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浇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priest
“每次‘显灵’托梦,都只有一瞬,只来得及说几句话,大家谁听见,就拿出来告诉别人,一起练……没人私藏,藏也没用,神树好像看着我们似的,要是谁私藏了,下次就不托梦给他了,托梦给别人,还会传一样的口诀,瞒不住,还耽误进度。”
“建国后,组织找了我们,说了想成立异控局的事,那天晚上,会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同时梦见了神树显灵,第二天大家碰头一商量,既然神树自己愿意,我们就把大本营捐献出来,都被吸收进了异控局工作。”
“异控局成立以后,神树就不怎么给我们托梦了,好在我们建立了完整的能量监控系统,没有神树也能正常运行……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原来我们这么多年拜的‘师父’不是那棵树,是树上缠的藤。藤镇着树里的东西,据说是个九州混战时期留下的妖胎。近几十年,赤渊越来越活跃,妖胎也越来越镇不住了,树和藤大部分时间在缠斗。”
“我一共梦见过三次神树,第一次它救了我一命,给了我一段口诀,把我拉进了互助会。第二次是十年前,神树突然托梦,告诉我‘涅槃石成,彤要出世了,他是朱雀后裔,赤渊只有他能平’。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彤’是谁,只看见一个族徽和一块石头,梦里就听见一声野兽似的咆哮,把我惊醒了。”
“百年过去,当年互助会的老人都走光了,除了我以外,身边再也没有人相信神树的事,我跟别人说不清楚,只好暗地里寻找这个‘彤’和族徽,我把所有跟鸟有关的活动都访查了个遍,又查了无数名字里有同音字的人,一直没有头绪,直到有一次小肖来我家,看见我打印出来的族徽图腾,无意中说他好像在哪见过,眼熟。”
“我找了十年没找到这个人,才得到线索,赶紧把小肖身边的人都排查了一个遍,最后怀疑落到了宣玑身上。这年轻人城府很深,试探了几次,什么也试不出来,我借着退休换任的机会隐晦地邀请他来异控局工作,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
“我本来想来日方长,有机会再找他开诚布公,可没来得及。就像有人监视着我似的,宣玑一上任,后面的事突然急转直下,我以前犯过的一次错误突然被挖出来……还是以最惨烈的方式。”
“就在前几天,我在羁押所里第三次梦见神树……藤。这回只看见它卷着个四不像的怪兽,怪兽咬着藤身,互相都想勒死对方。那个怪兽上半身已经长全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是虚影,虚影上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我看过毕春生的卷宗,那是阴沉祭文。”
“藤只说了一句话,‘阴沉祭成,人皇归位’,我知道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还不等听完,梦里的阴沉祭文就劈头盖脸地朝我压过来,捅穿了我的胸口。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胸口那块地方黑了一大片,冰凉冰凉的,赶紧约见宣玑,但那黑气蔓延得比我想象得快,可能已经来不及……”
后面音频没了,戛然而止。
王泽:“什么情况?然后呢?”
肖征摇摇头:“录音时间是两天前,但羁押所的人员说,老局长那天之后日常活动一切如常,见人还笑眯眯的聊过天。如果这音频真是他录的,那后来……”
王泽:“就像被控制了一样。”
肖征说:“羁押所的人发现录音笔掉在饭堂,上面有指痕,好像被人用力捏过,应该是老局长最后的意识,想办法扔出去的……可是当时他们明明检查过设备,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句自我介绍的音频,文件被隐藏了。”
王泽:“那现在为什么又恢复了?”
“我不知道。”肖征缓缓地摇摇头,脸色很沉,“可能是对方阴谋得逞,在嘲弄我们,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
烈火浇愁 105|第一百零五章
生态园里有个会所, 肖征已经提前打电话叫人收拾过了,装修得颇有品位, 还没人来过, 正好“接驾”。
朝南一面是拱形的大落地窗,中间有吧台, 半开放式。外头一圈布艺的小沙发围出个咖啡角, 柔软得不可思议。
外勤们饥寒交迫、奔波了一宿, 身累心更累。此时眼巴巴地看着充满资产阶级奢侈格调的沙发们, 只想余生瘫痪在上面。个别屁股上长“吸铁石”的同志——比如王泽, 看见沙发就想往上盘, 结果刚一弯腿, 一转头, 却发现大家伙都拘谨地站着。
盛灵渊沉默不语地抱臂站在落地窗边,凝视着窗外几棵开得像血的红梅。他不落座,众人谁也坐不自在, 从上了年纪的黄局到需要拄拐的燕秋山, 全只好直挺挺地戳在旁边。
王泽于是扭了扭腰,又站起来了,假装自己刚才只是做个深蹲。
“呃……”黄局见一时没人开口, 只好率先打破沉默, “那就我先说几句吧。我这人不是特能,大家都知道。咱们局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下一任的负责人都是上一任指定的,可是到了向老局长这, 他退休前却跟组织打了一份报告,提出想找个普通人来接任他的工作。一来,日常行政管理工作就是给大家伙提供支持,也不需要什么特能……再一个,就是异控局成立几十年了,老局长担心特能们在局里工作时间长了,会跟普通人产生隔阂,所以希望增加局里普通人的比例。我以前负责过一些和异控局有关的对接工作,之所以被派来担这个责任,本来就是硬着头皮。”
他说着,又苦笑了一下:“现在好,异控局几十年都好好的,刚传到我手里,连楼都塌了……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
“时也命也,前后三千年,击鼓传花,正好砸您手上了,跟您是不是‘特能’没关系。”宣玑摆摆手,见盛灵渊没有一点要发话的意思,只好发话,“都累了吧?别干站着了,坐吧。”
黄局说:“向老退休之前,跟我谈起过你,说你跟局里关系一直不错,帮过我们不少忙,只是身份来历成谜。原则上,我们编内人员的履历必须清楚明白,我本以为你是他哪个世交家的,身世不一般,所以不方便告诉我这个普通人,没想到你是这么个不一般法。能请教一下,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我是……”宣玑又是一时语塞。
他到底算是个什么呢?这是笔糊涂账,要是说自己是“朱雀”,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腆着脸乱攀亲戚似的。
他当鸟的时候是死胎,变成剑灵,又毁了剑身。一场宿醉,人间千年,他是醒了忘、忘了醒,云里雾里,无可依托。
唯有盛灵渊一寒枝能落脚,上面还结满了经年的霜。
“问住我了。”宣玑嘀咕了一声,点了根烟,他双肘撑在膝盖上,对着盛灵渊的背影出了会神,“我是赤渊的守火人,你们捡重点问吧,我没准备ppt,讲不出系统的。”
黄局想了想:“那我就先从当务之急问起——老局长临死前说的赤渊,现在是什么情况?”
“赤渊是遗迹,是古战场,也是休眠火山,”肖征插话问,“瞎子他们一直说的‘点燃赤渊火’,指的是火山喷发吗?”
“赤渊里的火不是普通的火,”宣玑回答,“古时候认为赤渊地火是‘魔气之源’,你们可以理解成一个……异常能量源。”
王泽:“根据我多年观影经验,感觉这不是什么好源头。”
黄局问:“对人会有什么影响?”
“对普通人没影响,”宣玑说,“凡人天生自成一体,七窍不通,对灵气和魔气都不敏感。但身上有其他种族血缘的人会受影响,特能觉醒率会上升到一个空前的数字,能力会有不同程度地增强,但也会因为这个变得贪婪好斗。”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终于找到了话头:“早年间,赤渊还叫‘南明谷’,是朱雀族的栖息地。相传朱雀是和南明谷相伴而生的,天赋神命,看守赤渊,是受人族和妖族供奉的神鸟。直到九州混战的那位始作俑者应劫而生……”
盛灵渊虽然背对着众人,但落地窗反光,他能看见宣玑。
这时代所谓的“沙发”可能不太适合正襟危坐,都很矮,宣玑坐在上面,两条腿就跟没地方折一样,委屈地支着,盛灵渊感觉得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但没回头。
怒火把他五脏烧了个焦糊,这会没燃料了,就剩下一堆冰冷的余烬如鲠在喉。
他以前最怕那双着火的翅膀,现在最怕那个孽障的眼睛。
宣玑省略掉里头的爱恨情仇,捡着重点,把九州混战与赤渊的原理大致讲了讲,讲得精简又平铺直叙。
盛灵渊听了一半,又不由自主地出了神。
小剑灵聒噪话多,从小就贫嘴。没办法,雀舌——卖弄羽毛和口舌大概是鸟族的天性,不管讲个什么事,他都要添油加醋、自己改编一番。
他年幼时,帝师传道授业,教书和礼,也讲经史。
刚开始讲不了太深的东西,丹离就将古今人物都编成通俗易懂的故事,故事不能听个热闹就算,头天讲了,第二天要让他复述,再自己从中总结个道理。一来是为了训练他说话总结的能力,二来是潜移默化的灌输给他“人君之道”,
读正经书的时候,小剑灵听不完三句就能睡成烧鸡,只有讲故事环节有他,听完还不消停,第二天丹离考试的时候总忍不住在他识海里上蹿下跳,盼着他忘词好支嘴。可惜盛灵渊过耳不忘,剑灵没有发挥的余地,寂寞得只好放飞想象力,自己编出一套野史出来。
盛灵渊耳边一套帝王将相,脑子里一堆没烟的才子佳人,时常被他带跑,莫名其妙地多了好多错误印象,后来自己能看书了,才慢慢纠正回来。
等天魔剑出鞘,剑灵能到处溜达,那就更不得了了,陛下这辈子听过的谣言一半是他造的,高产似那什么。
盛灵渊还从来没听过宣玑用这种沉闷的方式说话,就像每个字都要在心上磨一刀似的,他说得惜字如金。
失传的历史信息量太大,众人听完,一时都有些消化不良。
好一会,肖征才艰难地调动起脑神经,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总局大楼藤下枯树里,封的就是妖王那些影人们没出生的死胎……执念。树和藤就像当初朱雀神像一样,因为常年受人祭拜,所以有了‘灵’。这个‘灵’是什么概念?所有的神像都会有灵吗?为什么玉婆婆清平镇祠堂里的那个没有?”
“朱雀至灵之物,天地生,守赤渊,世代受供奉,遭同族背叛而灭族,是堕神之像;妖王逆天屠神,吞噬万物,是世劫,死后,影奴就是他的活执念,是群魔之始,”盛灵渊淡淡地说,“至凶至灵,得天地机缘才能生神智,其他那些泥塑石胚算什么。”
“也就是说,神像本身的资质是基地,‘崇拜’是养料,然后还需要一个阴沉祭,让他彻底‘活’过来。”肖征说,“那……当时从树里跑出的白影凝结成的人是……”
宣玑:“对,妖王就长那样。”
王泽:“阴沉祭用了三个大魔头当祭品,等于他吞噬了三个人魔的能量。所以刚才如果你们把他打爆了会怎么样?”
盛灵渊:“朕杀丹离,是用封魔钉钉其七窍,又以‘夺魂阵’和‘血池’浸泡他数年,同时烧了世上所有朱雀神像与人像,严令民间禁止崇拜偶像,前后花了数年光景,才把神像熬干,你当他那么容易杀?”
“这种灵很难用物理方法打死。”宣玑叹了口气,说,“而且他通过阴沉祭吞噬了三个人魔的能量,像个气球,把它打爆了,气往哪放?一旦流进赤渊,点爆了赤渊的燃点,你想会怎么样?”
张昭拍拍胸口:“幸亏撤大招撤得及时……”
“幸亏什么?”王泽抬手在他后脑勺上一拍,“那货被困在树里的时候就搞出个信仰四不像‘手办’的邪教,现在活了,我看他怕不是要当传销之神。这么个玩意游荡在外面,日子过不过了?”
“那……那怎么办?”张昭茫然道,“过去的办法能借鉴吗?”
“怎么借?”宣玑掀起眼皮,“禁止传播四不像图?可省省吧,现在哪有当年那个动不动就诛人九族的执行力度,你们连民间传播的小黄片都管不了。”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肖征和王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去看宣玑。
王泽说:“等等,我还有个问题,老局长——不是,附在老局长身上的那根藤,最后说的‘没有第三十七根朱雀骨’了,是什么意思?前面还有三十六根吗?”
宣玑:“是我……”
“是朕当年封赤渊的朱雀骨用完了,”盛灵渊不由分说地打断他,一拂袖,“没什么。爱卿替朕守赤渊,三千年劳苦功高,可以退下了,朕镇得住赤渊一次,就能镇住它第二次。”
“我是朱雀后裔,大不了把骨头埋在那,”宣玑忍无可忍,抬高了调门,“不是替你守……”
他话没说完,一道黑气猝不及防地飞出来,宣玑一时没提防他,被那道黑气封住了嘴。
“没出生的小天灵而已,你算什么后裔?意见倒多。”盛灵渊不咸不淡地说,他不再理会宣玑,转头矜持地对黄局一点头,“管教不严,见笑。劳驾替朕召集各族后人,你们应该……”
王泽“嗷”一嗓子变了调,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我去,兄弟,这是室内!冷静!”
宣玑身上忽地暴起一团火光,眉心族徽鲜红,旁边外勤们全都蹦起来躲开乱溅的火星。
王泽可算知道什么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封住他嘴的黑气被离火裹住,宣玑目光死死地盯着盛灵渊,把那黑气“撕”下来,一点一点嚼了。
烈火浇愁 106|第一百零六章
宣玑这人虽然一直不太靠谱, 但脾气是没的说的,肖爸爸整天放驴似的对他吆五喝六, 从来也没见他不高兴过。
众同事不管熟的还是不熟的,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一时都被他吓了一跳。
燕秋山没顾上拉架, 先抱着知春躲远了点, 恐怕火苗燎着了知春亚麻做的头发。
张昭紧张地把手指搭在了他的“秒表”上。
肖主任难得没咆哮, 会所太大, 他也不熟, 急忙打电话找工人问消防设施在哪。
黄局作为普通人, 真挺怕这些特能们一言不合就发大招的:“哎哎, 没必要, 没必要,发火的火不是这个火……”
唯有王泽是个实在朋友,痛心疾首道:“宣主任, 你想清楚点, 单位都砸锅了!下月还不知道要上哪喝西北风,不能在金主家撒野啊!”
一句话,把众人都说得悲从中来, 也不知道这赶上的都什么破事。
宣玑的嘴像是被什么东西黏上了, 紧紧地抿成一线——非得这样严防死守不可,因为他心里地震了一场,震开了表面上的“岁月静好”与“相安无事”,露出陈年的旧沙石, 暴土狼烟,胸口快装不下了,只要一开口,就会攘得漫天都是。
他想吼,想跳起来大吵一架,想把身边碍事的、碍眼的鸡零狗碎都一把火烧个干净。可是盛灵渊就站在火光之外冷冷地看着他,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那些火星的温度。
可不是么,连赤渊都只能烧焦他的肉体,捂不暖他的心。
陛下这样的人,怎么肯在大庭广众之下陪他吵架?
宣玑僵硬地站在那不知多久,被自己乱跳的脉搏震得耳鸣,一摆手,身上的火光灭了,周围的木头和棉麻物全都完好无损,没有糊一个边,他这时对火的控制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然后宣玑用一种缓慢到有些拖沓的语气,声音沙哑地说:“昨天晚上的劣奴躬伏法阵一下死了那么多人,异控局大楼又出了那么大动静,透出一点信,非得见报不可,联系一下我们后勤善后科的人,不要造成恐慌。”
恐怖分子一秒变成爱岗敬业的后勤主任,黄局一脸没反应过来。
“这是第一,”宣玑接着说,“第二,是得尽快找个备用的中心,好在异控局这么多年了,已经建成了一张大网,不是只有总部一个点,现在各地分局的能量监控设备还可以用,我们得把这张网络重新连起来。”
“还有,”盛灵渊若无其事地开了口,转向肖征说,“你猜得没错,你们听到的遗言,确实应该是被人隐藏之后又故意放出来的。”
肖征一愣——王泽听录音,用的是耳机,他俩交流这件事的时候基本用的是耳语音量,盛灵渊那时候离他们至少三十米,这是什么耳目?
“那‘藤’可不可信,姑且存疑,但它自己的说法前后不矛盾,”盛灵渊说,“它后来应该确实是被自己看守的东西压制了。藤建所谓的‘互助会’,并非是与人为善,也只是为了获得供奉而已,后来却不再给人托梦,也不再发展新的信徒,应该是有心无力了。”
宣玑一点头:“确实,阴沉祭开始之后,白影能以虚影附身的方式在局里乱窜,藤却只能在老局长死后才能借他之身说几句话——其实藤能附身到老局长身上,应该也是妖王影放的。它刚成型,还很弱,虽然利用灵……陛下的手,破开封印它真身的禁制,但当时我们都在,要想联手除掉它,它也躲不掉,所以事先刻意留下一些线索,引你们去查,再在那时候把借由藤和你们把消息传回来,趁乱逃走。”
赤渊是他和盛灵渊最大的心结,在消息来得突然,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他们会一时分不清,妖王影的最终目的到底是获得自由身,还是想要以自己为燃料,挖坑引火点赤渊。
只要一个愣神,就够妖王影逃之夭夭了。
“让他在外面兴风作浪的时间越长,我们就越被动,”宣玑又说,“劣奴躬伏法阵也好,阴沉祭文也好,不太可能是他自己画的,得有人替他跑腿动手,我们要尽快找出这个内奸。”
王泽提问:“但他不是还能附身吗?”
被附过一次身的肖征摇摇头:“是可以附身,但他附身的时候,我自己也是有意识的,如果当时时间稍微长一点,我觉得我大概率能摆脱它。”
“对,这个人一定得是忠实信徒。他还没有实体的时候,我在总部见过他一次,那时他附在一个研究员身上,很容易就被万年仪抖落出来了。他胆大包天,用人魔当祭品,别人是险中求富贵,他是在死地找生机,这事一环一环,哪个环节不能瞒天过海,他都别想再见天日。”宣玑说,“清平镇的影魔刚死,我们才回永安,有人立刻就启动了劣奴躬伏阵,我不想怀疑自己人,但……”
“明白,”肖征一转身,“我去调清平镇事件所有参与和联络人员名单,再看看局里的监控能不能修复。”
“肖主任,等等。”宣玑又在他身后叫住他,“你这里有没有安静一点的地方……让陛下休息?”
肖征:“……”
可能是他的错觉,但他总觉得“让陛下休息”那几个字,是从宣玑牙缝里磨出来的。
“当务之急”已经让人非常焦头烂额了,相比而言,“赤渊火”万一复燃怎么办暂时被撂下了——毕竟还没燃。黄局要汇报,众人也都顾不上休整,忙了起来。
肖征把邻水的一个独栋小别墅清理出来,请人皇陛下移驾了。
一来独栋比联排高级,邻水的那座算是“楼王”,黄局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汇报,这边现在乱成一团,也不知道用什么规格“接驾”,高级点总归没错。二来,那房子周围没邻居,就一个水塘,那二位愿意动手愿意放火都行,不至于伤及无辜……肖征还顺便让人紧急检查了生态园的消防系统。
盛灵渊不客气,谢也没道一声,宣玑冲肖征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了过去,盛灵渊没理他,也没阻止。
王泽探头看了半天,做梦似的说:“我刚觉醒特能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是世界上最魔幻的存在,万万没想到……”
肖征揉了揉眉心,苦笑:“是啊,以前以为自己只是天赋异禀,天生就是为人民服务的超级英雄,没想到其实只是不知道什么品种的混血。”
他一边说,心里一边又升起隐忧,妖王影跑了,隐藏了三千年的秘密不再是秘密,以后会怎么样?
当然,有替父报仇的,没听说过谁替祖宗报仇,各族血混成这样,什么世仇都是扯淡了,这倒没错。但问题是,普通人和特能之间本来就有龃龉,异控局成立之初就知道会有这个问题,所以对自己人制定了严苛到近乎不讲道理的管理条例——因为就单个人来说,普通人相比特能永远是弱势的,就像是机动车撞行人,不管是谁违反交规,责任也总是车主的,规则偏向弱势群体是必然的。
肖征出身于普通人家庭,父母除了特别有钱,没有其他的特殊能力,全家都以他那点小“特异功能”为荣,认为他就是要保护地球的,对他只有支持,从来没有要求。他知道自己是永远站在普通人那边的,但他也知道,像自己一样幸运儿是少数。
异控局“保护普通人”严苛规则的结果,就是出了镜花水月蝶的大丑闻,后面又有月德公他们的骚操作,偌大一个系统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像燕秋山一样的“意难平”。
更不用说那些因为跟别人不一样,在普通人世界里活得格格不入、到处被排挤的特能人。
如果从此以后,这种隔阂有理论支持了,会怎么样?
肖征胃里发沉。
“不,我说的不是那个,”王泽说,“电视里的封建皇帝不都一言不合就‘拖出去砍了’吗?在皇上跟前喘气姿势不对,闹不好都诛九族……那个武帝不是历史上有名的大暴君吗?为什么宣主任敢这么放肆,我感觉刚才要不是咱们都在这,他要上爪子挠脸了——这得啥家庭背景啊。”
肖征顺着他的话音若有所思:“确实,不过按理说,不管是朱雀后裔,还是什么所谓‘朱雀天灵’,都应该算外族吧?他这个可能算是‘外国政要’的待遇?”
可是那年代有外交豁免的概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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