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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地一家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洛者
“呵呵”郑钧得意地笑了,对于一个成亲六年多,儿子都有两个的夫妻来说,年近三十却依然还能迷倒娇妻,实在是一件令人极度愉悦的乐事,他细细地打量着娇妻逐渐转红的脸颊,却不敢再说,生怕她恼羞成怒,赶他出去就得不偿失了,看着妻子娇羞几近转怒的丽容,郑钧干咳一声,专心给媳妇解惑:“那些东西都是袭营所得,你放心收起来花用便是。”
瑶光在闺中为了生计很是默过几本兵书,后来为了郑钧,又靠着早年的记忆,全都默写出来,如今身在边关,做了将军夫人,有些事情,郑钧和曾瑜韫并不背她,对于行军打仗倒也有些了解,有了解便有疑问。
“这战利是人皆有份还是见着有份,还是”先到先得?好奇死她了,儿时便知晓楚家因着常年征战,府内富足无比,如今看着自家丈夫拿回来的东西,她倒是也理解楚家的富足,几代的经营岂是区区‘富足’二字就能概括的?若不是因着皇家忌讳,楚家寻常拿出来的好些东西,怕是宫里也不曾见过。
来了边城,才知道,打仗赚钱并不容易,皇帝为此还专门设了监军一职协管战利,军中稍留些口风就会落人话柄.
郑钧闻言闷声笑了,被花拳轻锤之后,才忍住了满腔笑意,拉了妻子在身边坐下,虚靠在她肩上,说道:“战利一般来说有两类,一类便是两军对垒,敌军伤亡将士身上携带的财物,这一类本无迹可查,亦不需查,谁得了便是谁的,可惠及多半普通士兵,可算作是上阵杀敌的一宗好处,家贫之人便是奔着这些好处也多踊跃上阵,
另一类便是攻城略地之时缴获敌军大本营内的财物,这一类按例是要要登记上册的,不过也都是视情形而定,有些军帐内一分财物也无,有些则是数额不多被在场之人瓜分了去,究竟是那些军帐没有财物,那些有少量的,我们管,也不会有人去深究,大家只做不知便罢,
只有数额巨大的才会履行这一通的手续,不过在缴获,搬运,封存,入库,登记一系手续过程中免不了有些顺手牵羊贪些不打眼的小物件,一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大面上过得去便可,这本是军中惯例,将士们卖命杀敌,私藏些财物,即是福利又不费朝廷国库,两两相得罢了,谁还会较这个真去。”
瑶光了然笑道:“我猜上了册子入了库的东西多半笨重,价值……”
话只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两人了然一笑,便转了话题。
“我和兄长去看过赵二太太,”瑶光接着说道:“她想把毒害赵大人的罪责推到长女赵蔷身上。”拖过一边的小被子给他盖在肚子上,这人,只要在家,便不肯多穿。
郑钧享受于爱妻无微不至的照顾,却不肯安生说话,没受伤的手臂不自觉的缠上了白生生莹润的脖颈,:“蠢货而已,不必理会!赵大人是圣上驾前的红人,据说恩赏不断很得重用,此次大张旗鼓的派了阳城的差事,怕是真正引做心腹了,才来阳城,不消一月便死于内宅阴私,那位的脸上必然挂不住,指不定会安个什么罪名呢,此时蹦跶有何用?”
瑶光面色渐沉,“会不会迁怒于咱们?”实在不该不听兄长劝告去见赵二太太。
郑钧不在意的摆手道:“不会,那位还指着咱们守国门,攻陷吐蕃呢,我和舅兄官居三品,不是那么容易被被迁怒的。”贸然行事于国不利,也会寒了满朝武将的心。
瑶光眼前一亮,低头把他粗壮的手臂拿下来,塞进小被子里,笑道:“我劝她说赵氏族人不会坐视族内有亲女弑父的恶事发生。”
“嗯,这话也对,让她安生些,于咱们也有利,这本是监军与朝廷的事儿,咱只需尽了本分保住他们的性命便可,不需参合进去。”手臂失利,头却离她越来越近。
所以你和哥哥才会默许此事传遍阳城么?
把他的头用力推回去:“好生歇息一会吧。”一晚上没睡,也不知累。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加更,不过可能在后半夜了,不要等更,明天再看。





晋地一家人 第103章
天越发的冷了,刚进了十月,阳城的人们就都换了大毛的衣裳,不拘是兔子皮,还是羊皮,狼皮,狐狸皮,都做成衣裳,裹在身上抗寒,从大街上看去,便是街上讨饭的花子头上也有一顶破烂的皮帽子。
“李掌柜,我送鞋来了!”
郭氏缩着脖子,抱着一大包的棉鞋进了锦绣庄的大门,把手里的包袱在柜台上放好,才使劲地跺了跺冻得有些发麻的双脚,来回搓两下冻僵了的手,费力地解开包袱给李掌柜看。
包袱里是五双鞋子,十副鞋垫,鞋子都是带毛边的,鞋垫一半大毛的,一半絮了棉花的,针脚细密整齐,鞋底厚实。
李掌柜从兔皮筒子里伸出手来仔细检查之后方跟郭氏说话:“鞋子还接着做,能快些最好,你也能多几个钱补贴不是,若是做不及,鞋垫子缓缓也成,最要紧的是鞋子,这个月若是能做出十五双来,每双我给你加五个钱,你看怎样?”
原本想要抻一抻郭氏的,到底还是耐不住自己这急性子,把话给漏出去了,李掌柜都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
郭氏心里算了一下,一双鞋子三十文,刨去料钱能剩下二十三文,十双便是二百三十文,五双是一百一十五文,加一块就是三百四十五文,再加上闺女做的鞋垫子,一个月能得五百文,两个月就是一千文,离过年还有三个月,也就是年跟前能得一千五百个钱。
暗自算了账,郭氏爽快道:“行了,就按您说的来,下个月的今天我给您交来十五双鞋子,垫子是我闺女做的,耽误不了做鞋的功夫。”
李掌柜后悔无用了,只得按着漏出去的价儿接着往下谈:“那倒不用,这样,你每做成三双就送一趟,省的到时候堆在一处反倒不好卖。”郭氏做的鞋子手工好,结实耐穿,也好看,还暖和,卖的很俏,五双鞋子不需两天功夫就能卖出去。
“也行呢,一做出来就给您送过来!”郭氏不懂为啥鞋子多了不好卖,也不多想,她还赶着收了鞋子钱,好早些回家做鞋子去。
“一共二百文,你数数!”李掌柜收了鞋子鞋垫,把包袱皮还给郭氏,又从柜台里拿出两串穿好的铜钱来递给郭氏。
郭氏装了铜钱,拿着包袱皮出了锦绣庄,一出门,便觉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刚刚暖和过来的脚又觉着冷了。
裹紧了身上的薄袄,郭氏快步往家走去,路过肉铺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拐进去,割了半斤肉出来,闺女有半个月没尝着肉味了,前两天夜里做梦还馋肉呢。
提了肉从肉铺出来,郭氏的脚早又冻僵了,提着肉的手也僵硬的东住一般,刺骨的寒风直往骨头里钻,这怕是阳城二十年来最冷的冬天了吧,这次得的二百个钱应该够买四五百斤黑炭的,但愿能烧到年后,郭氏仰头看看了天,灰蒙蒙的,怕是要下场大雪了,一阵冷风顺着脖子直钻进胸口,又迅速蔓延至全身,不自禁的哆嗦几下,赶忙裹紧了衣裳,缩着脖子,匆匆往家赶去。
回了家,郭氏窝在炕上,好一阵才暖和过来,从小在阳城长大,活了三十来年,险些被冻死在外头于郭氏而言还是头一遭。
小玉梅忙倒了热水给娘亲,“娘,先喝口热水,暖和暖和。”说着小声抽泣起来。
郭氏刚接过闺女端过来的热水,喝了两口就听见她低低的抽泣声,忙把碗放在炕桌上,拉过玉梅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谁来过咱家?”
这话问的不虚,也不是她小人心思,自从那次她铁了心要跟李根生和离,李家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都是劝了她回去,见她不听,便起了坏心思,要把小玉梅捉回去,她被逼无奈,去将军府求了郑夫人出面弹压了几句,才令他们歇了心思。
后来李根生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回,每次来都要惹得玉梅哭鼻子,让她拿了大扫帚赶出去才罢。
这才隔了几天,莫不是又来了,“你爹来过?”说着脸色便不好起来,跟他做了十几年夫妻,她从来都不知道敦厚老实的李根生还有这样缠人的本事。
小玉梅抽抽涕涕的看着娘亲,小声说道:“白姑姑要生小娃娃了!”说着担忧地看着娘亲,欲言又止。
郭氏闻言一怔,接着就是好一阵的耳鸣,要生小娃娃了?
小玉梅抽泣着,惊恐地看着呆愣的娘亲,‘呜呜地哭了起来,边哭边吐字不清的说道:“铁柱说白姑姑明年夏天就要给爹生娃娃了,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
郭氏被女儿呜呜的哭声惊醒,忙俯身把地上哭得很伤心的闺女抱进怀里,抱得紧紧地,轻轻拍哄,拍着拍着,两行热泪顺着她那有些细纹的脸流过下巴,没入了玉梅的棉衣。
她不是已经对他死心了么?怎么还会流泪?
郭氏自从那次强硬的提出和离之后,虽然李根生不愿意,并且常来劝说,想要接她回去,好话说了一箩筐,她只是一口咬定要和离,虽然早早的就做了决定,可心底还是念着他的吧,十年夫妻,患难与共的情分,他的一切早就融进了她的骨子里。
只是她却要生生的把这些东西从她的骨头里一一剥离,一分一厘都不留下。
“玉梅,你想和你爹住一起么?”郭氏轻抚着女儿柔软的头发,泪流尽了,心也渐渐地硬了起来,她知道,不敢是不是甘心情愿,她和李根生的夫妻缘分彻底的断了。
“也能和娘一起吗?”玉梅抽噎着伏在娘亲怀里,闷闷的问道。
“怕是不能呢,娘和爹你只能选一个!”郭氏爱怜地看着怀里不露头的闺女。
“娘,为什么不能都选?铁柱就是和爹娘一起住的,小瑞也是,玉梅为什么不行?”小小的人儿也有比较的,只有她不能和爹住在一起,铁柱和小瑞就不用,她也想要爹。
“你爹要和你爷你奶还有白姑姑,白姑姑的孩子住在一起,玉梅想去么?”郭氏正色地问道,她舍不得闺女,和李根生扯皮至今,都没有问一问闺女是不是愿意和她一起过苦日子。
“啊?”玉梅听了娘亲的话,颇有些为难道:“爹不能搬来咱家住吗?”
“不能,那边才是你爹的家,玉梅想你爹的话,就只能搬过去。”郭氏紧张地看着女儿,心咚咚地激烈的跳着,她想要听到闺女说不愿意,又怕闺女说愿意,一字之差,于她而言无异于天庭与地狱。
“那,我还是跟娘住吧,只要爹有空来看看玉梅就成。”玉梅勉强的说辞于郭氏而言却如奉纶音,一颗心终于回了肚子,心底那强烈的喜悦仿佛失而复得一般,快速地蔓延开来,她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终于选择了她,不用跟女儿分离,她在女儿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开心地笑了。
就在这一刻,她释然了,终于对李根生释然了,她在不奢望和李根生一起过日子,她再不奢望李根生能为了她舍弃子嗣,梦,做一次就足够铭记一辈子了,她再不要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从此往后,她要和闺女踏踏实实,好好的过日子。
李家小妾怀孕的消息仿若长了翅膀一般,一时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真正几家欢喜几家愁。
瑶光恨恨地瞪了郑钧一眼,“军营里的事物,我管不着,但是军眷方面,我再不与李家来往!”若不是郑钧坚信李根生的忠心,她是不愿这样轻易就能抛弃糟糠的军官呆在丈夫身边的,她不放心,便是十来年李同床共枕的妻子都能舍弃,他真的有忠心吗?
郑钧无辜被迁怒,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在心里把这笔账记在李根生头上,下次出城练兵,整不死他!
若说对于这个消息,真正打心眼里跟李家人一样高兴的怕是只有一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他知道,离郭氏和离的日子不远了,他也该出场了!




晋地一家人 第104章
猪油蒙心。
这是曾瑶光对李根生的评价。
自从小白氏怀孕的消息传出来,李根生整个人都跟着变了,便是李家的做派也跟着转了风向。
再不是几个糠窝头一碟小咸菜就能打发一顿饭,一家人脸上都是菜色。
两天了,鸡鸭鱼肉流水一般的进了李家大门,李家上空弥漫的肉香味经久不散。
便是最不受宠的小妞子也吃了个满嘴油光。
李根生也一改之前沉稳的做派,整天摆出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昨天营里小校场的比武差点被个毛头小子挑穿了肚子,郑钧恨铁不成钢,直想骂人,又忍了忍,语重心长的劝他:“咱们做武将的,拼了性命挣前程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妻儿么?你这样打嫂子的脸,可有想过她的难处?子嗣嘛,不是能过继么?再者不是还有玉梅么?带侄女长大了,给她挑个好儿郎招赘进门,不也能传承香火么?”怎么就一根筋的想要纳妾啊?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媳妇伤心不说,还容易乱家,京城的皇宫里头要不是有那么多小妾婢女,几年前能差点毁了国家根本,闹得边关大乱,死了多少无辜将士?
郑钧向来不爱多话,能这样劝解李根生也是看在同袍兄弟一场,实在不忍心看他行差踏错将来后悔,劝说李根生的话也都发自肺腑,只是听在李根生耳朵里就不是那回事了。
战场拼杀奔前程为了妻儿,这话原也没错,什么封侯拜相,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过日子么,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子有钱有权,和和乐乐才有滋味,只是子嗣一句,他却是不服的,你郑大将军才成婚几年就生了俩儿子,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哪里能体会他这绝户的心思,一想到他拼杀一辈子挣来的东西要改姓他人就满心的伤痛,更别说他死了连个摔盆的都没有,极有可能城外一座荒芜的孤坟就打发了,一想到此处就倍感凄凉,便是军营当值都没了心思,儿子都没有一个,还拼个什么劲儿啊?
媳妇那边他也是真没了法子,儿子,他要,媳妇和闺女,他也舍不得,只是巧娘向来倔强转不过弯儿来,他去劝了几次,次次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就跟吃了刀子一样,话里话外都带着刺,直刺得人几乎招架不住,也没个人劝劝,贺云帆媳妇是不行的,那女人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让他去劝,只怕是越劝越糟,倒不如……
就在这当口,李根生憨厚的面皮下也打起了小算盘,“将军说的,属下都知道,只是事已至此,万事都没了回头之路。”小妾都睡了,还有了孩子,总不能拦着不让孩子降生吧?
说着李根生抬眼偷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郑钧,惴惴道:“郭氏钻了牛角尖,不愿回家,在外独自带着闺女受苦,属下时时忧心,只是没有法子,还请将军跟夫人求个情,烦请夫人出面劝解一二,虽说纳了妾,不过是为了生儿子,孩子一生下来就交给她养,陪我吃了这么些年的苦,我总不会慢待了她的!”发誓一般的说完,眼神坚定地看着郑钧。
郑钧一听这话,不由得笑了,温和地说道:“莫不如你自己跟夫人说去,比我这样传话要好许多,也说的清楚!”刀锋一般的眼神也温和了下来。
军营打混十多年,观察力超强的李根生自然觉察到了郑钧的变化,不由大喜,暗道,过了将军这一关,夫人那里多半可行,只要夫人出马,必定能说动郭氏跟他回家,想到这里,忙应声道:“那一会我就去找夫人!”紧着点,夫人今天就去劝说郭氏,夜里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能到家,一想起好事,一张布满细纹的老脸笑的跟朵霜打了的老菊花一般。
“嗯,也好!你自去吧!本将做主给你三天假,办完了家事再回来!”郑钧面无表情地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李根生僵在当场,再无半点喜色。
只因郑钧回头说的是“哦,忘了跟你说个事儿,本将夫人昨个发了话,即日起,凡是姓李的一律不准放入府内,胆敢上门的一律大棒子打将出去,不必顾忌!”
傍晚时分,李根生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站在院子里,看着厨房人头攒动,阵阵肉香飘散而出,刚出锅,就一人一碗分了去,并未有人想起过还有他李根生空着肚子,木着一张脸,李根生转身进了厢房。
赵氏每每闻见隔壁飘来的肉味都忍不住站在两家共用的墙根底下,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狠狠地骂两句,忘恩负义,抛弃发妻,猪狗不如,贺云帆每每听到都忍不住皱眉,小声说她:“你这样扯着嗓子骂人,让人听见不是得罪人吗?你倒是不怕,不在他家账上管着,等郭大嫂回来,还不是都得记在她的头上,你倒是痛快了,郭大嫂却要受罪了。”
受什么罪?赵氏听着这话就满肚子气,以前她没骂的时候也没见郭大嫂好过,一个乡下婆子,郭大嫂那样待她,不说好好的过日子,虐待儿媳妇的坏招一会一个,逼得郭大嫂在家活不下去,如今小妾都有,庶子也快生了,还回什么回?
“谁说郭大嫂要回李家了?就那么无情无义,蛇鼠一窝的烂地界有什么回头?”赵氏咬牙切齿的骂道,声音也不小,隔着一堵墙也不怕听不见,这口气她早就憋在肚子里了,要不是念着李根生还不错,郭大嫂还得跟他过日子,她能就这么憋着?根本就不是她赵小花的风格!
贺云帆看着炸毛一般的媳妇,额角的青筋狠狠地跳动着,这个女人,就不能安生一点,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把拉过她,拽进屋去,赵氏还不敢,撕撸着要再出去骂两声解气:“贺云帆你别挡着我!我又没骂错,你怕得罪李根生,我不怕,有什么好怕的,那样的卑鄙小人,量他也当不了什么大官!”
贺云帆见她越说越不像话,稳稳地将她往里一推,严厉地问道:“谁告诉你郭大嫂不会去了?你怎么知道?郭大嫂说的?还是你替郭大嫂拿的主意?郭大嫂若是不回李家,吃什么喝什么?以什么为生?”一连串的质问,每说一句,贺云帆就往前迈一步,他每迈出一步,都逼得赵氏不得不往后退一步,赵氏也被问懵了。
贺云帆趁机再接再厉:“李根生现在就是正七品朝廷武官,郭大嫂是名正言顺的官夫人,玉梅就是官家小姐,按着李根生如今的官位,一年有几百两银子的进项,便是李家老太太不慈了些,可使奴唤婢,穿金戴银的舒坦日子也是能过的,便是将来玉梅说人家,七品官家的小姐,在咱们阳城可着劲的挑,谁不是紧巴结着?你让她不回去,就住在那个破宅子里,吃什么喝什么?你别不服气,我知道你想说你们女人也能赚钱,对,做鞋子,做袜子,做鞋垫子,做衣裳都能挣钱,你从成亲到现在哪天不说一遍?可是这些能赚几个钱?一个月一两银子顶天了吧?那得熬成什么样子?不用多,顶多十年,眼睛就得熬坏了,别瞪眼睛,我老娘就是这么熬瞎的,要不我怎么不让你接那些活计?哎呀,说这些干啥,咱还接着刚才的话说,就是郭大嫂再能干,一个月顶了天,也就是一两银子,一年十二两,还得全年不休息,你自己说,一年十二两银子能过成啥样?这还不说还得留着银子给玉梅攒嫁妆,怕是连块肉都舍不得吃呢,你也不说咱们接济,郭大嫂啥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是那样能接受咱们接济的性子,我也就不多说了,偏生是个丁点便宜不占的,你说她带着玉梅单过,这日子能好过做个官夫人?再者,玉梅现在小,还好说,将来长大了,说婆家,能有做官家小姐说的婆家好?这可是闺女一辈子的大事,就这么赌气,亏了孩子么?你别说让咱家铁柱娶,我不嫌弃,看着长大的闺女,我也疼,可要是咱家铁柱长大了不乐意呢?你打?算了吧,你能管得住?你天天住儿媳妇房里管去?哎,你别撒泼,我说的可是实话,要是儿子愿意还好,若是不愿意,你敢把人家闺女娶回来耽误孩子一辈子?我这些话可不是吓唬你,不信,你仔细想去,看我说的可对!”
听着这话,赵氏渐渐的变了脸,后知后觉地品出味儿来,这可怎么办,她都骂了好几个月了,要听见早听见了,要得罪早得罪了,怎么办?赵氏欲哭无泪地看向丈夫。
贺云帆强忍着想要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勉强劝慰她两句,终于压住这个缺心眼的女人了。
话说就因为跟李根生的同袍情谊,这几个月来,李家郭大嫂受的什么罪,他就受的什么罪,被这个女人骂骂咧咧的骂了好几个月,还不能还嘴,一还嘴就撒泼,一撒泼就要哭爹,哭他那早死的老丈人给她挑了这么个虐待发妻的混账男人,真是让人忍无可忍也得忍,谁叫当年初上战场,丈人拉了他一把才没被一刀砍掉脑袋。
这就欠下了,让这个女人时不时的就扯出来哭一场,也亏得丈人天生好脾气,否则非得被烦的从地下跳出来不可!
“要不,你陪我去李家陪个不是吧?”赵氏惴惴不安又极不情愿地说道。
“我?还是算了,我跟李家不熟,拿什么脸上门啊?”贺云帆闲闲地说道。
赵氏满心的不安被男人那欠揍的表情和语气气的一丝不剩,当即就要发飙,不知何故,又生生的忍了回去,眼珠子一转,自以为狡黠地捂了脸呜呜哭起来。
“唉!其实假哭比撒泼还累,是不是?”一声叹息简直是道出了她的心声呢,赵氏满脸感激地放下手,却只看见丈夫那张欠锤的老脸。
“那你说到底咋样嘛!”赵氏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敢,总不能就这么眼瞅着让郭大嫂吃亏啊!
见媳妇上钩,贺云帆嘘了一口去,才说道:“你呀,就是这急性子,啥时候才能改改?我一天被你气的顶多少活两天,反正也有儿子了,就是早早的死了也不怕你没人照顾,倒也不怕,可你总这样凡事只图痛快,不管不顾的,误了别人可怎么好?”郭大嫂可不就是被你给连累了?
赵氏早被他那一句有了儿子便是死了也不怕没人照顾她感动一塌糊涂了,哪里还能听到他后面藏着掖着的话?
贺云帆见媳妇温顺地看着自己,只当被他的话吓着了,暗自赞叹一声,才老神在在的给媳妇出主意:“哎,郭大嫂真是要被你害惨了!说不得只好舍了我这张面皮去跟根生大哥说合说合,你也别闲着,去跟郭大嫂坐坐,也劝劝她,能回去就早些回去,这日子就是得两人相互让着点才能过,就这么僵着可不是过日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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