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末世[星际]

傍晚的时候，赵寒回到了监察站。
他穿过弯弯绕绕的长廊，来到一间房间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沈澜。
沈澜穿戴得很整齐，深色的军装搭配着修长的身材，活脱脱一个人形衣架子，严谨的军装被他穿出了十足十的禁欲系制服诱惑来。他的头发仍依稀氤氲着沐浴后的湿气，发梢墨黑得近乎泛蓝，衬着那双神秘深邃的眼睛有种几近勾魂摄魄的吸引力。
沈澜倚在门框边，笑容带着微微的倦懒，“……赵寒？找我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动身回帝国？”赵寒移开了眼睛，问道。
他不喜欢直视沈澜，因为每每和沈澜的眼睛对上的时候，他的灵魂深处都会出现一种无法言说的悸动。和那几条精神指令日日在脑海中盘旋嘶吼所引起烦躁感不同，这种悸动是更加柔和的、隐晦的、不易觉察的，自然就更加不易控制、不易挣脱。
他在沈澜身边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种静谧的安宁。
非常舒服，但是——他不喜欢。
他厌恶一切脱离掌控的事。
“怎么忽然问这个？我以为你很不情愿离开呢。”话是这么说，沈澜眼中也看不出任何惊讶的成分，“明天早上吧。”
赵寒道：“我想带上一个人。”
“哦？你的朋友？”沈澜心中有些小小的好奇，他实在想不出赵寒的朋友会是怎样的。联想到赵寒之前闯进监察站找解毒剂的事情，又好像又明白了几分。沉吟了一会儿后，沈澜开口：“如果你能出面作一次公开的遇险声明，带一个人不是问题。”
赵寒沉默了半晌，“……好。”
很默契的，两个人都没有提出来，这个要带上的人，身份其实是个流放者。
——
第二日，清晨。
毒性褪下大半，宋末已经能够顺利活动四肢了，他站起身，首先就把垫着的衣服还给了还在瑟瑟发抖的安塞尔，他昨天已经听了安塞尔讲述自己的悲惨故事，听完后想法只有一个：
赵寒这事儿办的实在是大快人心！
安塞尔接过衣服也不嫌脏，麻溜地就换上了，蹲在旁边一副蔫了吧唧的衰样。
宋末站着伸展了会儿四肢，然而奇怪地望着安塞尔，“你怎么还不走？”
“祖宗啊，”安塞尔搓搓鼻涕，“你看我是想走就能走的吗？杀胚还没放行，我要是偷跑了就是自掘坟墓啊！你不要害我！”
宋末也没想到赵寒的形象如此深入人心，明明他对上的时候，赵寒只是个生性冷淡、不善言辞的青年而已，哪料到了安塞尔这里，就变成了什劳子‘杀胚’了？
“他又没真的杀你，你害怕什么？难道他当着你的面杀了很多人？”宋末奇怪的问。
安塞尔抖了一下，“他……他他是没杀我，可他的眼神太可怕了，看得我心儿拔凉拔凉的，差点就昏死过去了，我敢肯定，就算他没有在我面前杀人，他以前也肯定是个杀人无数的变态！”
“变态？”熟悉的冷淡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安塞尔吓得赶紧趴到了地上装死。
赵寒面无表情地看了安塞尔一眼，“你现在可以走了。”
安塞尔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不知道赵寒是不是在对他说话。
“十秒。”赵寒的声音再度传来。
安塞尔心里一激灵，终于不再装死，迅速以一个奇特的姿势爬起来，慌不择路地跑掉了，一边跑还一边在想：终于逃出大魔王的魔爪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吃香的喝辣的和美人睡个够本！
想了想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条：再也不跟黑发黑眼的美人酱酱酿酿了！
赵寒没有看安塞尔狼狈逃走的身影。
想想也知道，他是不会就这么简单放过安塞尔的。
赵寒从不在乎别人对他的恶意，因为从十六岁之后，就没人再对他释放过善意，从此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陌生人，和敌视他的人。但这不代表着他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相反，如果有人把这种恶意落实到手段来对付他的话，他必会一一回敬过去。
这个世界最痛苦的东西，并非只有死亡。
“宋末，跟上来。”赵寒淡淡道。
“好。”宋末早就看到了青年身后不远处的星舰，他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右手手腕，那上面的黑环已经不复存在。他勉强压抑住心中激动，迈步跟上青年的步伐。





来自末世[星际] 第一军校（一）
星舰内部的休息室。
青年坐在舷窗旁，用手支着头，目光凝视着窗外。那里无尽的银河璀璨，星辰明灭，都倒映在他黑沉静寂的眼中，同时也泯灭在，他眼眸深处那片空茫的虚无之中。
他好像在出神，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只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好像跟整个世界都隔绝了开来，说不清的寂寥和孤独。
沈澜站在门边看着赵寒，也许他已经看了很久，也许并不是很久。他本来只是有事想要找赵寒商量商量，来到之后却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就这么站着，看一会儿。
然后，就这么一直看着。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一个温柔端庄的女人。
女人有一个特别动人的名字，叫温晚。
女人是个好女人，可惜了满腔似水柔情，都错付在一个男人身上。
女人爱上的男人，并不能说不好，相反的，他还是帝国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可这样的一个男人，这样一个英雄，他必然是责任加身，国大于家的。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够给予女人，除了一个意外出生的娃。
战事告急，男人再度奔赴前线，为人类存亡而战。女人独自一人生下孩子并抚养其成长，而男人却对此事毫不知情，甚至于，他没有给女人一个合适的名分。
七年之后，男人壮烈牺牲，千亿人齐齐恸哭。女人没有哭，只默默地将七岁的孩子交付给了男人的家族，然后收拾行装奔赴前线，一去不回。
“有的人眼中好像承载了漫天星辰，”女人曾说，“就像你父亲。”
“他的眼中总是盛放了太多美丽的星辰，但在我的眼中，却总是只有他这一颗而已。”
“阿澜，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一片星空，里面的星辰或多或少，总归是有的，区别不过在于，多的则更加璀璨，少的则更加夺目，如此而已。多或者少，都不应该成为评判一个人的尺度，因为凡事若有得到，就必然伴随着失去，不要介怀太多，也不要埋怨你的父亲。”
沈澜已经忘记了他当时的回应是什么。
只记得女人当初说这话的时候，依稀是笑着的，带着点儿爱恋和释然。
还有很多——他当时并不理解的东西。
或许是沈澜凝视的时间过长了，赵寒只好忍无可忍地侧过头，木着脸和他的视线交汇了一下。
直到这时候，沈澜才发现，青年的眼神空无得可怕。
——如果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那片星空，那么赵寒的星空铁定是灰色的，那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存在，什么东西都无法留下痕迹。
沈澜又想起那几张曾经触动他的照片——苍白阴郁的青年，神色恹恹地望着镜头，好像角落里一株见不得光的植物，艰难又倔强地伸展着肢体，默默无闻又惊心动魄的成长着，拼了命想要开出岁月的花。
照片上的人和失忆之后冷漠沉静的青年不太像，却在很多地方，有着神似的共性。
比方说，那刻在骨血里的寂寞。
沈澜这么想着，眼神就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下来，嘴角的微笑也带上了些许真实的意味。
他朝着赵寒微微点了点头，权当打个招呼，然后转身自个儿走了。
至于那些麻烦的腌臜事儿，沈澜现在暂时还不想说出来讨人嫌。
沈澜走了之后，赵寒盯着门口看了几秒，颇为疑惑地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他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状态，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招了招手，轻轻说：“宋末，给我说说人类……亚加帝国的事情吧。”
“好。”宋末走过来，整理一下思绪，然后开口，“自从三百年前帝国和联盟之争落下帷幕后，亚加帝国就完全掌控了人类五大星域，分别是海澜星域、沧澜星域、图格星域、自由星域和古星域。”
“沧澜星域是亚加帝国的行政中心，是资源最丰富、经济最繁华、军事力量最强大的星域。沈上将管辖的银翼军团，即第一军团，就是沧澜星域的守卫军。”
“海澜星域一直作为沧澜星域的附属星域存在，萨尔温星就是属于该星域的星球。海澜星域资源贫乏，星球稀少，经济相对落后。这里的守卫军是帝国远戍军，也称黑翼军团。”
“图格星域是隶属帝国的自治星域，帝国对其管辖力度很小，里面是图格人和人类混居的情况，图格人占主导，联盟政体也占有一席之地。”
“自由星域是星际佣兵和异能者联盟的所在，里面驻扎的守卫军是自由军团，也称第二军团。第二军团大部分由佣兵们自主召集，小部分军官由帝国指派。”
“至于古星域……这里是人类的起源地，由第三军团猎风军团管辖。”
“说详细一点儿，”赵寒突然开口，“关于古星域的事情。”
宋末一顿，按他的意思补充道：“古星域是人类的起源地，但这里生活的人类稀少近乎于无，因为古星域的边缘，盘桓着迄今为止发现过的陨石带中最大最密集的陨石带，人称‘生命之障’，论面积和危险性而言，就连死亡陨星带也不能够得上它的百分之一。”
“大破灭时代之后，人类从古星域逃窜而出，十余艘飞船中有一艘在机缘巧合之下得以穿过‘生命之障’，这就是如今星际人类的起源。”
“这艘飞船刚从险境出来，却又遭遇科技文明更加发达的图格人，两者发生了剧烈争斗，人类差点遭受了灭族之灾。”
“当人类苦战几百年，终于取得落脚之地繁衍发展壮大，并将图格人的生存空间压缩到一个不大的星域中后，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回母星‘地球’的路了。”
“——因为地球所在的星域，是一个根本没有办法进入的星域。”
“人们为了铭记历史，便将该星域命名为‘古星域’，列入人类五大星域之一。”
赵寒沉默了会，继续问：“大破灭时代？”
“我对此并不是很了解，”宋末有些歉然，“你进入第一军校之后，可以去图书馆查阅一下这方面的资料，要知道，第一军校的图书馆是除了皇家图书馆之外，帝国最大最全面的图书馆了。”说到第一军校时，宋末面上闪过一丝自豪，随后又多了几分黯然。
不过毕竟是宋末，黯然只是一会儿，就马上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道：“在军校的时候，我大略也学到过一些，就先挑知道的说一说吧。”
“古资料上记载，很多年前，人类起源地‘地球’发生了一次天灾。在那次天灾之后，气候变异、地震频繁，磁场紊乱，很多电子设备都无法使用，所有动物包括人类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我们现在的‘异能’，就是在那时候人类进化形成的。”
“人类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幸存者聚集在一起，发动了‘诺亚方舟计划’逃离了地球，之后就是刚才所说的，有一艘飞船奇迹般突破‘生命之障’，成功保存下来。”
赵寒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一点儿，黑沉的眼底悄悄凝聚起了危险的暗芒。
他缓缓开口：“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么？”
“嗯？”宋末似乎诧异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回答：“肯定是帝国皇族。”说完之后他又补充道：“帝国皇族是迄今最强大的精神系异能者家族，凡是皇族直系血脉，精神系异能等级就没有低于s的，这么多年来，所有得以确立的帝国王储和皇帝陛下，异能等级一直都是ss，是强者最多也最匪夷所思的家族。”
说到这时，宋末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想到赵寒毕竟已经成为他的救命恩人和效忠对象，就算犯些忌讳，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为了保持血脉纯净，帝国王室一直都是近亲通婚的，所以皇室成员都有一种成为‘皇室诅咒’的遗传通病——寿命比正常人类要短上一半。”
“我小时候还听父亲……宋真说过一个皇室秘闻。”宋末皱眉，有些半信半疑地说，“宋真怀疑，皇室内部，供奉着世界上唯一一个三s级的精神系异能者。”
赵寒的神色终于产生了变化。
——
五日后，星舰即将抵达沧澜星域中最繁华的一个星系——帕尔默星系。
帕尔默星系是亚加帝国的行政中心，也是第一军校所在，无数星际商业、娱乐、军事组织在该星系内聚集，凡是帝国有头有脸的家族在帕尔默星系中都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
沈澜再次找上了赵寒。
这次他直入主题，“星舰到达后，艾德里安陛下想要见你一面。”
赵寒第一反应是皱眉，却又在想到什么后压下烦躁的情绪，硬邦邦地说，“好。”
沈澜轻轻笑了笑，继续道，“待会儿我负责带你去皇宫觐见陛下，不用担心。”末了补充一句，“你的朋友我已经安排好了，到第一军校之后你就能见到他。”
赵寒眉头松开了些许，半晌道：“……谢谢。”
沈澜心中莫名也有点儿愉悦，他打量着青年有点儿过于削瘦的身材，忽然开口，“不知道在星舰到达之前，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共进晚餐？”
赵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移开眼睛勉强吐出一个字，“……好。”
沈澜看着青年，墨蓝近黑的眸中是不同寻常的柔和之色。
他觉得自己的心绪仿佛被什么东西微微触动了一下，荡起了一圈浅浅的涟漪。
很浅，又很深刻。




来自末世[星际] 第一军校（二）
沧澜星域，帕尔默星系，切斯特顿星球。
切斯特顿是如今亚加帝国统治下唯一的九级行政星球。帝国境内很多人都希望在切斯特顿有一处自己的房产，这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星球陆地的最中心，是一片连绵的建筑群。遥遥望去，无数高耸入云的宫殿尖顶仿佛可以刺破苍穹，瑰丽无比的建筑艺术和恢弘大气的风格设计，让人望而震撼。
一队队穿戴严谨的士兵在四处巡逻着，脸上带着骄傲之色，间或有几个衣着繁复花俏的王公贵族在其中穿行，举动之间透露出高人一等的矜贵之气。
这里是亚加帝国的皇宫，帝国皇族的居所和皇帝的议政之地。
亚加帝国实行的虽然是君主立宪制，但皇帝仍处于位高权重的实位，虽不至于达到‘一言堂’的地步，但能够干涉的事情极多。不过，亚加帝国皇室作风向来低调，并不随意滥用权力，因此，才形成了如今帝国政府、元老院、军队三者相互制衡的局面。
亚加帝国皇宫中轴线靠近前端的地方，伫立着一座特别显眼的建筑。
这座建筑是亚加帝国皇宫主殿，皇帝陛下接见帝国官员和外使的地方。
两排护卫兵站在宫殿的拱门面前，正兢兢业业、专心致志地进行守卫。
一阵均匀的脚步声传来，护卫兵们刷刷把头一转，目光警戒地望向来人。
两道人影出现在护卫兵们的视线之中。一人身着深色军装，身形修长，容貌俊美，另一人跟在前方人的身后不远处，高挑削瘦，神情冷漠。
看清来人模样后，护卫兵中一名看上去似乎是护卫长的人首先放下戒备，露出景仰之色，他迅速摆了摆手，让属下放下武器，接着便主动快步走上前，严肃端正地对俊美男子行了一个军礼。
护卫长隶属皇家护卫队，身份特殊，就算见到帝国大公也无需行礼，但他却还是诚心诚意、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军礼，只因为眼前的人是沈澜，沈上将。
——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人族的希望曙光，亲手结束第三次人虫大战的英雄。
护卫长恭敬开口：“上将大人，请问您是应陛下的传召而来的吗？”
沈澜颔首，“是的。陛下传召，唤我带人觐见，劳烦通传。”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青年的模样。
护卫长面上露出一丝恍然之色，连连点头，应道：“好的，请您稍等一会。”
接着，护卫长转身走进去通报，不到一会便又出来，恭声道：“上将请进，陛下已等候多时。”
沈澜迈动脚步向拱门走去，两行护卫兵连忙让出一条路让其通行。
而赵寒抬头看了眼这座高耸入云的宫殿，也默默跟着沈澜走了进去。
宫殿内部十分昏暗，不像一般皇宫建筑的华丽，反而有种宗教建筑才有的的神圣。内部布局也不是宫廷的奢华瑰丽，而是庄重大气中透着隐隐不同寻常的诡秘。
两人刚步进去，便只见到一层层蜿蜒而上的台阶，仿佛无止境般向高处延伸。
有细碎的阳光穿透四周墙壁上极高处的几扇彩色琉璃窗洒落。五颜六色的光晕在肃穆清冷的空气中氤氲着，使宫殿内部庄严而神圣的氛围愈加浓厚。
脚步声在空间中回荡，两人一路无语。沈澜还是一副无波无澜的神色，仿佛对宫殿的特异之处已经习惯。赵寒则不紧不慢地跟着，偶尔抬眼打量着四周。
顺着台阶往上走，不久便到了尽头。两人脚下是一个宽广的黛青色平台，平台前方却没有路，唯有一片违背常理、望不见底的漆黑空间。漆黑空间的正上方，悬浮着象征亚加帝国最高权力的王座。王座周身散发白光，显得尊贵而圣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坐在王座之上，浑身亦被白光笼罩。
——亚加帝国的第一百二十八任皇帝，艾德里安陛下。
两人在平台上停下。
沈澜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道：“陛下。”动作标准而优雅。
赵寒站在沈澜身后半步远，并未动作，他看着对面那个散发着白光、不想露出真面目的人形光团，黑沉沉的眸中有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这白光并不是什么障眼术，而是精神力到达一定程度后外放所形成的能量光晕，和他释放出实体漆黑的死亡异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
这个人的能量外放，看起来实在违和。
他似乎不是故意把精神异能释放出来弄这么一层白光的，反而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能量逸散，不得不溢出来一样。只是，身为ss级的异能者，又怎么会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能量逸散呢？
真是有趣。赵寒这么想着，眼神就带上了几分兴味。
这时，笼罩着皇帝陛下的精神力忽然一阵剧烈的波动，居然有了消散的趋势。白光明灭间，一张完美至极的脸露了出来，银发银眸，高贵如同俯视众生的神祗。虽然这面容只一瞬就重新被稳定下来的白光掩盖了过去，但电光火石之间，不但赵寒看得分明，沈澜也看得清清楚楚。
对于皇帝陛下出乎意料的高颜值，赵寒倒没有什么动容。容貌美丑在他看来，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也许区别有，但也只是分看得顺眼、看不顺眼和无感三类，简单得很。
赵寒没反应，沈澜却是心中震动。
多年以前，他曾见过当时仍为帝国储君的艾德里安一面。
因为近亲通婚的缘故，亚加帝国皇室之人，都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表。艾德里安承载了皇室遗传的最纯粹的灿金色头发和银灰色眼睛，兼之长相辨识度太高，旁人几乎难以错认。可是现在，艾德里安的面容虽然没有丝毫变化，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却都发生了改变
沈澜眸中划过深思之色，随后不动声色地把心中浮动的疑惑和惊讶压下，没有出流露分毫异样。
这时候，皇帝陛下发话了。
“许久未曾会面，沈澜上将。”艾德里安的声音缥缈仿佛从远方传来，非男非女非老非幼，是一种很特别的沙哑嗓音，“此次联盟飞船遇难一事，卿做得很好，营救得十分及时，并彻查了飞船遇难的原因，相信吾亚加帝国很快就能对此次事故给出充分的声明。”皇帝嘴中说着赞赏的话语，语气却平缓地没有一丝波动。
沈澜谦逊地笑笑，“陛下过奖了，此事是我的职责所在，定会处理完善的，陛下放心即可。”
艾德里安淡淡道：“既如此，那此事便交由卿全权负责了，吾相信卿的能力。”他顿了顿，复又说道，“这一位，便是联盟飞船唯一的幸存者了吧。”
“是的，陛下。”沈澜不卑不亢的道。
艾德里安身上的白光又闪烁了一下，沉默半晌道：“这几日，先是遭遇了飞船遇险这等祸事，又意外在流放星失联多日，赵……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想必已十分疲惫了。”他沉声吩咐，“时间已晚，应早点休息。卿定要为这位客人准备好一切，莫让他人说我亚加帝国思虑不周。”
“陛下请放心。”沈澜应道。
艾德里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你们走罢。”
沈澜愣了一下，随即弯腰行礼，“那我便先行告退了。”
赵寒站在一旁不做声，自始至终扮演了一个人形摆设的角色。他心中有些疑惑——就那么几句话的功夫，却好像从头到尾都没他什么事儿。
那沈澜拉他来这儿干什么的？
沈澜心中也是苦笑，当初接到艾德里安陛下发来的诏令时，他猜测这位陛下肯定是要对赵寒表达一番安抚之意的，算是在台面上给联盟那边表一下姿态。可没想到人是见着了，陛下却突然改变主意，只和他唠嗑了几下有的没的，能怪他吗？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
沈澜转身，沿着台阶往下走，赵寒自然也不会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