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末世[星际]

重点是他没带手套的手触摸到了青年。
沈上将淡定的神色第一次有了变化，并且伴随瞬间的走神。
而走神的后果，就是他被赵寒惯性的一脚扫到了地面上。并且刚好这时候，他的右手抓着赵寒的手腕，左手还没够着赵寒的咽喉，反而转去抓住了赵寒的肩膀。
——于是两个人一起滚倒在了地上。
被身上人的体重压着，手腕也被按住，赵寒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几乎动弹不得。
这时，他的瞳孔忽然收缩，身体无法自控地抖了一下，全身鸡皮疙瘩都战栗起来了。一种比刚才对视的时候强烈了千百倍的奇异感觉从手腕处传过来，让他的灵魂叫嚣着要靠近过去。
这种如魔似幻的吸引力，来自于灵魂。
“……抱歉，失礼了。”沈澜仿佛也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轻声道了个歉，移动右手从赵寒的手腕上离开。但动作还没进行到一半，他突然微微愣了一下，“……是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过身去拉开盖住青年大半张脸的兜帽。
兜帽被掀开，露出青年苍白清俊的面容，他的瞳孔是一片纯然浓郁的黑，黑得惊心动魄，神色漠然而冰冷，但和照片上的阴郁麻木相比起来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沈澜打量了片刻，大致确认了眼前人的身份。
赵寒受制于人，心中的戾气骤生，好歹忍住了用死亡异能糊他一脸的冲动，只好板着一张面瘫脸不让人看出端倪来，冷声问：“你是什么人？”
沈澜笑了笑，并没有马上放开对他的钳制，“我是沈澜。”
他本来以为青年就算没看过他的照片，也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沉默半晌。
青年冷着脸，再度开口：“沈澜？”
帝国大名鼎鼎的沈上将笑容一僵，终于发觉，似乎出了点什么问题。





来自末世[星际] 第18章 流放星（十三）
赵寒，二十一岁，联盟公民，七日前在死亡陨星带遭遇虫族袭击，下落不明。”沈澜低头看着青年，黝黑的瞳孔中仿佛盛着着细碎的光，几缕墨蓝的碎发垂落在耳际，薄唇轻启，“我是来找你的人。”
赵寒被他的视线看得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他撇过头，冷声道：“放开我。”
“没问题，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沈澜的声音低沉得勾人心神，带着柔和安抚的味道，“为什么你会在萨尔温星出现？为什么要入侵监察站？还有，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东西？”
“……”赵寒沉默。
沈澜凝视着他，耐心地等待着回答，侧脸俊美程度能够突破天际。
——只要忽略沈上将此时正在光明正大耍流氓的姿势。
“不知道。拿解毒剂。是。”赵寒侧着头没有看他，长而密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神色十分淡漠，“放开我。”
简洁至极的话语。
仿佛跟这流氓再说一句话都是多余。
沈澜不甚在意地轻笑了声，然后依言放开了手。
赵寒左手撑着地面坐起，拾起掉在一旁的刀，站起来利落归鞘，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揉了揉被按得僵硬酸痛的手腕。他没有试图再攻击——沈澜已经完全锁定了他的周身，任何异样举动都会被其察觉，在两者实力相差巨大的情况下，倒不如不做无用功。
何况，现在好像也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但每当赵寒想起刚才那种触动心神、汗毛直立的异样感，就不禁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任何逃离自己掌控、或者能让他无法掌控自己的东西。
沈澜看着对面脸色冷得掉渣、正皱着眉表达不爽之意的黑发青年，心中就忍不住涌上一股想要顺毛的冲动。
……真是奇了怪了。
凡是熟悉沈澜的人都知道，这位战功赫赫·威风八面·帝国男神·沈上将，其实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此人极其喜爱小动物，自小就很合动物们的眼缘，和动物相处比人还亲密，并且长期热衷于给各种猫科动物顺毛的行为。
越是高冷傲娇的，就越是喜欢。
据说沈上将住处后面的小树林里，至今放养着一只三米高的星际白喵。
咳咳，扯远了，先把画面给拉回来。
沈澜心思微动，直接从空间扣中拿出一瓶紫色药剂。
“接着。”他将紫色药剂在在手上转了一圈后，朝青年的方向扔了过去，
赵寒伸手接住，看清瓶身上的说明时，脸上有微不可查的异色闪过，“……解毒剂？”
“恩。”
军用特制解毒剂，药效是常规解毒剂的十倍，黑市上千金难买的货色。
沈澜觉得自己不需要解释太多，看到青年脸上的冰冷松融少许，便抓住机会问：“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东西？”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赵寒只好不情不愿地吐出一个字：“……是。”
“这可难办了……我想你需要一个彻底的全身检查。”沈澜斜倚在通道上，揉了揉眉心，继续道，“联盟学员除你以外，其他已全部确认死亡，帝国需要你出面进行一次公开事故声明。”
赵寒抬头瞥向他，那眼神简直难以形容。
明晃晃的意思是，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回去？
还有检查是什么？
沈上将的表情十分淡定，风度仪态未减分毫，不紧不慢地道，“我护送你回去。”
言下之意，要么被揍趴下打包带回去，要么自己主动跟着回去，任君选择。
赵寒眼神微冷，盯着沈澜看了足足三秒。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杀意在沈澜身上绕了几圈，若是常人早就被吓哭了。
然而并没有对沈上将起到什么大的卵用。
就在两人僵持间，一红一青两架灰扑扑的机甲终于姗姗来迟。罗杰和菲利丝打开驾驶舱钻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况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到沈澜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萨尔温星监察站管理者罗杰·韦尔斯，向您致敬。”罗杰还是一副糟蹋颓废的样子，满脸胡茬将他从一个大好青年变成了猥琐大叔，不过眼皮倒是抬起来了，明显比平日精神许多。
这位好战分子现在显然十分激动，眼睛瞅了瞅沈澜又瞅了瞅他旁边的青年，脸上露出极力压抑的狂热之色。
“您好，沈上将。我是萨尔温星监察站管理者，菲利丝·阿德莱德，衷心向您致敬。”菲利丝难得把军服上衣的扣子扣得整整齐齐，脸上的暴躁也好歹收敛了几分，眼中满满都是崇敬，声音也柔和地不可思议——相对于平时而言。“方才劳烦沈上将帮忙了，实在是万分感谢，”她站的近了，眼尾一扫，才看清旁边站着的青年的模样，有些惊讶地轻咦一声。
“举手之劳。”沈澜从口袋中掏出一只新的白手套戴上，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说起来，这还省了我不少麻烦，让我找到了要找的人。”他目光掠过旁边一直释放冷气的青年，嘴角的弧度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地真实了些许。
沈上将这一次亲自来萨尔温星，目的就是要寻找失踪者？
菲利丝忽然想起来，因为经费经常被克扣，他们穷的连卫星都发射不了，蒋凌少尉刚把搜救信息发来的时候，他们什么地面资料都交不出来，只好以‘卫星尚未正式运行’的借口搪塞过去，实在是……
想到这，菲利丝的脸登时红了。
“沈上将，既然您找到了失踪者，请问接下来是否要即刻返航？”罗杰问道，他的眼睛一直在青年身上打转，恋恋不舍地向青年发送着秋波……咳，是战意。
沈澜他是不敢染指了，和ss级的变态对战简直是没事找虐，罗杰更感兴趣的，是赵寒这个貌似的能量免疫系异能者，刚才他就老想和青年痛快打一场。
不过幸好罗杰发出的是战意不是敌意，赵寒察觉却不怎么在意，只淡淡瞥他一眼，弄得罗杰颇有些哀怨。
“先在这里停留两天，我需要安排一些事情。”沈澜慢悠悠地说。
听到他的回答后，罗杰和菲利丝都松了一口气。
菲利丝连忙道：“既然这样，那么请上将和这位……随我来，我为你们准备好房间。”她顿了顿，“房间简陋，还请上将不要介怀。”
“劳烦了。”沈澜颔首，抬步向前走去，不过没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侧过头，看向停在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青年，眼神似笑非笑。
赵寒冷着脸跟了上去。
——
某条结冰的河流旁，一个脱得只剩裤衩的人正急得团团转。
“哥们，你可悠着点啊，”安塞尔满脸便秘色地祈祷，竹竿似的身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你如果死了，尼玛就是一尸两命啊，老子连衣服都不穿了给你垫上了，如果你还敢死……我…我他妈饶不了你。”
脸色青紫的壮汉正躺地上不省人事，身下垫着安塞尔的衣服。
安塞尔抹了抹脸，只摸到满脸结了冰的汗，有点后怕地低语着：“没想到还真让那杀胚给闯进去了，这尼玛简直不是人，幸好刚才没有偷偷溜了，”他抖了一下，偷偷摸摸地看着基地的方向，“回来之后，他真的会放我走吗……”
一阵寒风吹过，安塞尔抖得更厉害了。
安塞尔等的很是着急。
虽说他是异能者，对环境的适应力强，这种温度不至于冷死他，但不冷不代表他不难受……
天知道杀胚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再不回来宋末就要挂了，他也要面临被挂的危险。
难道他注定要和一个黑脸壮汉同死一穴？
安塞尔现在只想捂脸痛哭流涕一番，嘤嘤嘤，生活实在是太悲惨了。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装逼了。
装逼遭雷劈，苦逼多日以后，他终于发自肺腑地明白了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




来自末世[星际] 第19章 流放星（十四）
赵寒坐在床边，修长的左手边放着一把黑色的长刀。
房内的灯光并不充足，甚至可以说有些暗沉。橙黄的光晕落在青年沉静俊秀的脸上，消融了大部分的凌厉和冷漠，为其增添了些许平日里难得的柔和。
赵寒低垂的黑眸中有着淡淡的不解和迷惑。
——任谁的身份从一个入侵者莫名其妙变成了客人，还好吃好喝地供着，恐怕也得好生疑惑一番。他虽然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行径，但该思考的时候还是不吝费些脑子去想的。
首先，根据沈澜只言片语和那两个监察站管理者的表情可以推断，这具身体的来历恐怕不简单。
其实早就有预感了，从他第一眼看到这具身体不同常人的血液开始。漆黑的颜色，寓意着污秽与不详。这具身体仅凭bˉ的素质却能承完全接住他的死亡异能，其中不乏这些血液的功劳。
来历不简单，带来的麻烦就更多了。
血液是一个麻烦。而解释他是怎样在众人死绝的情况下安全逃离的，也是一个麻烦。虽然有些东西能够凭借失忆搪塞过去，但按照沈澜的意思，这具身体的身份非常重要，必要时还要亲自出面给联盟和帝国作一个交代。
这具身体的原宿主已经死了，他还能给出什么靠谱的交代？
这还不算什么，最大的麻烦，还是他的异能。
他现在对人类星域地了解只是一星半点儿，对异能的模仿也会是流于表面，难免会有暴露的危险，被人关在实验室对待的经历有过一次就足够刻骨铭心了，他不希望再来第二次。
他本想隐藏身份在人类星域的各个地方多呆一会，等到了解够了，就去各个地方游历一番，寻找可能存在的sss级精神系异能者或者其他破除精神指令的方法。五年期限到达之前，无论是否达成目标，都要回到虫族。
但计划总是快不过变化。
他没想到的是，宇宙这么广阔，居然真的有人会下功夫来寻找这具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身体，并且，还真让这人给找到了。
这人想带他回到帝国。
而他目前似乎、应该、大概打不过这个人。
实在，有点儿烦躁。
而最另他不解的是，沈澜本可以将他制住强行带回帝国，却偏偏没有这么做，反而在监察站停留了下来。在安排好住宿房间之后，沈澜也不担心他是不是会趁机逃跑，一句“好好休息”之后就自顾自离去了。
这人究竟在想什么？
窗外天色渐渐泛白。
赵寒坐在床边坐了一宿，手中摇晃着一瓶透明的紫色药剂。
他觉得自己应该先离开这里，毕竟再不回去宋末性命堪忧，他却还得向宋末打听一点儿事情。——虽然宋末死了，他也不见得真的会有多难过。
赵寒在末世中见识过太多凄惨的人和事，时时刻刻都有人丧命在丧尸嘴下，或者在同为人类的伙伴和敌人手中，渐渐的，他对生命的态度，早已不复少年时期的珍惜和尊崇。
面对死亡，他大部分时候神情都是漠然的——没有恐惧，也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巨大的虚无笼罩之下的漠然。
可一个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的人，又怎么强求他去在乎别人的生命呢？
虽然，他并没有亲手夺取过哪怕一个人的性命。
离开基地的过程异常顺利，并没有出现昨天警报轰鸣的状况，想来是他的信息已经被输入监察站的身份识别系统的缘故。
只是在基地大门处遇到了一点儿小小的阻拦。
沈澜倚在门的旁边的金属墙旁，仍然是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想走？”
“嗯。”赵寒停下脚步，看着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握紧手中的刀。
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开打的意思。
沈澜笑了笑，“我帮你把门打开吧。”
赵寒：“？”
沈澜看着青年冷冷的眼神中透出的疑惑，笑容不禁加深几许，慢悠悠道：“不要伤了自己。”显然，他已经看了昨天菲利丝和罗杰保存下来的监控录像。
赵寒收敛了刚才疑惑的神情，继续面无表情看着他。
“用刀的人应该保护好自己的手。”说着，他走过来，把一张卡片□□大门中间的身份识别装置中，末了补充一句，“你的手很漂亮。”
大门在咯吱咯吱声中缓缓开启。
赵寒：“……嗯。”
“走吧。”沈澜转过头看着他，眼神柔和得好像在看一只炸毛的猫，“记得回来。”
赵寒：“……”
他不想回来。
“晚上如果你还不回来的话，我就去找你。”沈澜声音温和地说。
赵寒：“……嗯。”
——
安塞尔在寒风中来回踱步了一整夜之后，终于等来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眺望着远方，两眼差点泛出泪花！
顺着安塞尔的视线，一个高挑削瘦的身影踏着冰河而来。
走近了，青年苍白清俊的面容也渐渐清晰起来。
“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安塞尔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飞奔过去，奔到离青年还有五米的时候却被一道冷飕飕的冰冻视线止住了脚步。
糟！忘了这杀胚不喜欢别人近身了。
安塞尔惴惴不安地后退两步，换上一脸谄媚的笑容，“您果然战斗力破表，竟然能够闯进去监察站走一个来回，实在是太牛逼了，小弟我对您的崇敬已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赵寒打断他，“宋末呢？”
安塞尔连忙道：“从昨天到现在，我都按照您的吩咐，把他照顾好了，虽然现在毒素加深，但还没……还没生命危险，给他服下解毒剂就没事了。”
求不杀！
赵寒不置可否地走过去，便看到躺在地上意识全无的宋末。
黝黑的脸色已经变作了青紫，胸口的起伏极其轻微趋近于无。
没有生命危险？恐怕是没有一时三刻好活了。
安塞尔穿着裤衩站在一旁抖着，排骨身材配上寒碜的脸光明正大伤人眼球。
“接着，给他灌下去，”赵寒把手中的解毒剂扔了过去，“死了算你的。”
“是……是是！”安塞尔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接过药剂，走到宋末身边蹲下，掰开他的嘴巴，把一整瓶药都灌了进去，蹲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宋末的脸色。
这药见效神速，不到几分钟，宋末青紫的脸色慢慢恢复成了正常的黝黑，胸口的起伏恢复正常水平，看样是安全了。
“活了！”安塞尔激动地说着，感到自己的小命也总归是保住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安塞尔又有些疑惑，“好强的药效……按理说他中的毒一般解毒剂还真解决不了，只能勉强压制一下，难道说监察站的解毒剂成分和市面上的不一样？”
安塞尔猜对了，成分还真不一样。
市面上买不到，价格还死贵死贵的。
——毕竟嘛，沈上将出品，必定是精品。
半小时后。
“怎么还没醒？”赵寒皱眉看过去，眼神十分危险。
安塞尔又抖了一下，呐呐道：“可能解毒剂中有安眠的成分吧……”他的眼睛飘忽着不敢抬头看，忽然视线一凝，惊喜道：“他的手指动了！脚趾也动了！要醒了！”
宋末眼皮抖了抖，终于在安塞尔的大呼小叫中睁开了眼睛。




来自末世[星际] 第20章 流放星（十五）
宋末张开沉重的眼皮时，看到的整个世界都是重影。
光怪陆离，犹如幻境。
却偏偏一眼就能看清楚那个目光淡漠的青年。
宋末嘶哑地开口：“……赵寒？…咳咳咳！”醒来后嗓子干涩发疼得厉害，宋末没说两句就剧烈咳嗽起来。
安塞尔连忙拿出一壶水递给他。
面对视线上方突然出现的一个水壶，宋末转动眼珠看过去，于是便对上了一张磕碜得极有特色的脸庞。宋末一愣，随即全身都戒备起来，“安塞尔？你怎么会在这里？”视线下移，戒备的目光变作了震惊，“你……你脱了衣服究竟想做什么！”
宋末在流放星一待三年，早听说了安塞尔这一号人物，对其黄暴无耻下流混蛋的行事作风拥有着深刻的认识，以往每每遇到安塞尔都会绕路走，今天却猝不及防见着了安塞尔只穿裤衩的猥琐形象，直接被吓了一跳。
安塞尔抹了把脸，苦笑着看他，道：“我的老祖宗啊，我这不是看你咳得难受，在给你递水么？至于我的衣服……它还在您身下垫着呢！暖和不？”
闻言，宋末僵硬地抬手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衣物，完全不知所措。
这货发什么神经？怎么不装逼改装孙子了？吃错药了？
孙子·安塞尔看着醒过来仿佛好得差不多了的宋末，苦命地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然后缓缓挪腾到赵寒的脚边，以四十五度仰望的姿势和泫然欲泣的双眼，务必显示出自己最大的诚心，“您……您看，宋末已经醒了，我就不打扰您们絮叨了，放我走成不？”
赵寒眼尾都没有扫他一下，径自走到宋末旁边，“你醒了。”
宋末看了看安塞尔苦逼的表情，仿佛明白了什么，转头望着赵寒，“谢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宋末是感激的，他心知自己如果没解毒剂大约是活不过来的，而流放星上有解毒剂的地方，只有一个。
他没想到之前看见联盟标识后突发善心随手捞回来一个人，居然有这么大能耐。
赵寒神情平淡地道：“之前，你也算救我一次。”
宋末噎住，随即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人可真够拎得清的。
他想起青年飞船坠毁的情况，便开口问：“你恢复记忆了？有人来找你吗？”
赵寒没有回答。他蹲下身，黑漆漆的眼中映出宋末的倒影，半晌道：“跟我走吗？”
宋末眼中闪过疑惑之色，“啊？”
走去哪里？他一个流放者，能去哪儿？
赵寒淡淡道：“帝国。”
宋末这回是真的愣住了，半晌，他才苦笑着摇头：“赵寒，你要知道，我是一个流放者。”
“嗯，”赵寒漫不经心地回答，“那又怎样？”
“流放者无法离开流放星的，”宋末叹了口气，“我没有自己的个人终端，只有这个，”他抬起手，晃了晃手腕上一个黑色铁环状的物体，“帝国专门为流放者配置的追踪器，戴上它，行踪就会被随时掌控。而且这个追踪器由特殊金属制成的，极难破坏。就算破坏了，在被毁坏的那一瞬间，还是会把我的信息发送到帝国的主脑那里立下备案。要真这么做，我就一辈子只能过流亡的生活了。”
赵寒瞥了那黑不溜秋的玩意儿一眼，“哦。”
“……”宋末无语凝噎。
赵寒难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跟我走吗？”
宋末几乎要跪了，他当然想走，但他走不了好吗？可当他一抬头看见赵寒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之后，就把什么推脱和拒绝的话都吞进了嘴里。
他现在脑海中只剩下五个字：跟还是不跟？如果错过了这次，那么母亲的仇，家族的恨，自己的未来和梦想……是不是要永远埋葬在这个鸟不拉屎的流放星上？一想到这儿，就算明知道逃脱的机会渺茫，明知道赵寒或许只是在开玩笑，宋末还是开口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走。”
赵寒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流光。
“我可以带你走，”他说，“但是，你能付出怎样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