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思美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青拿天鹅
芒注视着她,目光不定。
好一会,他神色平静下来,颔首,“如此。”
他望望外头,起身,“天色不早,歇息吧。”说罢,转身离开。
阡陌心情亦是纠结不已,看着他离开,在他就要出门的时候,叫了一声,“芒。”
芒回头。
阡陌低低道,“芒,我总觉得,你在铜山的时候,比如今快活多了。”
芒愣了一下,片刻,露出苦笑。
“是啊,”他淡淡道,“那时有盼头,觉得只要逃出去便是天高地广。”
他目光幽深,却不再多说,继续前行,身影消失在暗夜之中。
*****
定下了进攻之策,经过贞问,出征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伯崇杀牲煮肉,祭祀了山川和天上的诸神,誓师于庙。一声令下,棠地众人披坚执锐,集结成军,登上舟船,浩浩荡荡地出发。
出乎阡陌的意料,芒也将她带上了。按照他的说法,他怕将她留在棠地,无人护她周全。
“你只要跟着后军便是,放心,此处都是我的人。”芒对她说。
阡陌点了点头。
望向舟外,只见两岸青山延绵,虽然已经是秋天,但仍然是苍翠欲滴的颜色。她想起上次,自己也这样看风景的时候,身旁站着另一个人,脸上意气风发,滔滔不绝地跟她说哪个地方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物产,如数家珍。
芒说,他会来。
阡陌有些疑惑。这些舒人,看起来并不十分强大,兵器甲胄都是吴人支援的,按理说,攻战的线路应该是巧取而不是碰硬,他们的存在,必须做得秘密些,不让楚人发现才对。可是,按照芒的意思,似乎并不介意楚王知道。
这是为什么?阡陌每天待在屋子里,又没有人可以打听,掌握的信息太少。胡思乱想了一会,觉得自己像个无头苍蝇,只能放弃。
群舒河川交错,从棠地到舒鸠国,日夜兼程,二三日之后,便已经到岸。
伯崇是公子,舒鸠国仍有许多怀念旧君的民人。他事先的策动很成功,几乎没有费什么兵卒,就在两日之内连得的数邑。阡陌亲眼看到那些人痛哭流涕地跪倒在伯崇和芒的面前,拿出最好的东西迎接他们。同时,她也看到了被斩杀的楚人守军和官吏的尸首,被人拖走,不忍多看。
她的心情很不好。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楚国,说着楚语,心里最牵挂的人也是楚人。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有了立场,就算心里明白,战争和杀戮在这个时代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而且换个位置,楚人也会去干同样的事情。
伯崇没有耽搁,他要在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争取更多的胜利,命令军队继续前进。
夜里歇宿的时候是在野地里,士卒们到处走动忙碌,芒去了伯崇的帐中议事,阡陌独自坐在篝火边上,慢慢啃着糗粮。
她还要继续吃药,一个士卒替她熬好了药,拿过来,叽里咕噜地对她说了一堆话。
阡陌听不懂,只能茫然地接过。
旁人看着笑起来,冲那士卒说了些什么,士卒笑嘻嘻的。
“你是陌么?”
阡陌喝药的时候,忽然听到他用楚语说这句话,手一震,几乎洒出来。
士卒忙替她稳住,脸上仍笑嘻嘻的。
“莫露出异色,听我说。”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我奉命打探消息,混入此地许久。那日你下船时便觉得你面熟,可惜你一直不曾出来,方才看仔细些,真是你!”
阡陌低头喝着药,心里又惊又喜,咚咚作响。
“你怎认得我?”她不着痕迹地问。
“我是罗人,你上次去罗地,给我治过瘴病。”那士卒有些不好意思,“还给我喂过药,你大概不记得了。”说罢,他问,“你怎在此地?”
“说来话长,”阡陌有些无奈,赶紧问,“大王知道我在此么?”
“也许不知,我前番怕认错,未敢贸然报信。”士卒道,“要即刻告知大王么?”
阡陌想说要,但想到芒,忽而打住。楚王若是知道她在这里,也许会来救她,但是那样,也就意味着他会跟芒遇上,然后……阡陌心中烦乱,少顷,道,“暂不必,你能帮我离开么?”
士卒想了想,道,“也许能……”话没说完,突然,阡陌猛然咳起来,药洒在地上。
士卒忙上前把碗接过,这时,才发现芒走了过来。
“怎么了?”他问。
阡陌一边咳一边摇头,片刻,擦擦眼角咳出的泪水,“无事……喝得太猛。”
芒笑了笑:“慢些,这是药又不是汤。”
士卒收拾了药碗,看一眼阡陌,低头退开去。
阡陌神色平静,对芒说,“你今夜回来比平日早。”
芒颔首:“兄长派我攻常邑。”
阡陌了然,却见他面色似乎不太对,“常邑很难攻么?”
“不是。”芒停顿了一下,看着她,“我父亲,就是因为常邑的封君献了邑,招致楚人从背后偷袭,以致战败。”
阡陌讶然,看着芒,少顷,安慰地握握他的手。
芒反握了握,眉间开释地展了展。
“都过去了,无事。”他说,“我还要去点兵,你且歇息。”
阡陌亦抿抿唇:“嗯。”
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未几,松开手,起身走开。
前面来了几个部下,芒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回头,看到阡陌正取出铺盖,背过身去,在火堆边上躺下。
他的脸上映着火光,闪烁不定。
“……常邑乃是往西南的必经之路。”方才,仓谡来找他,意味深长地说,“消息已经放出去,带上她,公子知道该做什么。”
*****
风在原野中刮过,夜晚,云走得很快,一度遮住了月光。
总领群舒故地事务的舒城,在日落之后,已经关闭城门。守城的士卒例行巡视各处,同僚之间说些笑话,打发时光。将近子时的时候,城外忽而传来些隆隆的声音,好像车马碾过。守城的士卒们皆是诧异,忙上城头去看。
只见火把光耀眼,夜色中,战车练成长龙。
“门尹何在!”为首一个虎背熊腰地将官大声道,亮出手中符节,“楚王驾到,还不速速迎接!”
舒公屈宜在睡梦中被人吵醒,闻知楚王驾临,唬了一下,连忙起身更衣。
楚王风尘仆仆,屈宜出到门前之时,他已经来到。
“卿在密报中说,舒人似要反叛。”待得进了官署,楚王第一句话就问,“如今可有其他消息?”
“臣早已经令人潜入棠地打探,此地偏鄙,消息时断时续。”屈宜道,“不过就在今日,臣听闻了另一件事。”
“哦?”楚王讶然,“何事?”
屈宜道,“说行刺大王的刺客,已经被居于东南崇山之中的舒人拿下,还抓到了一个女子,背负重伤。”
楚王的目中骤然闪过一道光。
“当真?”他问,“是何人所言?”
“是行商之人带来的。”屈宜道,“似乎此事传得很开。”
楚王沉吟:“崇山之中,舒人部族不止一个,可知是何处?”
“臣也派人打探过,都说不清。”屈宜道。
楚王皱了皱眉。
“大王。”屈宜道,“舒城有大舟,可要往东南一趟?”
楚王没有回答,忽然道,“卿方才所言那些棠地的舒人,可知为首者来历?”
*****
天还没亮,士卒已经整装。伯崇看了看阵容,露出满意之色,未几,转向芒。
“常邑乃收复舒鸠国的门户,定要拿下。”他严肃地说。
芒行礼:“诺。”
伯崇看着他,将手放在他的肩上,用力拍了拍。
“芒,可知我为何将它交与你?”他沉声道,“常氏是舒鸠的罪人,你我的仇敌!你是舒鸠公子,拿下它,就是为父亲母亲报仇,知晓么!”
芒目光灼灼,望着兄长激动的脸,片刻,大声道:“诺!”
守卫常邑的楚人比别处多,芒这一战,比别人艰苦。但常邑毕竟曾经属于舒人,芒找来熟识此地的人,摸清了城墙的薄弱之处,一边令人围堵出入门路,一边令人去伐来巨木,上百人抬着,一举将城墙撞破。
常邑顺利攻下,午后,芒已经控制了城邑。
封君常吾六十多岁,被押到芒的面前,伏拜在地,“臣拜见公子。”
芒冷冷地看着他。
“我如今已不是公子,记得么?是你献邑投楚,以致舒鸠国灭。”
常吾望着他,却是面色坦然。
“常邑当时有五千人在邑中,楚人围困在外,苦守整月,粮米吃尽,伤者无医,存着无食。若公子守城,孤立无援,苦守无望,而楚人许诺,若献城,则保民人周全,公子如何处置?”
当时的情形,芒亦早时知晓,但听着常吾的话,仍面色紧绷,“你食国君之禄,投敌便是背于忠义!”
说罢,他让人将常吾押下,听候处置。
伯崇很快来到。
大队人马走进常邑,看到处处井然有序,许多人都称赞起来,说芒这么快就将这么个大邑拿下来,可谓勇谋过人。
伯崇听得这些话,亦是高兴,看到路边迎候的芒,神色欣喜。
“果不负我望!”他说。
难得兄长称赞,芒竟有些不适应,自谦行礼,“皆是众人之功。”
接着,他问,“常吾与家人都已经被捉拿起来,弟还未处置,未知兄长意下?”
伯崇听到常吾二字,脸色顿时沉下,咬牙道,“不将他剐之烹之,难消我恨!”说罢,吩咐部下,“传令,常邑无论男女老幼,尽皆处死,一个不留!”
部下领命,芒却是大惊!
“兄长!”他忙谏道,“献邑乃常氏所为,与邑中民人无干!兄长这般屠戮,岂非伤及无辜!”
“什么无辜!”伯崇恨道,“常氏一家也不过数十人,其余人等却有数千。常吾要献邑,他们怎么不阻!楚人进来,他们怎么不杀!苟且偷生,不配为舒人!”
“兄长此言差矣!”芒说,“当时常邑已经坚守一月,受伤者众,饥疲交困,援师却迟迟不至,故而……”
“你在为罪人说话?!”伯崇勃然大怒,“芒!你忘了父母惨死之事么?!你去做楚人的工隶,受了他们黥刑,心亦成了仆隶一般!畏畏缩缩!”
芒亦神情激愤:“兄长,我曾为工隶,故而知晓生存不易!我当初从铜山出来之时,费尽心血,纵使身死,亦要将每一人平安带回!我等好不容易反攻至此,本当以德服众,兄长却要行以暴虐,视人命如草芥!兄长复国的初心何在?!”
“复国初心?”伯崇盯着他,面色愤怒得扭曲,“我复国的初心,就是为父母报仇,夺回所有之物,杀尽背叛之人!”说罢,指着芒,“将他拉下去,不得让他再放肆!”
左右领命,向芒一礼,便要拿他。
芒用力挣开,朝伯崇吼道,“你口口声声说为父亲,可父亲从不曾滥杀!你会后悔!”
“父亲就是太仁善,才让人毫无顾忌地背叛!”伯崇沉声道,拂袖而去。





思美人 第61章
阡陌在芒夺下常邑之后才跟着士卒入城,路上,那个士卒借故过来一两次,跟她说了些话。
他叫康,是罗人,母亲是舒人,故而舒语十分熟练。
“楚人可知晓这边的事?”阡陌问。
“现在也许知晓了。”康有些无奈,道,“他们集结举事之前,我本想将消息传出去,可是伯崇防备得十分严,棠地出去的道路都被盯着,我原先托渔人送信,也不敢了。”
阡陌了然,想到自己逃跑的事,皱皱眉。
“会有时机的。”康安慰她,“待过了常邑,人烟就多了,找一条船钻到大山的水道里,谁也找不到。”
阡陌心里稍稍安定些,但愿如此。
常邑的规模,在这个地方算是大的,有像样的外墙,高而坚固,可以作为防御工事,不过被撞塌下了一个大口。阡陌坐着牛车,才走进城门,却忽而听到纷杂的哭喊之声。循着望去,顿时瞪大眼睛。
街上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带着兵器。阡陌看到有人在抢劫,有人则把屋子里的人拽出来,当街砍杀,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
她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浑身发寒,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她问,声音发虚。
旁边的士卒亦是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
牛车前行,街道边上堆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血淌了满地。风吹来,带着浓重的腥气,阡陌看到路边一人血肉模糊的脸,忍不住趴在车的边上干呕起来!
这时,忽而闻得一阵哭声传来,阡陌看去,却见前方,一个小女孩从宅子里跑出来,大哭着,手足无措地站在街上,似乎在寻亲人。不远处,已经有人看到了她,提着刀走过来。
见那人就要追过来砍,阡陌连忙下车,跑过去,将小女孩拉到身后!
那人愣了以下,随即大怒,指着她,嘴里嚷着什么,气势汹汹。
车旁的士卒立刻上前,将阡陌挡在后面。其余的杀人者见状,亦围过来,一时间,吵吵嚷嚷。小女孩仍在大哭着,害怕地发抖,阡陌紧张地看着他们,把她抱在怀里。
对峙间,一声怒吼传来,阡陌望去,心不禁一松。
芒匆匆跑过来,将他们分开。
“做甚?!”他对舒望大喝,“拿兵器对着自己人,尔等意欲何为!”
“问你那恩人!”舒望杀红了眼,指着阡陌,“她包庇罪人!”
阡陌明白他的意思,反驳道,“她只是个孩子!”说罢,望着芒,“为何要杀戮!他们不是舒人么?他们不是你们的民人么?!”
芒看着她和那女孩,双目通红,愧疚而愤懑。
“这孩童我自会处置,”他转过头看舒望,“不必你费心。”
舒望盯着他,片刻,冷笑。
“你兄长知道么?”他神色鄙夷,低低道,“黥芒!”
芒面色骤变,手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却隐忍不发。
“走开。”他目光阴沉,“莫让我再说第二次。”
舒望见他这般神色,有些犹豫,少顷,瞪他一眼,恨恨地领着人走开。
芒站了一会,确定他们不再回头,转身。
阡陌抱着那孩子,望着他,面色苍白。
“走吧。”芒淡淡道,声音沙哑而疲倦。
*****
常邑之中,焚烧尸首的火光照亮了夜空。
常吾府中的堂上,伯崇召集众人议事,芒没有出现。
有些人注意到这一点,议论纷纷。
“听说公子芒昨日与长公子争执?”
“我也听说,似乎是为了屠邑之事。”
“唉,公子芒性情太软……”
仓谡在一旁听着,再看看上首一派平静的伯崇,面色沉沉。
他昨日闻知伯崇要屠邑,亦是反对。理由很简单,如今大事才起,正是拉拢人心之时,屠邑之举传出去,必然招致人心不稳。
“长公子一路征伐,屡屡得胜,有时得一邑,不费一兵一卒,何故?”他说,“皆因长公子乃舒鸠公子,舒人怀先君之德,愿意追随。公子宽和以待,聚拢人心,大事方可成。”
可伯崇却不以为然:“常邑叛我,有杀父灭族之恨。以大夫之言,我该宽和么?”
仓谡皱眉:“敢问长公子,舒鸠战败之时,国中尽入楚人之手,未以死抵抗而苟活至今之人,可都算得叛国?若是如此,公子不若将舒鸠国人全都杀掉,可报大仇!”
伯崇大怒,冷声斥责,“安得妄言!”
仓谡见他固执,不再进言。
他心中有些郁气,伯崇此人,性情阴鹜而乏于远见,雄心勃勃而不识大局,被复仇二字蒙蔽了心智。自己当初投奔而来,原是想着舒人有灭国之恨,又有吴人相助,相比中原那些瞻前顾后犹豫裹足的大国,做事更有魄力。但如今看来,却实在是高估。
“大夫,”散会之后,平日与他做酒友的甲昆忧心忡忡,“长公子与公子芒有隙,我总觉大事不妙。长公子敬你,你去劝劝如何?”
仓谡冷冷道:“不足与谋。”
甲昆没听清,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有酒便快些喝,安稳时日不多了。”仓谡拍拍他的肩,转身走开。
*****
芒没有留在里面,带着部众和阡陌,驻扎在城外。
篝火燃烧着,四周的原野显得十分寂静。
小女孩哭累了,阡陌喂她吃了点东西,她躺在阡陌的铺盖上,沉沉睡了过去。
阡陌也觉得累,却一点也不想睡,望着远处透着微光的常邑,仍然觉得不可置信。
芒巡视了一圈回来,见她怔怔的,在篝火旁坐下。
“兄长说他们背弃了父亲,以致国灭,要报仇。”他淡淡道。
阡陌抬起眼睛,仍带着恐惧,“所以,就要屠邑?”
芒的喉咙动了一下,少顷,低下头,闭起眼睛。
阡陌知道这事不是他的意愿,也不说话。
“芒,”阡陌轻声道,“我不是责备你,我知道你……”
“我知晓。”芒的脸上已经恢复平静,看看那个沉睡的孩子,“陌,你知道么,或许你说得对。”
阡陌愣了愣:“什么?”
“你说得对。”芒低低道,“我现在,也恨不得自己是个农夫。”
阡陌默然:“可你别无他选。”
芒看着篝火,片刻,将一根草投入其中,看着它燃烧,弯曲。
“是啊。”他自嘲一笑,“别无他选。”
二人再度沉默,芒又坐了一会,说去看看别处,起身走开。
阡陌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篝火堆。
她闭闭眼,就会闪现那些人惨死的样子,那么多人……就算是个旁观者,这些对她而言也震撼太大,让她一时缓不过来。
耳边传来些脚步声,阡陌抬头,看到来人,一惊。
是仓谡。
他对于阡陌脸上的吃惊之色似乎毫不意外,在她对面坐下,神色自若。
“我那时逃离庸国,亦是像你这般失魂落魄。”他抓起一把干树枝,添到火堆里。
阡陌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何用意,神色戒备。
“我听说,楚人不曾屠戮庸人。”她冷静地说。
“你被灭过国么?”仓谡忽而问。
阡陌停顿一下,道,“不曾。”
仓谡神色讽刺:“那么你不会知道那是何种心思。”
阡陌盯着他:“我听说,庸国投降的是太子,若是你,得了时机夺回庸国,也会杀了他,再将方城中人屠尽么?”
“我不会。”仓谡坦然道,“我不是公室之人,与长公子比不得。”
“那你为何来此?”阡陌有些诧异,“舒人不会帮你复国。”
“杀楚王。”仓谡淡淡道。
阡陌的心一寒,看着他。
“为了庸国?”
“不,为了子闵。”
阡陌听到这个名字,怔了怔。
“你想不起来了么?”仓谡又抓起一把干树枝,添到火中,“他与我一道去追击楚人,最终死在了楚王的手上。”
阡陌想起来,那时跟仓谡一起的,确实有这么个人。
“所以你要杀楚王。”她冷笑,“那么你杀了楚人降卒,他们的亲友是否也要找你报复?你说是楚王杀了他,又是谁带着他去句澨……”
“住口!”仓谡突然将她的话打断,盯着她,映着火光,面色狰狞,“你知道什么是报复?你只会满口谎言!你可曾尝过好友为了救你,死无葬身之地是何滋味?若不是楚王,若不是……”
他的喉咙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表情却是吓人。
阡陌不由地退了退,手伸到席子下面,握紧芒给她防身的刀。
女孩被仓谡的声音惊醒,睁开眼睛,又开始害怕地想哭。阡陌搂住她,轻声安慰,却将眼角瞅着仓谡。
仓谡平静了心绪,烦躁地将手里的树枝丢开。
他正要起身,阡陌忽而道,“我见过他的尸首。”
仓谡愣了愣,回头。
阡陌看着她,低低道:“楚王说他是有义之人,下令将他单独安葬。”
仓谡目光凝起,正待说话,突然,听到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望去,却见是舒望,身后带着十几人。小女孩见到他,即刻吓得大哭,抱紧阡陌。
“大夫也在。”舒望向仓谡一礼,笑得懒懒。
仓谡看着他和后面的人,道,“子来此何事?”
“与大夫无干。”舒望说罢,却看向阡陌,道,“长公子有令,请这位女子到邑中去。”
听得这话,众人皆面色一变。
“为何?”仓谡问。
“说了与大夫无干。”说罢,一挥手,“带走!”身后的人应身上前。
阡陌惊得连连退后,芒手下的士卒得过吩咐,忙上前拦住。
“这是长公子之令!”舒望沉下脸,“尔等竟敢抗令!”
“出了何事?!”这时,芒怒气冲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看到舒望,即刻上前,一把将他推开,抽出剑指着他,“你又来做甚!”
“来捉敌人!”舒望杀气腾腾,啐一口,“什么恩人!黥芒!我早知你做了楚人的走卒,如今竟敢隐匿楚王的宠姬!若非我派人去打探,险些连长公子都被你蒙蔽!”
1...3031323334...48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