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苏嵘看的皱眉。
汪悦榕不管不顾的直奔汪老太太的院子。
汪家的人原本都已经六神无主,见了汪悦榕回来,简直跟见了天神也差不多,急忙迎了她进去:“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锦衣卫忽然上门,老爷也不在家,二老爷三老爷在外任职,五老爷又还没下衙,家中竟然连个主心骨也没有,大少爷他还因为跟锦衣卫争执,被打伤了.......”
汪悦榕越听就越是后怕,咬着唇一言不发的掀开帘子,一眼便见到汪大太太正扶着形容枯槁的汪老太太坐起来。
变故总是能在一瞬间打倒人的。
汪老太太如今整个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见到了汪悦榕跟苏嵘,眼里才总算是迸出了一点儿光亮来,急急地喊了一声纷纷,便朝着汪悦榕招手。
汪大太太也是哽咽着问:“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回来,才能给人一点儿安慰。
汪悦榕说不出话,家里这个情形,让她根本无法再问出想问的问题。
还是汪老太太看出些端倪来,当机立断的看向了沉默的苏嵘:“嵘哥儿,你过来。”
苏嵘依言走到汪老太太跟前。
汪老太太叹息了一声:“别瞒着我这个老婆子了,说说吧,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自从成婚以来,汪老太太的确是把苏嵘当成自家的子侄一样对待,苏嵘尊重她,看了汪悦榕一眼,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
屋子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汪大太太整个人都惊了,想要挣扎着争辩,但是想到汪大老爷最近的异常,想到汪大老爷信任的那个常先生,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反而止不住的开始发抖。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现在这么说,那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就想得清楚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汪大老爷之前不跟苏家亲近,苏家那么光彩,他却也表现的那么冷漠,是因为他根本不希望苏家变好。
她跌坐在椅子上,此时也顾不得规矩了,整个人都怔怔的。
汪老太太同样是不可置信,但是她却非常理智,锦衣卫登门,听说从书房里弄走了一大批箱子,还有账册,看着便不可能是小事。
老大竟然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她根本无法控制心中的惊恐,老人家到了这个时候,根本无法顾闯祸的老大,而是想到了其他根本不知情的儿孙们,别的不说,老二老三远在外地,老五又是个最乐天的,根本藏不住事,这些事就不能跟他们有关,但是现在,汪大老爷却要害死他们了!
冠上珠华 二十二·追寻
汪老太太心疼的是分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就被牵扯了的几个儿子。
还有长孙,长孙自来是非常聪慧懂事的,而且还刚生了个儿子才满月......
这些人,这些人也都是汪家的人!
汪老太太忍不住骂了一声:“真是混账,混账啊!”
汪大太太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丈夫自然要紧,但是人到了这个年纪了,丈夫不丈夫的,再重要也抵不过自己的子女,尤其是她还有好几个子女。大儿子二儿子,还有嫁出去的大女儿,现在在身边的小女儿,还有她刚出世,甚至才满月的小孙子。
她一下子咬着嘴唇,唇上渗出了血珠也毫无所觉,哭出声来。
苏嵘看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汪悦榕自然是跟着嚎啕大哭的。
可是汪老太太反倒是没哭,等到汪大太太哭了一阵子了,她才低声呵斥:“好了!别哭了!都是有儿有女做奶奶的人了,遇见事儿便要能立得起来!”
汪大太太哽咽着应是。
汪老太太便看向苏嵘,郑重地下地朝着苏嵘竟然要跪下去。
苏嵘手忙脚乱的扶着她不许她跪:“祖母,您折煞我了。”
汪老太太扯了扯嘴角:“好孩子,你既然还肯叫我一声祖母,祖母便放心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次的事,是老大对不住你,对不住苏家,我们无话可说,也没什么好帮他求情的。但是,我们可以告诉你,我们当真是一无所知。若有一句假话,叫我老婆子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汪老太太把话说的这样重,屋子里的其余女眷都哭的更加大声。
汪悦榕更是靠在汪大太太身上。
汪老太太赌咒发誓说完这句,便殷切的看着苏嵘,轻声道:“孩子,那个畜生做下这样的事,我不敢指望你能原谅他,他该如何,那是他自己的事,只是这些无辜的人......算我求你,能不能不要牵扯他们?”
其实诗经发展到这个份上,汪老太太也心知肚明,不是苏嵘放过不放过的问题了,但是有苏嵘一个保证,她心里还是能更放心些。
苏嵘深深地看着汪老太太,却并没有立即给什么承诺,只是想了想,才道:“祖母,我相信事情跟你们无关,可是现在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而是朝廷能不能信的问题。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在里面插手,并且尽量护住汪家老弱妇孺。”
他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汪老太太有些失望,但是她心里也清楚的很,能给这个承诺,就已经是苏嵘人好,做人大度了。
便也沉重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也好.....”
苏嵘要回去了,临走之前特意走到汪悦榕身边:“纷纷,你是想留下,还是跟我回去?”
汪大太太急忙推了推女儿。
现在这个时候,留下来做什么?锦衣卫那么多,之前若不是苏嵘来了,只怕是那些锦衣卫没有那么好说话的,怎么都得趁机在家里搜刮些东西,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
难得苏嵘不连带着也迁怒起汪家,能这样便非常好了,他开口问汪悦榕是不是要回去,说明还是对汪悦榕有感情,既如此,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汪家的将来还不知道是如何,怎么能放过这个就在眼前的机会?
她见汪悦榕不动,顿时有些急了:“你说话呀!”
汪悦榕抿了抿唇,闭起眼睛背对着苏嵘,半响才道:“我留下来陪我祖母和娘。”
苏嵘沉默片刻,轻声道:“好!”
便跟汪老太太和汪大太太告辞。
他一走,汪大太太便马上恨铁不成钢的拧了汪悦榕一把,含着泪抱怨:“你这孩子是怎么了?现在留在这里,是好玩的么?!你留下来陪着我们一道受苦么!?”
汪老太太长长地叹了口气。
汪悦榕同样是眼圈红红的,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没有心情再解释什么,便只是轻声说:“母亲,我没有法子,我能回去吗?我回去了又能如何呢?父亲做下这件事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我是绝对在苏家待不住了。”
她心里不是没有怨恨,家里的日子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做这样的事?
汪大太太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可心里总是抱着侥幸,现在听见汪悦榕这么说,顿时又忍不住哭着喊了一声我的儿,抱着汪悦榕哭成一团。
汪老太太由着她们哭了一会儿,才打起精神来:“行了,别哭了,若是老大真的做下了那些事,要哭的日子只怕还在后头,现在先把家里的事处置好吧。”
那么多孩子呢。
汪家也没分家,二老爷三老爷虽然外任去了,却也还有几个孩子在家里,四老爷也是一样的,五老爷便更是全家都在京城了。
想到五老爷,汪老太太心里略微有了点底气-----汪五老爷的妻子,是如今的广平侯宋翔宇的女儿,宋家不可能丢下她不管的,好歹老五一家应当是能够得以保全的。
说起宋家,宋翔宇在知道锦衣卫查抄汪家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但是他很快便知道了原因,得知是因为汪大老爷设计贺家苏家自相残杀,又有些感慨:“原来是他啊!”
之前老刘师傅在云南的时候,就提醒她们,说是京城还有他们的人,并且埋伏的很深,至少是从几十年前便开始跟东南那边合作了。
现在想想,那个人很可能便是汪大老爷。
两家毕竟是姻亲......
这么一想,宋翔宇又很快便明白过来为什么是汪大老爷了,是啊,同时跟宋家贺家和苏家三家成了姻亲关系......
他一时不由得背后冷汗都出来了,马上寻了个由头去找了萧恒。
萧恒此时正在忙着先太子的祭祀准备,自从父母亲恢复了名分以后,这还是头一次名正言顺的祭祀,他格外的上心,等到听说了宋翔宇的猜测,他便往身后的座椅上一靠,冷笑道:“爹,这件事,就是我跟苏嵘和苏邀做的,我们也是如此想。”
冠上珠华 二十三·设局
苏邀一直都派人跟着贺二爷,贺二爷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阮小九的耳目,再加上后来经过了贺姨母的提醒之后,苏邀便更是上心,干脆直接就把孙兴他们几个也一起派去了,自然而然的,贺二爷的那些举动也瞒不过苏邀。
当知道贺二爷频频外出应酬,对象几乎都是汪大老爷之后,苏邀便开始察觉不对了。
虽然说他们两个是舅兄的关系,可是以前却远没有如此亲近,何况,贺二爷还忽然劝说贺太太出城去祈福,说什么是做了个梦,梦见了过世了的父亲骂他没有良心,这么多年了,竟然还查不出害死他的人是谁。
贺太太本来就有心病,一听之下,也没有了平时的理智,决定出城。
她这边一有动静,贺姨母就派人来通知苏邀了。
再然后,就是苏嵘收到了一封信,信是以汪大老爷的名义写的,汪大老爷在信中说,知道从前的许多事,要跟苏嵘说,其实苏大老爷的死还另有真相。
这么多的事凑在一起,说巧合,那也太巧了。
苏邀便跟苏嵘两人商议了一番,决定不管这封信到底是不是汪大老爷写的,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相信了信里的内容。
后来苏嵘‘失踪’苏家老太太和汪悦榕都先后病倒,就连汪大太太和汪老太太也是发自内心的关心和担忧,唯独汪大老爷不为所动,甚至可以称得上态度冷漠,苏邀便已经心中有了猜测。
后来汪大老爷那天来家里,面对庆坤的禀报,那神情还有那表现,苏邀都已经不需要他接下来再做什么,便能确定他肯定是跟此事脱不了关系了。
之后他们再跟着汪大老爷,确定汪大老爷去了常先生的老窝,就更不必说了。
萧恒把事情原委跟宋翔宇都说了一遍,沉着脸说:“其实那信里的内容,或许不是假的。如果他真的能做出这种事的话,那跟贺家苏家还有宋家结亲,只怕都是别有用心。
宋翔宇沉默下来。
而不必再等他们过多的揣测,很快便又有消息传来,说是常先生竟然自尽了。
在锦衣卫那里,他竟然有机会自尽,这一点让萧恒愈发的烦躁。
他从出生起,就伴随着这些阴谋算计,胆战心惊的求生,这些人当真是以为他好欺负,巴不得再炮制一次先太子的事。
可他绝不会让他们如愿。
萧恒在得到元丰帝准许的前提下亲自去了镇抚司见汪大老爷。
汪大老爷什么都不肯说,他之前分明是跟苏嵘做了交易,打算用汪家的安全来跟苏嵘做交易,他再吐露实情的,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又改了主意,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陈东对他用了几次刑,汪大老爷竟然都扛下来了。
看着伤势不轻的汪大老爷,萧恒坐在他对面毫无表情的说:“看来现在锦衣卫真是温和的多了,也无用的多了,以至于都没有好好的招待好你。你这么硬骨头,不知道你刚满月的孙子是不是也这么硬骨头?”
汪大老爷有些激动,拖着几乎半残的身体朝着萧恒用力的嘶吼:“你别动他们!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没做过!”
“那些株连九族的人,他们的很多亲人也什么事都没做过,结果不照样要牵连族人?”萧恒心中毫无波澜:“我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威胁你封嘴,但是现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线索继续下去,我的心情便很不好。而这些事,事关当年我父亲和苏大老爷死亡的真相,我已经为此杀了很多人了,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别以为你跟宋家贺家和苏家都是姻亲,就能让我放过他们!你若是不说真话,汪家也不是没有全家下狱的罪名!”
汪大老爷书房里搜出了不少信件,其中当然没有什么太秘密的事,但是收受贿赂这些事,汪大老爷做的也是很顺手的,根本不如他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公正无私。
足够让汪家也都去牢里走一遭了。
汪大老爷顿觉口干舌燥,他对着苏嵘是没有怕惧的,毕竟是做过自己女婿的人,平时左一口岳父又一口岳父的喊着,很难在他跟前有什么威严,但是萧恒不同。
萧恒的威压让汪大老爷不敢触其锋芒。
他哀求的看着萧恒:“他们.....他们会杀了我的家人的.....我若是今天供出来,明天他们就会知道消息,不....甚至不用明天.....”
萧恒便扯了扯嘴角:“那也就是说,锦衣卫里也有他们的人。”
他忽然不说话了,指着边上一直奋笔疾书记录口供的书吏:“你出去。”
书吏怔了怔,但是还是毫不迟疑的起身应了一声是。
萧恒便看着汪大老爷:“说吧。”
汪大老爷还没说话,门忽然被敲响了,锦衣卫镇府陆青走了进来,满脸含笑的朝着萧恒行了个礼:“原来是殿下亲临,真是让镇抚司蓬荜生辉。也不知道殿下要审案,我还以为是陈书吏做错了什么事,特意来看看有什么事。”
萧恒饶有兴致的看了陆青一眼:“原来是如此,我还以为陆镇府心里担心我对钦犯用刑,所以这么着急忙慌的赶过来。”
他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腰间的玉佩,忽然出声喊了一声:“陆镇府?”
陆青急忙应是。
萧恒便又扬声:“陈东!”
陈东没过一会儿便从外面进来,严肃的应了一声是。
萧恒嗯了一声,指了指陆镇府:“上回云南卫所积弊之事,我带回来的犯人和卷宗,你带着陆镇府去理一理,我记得其中有个姓陆的,好像是陆镇府的亲弟?请他可要好好的看看,到底事情是不是跟陆家有关。”
陆青的脸色变了变,知道萧恒是在支开他。
但是萧恒的理由找的如此合情合理,他根本无法拒绝,只能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个事其实也不急,若是舍弟真的如此大逆不道,那我们陆家是绝不姑息的!”
萧恒皱了皱眉:“本宫说,让你去查!”
冠上珠华 二十四·妥协
萧恒摆明了是在压他,可是陆青完全没有办法。
若是以前,还能挑拨挑拨萧恒僭越,毕竟萧恒是储君的身份,直接插手锦衣卫的事本身便带着十分浓重的揽权的嫌疑。
可如今,元丰帝对萧恒的新任到达了顶峰,他对萧恒几乎是到了溺爱的程度,朝中之前还有声音支持五皇子的,可是等到萧恒立功回来,这些声音如今也彻底消失了,可以说,萧恒完全可以这样命令他。
而陈东已经朝着陆青拱了拱手:“镇府,既然是殿下吩咐,您何必要忤逆殿下的吩咐呢?”
好么,连忤逆这样的词都用上了,陆青不甘的拂袖出去。
萧恒便平静的看着汪大老爷:“看见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到底是要顽抗到底,看看那些人到底能不能手眼通天的保住你,还是信我。”
汪大老爷闭了闭眼睛,很快做出了决定。
他脸上和眼角都有伤痕,此时头发黏在上面,让他又痒又痛,但是现在他也顾不上,沉默了片刻,才说:“其实当初,程定安他们所说的.....那个之前提着酒去找苏大老爷的人,是我。”
仿佛是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弥漫开了,萧恒静了静,示意汪大老爷接着说。
汪大老爷的语气十分的苦涩:“我跟苏大老爷是同窗,他少年的时候,其实文采非常好,可是因为老伯爷从军,打定了主意要儿子子承父业的,便早早的带着他上战场杀敌。他对我一直很好,在书院的时候,便跟我关系很好,很关照我,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个穷书生,但是他也没有看不起我.....”
这是一段少年时期的友情。
“后来,他跟着老伯爷去了蓟州,六年后才回来。那时候,我们彼此都已经成亲生子了。我也考中了进士,并且选上了庶吉士,留在翰林院做个编修,三年清苦,我没有丰厚的家底,又得罪了上峰,因此险些被派到偏远地区去当个知县......”汪大老爷现在说起当年的事,还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他郁郁寡欢,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和家里说。
去找苏大老爷,那时候苏大老爷的大儿子,也就是如今的苏嵘,正过十岁生辰。
伯府世子过十岁生辰,权贵云集,冠盖如云。
他挤在其中,连坐的位子都不知道该坐在哪里。
自卑,不甘,愤恨。
他心里有非常非常多的情绪,每一样都压得他喘不过气,他那天就一直呆呆地在那里坐着,坐到很晚。
一直等到散了宴,苏大老爷亲自过来找他,请他留在家里留宿,他那时候脑子乱作一团,也就真的在苏家留宿了。
次日一早,他换了苏大老爷让人送来的衣裳,才发现那里面夹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一千两,对于当时的汪家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一笔银子。
苏大老爷原来早看出他不高兴,以为他是缺银子,用这样的方式来接济他。
他浑浑噩噩的,出了苏家,拿着银子想去找座师找关系,谁知道座师却看着这一千两银票哂笑:“你得罪的可是陶家,知道陶家是什么人家吗?人家祖上是陶朱公,虽然说他们也是旁支中的旁支了,可是银子却最是多的。区区一千两,便是请他们吃顿饭,也是不够的啊!”
吃饭?吃饭竟然一顿银子能吃掉一千两?!
那是汪大老爷无法想象的事。
他更加彷徨了。
与此同时又忍不住生出一个可耻的念头。
苏家是伯爵,他们什么没有?!苏大老爷要帮他,却只肯给他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而已,连权贵们吃顿饭都不够!
他心里知道不该这样想,也不能这样想,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另一回事,心里的那个缺口越来越大,他开始跟苏大老爷疏远,不想再跟苏大老爷一起喝酒论事。
因为有人在此时帮了他。
是陶家的姻亲徐家。
也就是后来的成国公徐永鸿帮了他,他感激涕零,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徐永鸿便神秘的笑了笑:“你怎么会一无所有呢?你分明拥有一样绝世宝贝啊!”
他茫然惶恐。
后来才知道,那样宝贝,就是苏大老爷的信任。
他成功的设计了苏大老爷,苏大老爷对他是全然相信的。
那天他去找了苏大老爷,提醒苏大老爷猎场出了事,苏大老爷带兵进了猎场,坐实了他被太子调动想要刺杀圣上的罪名。
汪大老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颤抖。
有些事当时做了就做了,但是后面回想起来,良心不是没有感觉。
萧恒却对他这副痛心疾首的表现不太相信,他讥诮的笑了笑:“可你说着知道错了,结果却也没做什么知道错了的事,把妹妹嫁给贺二爷,是因为想监视贺家的情况吧?贺家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好最早知道。或者说,贺大老爷的死,当初山东的时候泄露消息,也有你的份?还有,你让你五弟娶了我们侯府的大小姐,也是为了查探我的身世,对不对?”
说什么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但是该做的错事可是一样都没少做。
汪大老爷沉默下来,片刻后才抿了抿唇:“有些事做错了,就没法回头了。”
那些人拿着他的把柄不断的要挟他,他们给他人脉,帮他往上爬,又给他造势,让他成为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一面威逼一面利诱,汪大老爷真的很难拔出脚来。
萧恒从来不信这些屁话,做错了事如果知道忏悔,就不会继续做错了。
何况汪大老爷还是实实在在的在最后了还想杀了苏嵘,推出贺二爷顶罪。
杀人家全家的时候,汪大老爷是一点儿也没有犹豫迟疑啊。
他嗯了一声,心中毫无波动的道:“好了,继续说吧,那些人到底是谁,除了成国公徐永鸿,还有的那些人,是谁?”
哦,陆青也得算一个。
看他刚才那火烧屁股的样子,分明就是做贼心虚到了极点。
冠上珠华 二十五·稀客
汪大老爷进了镇抚司的前几天,都还算得上是风平浪静,也没见锦衣卫四处抓人,这其中的缘故,别人不知道,但是有些人心里可太清楚了。
内务省最近事情繁忙,先是庆贺元丰帝的万寿,过不多久就是跟礼部一道要准备大胜的庆典,紧跟着就又是先太子的死祭,简直是忙的脚打后脑勺。也是因为如此,作为内务省掌事的胡恩佑猛地灌了几口酒,便直接将杯子给扔了,骂了一句:“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宝鼎楼现在是谁一顿像样的饭菜都准备不出来了吗?!”
桌上有蟹黄豆腐、狮子头、白玉蹄花和一整头烤乳猪,此时正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胡恩佑却一脸厌恶,猛地将桌子给掀翻了:“吃他娘的屁!老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天,就给这玩意儿糊弄我?老子拿来漱口都觉得清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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