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卫风
窗台沿上也可以摆个红木漆盒,或是来个山石子儿盆景。他们现在还是新婚,帐子就还是用红的,其他桌围椅袱也肯定要和帐子颜色搭配着来才行。
中午陪老太太用饭的时候,又林还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收拾屋子。等吃完了饭上了茶,老太太笑着问:“屋子可看过了?有什么地方不中意么?”
又林忙说:“挺好的,又干净又宽敞。我正琢磨着怎么布置屋子呢。”
老太太是个老人精了,又林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她当然看得出来。
这个孙媳妇儿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女人,见识也不一般。她说话办事,都让别人觉得舒服,同时又没委屈了她自个儿。
这才是会过日子的人哪。
那整天拧巴着,跟别人过不去,更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就算有金山银山,也一样这山望着那山高,怎么都快活不起来。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说:“要说收拾屋子,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拾掇这些。来来来,跟我说说,你想怎么布置的?”
又林就笑着说起来,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下。朱慕贤坐在一旁,看着她们聊得投机,心中很是欣慰。
妻子和祖母投缘,当然是好事。有祖母疼她,她的日子会好过许多。而她又懂事又孝顺,也能解祖母的寂寞。
虽然母亲那里……对她还是有些偏见的。可是朱慕贤相信日子久了,母亲也会回心转意的。
老太太还让徐妈妈拿了钥匙去开箱子取东西,笑呵呵地对又林说:“我有几样东西,一直放着,谁都没舍得给。等下你们拿去摆在屋子里头……可别说是我给的啊。”
又林忍着笑说:“看您说的,我们可不能厚着脸皮要您心爱的东西。您现在给了,可是保不齐一回头就后悔得肉疼呢。”
老太太笑着扭了一下她的脸:“瞎说。我至于这么小气?”
老太太的私房,当然不在公中账上。给了他们,将来就是他们的了。又林当然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儿。老太太又问朱慕贤:“你们屋里吵不吵?你读书能静得下心来么?要是不成,就另外收拾间僻静的书房让你温书,可不能耽误了你的前程。”
朱慕贤说:“看您说的。那院子很是合适,不算吵。再说,当时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一个院子里住好几个人,窗子后头就是街巷,一天到晚吵吵扰扰的,也没见哪个同窗就念不了书了。”
老太太点头:“好,好。可是那会儿是没办法,现在回了家里,能更安静些当然是好的。”
大太太满面笑容,看谁都觉得顺眼。儿子和儿媳过来问安的时候,大太太难得的对儿媳妇也和颜悦色,嘘寒问暖。问她屋子称不称意,可缺些什么。又林都一一回了话。范妈妈也正好进来回事儿,站在大太太后头给又林使了个眼色。
又林笑容不变,但是越发小心起来。
果然大太太话风一转,问她:“你身边儿一共几个丫鬟伺候着?”
又林小心翼翼地答:“从娘家带过来四个,还有两个做些杂事粗活。”
大太太嗯了一声:“也不算多——你以前没有来过京城,对府里的情形也是两眼一抹黑,赶明儿说话办事儿,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要出小纰漏还好说。要是出什么大错处……”
又林忙说自己一定会谨慎行事,要是有什么不懂不会的,都会来请示大太太。
大太太捧着茶盅,慢悠悠地说:“我自然会教导提点你,可是一天十二个时辰,我也有顾不到想不着的时候。我身边儿有两个妥当人,伺候了我好几年,府里上上下下的也都熟悉,回头我让她们到你那儿去伺侯着,可以让你省些心。”
又林还没说话,朱慕贤却说:“母亲,大哥那儿也才几个人伺候?我那儿也不缺人伺侯。她们是母亲用惯的了人,一时离了她们,母亲倘若不称意了,儿子又怎么能安心呢。”
大太太瞅了他一眼:“我这儿能有多少事?我还不是一心记挂着你们兄弟?你们过得好了,我这心里才能踏实。”
朱慕贤摇摇头,语气恳切,仍然婉拒了大太太的提议:“母亲也知道我还要备考温书,要清静,就不用这么多人在跟前使唤了。在于江的时候只书墨一个,里里外外的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周全的。”
这倒也是……大太太犹豫了下。
她是想立刻就把人送过去的。但是儿子的前程要紧——要是因为丫鬟什么的分了心,影响了他秋试,那可就是大事了。
大太太这才松了口:“也好……那等你考完了再说。你现在不比从前,从前还小,怎么将就都使得。现在你是也是成了家,有功名的人了。身边的人少了,让别人看着也不体面。”
又林在他们母子说话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
大太太到底什么意思,又林又不傻,怎么会不明白?
四奶奶说得真没有错,这婆婆和媳妇,天生就是对头。你得敬着她,更得防着她。
大太太时刻想着要给她个下马威,这事儿不成,也会另寻别的事由。
倒是朱慕贤,大太太的意思,他是不是心里也明白着呢……嗓子肿了呜呜呜。。(未完待续)rq
家事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显然朱慕贤是懂的。大太太这个提议背后到底是什么打算,他一清二楚。
如果没有这几年的经历,他还象没经过任何变故打击之前一样天真,他大概会觉得,大太太是真的担心他身边的人他服侍得不到周到,所以想身边的丫鬟派过来。
一个母亲,对他的儿子怎么会有坏心呢?她做的一切肯定是为了她的儿女。
朱慕贤微微苦笑。
是的,母亲对自己是全心全意的。可是只是对他,不包括他的妻子。
朱慕贤半点不傻,人在困顿之中,不用别人来教,自然会懂得许多道理。
他轻轻拉起又林的手,又林顿了一下,微微用力想把手抽回去。
可是没抽出来。
“有……有人会看见的。”
现在可是白天,他们刚出大太太的院子,还没回到自己院子呢。
不,就算回了自己院子,那也不成。四下里多少眼睛看着他们,哪怕是在房中,都不能够过份亲昵。
只有放下帐子,吹了灯,那才是夫妻可以亲近的时间。
这不是又林古板,可是这时候的礼教要求人们这样。上了床之后是夫妻,下了床之后必须相敬如宾,稍不庄重,就会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难以翻身。
朱慕贤握着她的指尖稍稍用了下力,然后才松开了手。又林连忙往后撤了半步,继续和他保持一前一后的正常距离。
朱慕贤轻声说:“没事儿……也不用这么拘束。我不想你时时都规行矩步的,太累了。”
又林微微一笑垂下头。
废话。他是男人。社会伦理对他可是宽容得多,可她不行。她可是新媳妇,别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哪怕放松?
当她喜欢这样过日子?这不是没办法嘛。万事开头难。四奶奶和李老太太教导过她多次,当人家媳妇,头几年是肯定要吃些苦头的。熬过去。再生下儿女,日子就会慢慢好过了。世上哪,都是这样过来的。
又林也知道大太太并不喜欢她,可是她不知道大太太会这么毫不掩饰,而且这么迫不及待。
别人家总会要等一等,一年半载的才会提起这事儿。大太太实在太心急了,传出去了。别人肯定会议论。
可是大太太是她的婆婆,刚才如果朱慕贤没有替她挡掉,那两个丫头她十有**得当场带回去,还不能薄待了她们,婆婆给的。到了她那儿,怎么不得客客气气的供着?
就算朱慕贤自己没旁的心思,别人也会把责任归于她,认为她不够贤惠大度,才会没主动把丈夫和别的女人送到一张床上。
又林在肚里骂娘。这什么他娘的变态的礼法!当娘的就这么盼着儿子被这么多女人嫖,当妻子的也得把丈夫推出去给别的女人睡,不然就是不贤惠!幸好她和朱慕贤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结合的,她现在感受到的威胁大部分来自地位和尊严受到挑战,而并不是情感上头的。
但是对朱慕贤刚才主动的维护。她是感激他的。
他的确象她想的一样。
就算他有个青梅竹马,从小到大这些年一直喜欢的是别人。可是他对自己的妻子一定会给予爱护和尊重。
从现在看,他是个合格而理想的丈夫。
又林看着他的背影。
只要他和她站一边,又林有信心好好经营这场婚姻。
他们两人出了门,朱慕贤的同胞姐姐朱玉萱从里屋走了出来。
大太太端着茶盏,皱着眉头。象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他这是真心要读书,还是让媳妇给笼住了?”
朱玉萱在自己亲娘跟前可不拘束,挨着大太太身边儿坐下来:“娘你也太心急了,这成亲才多久?两个月都不到。小弟不是那样浮浪轻狂的人,以前他跟前的丫头,你见他跟哪个拉拉扯扯过了?”
大太太把茶盏一放:“那会儿他小,还不识人事儿呢。她这个媳妇儿……心眼儿有点多,我可不放心。”
朱玉萱嗤地笑了一声:“除了于家那丫头,您看谁心眼儿都多。我看她挺好,虽然出身差了点儿,可是举手投足挺大方的。听说是请过女先生学过规矩的?那可不容易。就是京里头这些姑娘,能正经上两年闺学的也难找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安安分分相夫教子才最要紧。”
朱玉萱难得回来,也不想为这事儿和大太太争执。
“祖母真说,让二婶儿把账交出来?”
“便宜她了。”大太太既得意,又有些不甘心:“前些年、还有这几年,她昧下的可不少。你看看明娟那丫头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再看看老三那聘礼单子,那一双玉少说也得三四百两。她当年进门的时候就陪送那几箱烂绸子破家什,哪来的钱给她女儿穿金戴银,给她儿子下聘?老太太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原就该让她把这些年吃进去的都吐出来才对。”
朱玉萱站起身来替她捶着肩膀:“也不能把她逼太急了。怎么说她也生儿育女,在咱们家这么些年了,祖母不顾着她,也得顾着自己的孙子孙女,顾着二叔呢。”
道理大太太都明白,她这会儿心情好了,也不去再计较二房到底侵吞了多少公中财物。拉着女儿的手问:“年前你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可是病了?现在怎么样了?你婆家要是敢有意亏待你,我一定不饶他们!”
“好多了。”朱玉萱轻拍着大太太的手背安慰母亲:“虽然我那几个妯娌不是省油的灯,可是婆婆好歹还公道。就是咱们家遭难的时候,也没为难过我。现在祖父的事儿也平反了,您就更不用担心了。”
大太太一阵心酸:“我的儿,我知道你过得不易……你在别人面前要强,跟亲娘这儿不用撑着。想说什么就说,想哭你就哭一场。这些人我都知道,全长着一双势力眼。咱们家风光的时候,他们就捧着哄着你,咱们家一败了,他们就翻脸不认人……我都知道……”
朱玉萱也是心酸。
她一出嫁的时候是什么境遇?人人对她都是笑脸。为着什么?那不是冲她,是冲着她背后的娘家去的。可是等祖父一停职被参,那些笑脸立刻变成了冷脸。就连夫妻之间也起了变化。面子上看着还一样,可是她自己知道,内里是不同了。
好在她都熬过来了。祖父以前就曾经说过,人生总是有起有落的。遇到困苦不怕,能撑住一口气,总有柳暗花明的一日。
朱玉萱倒是一点儿都不想哭。她并没有苦要对母亲诉,反倒过来安慰了一番大太太。
只是她心里也不禁会想,母亲这样心疼自己自己出嫁的女儿,可是对自己的儿媳妇却毫不怜惜,这也真奇怪。
弟妹其实比自己更不易,乍然嫁进这样的人家,又离家乡千里之遥,在这里举目无亲。自己遇着事儿,好歹还能有个商量的人,有人能说说话,可是她没有。
好在祖母是明理的,有她老人家在,家里就算有些什么小风波,也影响不了大局。
二房要交账的事儿,连书墨都跟着高兴。二太太管家的时候,可没少苛扣下人。这回少爷一回京,二太太就威风不起来了。
晚间洗漱过上了床,小两口儿亲热了一会儿,因为顾着明天还有要紧事,有客得见,所以并没有太过份。又林脸红气喘枕在他肩膀上,等心跳慢慢平复。朱慕贤揽着妻子,手指还无意识地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揉捏。
又林躲了躲,他的手指如影随形的又跟上来。
“早点……睡吧。”
“嗯。”朱慕贤低声说:“二婶这个人很泼辣,要是她说话难听,你不要理会她就是。有祖母在,她也不会太过放肆的。”
“我知道。”
朱慕贤回想今天这事儿——他不象大太太一样,认为这是大房打败了二房赢了一仗。本来二房管家就名不正言不顺。只是这么些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由二房暂管着,迟早是要交还的。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三婶和六弟。
如果家中只有父亲和二叔两兄弟,长房强势,当长辈的难免会多疼些那个弱些的。就算不能一碗水端平,二房想多攒些私房钱,长辈们也不会太较真。
可是现在二房的手越伸越长,公然挑战兄嫂不说,完全无视了三房的利益。朱慕贤毫不怀疑,以二婶儿的刻薄和贪婪,她绝不会顾念三房是孤儿寡母,更需要财产保障,她只会把该得和不该得的一把全搂走。
这么一来祖父和祖母绝不会答应。三叔虽然去了,他也是祖父母的儿子。还有六弟,他没有父亲更是可怜。
又林的声音里带着睡意:“什么时辰了?快睡吧……”
朱慕贤应了一声,往床里靠了靠,吹熄了灯躺下。
身旁有另一个人,他原以为自己需要适应一段时日的。可是……软玉温香在怀的感觉非同一般的好。不管在于江还是京城,不管睡在什么样的屋子里头,有她在,心里就很踏实。
怪不得人们总管娶妻叫做成家。
可不是么,有了她之后,才算真正体会到了“家”这个字的意味……今天大橙子用水笔把自己的脸画成了只花猫。。(未完待续)rq
家事 第一百七十六章
钟氏可没有大太太那么高兴——她知道二太太有多难缠。果然二太太被人“扶”回院子之后,就称病了。她一病,当然钟氏不可能立马上门去催要账本和钥匙。二太太这一病很是时候,钟氏怎么说也是个晚辈,不能象大太太一样撕破脸和她吵闹。
况且,钟氏也不想那样做。
她了解自己的婆婆大太太。这家务虽然老太太说交由她来管,可是她真能掌这个权吗?那还不是事事都得听大太太指派调停,自己出力不讨好,真正掌家的还是婆婆。
所以钟氏一点儿都不焦急。真逼急了二太太,她不定又折腾出什么是非来,到时候全家又不得安宁。
她尽拖也拖不了多久,她儿子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她的病好也得好,不好也得好。
天气一天比一天更炎热起来。又林这还是头一次经历京城的夏天。窒闷、湿热,院墙那样高,一丝风都吹不进来。白花花的日头晒得院子里的石板地都反射着耀眼的白光。哪怕是一早一晚没太阳的时候,热气也不会消散。又林瘦了一圈,吃什么东西都不太有胃口。
其他人也说,今年比往年热得多。
一早起来梳妆的时候又林就没在脸上敷粉。出了门之后她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钟氏也已经过来,她脸上是擦了粉的,可是已经被汗冲掉了不少,粉痕有些斑驳,看起来整张脸不但显得不整洁,还有种累赘苍老的感觉。
“嫂子。”
钟氏勉强对她点了下头。最近天气太热。大人还能忍受,可是小孩子实在受罪。女儿的背上、股上,都起了汗疹,难受得一直啼哭。母女连心。钟氏心里头疼惜孩子,也是整夜都没合上眼。早上看脸色实在难看,才多扑了些粉。可是这天气又这样热。粉都给汗冲掉了。
钟氏打起精神,等大太太梳妆好出来,婆媳三人一起往老太太屋里去。
又林穿着一件心字领的浅杏粉的衫子,显得很素雅。头上也没有戴多少首饰,头发用珍珠串箍起来,两鬓拢得蓬松松的,赵发衫得一张脸精致清秀。
钟氏忍不住感叹。这南方女子生得就是精致,再加上她年轻,那肌肤细得象瓷一样,连毛孔都找不着。
她倒有些羡慕弟媳妇。
长孙媳可不易做,钟氏觉得她这几年老得特别快。胸口还时时发闷。弟媳妇就不用有这么多考量,只管奉承老太太,在婆婆面前能交待过去,其他时候日子过得还算自在。她又不愁钱,陪嫁那样丰厚,将来分家单过,门一关,小日子别提多美了。
老太太也才起身,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笑着招呼她们坐:“天这么热,你们也不用一早一晚的往我这儿跑。”
大太太现在正是要表孝心把二房比下去的时候,要换做平常,她也没有这么殷勤。
老太太问了钟氏几句,说晚上依稀听见孩子啼哭,是不是生了痱子。钟氏当然不能在老太太面前一切实话。只说是生了一些汗疹,不严重,已经备了麻油、浓茶还有药膏,给孩子擦过了。
老太太点点头:“小孩子说不了话,就是身上再难受也不会说,只能哭,大人也跟着干着急。这孩子小,药也不能随便用,等下去请个擅儿科的郎中来家瞧瞧,听听郎中怎么说。”
钟氏忙起身谢过老太太。
身为亲祖母,大太太对孙女儿关切程度也不亚于老太太,也跟着嘱咐了好一番话,还说等用过饭过去瞧瞧孩子。钟氏忙说:“天气这样热,母亲春天还病了一场,正该小心保养。您去看丫头,本来是一片慈心。可是要是您身上有个不痛快,那她怎么当得起呢。”
老太太点头说:“是这个理儿。这孩子还小,别太声张了,免得折了福。”又问又林:“屋子收拾得怎么样了?住得惯吗?”
又林轻声说:“以前觉得京城是北方,北方总没有南边热。可是这一过来,才觉得北方热起来,比南边儿还难熬呢。”
老太太一笑:“京城人太多了,水少,树也少,夏天可不好过。连皇帝万岁爷,夏天里头都热得在城里待不住,去城外行宫里避暑。行宫那儿有一片大湖,行宫就建在湖边上。有一年我还跟老爷子一块儿去过,那湖上吹来的风很是凉爽,还有野鸭和大雁,是块好地方。”
娘几个说了会儿闲话,大太太就领着她们妯娌出来。
因为钟氏的女儿还没正经起名,大家都丫头丫头的叫着。大太太问钟氏:“丫头真的不打紧吗?”
钟氏眼圈发红:“这么小的孩子,又疼又痒又不会说,哭得喉咙都哑了……”
大太太也很心疼:“你那儿有消暑散没有?我那里还有,回头打发人给你送去,先给孩子敷上。奶妈子和丫鬟难免偷懒,你可得勤盯着些,不能粗心大意。”
钟氏都一一应了。
“老二家的装病,关在屋里头不出来见人,以为这么着就能把事情拖过去?”大太太哼了一声:“我让范妈妈领人先去接管库房那边的差事了,你先放心的照看孩子吧。”
钟氏低下头应了一声。
瞧,她料得一点儿都没错。
说是让她接手,可是大太太的手伸得可够长的,一刻都不愿意等。府里头有几个库房。有外库房也有内库房。二太太不交账本,可是库房一易主,已经等于把她给架空了。
钟氏才不急着去出这个头,孩子才是她心目中的头等大事。儿子吃不下饭,整天就只吃些瓜果。女儿又不舒坦,她哪有心思去跟婶子,跟婆婆争这些。
母亲早提醒过她,管家不用急,孩子才是女人立足的根本。有儿有女,钟氏现在也已经站稳脚跟了,她现在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丈夫爱往锦珠那两个的屋里去,钟氏也不大在乎。只要每次的汤药她们一次不拉的喝了,肚里揣不上孩子,再怎么狐媚也长久不了。
大太太这一点上就不如二太太。瞧二房,一个庶出的孩子都没有。这些年来二房那几个通房姨娘都难受孕,即使有,也生不下,活不了。看大房呢,庶子庶女一直不断。将来纵然他们也分不到多少家产,可是也不能让他们净身出户。
又林回了屋子,小英忙端茶过来,又回话说:“钱嫂子和宋嫂子两个人来给奶奶请安,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又林诧异:“她们来得倒早。”一面让她们进来。
这两人都是又林从李家带来的陪房。打扮得齐整大方,进来先给请了安,又林让她们坐下来回话。
在外面办事的当然是她们男人,可是又林是新媳妇,年轻,他们不能进来回话,所以才由两人的媳妇进来回话。
两家现在就在朱家后墙挨着的一排房子那里暂住着。这是朱家给安排的住处,住的地方倒也算宽敞干净。那里住的差不多都是和他们一样身份的人,这些天他们没闲着,先和左邻右舍混个脸熟,打听京里的情形,熟悉四周道路。
又林点了点头。这一开头,她自己、还有她带来的这些人,都先要努力适应环境,了解他们现在的境况。
钱嫂子说:“和我们挨着的那一家,男人姓丰,听说原来管着府里的一家铺子。”
“现在当什么差?”
“那铺子盘出去两年了,现在闲着没什么正经差事,不过跑个腿儿,混日子,每个月领点儿银米,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宋嫂子却说:“我们住的那院子原来住的也是在府里当差的人,不过后来府里裁了不少人,他们也放了出去,另寻了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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