。她今天听了不少的恭维话,总算把以前吃的苦受的气都找回来了。看着嫂子扶着丫鬟的手进屋,她忙说:“嫂子快坐下歇歇,这正好有热茶,让人端一盏来。”
四奶奶也不客气,在左首椅子上坐了。这一直站着还不觉得,一坐下来,顿时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了架一样,酸疼排山倒海一样朝人压过来。四奶奶叹了口气:“真是不行。当年操持起事情来,连忙个两天,没怎么睡觉都不觉得累。现在这么半天功夫就吃不消了。”
“这会儿当然不能和年轻的时候比啊。”又林的姑姑体会也很深:“不说起来还真不觉得,今天一瞧,又林都成了大姑娘,眼看要出门子了,再过个一二年,没准儿嫂子你也就升格做了外祖母了,怎么能不老呢。”
四奶奶说:“今天还多亏了你回来,帮着我陪客应酬。我这当嫂子的也是没用,你回家来是娇客,却让你帮着操持忙碌。”
“嫂子快别说见外的话了,这不是为了娘的寿辰么。再说我以前年轻不懂事,没少让你们替我操心,我也没跟你道过一声谢啊。”
四奶奶很是欣慰。这个小姑子总算是有了年纪和阅历,说话行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要搁在以前,别说这些知冷知热的贴心话了,只要她不惹事不闹脾气,四奶奶就要烧高香了。这人总得吃了苦栽了跟头,才知道惜福。
说话间又林也从外头进来了。
又林姑姑眉开眼笑,朝她招招手:“又林,过来,来姑姑这儿坐。”
又林也没推辞,走过去挨着姑姑坐下:“姑姑今天受累了。”
“嗨,我累什么啊。你今天也忙里忙外的,我看你刚才在席上也没吃几口,肚子饿不饿?找几块点心先垫垫。晚上没外人了,咱们自家关上门来好好儿吃顿好的。”
又林一笑,肚里也挺诧异。姑姑和上次来时相比,那真是判若两人啊。
“我不饿。姑姑饿吗?我看祖母她们正吃点心呢,,厨房单蒸的什锦糕,火腿馅儿的、豆蓉馅儿的都有,不象席上的菜那么油腻。”
“让你一说我也饿了,咱们也去揩点油。今天的人多,菜到席上都半凉了,味道也不好。今天那肘子端上来,我还动了一筷子,结果肘子火候老了,又凉了,真是一口都咽不下。”
摆大宴席,反而吃不饱肚子,这种体验又林也不是头一次了。再说今天处处留心照看,也没吃上几口。她吩咐了几句,白芷果然去厨房又取了一碟什锦糕来,又林姑姑喜欢吃甜食,又林选了一块儿火腿馅儿的递给四奶奶。四奶奶接过来,目光看怜地看着女儿:“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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