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重生[红楼]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苗苗1988
这话说得有些委婉,且略过了很多的细节,邢夫人是完全没转过弯来,迎春、惜春就更别说了,这会儿还是愣愣的。也唯独只有贾赦,在最初的愣神后,忽的面色大变:“水泡破了?那岂不是要留疤了?那将来他还能科举吗?”
果然,贾赦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愚蠢透顶。
“这……我不太懂科举的事儿。”王熙凤总不好说,贾兰这辈子估计都没法参加科举了,因而只装傻推说不知。好在王家祖祖辈辈都跟科举没有一文钱的关系,王熙凤又是出了名的大字不识一箩筐,听她这么说,倒是没人会起疑。
“哼,你是不懂,可我懂!圣上早几十年就说了,身有残疾面容有碍者,皆不能考取功名!”贾赦面色极为难看,他是看不惯贾政,却还没有黑心到盼着贾兰不好。再说了,同为荣国府的后人,贾兰将来若能金榜题名,他面上也有光。如今……贾赦忽的一惊,看向贾母,“母亲,我记得珠儿媳妇儿被禁足后,兰儿是交到王氏手里的?”
“大老爷您说笑了,珠大嫂子可不是禁足,她是连日都梦到了珠大哥哥后,跟老祖宗祈求为珠大哥哥诵经礼佛。”
没等贾母开口,王熙凤急急的接了上去。这倒不是她不给贾赦面子,而是贾赦方才那话,有些打了贾母的脸。毕竟,甭管面上说的有多么得冠冕堂皇,私底下人人都知晓,李纨之所以去西面偏院,是被贾母严惩了。
可这话不能说,尤其不能从身为贾母亲生儿子的贾赦口中说出来!
“嗯,琏儿媳妇儿你说得对,是我记岔了。可我后头那话总是对的罢?珠儿媳妇儿替珠儿积福去了,却是将兰儿托付给王氏的。可王氏竟是这般照顾兰儿,哼,还是祖母呢,嫡亲的祖母连个孙子都照顾不好!”顿了顿,贾赦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话似乎太严厉了一些,加上又想到宝玉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忙急急的添上一句,“母亲您将宝玉养得多好呢,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个聪慧样儿!”
王熙凤无奈的瞥了贾赦一眼,有时候她是真的不明白贾赦这人究竟是聪慧还是蠢笨。说他蠢笨罢,他仿佛很少吃亏,倒是经常挖坑让人跳。可说他聪慧罢,明明是嫡长子又是袭爵之人,偏就让人挤到了东面旧院去,还经常说错话。不过,仔细想想,王熙凤倒是心安了,甭管贾赦究竟是否聪慧,至少他不像贾政那般虚伪假正经。
不止王熙凤被噎了一下,贾母也有些憋屈。可这会儿她是真的没有精力同贾赦计较,只得无奈的道:“赦儿你赶紧去求个太医过来,好生给兰儿瞧瞧。”
“是,母亲。”贾赦这回倒是极为干脆的应了下来,又道,“干脆我亲自跑一趟罢,也好请到最好的。”
贾母向他摆了摆手,贾赦当下转身离去。
“老祖宗您就别担心了,太医的医术铁定没问题的,兰儿如今年岁又小,想来多养伤个几年,一准没事儿了。至于科举,我记得当初珠大哥哥却是十来岁才去的国子监,想来等兰儿到了去国子监的岁数,早就无碍了。”王熙凤笑着道。
……
……
贾母抬眼瞧了瞧王熙凤,面上的神情较之方才更为无奈。国子监那是到了岁数就能去的?贾珠能去,那是夺了贾琏的监生名额!可这话,实在是没法说出口。贾母琢磨着,也许王熙凤只是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并不是有意如此的。当下,贾母勉强笑了笑,道:“那就呈了凤哥儿这吉言了。”
王熙凤哪里是不知道,她是故意装傻。见贾母不欲多说此事,王熙凤想了一遭,试探的道:“老祖宗,您要先去里头歇一会儿?这儿有我和大太太呢,回头等太医来了,再唤您也不迟。”
将贾母哄去歇着了,王熙凤又同邢夫人等出了正堂,只在偏厅里喝茶等着太医的到来,顺便将今个儿的事儿简单的交代了一番。当然,说事儿的时候,迎春和惜春皆被王熙凤打发出去寻宝玉玩了。
邢夫人跟听天书一般的听完王熙凤的话,面上的神情除了迷茫还有震惊:“二太太跟前的金钏真的没了?天,天!”
王熙凤沉默了,忽的就体会到了贾母被自己噎住时的感受。她方才说了那么一大通关于贾兰破相的阴谋论,结果邢夫人却只听到了金钏之死。当然,不是说金钏之死就是小事儿,而是跟贾兰破相一事相比……好罢,对于常人来说,仿佛确是性命比破相重要。
俩人在偏厅里坐了许久,待宝玉等人玩够了之后,也被领到了偏厅里。等贾赦带着太医进府,太医为贾兰诊治完成离开后,贾政也终于姗姗来迟,同来的还有一道儿被堵在府门口的贾琏。
“母亲,您唤儿子?”贾政过来时,诸人皆尚未离开。准确的说,除了“礼佛”的李纨、探春,“生病”的王夫人,以及活在梦里的巧姐之外,贾家的人都来了。
见贾政过来,贾赦不等贾母开口,就忍不住喷了出来:“母亲早就唤你了,你竟是到了这会儿才来。来作甚?太医都走了,你来吃晚膳的吗?哼,你媳妇儿那般不孝,你也一样!”
“大哥这是何意?母亲派人守在府门口,我一得消息就匆匆赶来,半点儿迟疑都不曾。大哥难不成认为我有通天之能,知晓母亲寻我?”
“你能耐!你当然最能耐!哼,王氏被气晕了,你可知晓?”贾赦当然清楚他方才那话有多不讲理,可他原就是在耍无赖,见这招不灵,赶紧换了一茬。
贾政却是真的愣了,仔细想了一遭,李纨、探春皆去了西面偏院,气昏王夫人的莫不是几位姨娘?当下,贾政迟疑了。
周姨娘跟死人差不多,自不会惹事。赵姨娘没能耐气晕王夫人,她没被王夫人玩死,不是因为她有脑子,而是王夫人懒得跟那种蠢货一般见识。那么剩下的,就是他的新欢小周姨娘?
“呵呵,你想不到罢?王氏她说了,她是被母亲气昏的!哼,甚么玩意儿!”贾赦纯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贾母尚不曾说一个字,他已经叨叨的说了一堆。偏贾母即便歇了觉,这会儿仍有气无力了,实在是没精力同贾赦争辩,加上她也确是想教训王夫人一番,因而便默认了。
然这却是将贾政实实在在的唬了一大跳。
“母亲,大哥说的是真的?王氏……那个不孝的婆娘!她如今在哪儿?凤哥儿!”
王熙凤觉得自己已经很安生了,怎的甚么事儿都会寻上她。偏生贾政的问话,她还不能不回答,只得上前一步,低头回道:“二太太如今在荣禧堂躺着,不过先前已请了大夫,想来应当没甚么问题了。”
这时,贾母终于开口了:“政儿,我知道你是个好的,可王氏……罢了,回头等她养好了身子,再让她来我跟前罢,如今你先随我进屋,看看兰儿罢。”
“兰儿怎的了?”贾政是个大孝子,听到贾母前头那些话,正想立刻回荣禧堂寻王夫人的麻烦,怎料贾母忽的提了贾兰,且用的还是极为哀恸的语气。一不留神,贾政就想多了。
不过,到了此时,想多想少已经不重要了。很快,贾政就见到了许久不曾碰面的贾兰……
破了相的贾兰。
“这这这、这究竟是怎的了?兰儿他怎会变得如此?对了,王氏……这就是她所谓的好生照料?”贾政气疯了。
说气疯了都是比较委婉的说辞了,事实上,贾政这会儿已经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诚然,贾政很是在意幼子宝玉,可他不傻,哪怕府中诸人口口声声的都说宝玉如今年岁小,等再大一些定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可有道是,三岁看到老。就宝玉如今那德行,再对比一下比他更为年幼的贾兰,究竟谁更有天赋,还能看不出来?退一步说,就算宝玉将来真的能成大事,多一个嫡亲侄儿帮衬着,不好吗?连贾赦都知晓隔房子侄孙辈若能出人头地,他也跟着面上有光,更别说身为嫡亲的长辈贾政了!
“王氏做的可不止这些。”贾母冷冷的道。
贾政从盛怒之中回过神来,又看了贾兰一遭,旋即强忍着心中的哀恸,同贾母一道儿从房里出来:“母亲,儿子不孝,竟是任由王氏践踏我贾氏子孙,回头儿子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
“政儿,事已至此,你还能如何?”贾母也想让王夫人付出代价,可一来王夫人是贾政明媒正娶的嫡妻,二来她还是宝玉的亲娘,三来……王家王子腾却也不是那般好惹的,真要闹出事情来,只怕还会牵连到王熙凤身份,真要那样的话,事儿可就真的大了。
“兰儿就这般毁了,我……”有心想要说出那句话,可贾政在瞧见贾母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后,到底没能说出口。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别说这事儿王夫人只是担责的人之一,就算她今个儿弄死了贾兰,也只能悄没声息的一床被子掩了去。旁的惩罚手段倒是可以暗中进行,可明面上,却是甚么都不能做。
“就这样罢,你回去让王氏好生养病。从今往后,兰儿就由我来照顾了,让她无需费心。若是她养好了身子骨,就让她有空了多来我这儿瞧瞧。我年岁大了,正是到了需要儿媳妇伺候的时候。”
这话……话里有话!
先是夺了贾兰,又说自己年事已高,还点明了需要儿媳妇伺候,几乎是明摆着说要折腾王夫人了。可惜,贾政无可反驳,也不愿意为了王夫人而顶撞贾母,甚至他觉得这般做法很是妥当,既能好生教训王夫人又不至于让他被连累失了颜面,甚好,甚妙!
贾政并未在荣庆堂多待,倒不是他不愿意陪伴贾母,而是贾赦那张嘴实在是太贱了。加之在这事儿上头,自己确有过错,为了避免被贾赦念叨,贾政借口“探望”王夫人,果断转身离开。
及至贾政离开,邢夫人才像是忽的醒悟了一般,面露踟蹰之色,向贾母道:“老太太,您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也可以伺候您。”
这是回应贾母之前那句“正是到了需要儿媳妇伺候的时候”?
饶是通透如贾母,也是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当下,贾母很是哭笑不得的看向邢夫人,半响才道:“不用了,你只消好生照顾二丫头、四丫头便可,旁的事儿无需你多操心。”心道,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她这是想要对付王氏了,怎邢氏就瞧不明白呢?又一想,人蠢点儿就蠢点儿罢,当初张氏病故后,她不就是怕再来个厉害的,才瞧上了小门小户出身的邢氏?再说了,邢氏人虽蠢,这些年来却也不曾做过错事,唯一能被指摘的也就是一无所出罢,可既然有琏儿在,这也不算甚么大错了。
这般想着,贾母倒是对邢夫人添了一分耐心,又恐邢夫人太蠢听不懂自己的话,故而向王熙凤道:“凤哥儿,你也帮着劝劝你太太,我不是不让她孝顺,只是想着她那头也忙。”
王熙凤笑得一脸灿烂,附和着道:“好好,老祖宗您且放宽了心,回头我定好生劝劝太太。”劝甚么劝,指不定一出这荣庆堂的垂花门,贾赦就能喷死邢夫人。好不容易贾母铁了心要为难王夫人,她来凑的哪门子热闹?
好在,邢夫人的问题极是容易解决,甚至连王夫人的问题也不大。
次日一早,“病愈”的王夫人头一个来到荣庆堂请安,恭恭敬敬的担起了一个儿媳妇该做的事儿。
王熙凤重生[红楼] 第090章
“王氏,你的病好了?”
荣庆堂里,贾母刚用了早膳,不过这会儿却尚不到平日里请安的点儿,因而偌大的正堂之上,除了贾母和鸳鸯以外,也就只有下边跪着的王夫人了。
跪着的……
王夫人双膝着地,恭恭敬敬的给贾母行了大礼,面上带着极度的自责和悲伤,道:“老太太,我原也是一时急怒攻心,并不是真的病倒了。兰儿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照顾得不周全。还请老太太责罚于我。”
从昨个儿接到贾政的传话,王夫人就陷入苦思冥想之中。她很清楚,装病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她也不可能一直就这么“病着”。所以,大清早的,王夫人就急急的从荣禧堂赶来,盼着在诸女眷过来请安之前,将此事给了结了。哪怕贾母真的降下了惩罚,她也愿意受着,只求贾母能在诸女眷跟前给她保留仅剩的颜面。
“责罚?我这个老婆子哪里敢责罚荣国府的当家太太呢?”贾母不轻不重的道。
这话落入王夫人的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事到如今,王夫人甚至就不曾幻想过,贾母会轻易的饶过她。她只求能有一块遮羞布,别彻底撕破脸就成。可如今听着贾母这口吻……
莫不是真的要贾政休弃了她?
“老太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那会儿,我就不应该往荣庆堂来,左右宝玉有老太太您看着,定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我就应当老老实实的守在兰儿身边,或许兰儿就不用受那般苦楚,老爷也不用这般心焦煎熬了。老太太,我知错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王夫人跪在地上,语气里是满满的悲切。只是,有些话说的太多了,就难免显得假了一些。
贾母冷眼看着,脑海里却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年前贾珠病逝时候的情形来。当年,贾珠并不是一下子就故去的,最初只是染上了些许风寒,大夫看了之后,只说不严重,开了方子又说最好能温补调养一下。荣国府家大业大,自是不缺上好的药材,贾珠又是贾母的嫡长孙,哪怕当时已经有了宝玉,贾母仍是将贾珠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更别说王夫人这个当娘的。可惜的是,药材却不曾挽救贾珠的性命,随着天气的转凉,贾珠从小病拖成了大病,在又一次熬夜苦读之后,彻底病倒在床,再也不曾起身过。最终,贾珠没了,谁也不说清楚贾珠究竟是病死的,还是被逼死的,亦或是被掏空了身子骨。
总之,贾珠没了。贾母当时也是在场的,她记得清清楚楚,王夫人当场就哭晕了过去,狠掐人中都没让她清醒过来。最后,还是大夫赶来,拿削尖了的竹签子□□王夫人的指甲里头,才勉强唤醒了她。
那才是真正的悲痛,痛彻心腑,恨不得以身相替。
可如今呢?
贾母冷笑着看向王夫人,这也算是悲痛?贾母不求王夫人像上一次那般,痛得恨不得陪着贾珠一块儿去,可好歹做戏也要做的真一些,你倒是哭一场呢,再不然,光痛惜也成呢。可如今,竟是口口声声的认错求饶……
做戏也做的那般假模假样!
“既然知晓错了,王氏,你打算如何弥补?”贾母平静的道。
王夫人听了这话却明显愣了一下,显然,贾母这话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原本,按着她的想法,在她表现出悔过的态度之后,贾母不是应该劝慰她吗?虽说贾兰是她的孙子,可她还有亲生的儿女,再说了,贾兰只是破相,又不是真的死了,她已经知晓做错了,斥责几句之后,不是应该将这事儿揭过去吗?
可贾母全然不按牌理出牌,这叫她接下来怎么办?
“老祖宗……”宝玉嬉笑着从内室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娇俏可爱的史湘云。只是俩人在瞧见下方跪着的王夫人后,皆不由的脚步一顿,诧异的望了过来。
“宝玉,你先带着你云妹妹去偏厅那边用早膳。用过之后,等着你凤姐姐她们过来了,你再往这儿来。去罢。”贾母道。
宝玉面上微微有些迟疑,目光落在王夫人身上停留了足足好几个呼吸时间,可最终,他还是选择听贾母的话,拉着史湘云往偏厅而去。至始至终,宝玉都不曾替王夫人说过哪怕一个字的好话,甚至他都不曾询问王夫人为何会跪在下方,
王夫人的心都冷了。
“王氏,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哼,今个儿哪怕是你破了相,也比兰儿好!你可知晓,兰儿将来是要考科举走仕途的人,他这般天资聪颖,原本应该有着璀璨的未来,结果却被你给毁了!是你毁了他!”
“老太太!”王夫人自是不敢应下这个错处,说白了,当时宝玉和贾兰同时出喜,她这个当母亲的去照顾自己的儿子,那才叫一个理所当然。贾兰出事,她是有错,却不应该是全然担责之人。尤其见贾母似乎是打算将一切罪责都推给她,王夫人当下就耐不住了,“老太太,您可不能偏听偏信。兰儿的事儿,我是有错,可当时我却是让金钏替我守着。除了金钏之外,这不还有兰儿的奶嬷嬷和贴身丫鬟吗?对了,凤哥儿还特地求老太太给了两个丫鬟,她们……”
“她们如何?你说,你继续说,我都听着呢!”贾母冷笑着,言语之间还带上了一丝嘲讽,“听说金钏死了,兰儿奶嬷嬷让你给打残了,如今只吊着最后一口气。那几个丫鬟,应该还活着罢?你以为,你私下对她们用刑一事,瞒得过旁人?我原是不想多说的,可若你非要刨根究底,也行,不若彻查一下荣禧堂,如何?”
王夫人面无血色。
昨个儿下半晌,她忽的就得了贾政叫人传来的消息,当时她就懵了。待回过神来之后,她又思量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最好是能寻到真相,倘若真的不行的话,那也要寻几个担责之人。于是,趁着夜色,她让人对那些人动用了私刑。当时,她是想着,左右这些人都是荣国府的家生子,就算真的一不小心弄死了,多赏赐一些东西也就混过去了。甚至为了避免麻烦,她还特地略过了荣庆堂的两个丫鬟,只见她俩从头到尾的看着那些人受刑,并不曾真正对她俩动手。
动用私权显然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可王夫人已经别无他法。可喜的是,一番私刑下来,还真让她问出了一些事儿。问题是,那些事儿全无证据,尤其若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听着倒不像是供词,反而像是托词借口一般。
“老太太,我昨个儿也是急了,这才让人打了兰儿那奶嬷嬷几下。我……”
“问出了甚么?”
王夫人欲言又止,可面对贾母,她却是不能装聋作哑的。迟疑了半刻,王夫人终是道出了实情。
贾兰的事儿,确是不像是全然的意外,更像是认为的巧合。王夫人仔细询问了诸人的作息轮值时间,就连已过世的金钏,也通过其他人之口,慢慢的拼凑出来了。按照她们所说,贾兰最初病倒之时,她们确是都守候在贾兰床榻之前的。可她们都是人,也是要吃要喝要睡觉的,更别提还有三急。待王夫人去了荣庆堂后,她们几人就排了班次,每俩人一组,轮流守候着贾兰。
按说,这样的法子也没有问题,可事实上真正进行之后,空子却仍是避免不了的。
譬如说,当金钏和奶嬷嬷一组时,若是金钏忽的想要拉肚子了,那岂不就只剩下奶嬷嬷一个人了?再不然,当大夫过来时,还有人要去拿荷包,要去将方子传到外头,送到管家手里。这些事儿,乍一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加在一块儿,数量却一点儿也不少。也就是说,几乎每日里,都会出现贾兰身畔只有一人的情况。
“老太太,我原以为那些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且往日里兰儿也是清醒的,纵是只留了一个人,也不曾出过问题。如今真的出了事儿,我往前查时,才发觉竟留了这么大的漏洞。”王夫人满脸灰败,原本跪得笔挺的身姿,这会儿也不由得弯了下去。
“也就是说,你根本就没法查清楚究竟是谁的过错?”
“求老太太体谅,咱们府上的下人虽多,可贴身伺候的,本就只有那几个。白日里倒还好,可夜里守夜的,不都只是一个人吗?我也是不曾料到这一点,如今一查,几乎每个人都曾经落单过,还如何能查出问题来?”
贾母沉默了。
许久许久,贾母才幽幽的道:“那总有人看到兰儿是何时挠破了水泡罢?”
“我查下去才知晓,是有人松了绑缚兰儿手脚的软棉布带子,且还不是直接松开,而是略松了松。从外头看,压根就看不出异常来,哪知道,兰儿痒到了极点,随手这么一挠……”王夫人说不下去了。
而贾母更听不下去了。
“那些丫鬟就交给你来处理,包括我荣庆堂出去的那俩人。能查出自是好的,差不多……金钏倒是个好的。”
王夫人霍然抬头,满脸的不敢置信,可仅仅一刹那,她就又低下了头。这样也好,用性命要挟的话,也许还真能查出些甚么来。
说话间,请安的诸女眷到来了。一见王夫人独自一人跪在堂上,诸人都很是诧异。好在贾母很快就让王夫人起身,诸人纵是狐疑,也没人会直接开口询问的。请安匆匆开始,又匆匆结束,诸人先后离开了荣庆堂,很快又剩下了王夫人一个人。
这仅仅是个开端。
从这一天起,王夫人就差不多长在了荣庆堂里。每天清晨头一个来到荣庆堂,先伺候贾母用早膳,随后跟诸女眷一道儿给贾母请安,之后是一个时辰的诵经捡佛豆。做完了这些事儿,差不多大半个上午就过去了,若是天气晴朗,王夫人就陪着贾母去园子里走走,若是天气不好,则继续诵经,或是偶尔换换口味,改抄佛经。到了午膳时,则继续贴身伺候着。等贾母去小憩了,她却是需要在旁边守着,偶尔打打扇子,或是帮着更衣梳头。晚间,则继续伺候晚膳,等着诸女眷过来请安。待夜深人静之后,王夫人才能回到荣禧堂里,好生歇上一歇,吃上一天下来唯一的一顿热饭热菜。
倒不是贾母故意不让王夫人吃喝,实在是这伺候人的……很多事儿都是有忌讳的。
像不能吃带味儿的食物,不能吃汤汤水水的东西,不能涂脂抹粉或者熏香一类。尤其是那句,不能吃汤汤水水的东西,很显然,既是出来伺候人的,行动肯定不自由。若是贾母正需要人服侍时,王夫人说她尿急了,这可如何是好?所以,像鸳鸯等贴身大丫鬟,一日三餐多半都是干点心一类的,顶多是渴极了,才会抿上一口茶水。除非是那一夜不需要守夜,那倒是能吃上一顿热乎乎的宵夜。
王夫人自是不需要守夜的,所以她比鸳鸯等人幸运多了,因为她每天晚上都可以吃上一顿带着汤水的热乎饭菜。
可问题是,她是儿媳妇,不是大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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