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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浇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priest
小哥哥肯定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旁边学渣每次吃父母鸡毛掸子,都得就着一串“你看看人家灵渊”,久而久之,大概会有很多“积怨”,于是互相看不顺眼,从小吵到大……
吵着吵着,一阵春风刮过来,不知道是哪根心弦乱摆,怦然一动,就一发不可收拾。
盛灵渊一定不愿意把出柜弄得很惨烈,他凡事都有计划,不过再加个宣玑就不一定了,宣玑是肖主任官方盖章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是计划赶不上的“变化”,搞不好,最后仍要以鸡飞狗跳收场。
那怎么办呢?
大概会在……很漫长的光阴里,再和不理解的家人们慢慢和解吧,也算是从日常琐碎中砸摸出一波三折的滋味,酸甜苦辣地过一生。
等苍颜白发时,一起坐在公园里下象棋,还要因为谁悔棋谁作弊吵得谁也不理谁,躺下睡觉也背对着背,第二天清早起来面面相觑,一对老糊涂只记得刚打完架,谁也想不起因为什么,再莫名其妙地和好。
盛灵渊微微出了神,他俩分明没有连着共感,不知为什么,他却仿佛在宣玑眼里看见了一生。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一愣,“等等,你感觉到了吗?”
宣玑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有风。”
狭窄的地道里,不知从哪流出一股细碎的小风,扫过宣玑照明用的羽毛,那羽毛随风轻颤,将两个人的影子也打得摇摇曳曳。
他俩这时顺着地道往下走了大约三十来米,地道可能类似于螺旋,绕着那大树根,一圈一圈地垂直往下,走起来转得人头晕。说话间,两人又拐过一个大圆弧,面前突然没路了,一面石墙挡在两人面前。
“死胡同?”宣玑凑上去,忽然又皱了皱眉——越发浓重的青铜鼎气息从墙缝里渗出来,带着血腥味,墙后面能听见风声,好像有一个巨大的空腔,他敲了敲那石墙,“我是暴力破坏,还是念芝麻开……”
“门”字没说完,那石墙竟然动了。
看着颇为厚重的石墙好像是个轻飘飘的活板门,一碰就转,只听“嘎吱”一声,带着潮湿腥气的微风迎面涌来,那石头墙“嘎吱嘎吱”地转了大半圈,露出后面藏的“洞天”来——
照明的羽毛落了下去。
只见墙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渊,旁边深紫色的大树根部利剑似的直朝地心戳去,羽毛飘飘悠悠地往下滑,不知掉了多深,渐渐变成了一颗小光点,随后,那光越来越弱,终于消失在了一片黑暗里。
底下仿佛是万丈的幽冥。
“我……告诉你一个冷知识,”宣玑咽了口唾沫,“我们有翼族有时候也会恐高——灵渊,你确定咱俩猜得没错吗?这孟夏真是影人?我看穿山甲也挖不了这么深的坑啊,她怕不是个地钻成精吧?”
他的话起了回音,接着,深渊下如同回应他似的,“嗡”的一声,沙石簌簌坠下,震得人头晕眼花。
宣玑连忙压低了声音:“噫,不体面,说人坏话被人听见了。”
盛灵渊:“下去看看。”
宣玑应了一声,勾住他的腰,双翅一展,往深渊下飞去。
那翅膀宽阔绚烂,刚一亮出来,整个山洞都亮堂了起来,呼啸着往下飞去。可是如果上面有人,就会发现,宣玑翅膀上的光和他掉下去的那根羽毛一样,也是越来越黯淡,不过片刻,两人沉寂无声地被深渊吞了下去。
盛灵渊最先感觉到不对——他的“乌鸦牌手机”好像接触不良,肖征那里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如果这个东西是三千多年前布置的,那它的作用应该不是产生‘回响音’,回响音是上个世纪异控局研究院的专利,”肖征沉吟片刻,吩咐手下人,“去查,善后科那架飞机上的回响音设备还在不在。”
想从总部调用回响音设备,得走不少行政程序,唯一一台比较自由的,在善后科的飞机上——方便他们带着全国各地走。总部大楼倒塌的时候,善后科的飞机刚回来,正好停在停机坪外围,是第一批从三十六楼掉下去的。这会废墟还没清理完,留守异控局总部的外勤接到命令,立刻把别的事放下,在废墟里翻了个底朝天。
“肖主任,废墟里没找到回响音设备的残骸。”
“也就是说,”肖征转头对沉默了半天的乌鸦说,“这个遍布大陆的朱雀图腾可以理解为是一个大喇叭吗?罗翠翠偷了回响音设备,通过某种方法,‘接入’到这个大阵里,让所有的植物都成了他的口舌。那陛下,为什么罗翠翠能这么操作?他是靠什么‘接入’这个‘喇叭’的?就因为他是植物系吗?我们现在还有其他的回响音机,既然已经勾勒出了整个阵法的形状,如果我能找到其他的植物系特能,是不是能再接入一个回响音进去,跟这个妖言惑众的好好辩论一下?”
盛灵渊只听见了他前几个字:“你说什么?”
肖征眼前的乌鸦突然一扑棱脑袋,身上的黑雾浮了起来,先是组成了一个模糊的“你”,后文还没成型,黑雾就不动了,显得欲言又止的。
肖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开始没注意,仍然继续说:“还有第二个问题,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挑起普通人和特能的矛盾,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这和赤渊又有什么关系?”
“肖主任,”旁边的外勤忽然打断他,“您等等,我觉得这乌鸦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肖征一顿,只见方才优雅矜持的乌鸦好像突然呆住了,眼睛里温润的光消失了,它直眉楞眼地戳在那,惊恐地瞪着身边的一圈人,周身的黑雾也凝固成了一团。
外勤忧虑道:“是不是您语速太快,输入信息量太大,把它给卡死机了?”
“尊重点,别胡说八道,”肖征呵斥一声,略微往前一凑,“陛下?”
他一凑近,那乌鸦就猛地一挣,身上的黑雾倏地散了,紧接着,它叽嘹叽嘹地炸起翅膀,扯着嗓子“嘎”出一串惨叫,扑腾了肖征一脸毛。
肖征:“……”
与此同时,盛灵渊瞳孔轻轻一缩——他和乌鸦之间的联系断了。
乌鸦身上有他打进去的一缕魔气,自从盛灵渊长大、能彻底掌控天魔之力后,就再也没发生过魔气失控的事,他低头看自己的双手,掌心有笔和刀剑留下的茧,是一双很有力量的……人手。
“小玑,”盛灵渊盯着自己空白的手掌,缓缓地说,“我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慌,我感觉不到天魔气了。”
宣玑干笑了一声:“我说另一件事,你也不要慌……”
说话间,宣玑纵身朝几乎直上直下的峭壁扑了过去,将盛灵渊往上一甩,与此同时,宣玑背后的双翼化作一片火光,凭空消失了。
盛灵渊反应极快,五指扣住崖边一块凸起的石头,同时褪下长外套,鞭子似的甩出去,卷住了宣玑,两人同时砸在了悬崖峭壁上,盛灵渊一只手吊着两个人的重量,倒抽了口气,肩膀手肘一阵剧痛,手背上的青筋差点撕破他的皮。
宣玑:“……我也感觉不到我的翅膀了。”
他不但感觉不到翅膀,还觉得身体前所未有的沉,奔腾在他血管里的离火根本不听调配——
盛灵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瞎许什么愿!”
这红毛乌鸦!
宣玑:“我说希望做一对凡人是有定语的!‘此间事了,天下太平’,飞一半变凡人这是他妈几个意思!我就知道我刚才突发性恐高是个不祥的预兆!”
盛灵渊无暇跟他臭贫,他这会手掌是悬空的,只有手指掰着一点石头边,快吃不住劲了,他后半辈子太过依赖天魔之力,再也没像小时候一样把自己当凡人,认真修炼过,这会魔气突然消失,他几乎有种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的错觉。
“简直喘不上气来……”宣玑比他还不习惯,“我说,你们人族每天承受这么大的地心引力,到底是怎么长那么高的?还有这衣服多少钱买的来着,够不够结……”
他话没说完,就听“呲啦”一声,盛灵渊的外套撕了。
这张嘴绝了!
盛灵渊:“行行好,你别说了!”
“我要投诉这破品牌!”在宣玑的鬼哭狼嚎中,撕裂的外套上一个装饰用的金属袖扣滚了下去,跟石头“叮当”一通乱撞。
宣玑倏地闭了嘴,两人同时凝神分辨着金属和石头碰撞的声音。
只听那袖扣“噗嗤”一声,似乎落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
宣玑:“不深,好像快到底了……不过为什么它没弹起来?底下是什么?”
盛灵渊猛地将长外套往上一提,宣玑整个人被他凭空拎了起来。
宣玑:“等……”
凡俗的衣服禁不住这么刺激的活动,彻底裂成了两半,盛灵渊凭空把他往身边一勾,一把护在怀里,松了手,两人顺着袖口滚落的路线滚了下去。
这一摔差点把五脏六腑摔出来,盛灵渊有片刻光景胸口发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失去意识……但并没受伤。
同时,宣玑兜里没信号的手机飞了出去,甩出了十多米,屏幕亮了。
幽幽的光照见了深渊底部,只见他们身下是厚厚的一大片植物叶子,毛毯似的,那些绿藤像血管一样,从正中间……一具人体上冒出来。
那“人”四肢都已经化成枝条,挂在一口熟悉的青铜鼎上。
八棵大树的树根底部钢锥似的,将那些往四下延伸的藤条钉在什么东西上——并不是地面。
宣玑爬起来,捡起手机,用手电筒照着扒开了他们脚下密密麻麻的绿藤。
只见绿藤被钉在了一架巨大的骸骨上。
有翼,有半座山那么大,头的方向朝向赤渊——同那朱雀图腾如出一辙。
宣玑呆了半晌,感觉到了什么,几乎有些颤抖的去摸那具骸骨。
盛灵渊:“什么?”
“我好像挖到了自己的坟。”宣玑沉默良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真刺激。”
他说着,抬起手电,照亮了那青铜鼎上的人。
那“人”已经成了一具干尸,五官还依稀能看出点模样来。
居然是罗翠翠。
“这位火腿兄时候不短了,已经可以直接端上餐桌了,”宣玑低声说,“那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
“肖主任!”
肖征正顶着一头黑羽毛,上蹿下跳地抓乱飞的乌鸦:“干什么!又怎么了?”
“主任,我们发现,总部大楼坍塌之前,罗翠翠曾经用工作卡去过地上八十层。但因为楼体损坏,无法确认里面是不是少了东西。”
地上八十层是总部的常备武器库。
里面有大量的“秘银”子弹。
肖征一激灵——秘银子弹的特性是会自动绕过普通人,只追踪特能人……或者异常能量体。





烈火浇愁 120|第一百二十章
秘银子弹是专门针对外勤“伤亡率”高压线设计的, 最新一代的秘银子弹闪避普通人的精准度可以达到“五公分”以内——就是说,只要枪口到目标的距离大于等于五厘米, 秘银子弹就能成功绕开“非特能人士”目标, 保证其毫发无伤。
这能最大限度地减轻外勤执行任务时的心理压力,是普通人的安全保障, 也是为了保护戴着镣铐的外勤。
秘银子弹是研究院近几十年来最伟大的发明, 没有之一。
可它本来是对付异常能量体的, 这个节骨眼上泄露出去, 枪口对准谁?
那些恐惧特能的、不能接受异类的、不幸被修改过记忆的、疑神疑鬼怀疑自己被修改过记忆的……
肖征突然发现, 身边几个特能外勤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赤渊的原始森林里已经起了厚厚的瘴气, 虫鸟能跑的都跑了, 除了风声一片死寂。
巩成功放下电话, 转头对自以为是妖王的影人说:“第一批秘银枪已经派发下去了。”
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半透明的小袋,里面装着一颗银白色的小球, 质地像刚刚凝固的奶冻, 在小袋里颤颤巍巍地流。
巩成功感慨说:“只要进去转一圈,撒下几颗种子,再空着手出来, 就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搬出几吨的秘银武器, 谁说植物系特能只能做后勤?异控局真是有眼无珠啊。”
妖王影招招手,巩成功手里的秘银子弹就飞到了他手里:“够用吗?”
巩成功又说:“我们已经得到了完整的技术,月德公虽然被抓进去了,但他们上次既然能成功复制出秘银炮, 这次复制子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生产线都是现成的,最多十天半月之内就能批量造出新的。蓬莱会议上除去异控局,总共十大门派,玉婆婆为首。翠玉一死,她手下的窝囊废们就自动归了我们。月德公那一支更惨,从月德公本人到他手下大弟子们被异控局抓的抓、关的关,剩下的差点散了摊子,除了陛下您,也没别处可以投靠。其他八家里,已经有五家跟我取得了联系,其他三家是老狐狸,大概还在观望——不过您放心,这些民间门派反而是最能保持传统的人,他们知道自己属于哪边。”
“只打我族,不打人族。”妖王影捏着小小的秘银子弹,冷笑道,“盛潇满口‘有灵众生皆有立足之地’,像个影奴一样立足么?”
巩成功一笑:“可不是,我们自己的族人还感恩戴德,觉得自己伟大光荣正确——秘银子弹为了保证精准定位,牺牲了一部分杀伤力,只要赤渊解封,我们拿回自己的力量……”
妖王影捏破了秘银子弹的保护袋,子弹碰到异常能量体会爆炸,妖王影漫不经心地一合手掌,子弹在他掌心爆炸,却只划破了一个小伤口,又被他吞噬的三大人魔的力量飞快修复,银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流到了赤渊里。
“你做得不错。”妖王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辛苦了。”
巩成功是个典型的“有特能血统的普通人”,因为血统太过稀薄,在赤渊被封的情况下,已经表达不出任何异能,他就和每个不甘心在异控局做“二等人”的野心家一样,渴望权与力。
但妖王影总觉得不踏实。
罗翠翠想从边缘人的痛苦中挣脱,玉婆婆被影人迷惑,畏惧衰老,知春求生,毕春生求死……这些人的弱点都顶在头上,擎等着他去戳,可巩成功没有。而且和那些被妖王影蛊惑的人不同,巩成功是主动找上门来的。
他虽然没有特能,但做到了善后科主任,一点也不边缘,他在异控局里八面玲珑,连老局长都有把柄在他手上,多年来敛财无数,在蓬莱会议上又跟一帮民间特能眉来眼去,到处都有勾搭,妖王影怀疑月德公他们自己下咒自己解的馊主意就是他出的。
巩成功就仿佛是个天赋奇才的搅屎棍,自己发育出来的坏胚。
“比不上咱们老罗的牺牲大。”巩成功说,“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要了。”
“什么话,”专注于回响音的罗翠翠冷冷地开了口,“这是我自己选的,我不觉得自己是牺牲,巩主任,你自己不敢做、做不到,就别在这对别人说三道四。”
罗翠翠整个人“融化”在绿萝从中,枝条和人体分不清谁是谁,乍一看是人体的一部分因为特能异化成了枝条,但仔细看,他那人皮下的血管又像叶脉——原来这具身体早就不是人身了。
“清平镇里,他‘爆种’那次我就应该看出来了,都怪那帮搞传销的影人胡说八道分我的心,”宣玑把盛灵渊半件外套拿在手里,隔着布料在青铜鼎上的罗翠翠身上戳了两下,“你是个‘百草枯’,可他身上的绿萝藤居然敢往你身上爬,要不是送菜,那只能说明他毒性更大,连天魔都不惧。”
这棵绿萝一天到晚“嘤嘤嘤”地嘟囔着要“调岗”,好似被逼良为娼,被迫跟着他们往前线跑,怂得让人印象深刻,可他嘴里喊得热闹,从赤渊阴沉祭事件开始,却哪都有他——善后科不是所有人都得出差,部门里其实有近七成的人每天就宅在办公室里,负责打报告、核算成本什么的。罗翠翠一个老资格,真不想出差,他其实连申请都不用申请,直接点几个年轻人替他去就行了。
以及毕春生事件里,那个扰乱他们视听、直接导致阴沉祭成功的小男孩和论坛帖,也是罗翠翠在飞机上展示给他看的,唯恐他这个临时工似的善后科负责人注意不到。
宣玑说完,等半天没等到盛灵渊接话,一回头,却发现他半跪在绿叶间,磨破的手指抚过繁茂枝叶下的骸骨,不知在想什么。
“啧,灵渊,看这,”宣玑冲他打了个指响,戳了戳自己的胸口,“要摸往这摸行吗?又暖和又有弹性,手感可好了——虽然本人……本神鸟也觉得‘死后发育’这件事非常不可思议,但它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一具扒下来的躯壳……”
盛灵渊回过神来,不由得失笑——以前听养鸟的人说,这些有翅膀的小东西嫉妒心都很强,越聪明的越是这样,容不得别人半点忽视,只要他们觉得别的东西抢了自己的风头,就得使劲扑腾羽毛引吭高歌一番,非把人家的注意力都吸引回来不可。
也太能撒娇了。
“如果只是空躯壳,孟夏就不会把它收起来了。”盛灵渊说,“我以前一直以为当年天魔祭是丹离的手笔,现在看来那应该是孟夏主导的。天魔祭没成之前,丹离化身不全,很多事大概也是身不由己……我说他一个朱雀神像,怎么那么狠心,舍得把仅剩的后裔炼成剑,一辈子不得自由,受人族驱使。”
“我有个问题,”宣玑说,“为什么我和知春都只能在刀剑里修炼好多年才能修出实体,高山王墓里那些童尸却能在人形和刀剑之间自由转换,那么炫酷?”
“我猜那些童尸‘由生而死’,死物炼成刀剑身,只有剑身,没有灵,”盛灵渊想了想,回答,“而你和知春是‘由死而生’——死物不会变化,也不会长大,而你的……这些年一直和青铜鼎埋在一起,虽然只剩下一具骨,却从巴掌大长成这样,我觉得它不能算‘死’。”
“可也不能算活啊,” 宣玑苦笑,“啃过的鸡架都不如这干净。”
盛灵渊:“……”
“历史上记载,朱雀一族看守赤渊,有掌控赤渊的权柄,”宣玑说,“别的朱雀都死了,只有我这么一只半死不活的,赤渊的控制权没别的地方去,大概也只能捏着鼻子落在我这具骨架上,这具骨架被孟夏埋在朱雀图腾的心脏位置,头部指向赤渊,假如她当年没在最后一步被你逮住,而是把这个阵法构建成功了,会怎么样?”
盛灵渊的目光落在罗翠翠的尸体上。
与此同时,赤渊上方的罗翠翠眼白上泛起“血丝”,那些血丝也是碧绿的,将他的目光衬托得越发幽暗:“想当年,天魔剑灵算个什么?不管是什么种,他不也就是颗孵不出来的蛋么?如果不是被天魔祭炼成剑灵,他连睁眼见世面的机会都没有。丢了先天不良的身体,反而成了不老不死的灵物……混迹人间风生水起的,还接了你巩主任的班。你觉得他是牺牲么?至于我,我本来是个异控局当废品处理的植物系,现在把那没用的肉体舍去,升华成灵,我不但能通过共感获得朱雀权柄,世上万千藤本还都是我身——既然身为形役,为什么不能不破不立?什么叫做‘自己的身体都不要’?巩主任,你这种狭隘的想法,跟古代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有什么区别?”
宣玑蓦地转向盛灵渊:“你的意思是,如果阵成,孟夏就可以用八根天魔祭的钉子把自己钉在这里,通过产生的共感,间接获得赤渊的控制权。”
“你……”盛灵渊呆了呆,被他这纯良的想法逗乐了,“叫我说你什么好,傻子才把自己往上钉,天生地长之躯,若非不得已,岂能随便更换?当然是骗个冤大头来舍身,等赤渊封印一解,再一口把那人吞了——当年妖王不就是吞噬了朱雀神鸟才得到赤渊之力的吗?”
宣玑:“……”
陛下,能不在“冤大头”的尸体面前当面骂人缺心眼吗?
这些阴谋家,怎么都这么坏!
“但眼下赤渊被封着,三十六根朱雀骨还在……”盛灵渊脸上的笑意只一闪,随即立刻又消失了,脸色凝重下来,“你还记得以前赤渊火起,是因为什么吗?”
“大天灾,还有战乱,人口能死一半的那种,”宣玑不假思索地说,“赤渊是魔气之源,人间如果动荡到一定程度,赤渊会隔着封印跟着一起共振,撞破封印的朱雀骨也是常有的事。”
三千年后,虽然三十六根朱雀骨只剩下摇摇欲坠的一根,封印变得异常脆弱,群魔蠢蠢欲动,但除非是彗星撞了地球,短时间内,人间似乎不大可能会有什么杀死一半人口的大难。
妖王影费尽心机吞噬了三个人魔,好不容易把自己“吃”成了一点样,当然也不舍得拿自己当劈柴点赤渊。
那……如果能把人心里的怨怒直接倒进赤渊里呢?
罗翠翠把“自己”钉在朱雀骨上,融入了整个朱雀图腾里,朱雀图腾遍布整个大陆,地上所有植物都成了他的“化身”。
他用回响音挑拨特能人和普通人,而一旦冲突升级,未知的恐惧就会变成仇恨,越来越多的人认同他回响音里传播的屁话,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意识加入,共振会越来越大,直到——
屏蔽器发放点,民众的质疑与抗议越来越大,王泽抢过一个话筒,指着自己的耳朵说:“诸位,诸位!我们自己也戴了,如果屏蔽器有害,我们吃饱撑的先自己试毒吗?”
“谁知道是不是一样的?”
“你戴的就是个模型吧?”
王泽一把拽下自己双耳上的屏蔽器,硬塞进一个抗议者手里,从发放点拿了一副新的:“不信咱们换,行吗?”
王泽直接盘腿坐在了发放点桌子上:“是,我们是不一样,我是有点特能,我会喷水,逢年过节还老让人当锦鲤转——可我爸我妈、我家姑姨娘舅大部分都是普通人,我单位领导,他们家祖宗十八代就他一个特能——我们迫害普通人,跟迫害自己爹妈有什么区别?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们现在嫌我们,歧视我们,没准明天自己生个仔就是特能,信不信?8102了,怎么还搞歧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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