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明月珰
卫蘅知道掬霞的事情瞒不住人,也不在乎,她上辈子倒是贤良淑德,图了一辈子虚名,可最后也没多少人感激她,反而弄得自己不痛快。“不是我打发的掬霞,是三爷自己打发的。”卫蘅道。
“你当我啥呢,他自己能舍得?是不是你借着新婚闹他呢?”何氏问,“上次你回门的时候,我就看出你们的不对劲了,还专门跟你说了通房的事情,你怎么就不上心呢?”
卫蘅“嗳”了一声,“我实在没娘的度量,把她们抬举成姨娘什么的,这不是让陆湛更长大光明地叫她们伺候了吗?娘说的我都懂,可是万一她们两个人不闹腾,我可忍不住一辈子。”
何氏问:“你还就打算这样一辈子了?如今你们新婚燕尔,正热乎着,姑爷能容你,以后呢?万一姑爷纳个新人,你又怎么办?”
卫蘅没想过这个问题,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你这样子,在老夫人和你婆母哪里怎么交代?”何氏问。
“我婆母向来不管,老祖宗知道掬霞的事情后什么也没说,我也就乐得装糊涂。”卫蘅抱住何氏的手臂,“爹爹现在不是也没纳新人么,陆湛怎么就不行了?”
何氏叹息一声,“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对,哪个女人都不喜欢相公身边有其他人,只是你这吃相太难看了,这才多久啊?”
卫蘅笑道:“反正迟早都是要做的。”
何氏叹道:“罢了,你个小丫头没吃过这上头的苦,等以后你就知道了。你父亲虽说打发了素云,可后来偶尔想起,心里还是埋怨我的。算了,当初我跟你一样,也是听不进,如今啊你最要紧的就是生个儿子,有了依仗,以后才能硬气。”
卫蘅点了点头,眼巴巴地望着何氏。
何氏从床头的匣子里拿出一张药方来,“早就给你备下了,求子方,听说极灵验。”
卫蘅珍而重之地收好,“还是娘亲最亲。”
陆湛是五月初,赶在端午节之前回的上京,卫蘅没好意思迎到二门上,早早地去了萱瑞堂陪老夫人,摸了一下午的牌。
陆湛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回府的,进府还没换衣裳,就先到了萱瑞堂给老夫人请安。
卫蘅见陆湛风尘仆仆,像是晒黑了似的,心里就有些心疼。可惜她虽然眼巴巴看着陆湛,陆湛却只在进门时,看大家伙儿的时候才看了她一眼。
“贞姐儿怎么样,你在西安府待了几日?”老夫人问。
“住了五日,杨睿人不错,不会亏待贞姐儿,她婆母也是个大度的。”陆湛道。
“顺姐儿怎么样了,可定亲了?”老夫人又问。
陆湛道:“定下了,说给了四川巡抚家的公子。”
老夫人点了点头,“那就好,你一路上也辛苦了,回屋去休息休息吧,明日可要进宫?”
陆湛点了点头道:“是。”
“那赶紧去歇着吧,晚上也不用过来了。”老夫人心疼地道。
陆湛起身,卫蘅自然要跟上去,两个人一路回了兰藻堂。进院子的时候还不打紧,刚跨进屋里,陆湛就将卫蘅拉近了内室,还不许人打扰,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卫蘅拍打着身上的陆湛,“嗳,你连衣裳都没换呢。”
陆湛抱了卫蘅起来,用脚踢开净室的帘子,“三奶奶伺候我换。”
卫蘅不肯,她知道陆湛肯定要胡闹,陆湛捉了卫蘅的手就往下头放去,“实在想得紧了。你也不想想,本该三日的行程,我两日就赶回来了,这为的是谁?”
都说小别胜新婚,自然别有滋味儿。净室里,连高几上都溅了水珠。
末了,头一回卫蘅清醒着,陆湛却靠在池边闭上眼睛睡着了。卫蘅这才明白陆湛赶路的辛苦,心里甜得厉害。起身去陶罐里拿了香胰子给陆湛擦澡。
罐子里的香胰子已经所剩无几,卫蘅心里暗笑,可总算是没多少了。她原本也爱梅香,可是如今不知道怎么的,闻见陆湛身上的味儿就不舒服。
第二日陆湛去了宫里,卫蘅则去了楚夫人的清川如镜,继续跟着练字。
等卫蘅给老夫人请了安回来时,却见木鱼儿和青雀两个人在廊下正互相瞪着双眼,谁也不搭理谁。
“这是怎么了?”卫蘅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
木鱼儿道:“带着个吃里扒外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就敢往奶奶的净室放。”
青雀急急辩道:“三奶奶,这是爷惯用的香胰子,映月姐姐算着三奶奶这里的用得差不多了,特地让奴婢送进来的。”
又是映月。卫蘅听这名字已经好些次了,不过她在前院的和气堂服侍,卫蘅至今还没见过其人,平日里映月深居简出,很少到内院来,或者说自打卫蘅嫁进来之后,映月就没进来了。
“原来是香胰子,那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非要趁着我和念珠姐姐不在溜进来,还叫云燕来分散我们的注意?三奶奶的规矩是早就定了的,除了我和念珠姐姐,谁也不能进内室。”
青雀急红了脸,也不敢看卫蘅,“奴婢,奴婢……”
卫蘅知道青雀为何如此,不就是觉得自己容不下掬霞,肯定也容不下这香胰子么,这才想偷偷溜进来放了。
卫蘅就不明白,这些个丫头是什么想法,放着自己这个三奶奶不巴结,反而听映月的话,也不知道映月是何方神圣,又给了她和云燕什么好处。
不过转念一想,卫蘅就明白了。她们这是想接着掬霞的事情试探陆湛的态度呢。陆湛打发了掬霞,那今后但凡对他有点儿想法的丫头都该掂量掂量了。所以映月和青雀几日,都变着方儿地想让陆湛重新想起掬霞,最好能将掬霞接回来。如此既打了卫蘅的脸,弄得夫妻生隙,她们也能有个盼头。
卫蘅倒是想将这两个不省心的撵出去,可是若是外人问起,她为着掬霞的香胰子就打发了两个老夫人给的大丫头,卫蘅的名声可就真是难听了,她不得不顾忌。何况,陆湛也的确只习惯那香胰子。想来,这些人也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敢来挑衅的。
卫蘅原本没打算动映月的,毕竟她不是贴身伺候,即使在和气堂,陆湛肯定也不会有太多时间让她伺候,所以卫蘅是想大度地忍受的,省得和陆湛生隙,但是映月自己要出来蹦跶,卫蘅就不能不有所表示了。
卫蘅喝了一口茶,这才淡淡地道:“定下的规矩就不能不听,念在你们初犯,你和云燕去廊下跪一个时辰,下一次若是再犯,就只能禀了老夫人打发你们出去了。”
青雀低声应了。
卫蘅又道:“下次如果映月姑娘再送香胰子进来,你交给念珠儿和木鱼儿就是了。”卫蘅转头道:“木鱼儿,你把香胰子拿进去放好。”
夏日衣裳薄,跪一个时辰已经能叫人两、三天都走不了路,但是好好养着,并不会伤太多,何况,卫蘅还是仁慈的,没教她们去太阳下头跪,只跪在廊下而已。
晚上,陆湛戌时末刻才回兰藻堂,才坐下没多久,卫蘅就听见外头有小丫头的声音传来。
“木鱼姐姐,青雀姐姐的膝盖伤着了,如今人都发烧了,还求姐姐跟三奶奶说一声,能不能让王婆子来瞧瞧。”小丫头的声音脆生生的,屋子里闷热,本就是支开了窗户的,那声音毫无阻碍地就传进了卫蘅的耳朵里。
卫蘅看了陆湛一眼,对着念珠儿道:“去跟木鱼儿说,让她开了门去请王婆子。”
王婆子懂一点儿医理,府里丫头、婆子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是先请她看看。若是看不好,就将人打发出去,在家里养好了再回来,若是没有家的,就送到园子北边儿的岁寒阁养着,也有医妇看病,但是能不能好就看自己的命了。
屋子里伺候的人都下去了,这件事既然捅了出来,卫蘅也就没打算藏着掖着,把事情都跟陆湛说了,还埋怨道:“你看看,为了一块香胰子就闹出这许多事情。反而让我里外不是人,陆三爷可真是难伺候。”
陆湛道:“青雀和云燕的心性坏了,明日将人移出去就是。这件事我去跟老祖宗说。映月那里,不怪她,是我叫她送香胰子进来的。”
卫蘅摇头道:“我已经跟她二人说过了,念在初犯就饶了她们这一次,下一次再犯就撵出去。我不能食言。”
陆湛道:“这两个丫头有了算计主子的心,这就是大错,留是留不得的。这件事你不用管,我去跟老祖宗说,她们年纪也不小了,就算是开恩让她们提前配人。”
卫蘅轻轻咬了陆湛的脸颊一口,环住他的脖子道:“就算是你出面,我善妒的名声也就算是落下了,这才进门几个月啊,就打发了三个大丫头了。”卫蘅唉声叹息。
陆湛拧了拧卫蘅的脸蛋儿,“难道别人不该说你善妒?”
卫蘅委屈地嘟嘴道:“我是善妒。可若是你身边没这些莺莺燕燕,我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声?陆三爷如果不是这样挑剔,青雀和云燕也不会被撵走。”
陆湛学着卫蘅“嗳,嗳”两声,“怎么能算在我的挑剔上,青雀二人是坏了品行。”
卫蘅还是不依,这罪名她可不想背,否则迟早要被陆湛清算的,“三爷若是舍不得,再将掬霞接回来就是。”
陆湛拍了拍卫蘅的翘、臀道:“小没良心的,惯来心口不一,我若是接回了掬霞,你还不得给我闹翻了天。”
卫蘅咬着唇,吃吃地笑了起来,索性说开了道:“我就是爱吃醋,别人都劝我来着,我娘也劝我,可是我目光短浅,只图当下的清净和欢喜。或许将来三爷也会怨我,可在我这辈子里至少有那么几年的日子是最开心最清净的,将来回忆起来也才有干净欢喜的日子。”不然就会像她回忆范用那样,记忆里总覆盖着一层阴影,好像没有任何开心的时候。
陆湛万万没料到卫蘅是这样的想法,肆意挥霍将来,就像她没有将来一般。
陆湛用拇指揉着卫蘅的掌心道:“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也没办法啊。”卫蘅颇为洒脱地道,可眼睛却忍不住期盼地看着陆湛。
陆湛没有接腔,卫蘅这丫头他也算是了解了,送到她手上的东西她就能肆意挥霍,不给她上个紧箍咒,她就能翻天。
卫蘅赌气地从陆湛膝上跳下去。
陆湛才淡笑道:“我也能应承你,可你相信我能做到吗?”
卫蘅有些讶异地回头看着陆湛,“虽然我不信,可至少是哄我开心啊。”
陆湛搂回卫蘅,“我不愿哄你,可是阿蘅,你要知道,我同你的心是一样的,我知道有些事会伤你的心,所以我不愿意去做。但是,你对我有要求,我对你就也有要求,你也说了,我这个人挑剔得紧。若是咱们能一辈子如此,我就能保证,一辈子只有你。”
这种承诺跟没有承诺还不是一样,什么叫若能一辈子如此?卫蘅听懂了陆湛的潜意思的,只是这会儿纠结这些没发生的事情也没用。
卫蘅眼珠子一转,亲了亲陆湛的脸颊道:“不行。你得应承我,在我生下哥儿以前,你不能,不能亲近别的女人。”
“这是自然。”陆湛回答得很干脆。
卫蘅道:“要‘立字为证’。”
陆湛道:“好。说起立字为证,我想起来了,有人还欠了我三张字据来着。”
卫蘅这时候也干脆,她总算在陆湛身上取得了一点儿进展,也就大大方方地写了三张“随时随地”给陆湛。
晚上,卫蘅躺靠在陆湛的胸膛上问:“贞姐儿成亲那日,我见大嫂和元姐儿对魏雅欣都很亲近,你说她们是真要好,还是说是想巴结那位?”
陆湛把玩着卫蘅的头发,淡淡地道:“和玉郡主是太子、魏王都不想得罪,如今周家和魏王结亲,和玉郡主就以为魏王的希望比较大。不过武安侯不是个糊涂的,并无大碍,至于元姐儿,想来是为了讨好她婆母。”
卫蘅听了就松了口气,捂着胸口道:“我还以为是二叔父偏向了那位呢。”
“二叔也有点儿那个意思,他瞧不上父亲,却又越不过父亲而承爵,所以就想凭本事争一个爵位,很可能兵行险招。他去广西也是我活动的,天远地远,他就算想伸手,那也得看够不够得着。”陆湛道。
卫蘅没想到会是这样,亏她还以为陆湛不知道,需要自己提醒哩,谈到这些事,她也来了兴趣,倾身贴着陆湛道:“你为什么不看好魏王呢?我看太子并非明君之象。”
“现在谈论这些都太早,皇上正当盛年,龙体康健,再活一、二十年绝对没有问题。”陆湛道。
卫蘅点头认同,“那咱们猜猜将来吧,你说谁最可能?”卫蘅指了指天上。
陆湛不说话。
卫蘅知道他是谨慎,没有把握的话绝不会说。
卫蘅却是个藏不住话的,虽然知道不用担心陆湛的判断,可她是关心则乱,还是怕陆湛万一抽风选错队,是以卫蘅就道:“三爷不用说,就听我胡说八道吧,要是还能听进去,你就点头。”
陆湛挑眉笑道:“行啊。”
卫蘅道:“我观皇上是英睿之君,太子非明君,又非长寿之像,等皇爷老了,太子恐怕也没什么气力了。魏王又太过激进,迟早自寻死路。将来要么是皇太孙上去,要么就是另立年富力强的皇子。你也说了,皇爷至少还能再活一、二十年,那时候一个刚成年的皇子,羽翼未丰,又不会威胁到他的皇权,我想……”
卫蘅说着说着,脑子里就浮现出了一个人,香贵妃。上一世香贵妃可是育有皇子的。算年纪正符合卫蘅的推论。上辈子卫蘅去的时候,正是永和帝病危之时,虽然她没有看到最后是谁胜出,但是那之前魏王已败,太子已死,最后只能是立皇太孙或者其他皇子,而这个其他皇子,就只有香贵妃所出的两个皇子而已。其他的或陨或贬,都没有竞争力。
卫蘅再想到香贵妃是陆湛所献,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极震惊的假设,原来陆湛现在就已经埋下了伏笔,站了队了。从龙之功,是任何臣子都抗拒不了的诱惑。只不过是有些人主动安排,有些人被动跟随而已。
看着卫蘅震惊的眼神,陆湛也坐直了身子。
卫蘅在陆湛“吃人的眼神”里,赶紧摆摆手,“哎呀,我都是瞎说的。你也说了我脑子不好使。”卫蘅心虚地往被窝里钻去,有那么一瞬间她都害怕陆湛杀自己灭口。
陆湛翻身压住卫蘅,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你不是脑子不好使,只是有时候你不爱用脑子而已。咱们的儿子一定聪明极了。”
想要聪明的儿子,自然要先将儿子生出来才行。卫蘅不知道陆湛为何这般兴奋,她都不知道自己这一晚被摆出了多少姿势,反正陆湛一个劲儿地夸她,腰肢柔。
卫蘅不由又想起那日回娘家,自己亲娘的话,让她扣着陆湛一点儿,别要风给风,要雨给雨,肉吃多了,就惦记小白菜了。
卫蘅倒是想克扣,但是陆湛这人霸道得厉害,软的不行,就强迫着她也要行。
第二日,陆湛一大早起来还打了拳,卫蘅如今却是再也没法晨练,都改成饭后一个时辰再练身体了。
陆湛神清气爽地区了衙门,卫蘅却还得去楚夫人那边练字,这都几个月了,她在楚夫人眼里还是毫无寸进,不过卫蘅的字却比以前有了一些进步。所以从最初无奈的应付,到现在卫蘅已经是很惬意地享受这段时光了。有人陪着自己练字,可真是太好了。
到晚上,陆湛从衙门回来,就直接去了萱瑞堂。
卫蘅忐忑地等着陆湛从萱瑞堂回来,十分狗腿地上前给陆湛绞帕子擦脸擦手,紧张兮兮地道:“老祖宗怎么说?”
陆湛笑道:“过两日待青雀和云燕膝盖上的伤好了,就让她们搬出去。至于配什么人,自然有二婶料理,你不用操心。”
“你怎么跟老祖宗说的?”卫蘅可并不真想被人说成是妒妇。
陆湛看了念珠儿和木鱼儿两人一眼,卫蘅轻轻摆了摆手,她们就低头退了下去。
陆湛这才开口道:“我自然是说新进门的三奶奶容不下啊生得好的丫头,让老祖宗另送两个无盐女来伺候。”
千金裘 第97章 东西风
卫蘅自然是不信陆湛会这样说的,她也没再追问,反正陆湛会把事情办好的,办不好,这个妒妇的名声她担了就是了。
至于萱瑞堂老夫人那里,曹嬷嬷却在心疼青雀和云燕两个,这两个都是萱瑞堂出去的丫头,论起亲进来,自然是她们和曹嬷嬷更亲近。
“三奶奶这性子也太……”曹嬷嬷只觉得卫蘅太容不得人了,“也是三郎好性儿。”
老夫人淡淡道:“他们两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曹嬷嬷还是觉得不妥,“三奶奶也是太年轻了。掬霞伺候了三郎那么多年,那样深的情分,一时半会儿打发了出去,今后心里总存着芥蒂。青雀和云燕不过是送了块香胰子,就也落得被打发出去的下场,这就太过了。”
老夫人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刚才三郎已经说清楚了。她也是顾忌名声,否则不会是三郎出面。”
曹嬷嬷叹道:“真是没看出来,三郎还会出面帮她处理这些事,忙了外头的事情,还要忙内宅的事情。”
老夫人淡淡地笑了笑,“三郎能这样疼媳妇,也未尝不是好事。”
曹嬷嬷听老夫人这样说,这才打住了话头。
青雀和云燕得了消息,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卫蘅跟前跪着请罪。
卫蘅觉得有些惭愧,说实话为了这点儿小事就打发了两个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的确有些过了,只是卫蘅明白陆湛的意思,这是杀鸡儆猴,今后想来兰藻堂是再没有人敢不守规矩了。
卫蘅打发了青雀和云燕两个一人二十两银子,又各送了两匹布,“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兰藻堂出去的人,今后若是有什么事,央人报了我,我也不会坐视不理。”
青雀和云燕低垂着头,知道这件事是三爷亲自处置的,再无回旋余地,这会儿只悔恨自己轻浮,没看清楚形势。所以也不敢向卫蘅求情,各自收拾了包袱离开。
这日陆湛回兰藻院时,只见卫蘅格外殷勤,平日里伺候他沐浴都是扭扭捏捏的,今日却给外卖力。
“好久没喝三奶奶煮的茶了。”陆湛得寸进尺地道。
卫蘅白了陆湛一眼,“今天不能饮茶。”这人你对他稍微殷勤一点儿,他就开始指使你了,真是精明得厉害。
陆湛笑道:“今日的鸿门宴怕不好吃啊。”
卫蘅浅笑盈盈地环住陆湛的脖子道:“那你吃不吃,是不是心甘情愿地吃?”
陆湛道:“那要看吃什么了。”
卫蘅也没指望陆湛能色令智昏,她叫念珠儿打了水来伺候自己净手,青花鱼戏莲叶的盆子,衬这一双净白修长的手,格外漂亮。
陆湛伸手去拉卫蘅的手,却被她躲了过去。卫蘅转头一笑,“要拿香的。”
事香之前净手沐浴,卫蘅好几日都没有进食荤腥了,比当初女学结业礼上的赛香还要准备得扎实,也更为重视。
念珠儿和木鱼儿抬了卫蘅事先准备好的小几过来,上头摆满了瓶瓶罐罐,都是卫蘅事前调制好的。
此间事了,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卫蘅还特地吩咐了院子里不许人吵闹,年纪小的丫头都到别处玩去了。
卫蘅道:“这些日子,我调了几丸新香,还请三爷品评。”
陆湛看着卫蘅璀璨如星子的眼,嘴角的笑容却淡了一点儿。
卫蘅现将第一个甜白瓷浮缠枝莲纹的盒子揭开,将里头的香丸放到镂雕和合如意纹的铜香炉里,轻轻拨了拨那炉灰。
不过一会儿工夫,一股淡淡的莲香便盈上鼻尖,莲香其实并无多香,带着自然的青叶气息,男儿用起来就不会显得脂粉气。
“如何?”卫蘅心里略微有些紧张地看着陆湛。
陆湛闭目闻了闻,“略可。”。
卫蘅也没多少失望,她知道陆湛不好伺候。
第二丸新香是一丸冷香,非花非果,淡淡悠悠,像一溪冷水。
陆湛的评价,依然是“略可”。
第三丸带着檀香,卫蘅想着陆湛和缘觉老和尚是忘年交,指不定会喜欢檀香,所以用了这个。
哪知道,陆湛却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是不喜欢的,这一次连“略可”都没有了。
第四丸、第五丸……一直燃了九炉香,陆湛都只有“略可”两个字。别说卫蘅心里烦躁,就是陆湛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陆湛阻止了卫蘅将第十丸香拿出来。
“就是想试不试看能不能调出你喜欢的香,制成香胰子。”卫蘅坦白道。
陆湛看着卫蘅,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同时以手扶额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是已经将掬霞打发了吗,不过是个丫头,你自降身份跟她计较什么?”
卫蘅的脸色微微一变,但依然犟嘴道:“我不是跟她计较。只是不服气你喜欢她制的香胰子,胜过我调的香而已。这就好似那写诗的,不服气别人的诗好一样,练武的不服气别人的功夫比他强一般。”
陆湛眼定定地看着卫蘅。卫蘅最讨厌他这样看人,看得自己心虚无比,在这样的眼神下,好似心底犄角旮旯的小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一般。
“我习惯用那香胰子,不过只是习惯那种味道而已,并不是因为它出自某人之手。”陆湛无奈地道。
卫蘅皱着眉头,嘟着嘴道:“可是我就是受不了,怎么办?将来隔三差五地映月肯定又要替掬霞将香胰子送进来,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情来呢。”卫蘅自认为自己的未雨绸缪并不算错。“何况,不就是一块香胰子,为什么你就不能依着我?”卫蘅委屈地问道。
“的确只是一块香胰子而已,为什么你就非要揪着不放?你是被宠坏了,什么事情不能顺着你心意,你就想着法子要哭要闹。”陆湛皱紧了眉头。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