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

程蔻枕着他的手臂，无比庆幸最终她还是回来了，让她有这样的机会，可以陪伴在他身边，走过岁月匆匆。
同样一个夜晚，隔壁的公寓内也发生了一些事情。夏临琛外出摄影，偌大的公寓内就只剩下杜阑珊和沈茵然两个人。
杜阑珊待在程蔻曾经生活过的房间里，这里处处是她的痕迹，家具的摆放都留着她的习惯。
她一阵烦躁，思及刚才接到的那通电话，就更是生出了一股不管不顾的心思。
那是她舅舅打来的，开口就是要钱。
又是她那个爱惹事的表弟杜文浩，放暑假没几天，整天出去寻欢作乐。喝多了之后，酒意上脑便打了人，偏不巧对方一个纨绔子弟，被包成粽子躺在病房里，也不要求杜文浩去道歉，拿准了他们家没有钱，张口就是五十万，否则就让杜文浩去坐牢。
杜阑珊的舅舅舅妈一辈子就守着那个半大的小吃店，经过手里的钱都不一定有五十万，让他们拿什么去筹上这笔钱。
主意自然就打到杜阑珊身上，他们没有钱，杜阑珊不是有么，就算她也没有，也会有办法弄到。
他们的要求无理又难为人，一贯温顺的杜阑珊也忍不住喊了回去，结果得到了不管怎样你都要弄到钱的回复。
杜阑珊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机狠狠摔倒床上，翻滚了几圈之后，那款有些过时的手机从另一面床沿掉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犹觉得不解气，抬脚踹向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椅子太沉，向前滑动了很少的距离，但是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很深的印记，并且发出“嗞啦”一声闷响。
她的声音太大，惊动了隔壁的沈茵然，她敲了两下门，不待回答就推开了房门。
她这是和程蔻一起住留下的习惯，两个人不分彼此，她又大大咧咧惯了，不太在意这些与人相处的小细节。
但糟就糟在杜阑珊正在崩溃的边缘，又被一个半生不熟的人看到了自己的狼狈相，更是激得她名为“理智”的弦尽数断裂。
杜阑珊冷冷看向沈茵然，语气嘲讽至极：“你也来看我笑话？呵，沈茵然，你和我有什么区别？都是托了程蔻的福寄居在这里，都是喜欢一个眼里没有自己的男人，那个男人还都只看着自己的好朋友？”
沈茵然脸上笑意消失，表情很是难看，然而她却冷静下来，大脑运转，话语清晰，一字一字地敲打在杜阑珊的心上。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陆寒庭喜欢程蔻，那又怎样？陆寒庭喜欢谁是他的自由，轮不到我来管。杜阑珊，人生不是什么事都要随你所愿的。”
“呵，我的人生，从来没有什么是我想要得到就能得到的。她程蔻付出了什么，苏衍喜欢她，陆寒庭也喜欢她。我努力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
杜阑珊瞪着她，眼神倔强。沈茵然平静地望着她，眼神充满了怜悯。
“杜阑珊，你不配称作程蔻的朋友。”沈茵然说道，“朋友不是你这样当的，你不能为她的幸福而献上掌声，而只是想着把你的不幸归咎于她。试问这个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朋友？”
她和程蔻的友情坚不可破，她们一起疯一起闹，喜欢的人喜欢最好的朋友又怎样？她无条件站在她这一边。
她也当然嫉妒过程蔻，自己得不到的，偏偏她不想要。但这与她和程蔻的友情没有关系，程蔻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她更没有任何立场来指责程蔻。
杜阑珊脸色难看，一部分是生气，更多的是被反驳的无地自容。她不再跟沈茵然纠缠下去，大步走过她的身边，冲出了这套令她窒息的公寓。
她坐在楼下藤蔓缠绕的凉亭里，颤抖着指尖，编辑了一条短信。
苏衍已经睡下，程蔻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却没有丝毫睡意。
苏衍的另一台手机亮了一下，程蔻瞥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也顾不得什么*，她点开了那条短信。
拿出自己的手机，程蔻借着光亮看了一眼身旁躺着那人的睡颜，下定了决心。
她给杜阑珊发了一条短信，约她明天见面。





高岭之花 第42章 养花经验值+19
七月正是盛夏时节，天气炎热，草木旺盛，蝉声此起彼伏，扰得人心中烦忧。
程蔻坐在上一次和杜阑珊喝咖啡的那家咖啡店内，窗外的阳光刺眼，柏油马路像被烤化了一样，热气蒸腾。
杜阑珊跟她讲苏衍和秦素的事情时，她已经发觉她在说谎，却没有拆穿她。
时间着实可怕，可以将一个人改变得面目全非。
程蔻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杜阑珊的时候，她瘦瘦小小的模样。那时杜阑珊插班进来，被班主任领到讲台上，再介绍给大家。她内向文静，被新同学们注视着，窘迫得低下了头。
她略微抬起了头，脸上带着点羞涩的笑容，说道：“我叫杜阑珊，杜甫的杜，灯火阑珊的阑珊。之前我我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两年，所以比你们都大一些。”
程蔻当时的同桌是一个爱调皮捣蛋的男孩，班主任把他调到第一排去，让杜阑珊坐到了程蔻的外面。
程蔻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安静，也许是因为生病，她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学校统一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宽宽大大的。不过不出一个星期，程蔻与杜阑珊就熟稔起来。并且她发觉自己的同桌并不是寡言，而是在并不熟悉的情况下，会建立一个保护层，防止被别人伤害。
后来杜阑珊渐渐能和班级的每个同学说上话了，她其实很好亲近，许是年纪大一些的缘故，很会照顾人，又任劳任怨，很快就被任命为班长。
三年高中时光，她和杜阑珊形影不离，像是连体婴儿一样出现在学校的每一处角落里。她会与杜阑珊分享少女心事，杜阑珊不会妄加评价她这份不切实际的暗恋，而是做一个好的倾听者，不会不耐烦，专注地听她讲因为苏衍而产生的那份悸动。
杜阑珊成绩一般，而且家里也不会让她考c市以外的学校，程蔻把志愿改成s大后抱着她哭了好久。
她踏上了追逐爱情的征程，亦不想失去可贵的友情，再三抓着杜阑珊的手，保证会经常打电话给她。
程蔻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是在亲戚家度过的，待到s大新生报道的那天，她才知道，苏衍根本没有填这所学校。
彼时夏临琛已经不在国内，他穿梭于人烟罕至的地区，程蔻经常联系不上他，除了杜阑珊，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s大的新闻系是重点专业，课业繁重，课外活动也非常多。但是新生入学，杜阑珊也很忙，她念c市的播音学院，想来也不会比s大这类名牌学府轻松。度过了那个适应新环境的过程，程蔻投入到新生活中，一切都走上正轨。
而杜阑珊却愈来愈忙，她每次给杜阑珊的电话，都只能匆匆聊过几句就收线，时间一长，两个人就这样渐渐断了联系。
再见已是易谨举办的那次同学会，杜阑珊变了很多，程蔻仍旧欣喜，想要修复这段因时间和空间而生疏了的友情。
但这份友情的裂痕岂止是那么浅，直到杜阑珊说出喜欢苏衍的那一刻，程蔻才明白，一开始就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程蔻并不是同情心泛滥，她是真心喜欢杜阑珊，珍惜着和她的友情。
所以她让她住在夏临琛家，所以她不想拆穿她的谎言。
可如今，她却发现，对方很可能不是这样想的。
杜阑珊来得迟了，远远看见程蔻坐在窗边，沐浴在高悬的太阳均匀洒落的阳光里。那明亮的光线，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杜阑珊心想，这一定和她一夜未睡留下的黑眼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程蔻已经喝掉了大半杯咖啡，也没想再续杯。
她的视线落在对方身上，像是想看穿她的厚厚保护层下的内心，探究她到底有没有重视过她们两个人的友情。
现在的杜阑珊，或许她要称她为情敌，总之，不再是她的朋友。
情敌，有时候往往也是知己，任何人都没有她那样懂你。毕竟全世界千千万万的人中，你们挑中了同一个人喜欢。你想和那个人好好地走下去，而你的情敌就是那个，能让你变得更好的人。
“程蔻，我想麻烦你帮个忙，能不能……借我点钱？或者帮我问问苏衍，能不能去保一下我弟弟，他现在人在里面。”苏衍至今没有回复她的短信，杜阑珊自觉靠自己希望渺茫，指望着借助程蔻的力量，或许能解决这次的事情。
程蔻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热情，只是问道：“他犯了什么事？”
杜阑珊咬咬牙：“……打人。”
程蔻沉默下来，没有回话。
杜阑珊并不知晓程她心中打算，又笑着问道，“对了，你找我来什么事？”
“阑珊，你应该很清楚夏临琛当时并没有参加高考，也不会去念国内任何一个学校，然而你却骗了苏衍。”
杜阑珊脸上的笑意消失，眼神也沉下来，她确实没料到，程蔻今天找她，竟然是为了和她摊牌。
“没错，是我告诉他的。”杜阑珊大方承认，“你现在来翻旧账，是想秋后算账吗？”
程蔻蹙眉，摇了摇头，咬着唇说：“阑珊，我以为我们是朋友，你也喜欢苏衍，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会把人让给我？”杜阑珊嘲讽地笑了，“当然不可能，所以你也别假惺惺地讲什么友情。”
程蔻垂下头，像现在这样撕破脸皮是她早就预料的结局，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点难过。
放弃挽救这段没人在乎的友情，反而会比较轻松。
一旦想通了，她便没什么好退缩的了，毕竟她今天来，是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
她虽然善良过头，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人，原则和底线都在那里，杜阑珊一再触碰，她忍无可忍。
程蔻这个人，属于没脾气的，但是一旦被惹怒了，确实比那些动不动就发脾气的人还要可怕。她可以对朋友百般容忍，但是一旦断定那人不是朋友，便再无好感，寸步不让。
“阑珊，这是我最后一次不带姓氏这样亲密的叫你。”程蔻笑着，神态平和，“你让我和苏衍错过了这么多年，我应该恨你。”她一挑眉，眼里全是释然，“可是到了现在，我却想谢谢你。谢谢你在高中那三年对我的照顾，谢谢你当我的情敌，我才能为了比得过你而变得强大，变得更加配得上苏衍。”
“曾经，我是真心把你当我的姐姐。我自以为是的友情走到了尽头，我原谅你过去的所作所为，但我对你不再有信任，我们不可能再做回朋友。”程蔻的话语不容拒绝，“所以，请你离我和苏衍远一点。一旦你接近我们，我不会再容忍你。我程蔻，不可能永远当一个任你欺负的包子。”
“你家里的事，不要来求我帮你。”程蔻目光坚定，“你表弟自掘坟墓的行为，不应该由苏衍来买单。”
“程蔻，不是我笑你，你就那么确定你可以入主苏家，飞上枝头变凤凰？”杜阑珊眼神比话语更冰冷，“男人都是一个样，喜新厌旧，见异思迁，没准明天你就会变得和我一样可怜。”
“你也说了是没准。”程蔻轻笑起来，“而且你应该很清楚我不会，别自欺欺人了，就算没有我，苏衍也不会爱你。”
“那秦素呢？你总不能无视她的存在吧？”
“相信我，我对她的了解比你多。”程蔻淡然回道，不欲与她多言，“秦素的事，我会亲自找他问个明白，你也不用想着用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来骗我。”
程蔻推开椅子，站起身来，她早已买过单，此时一身轻松，也不管身后那人是何情状，不再留恋地走出去。
从今以后，这个人与她无关。
从咖啡店的外面向右拐，走上五分钟的路程，就是一条商店街，林林总总的服装店，人来人往的都是年轻靓丽的女孩。
程蔻漫步在人群中，她脸上的表情太过惬意，总有路过的人会看她几眼。
程蔻深呼出一口气，就听到手机震动起来，看到显示的名字后，想也不想的接起。
电话那端的声音微凉，却神奇般地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他笑言：“解决完了？”
程蔻惊讶得瞪大眼睛，而后才想起来苏衍根本看不到，便改为了语言。
“你怎么知道的？”
苏衍轻咳一声：“蔻宝，回头看。”
他的声音不止从听筒中传来，程蔻转身，看见他站在不远处，长身玉立，风姿出众，一双明眸里流光溢彩。
——是她熟悉的模样。
程蔻上前几步，停在他跟前，略微抬起头，仰望着他。
她的眸光一瞬不瞬地追随着他，就这样静静等待着他说些什么。
头顶上是碧蓝的天空与云卷云舒，夏风轻柔，吹得他们的头发随风摆动。
“蔻宝。”苏衍对她伸出手来，温声提醒，“我们回家了。”
程蔻牢牢握住，他掌心的温度熨帖着她的皮肤，交握的双手似乎能感受到彼此手上的纹路。流淌于其间的，是无需言说的默契。
——爱情就是我们的世界里始终只有我和你。




高岭之花 第43章 养花经验值+20
不过几天之内，苏衍再次来到杏花山公墓。
这次是程蔻主动提起，想要祭拜一下秦素。苏衍没说什么，载上她驱车前往。
时间犹是清晨，程蔻起得太早，歪着头靠在椅背上补眠。
车速平稳，少有震荡，她一路好眠，没有被任何事情打扰。
不过倒是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是苏衍那道略显清瘦的背影，茕茕孑立，踽踽独行。
她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生怕自己的脚步声会惊扰到他。
他似乎很孤独，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方向。
突然她就不想这样静静地做一个循着他脚印的人，想要和他比肩而立的冲动，比任何时刻都强烈。
于是她喊出声响，让他知晓她的存在。
苏衍转过身，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目光注视着她。
他喊她：“蔻宝。”
程蔻一下子醒过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才环视周围。
应该是到了山脚下的停车场，苏衍把车停在了旁边有树的车位上，树荫浓郁，遮住了耀眼的阳光。
他人已不在车上，站在树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蔻推门下车，走上前站到他面前。
苏衍微笑道：“睡醒了？”
程蔻还没看手机，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便问他：“我睡了很久？”
“没有。”
“怎么不叫醒我？”
“不急着上去。”其实是他见她睡得实在太沉，却不忘记翘起嘴角，想来是有一个香甜的梦，便不忍心打搅。
她连他停车都没感觉到。
“现在我醒了，走吧。”
苏衍点头，从后座拿出一捧花束，摁动钥匙，“嘀”地一声过后，车门落锁。
苏衍一手抱着花，另一只手牵着程蔻，一阶一阶地向高处走去。脚下是同样的路，但他和上次来的时候，已然不是同一心境。
程蔻加快速度，和他迈上同一层台阶，还有余裕打量四周风景。
秦素安眠的地方很美，杏花山顾名思义，满山遍野都是杏树，杏花早已开败，但仍然阻挡不了它们枝桠繁茂，郁郁葱葱。
现在刚好是果期，远远望去还有黄澄澄的果实点缀其中。
苏衍领着程蔻到秦素墓前，她凝视着她的照片，喃喃道：“原来她长这样。”
秦素是她的亲人，她们素未谋面，她就已长眠地下。
“姐姐，我是程蔻。”她弯着眼睛，第一次与她打招呼。
苏衍立在一旁，不打扰她们。
程蔻和秦素最像的地方，大抵就是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写满了她们的所有情绪。
程蔻从他手里接过花束，弯腰放在秦素墓前，然后看向苏衍，缓缓开口。
“今天当着她的面，我有些话要问你。”
苏衍点头，应道：“好，你说。”
“苏衍，我想知道，你自己有没有搞清楚，为什么会喜欢我？”
苏衍静默一瞬，缓缓笑道：“程蔻，我一直很清楚，为什么是你。”
如果一开始是为了她那句捐肝的宣言而注意到她，那么后来，在明远上学后，他所能见到她的每一个日子里，都在被她快乐的笑容所感染着。
她所拥有的，正是他所缺少的。
程蔻又问：“那么秦素呢，你有没有将我们搞混过？”
苏衍抬手帮她顺好被风吹乱的发丝，柔声说道：“傻瓜。”
她的声线渐渐变软：“我只是想确认，你没有一丝一毫的不确定。”
“你是你，秦素是秦素，我分得很清楚。”
对他来说，秦素是陪伴他走过孩提时代的玩伴，是照顾他的姐姐，是会常常缅怀的人。
而程蔻，才是他要牵着手走过一生的那个人。
“蔻宝，我希望你以后有任何事情先向我求证，我保证会如实相告，所以，不要一个人东想西想了好吗？”
风将他的衣摆吹起，猎猎飞舞，仿佛要随风飞走一般。
他的人却坚定，面貌清俊地站在她眼前，触手可及的位置。
程蔻环上他的腰间，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那里的每一次起伏。
也许他的臂膀不够宽厚，但却是那个，会为她遮风挡雨的人。
“苏衍，我妈妈好像没那么反对了。”
“是么……”他抱着她的肩膀，眼神却落到照片里的秦素脸上。
秦素，你看，就像约定的那样，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幸福。
她笑得灿烂，就仿佛在为他的幸运由衷祝福一样。
这一刻他真正释然，未来的路，不用背负着秦素的离世前行，他的心里轻松了很多。但他也并不是轻装上阵，因为要肩负的是，更加沉重的，两个人共同的未来。
回程的路上，苏衍提议：“找个时间，我们去旅行吧。”
“可以吗？”程蔻看他一眼，“你不是很忙？”
“几天时间还是有的。”只是又要麻烦苏磊了，不过他并不感到抱歉，他哥恋爱的时候，可没少使唤他做事。
礼尚往来，算是扯平了。
程蔻接了一个电话，讲了几句之后，半掩着话筒，对苏衍说道：“夏临琛要请我们吃饭，去么？”
她都这么主动地征询他的意见，必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他答了声好。
夏临琛听到，笑着催道：“那我和茵茵在家等你们，快点回来。”
挂了电话，程蔻微微觉得奇怪，夏临琛怎么就想起来请他们吃饭了？
等见到了人，程蔻自然而然地就问了出来。
夏临琛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调侃道：“嗯，为了庆祝你乔迁新居。”
程蔻微窘，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问道：“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谁不正经了……”夏临琛耸肩，颇有些无奈地说，“你自己想太多，别拖我下水啊，对么茵茵？”
“嗯！”沈茵然笑得肚子疼，连声附和。
苏衍在一旁看着他们三人笑闹，眼底也泛起笑意。
或许是常年旅居国外的缘故，夏临琛是四人里面厨艺最好的，今天的大厨自然是他。沈茵然昨夜刚赶完稿，脸色不太好，程蔻让她回房休息，自己钻进厨房，给夏临琛打下手。
夏临琛瞥她一眼，嘟囔着：“你行不行啊，别弄出血案来，害我不好跟苏衍交代。”
程蔻对着他挥舞着菜刀，夏临琛立刻噤声，保命要紧。
夏临琛站在灶台前，略微弯着腰，神情专注，动作一丝不苟地，认真地煎着鱼。
他忽然轻声唤她的名字：“程蔻。”
“嗯？”程蔻切着菜，为了方便，她的头发束起来，但是扎得太松，掉落了一缕头发，挡住了她的半边脸。
他停了手上的动作，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程蔻下落的手顿住，侧身看了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地说：“还没提过，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美国有一家工作室找我，希望我能去那边发展，他们开出的条件很好，我准备答应。”他的声音有着难得的郑重，“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这次我出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程蔻没想到，干巴巴地应道：“可是……庄阿姨还在这里。”
“我妈不是问题，我可以带她一起出去。”夏临琛背靠着流理台，望向程蔻，“你和苏衍在一起，我很放心。你们要是年内就结婚，我还可以等到你婚礼之后再走，再给你拍个美美的婚纱照。”
鱼在油锅里滋啦作响，谁也没有理它。
夏临琛立在一旁，身体舒展，英俊的脸上犹有笑容，长睫低垂着，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眼底隐藏得很深的落寞。
这样就好了，确认了她的幸福，他便可以功成身退。
这个消息太突然，冲击很大，程蔻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虽然不是永久的离别，但是一想到他们要再次隔着大半个地球的距离，她就有些眼眶发酸。
“喂。”夏临琛抬手，宽大手掌搭在她头顶上，用力地揉了揉，“你可别哭啊，让苏衍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那你……”她没有立场请求他不要走，毕竟那是他更好的发展，是他前途一片光明的所在。
“啊，鱼要糊了！”夏临琛转身，也不给程蔻继续说话的机会，动作迅速地处理起锅里的食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