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她心里的不满如同泉涌一般冒出来,从来不想承认的那些事实在这个时候也不必遮掩了:“若不是你弄这么多事,我不至于跟我亲生女儿疏远,我为了你连我母亲都得罪了,可你回报了我什么?!你把我儿子都毁掉了!”
所谓的母慈女孝到了这一刻也全都分崩离析,她忍无可忍的指着苏杏璇,面色惨白:“你简直狼心狗肺!”
苏杏璇不为所动。
这些人从来没有体验过她的心境。
不管是在梦里还是这一世,最初知道身世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要从噩梦中惊醒,每天都要察言观色,生怕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什么时候就开口说出不要她了的话。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两个人的秉性了,对她们没有用的东西,她们是随时都能弃如弊履的。
她不过是为自己打算,想让自己活的更好一些罢了,她有什么错?
如果不是这样,还有人会帮她打算吗?
她静静的笑了一声:“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别总是觉得凡事都是别人的错,譬如如今苏桉的婚事,难道是我想要的吗?当初你们分明就选中了我,庄王侧妃的位子,本来该是我的!可你们最终却又放弃了我,要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们的亲生女儿,你们口口声声对我跟对苏邀别无二致,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做到了吗?”
苏三太太只觉得苏杏璇不知足。
她没有做到?
苏邀来了到如今,每次起了冲突,她都是站在苏杏璇这一边的。
至于庄王侧妃的事,根本就只是源于当初丽妃娘娘的一句玩笑话,说是说有了约定,可这算是什么板上钉钉的事儿吗?
丽妃娘娘又不是皇后。
苏三太太不想再跟苏杏璇做这些无谓的争执,事实上她只觉得心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冷淡的嗤笑了一声:“罢了,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你直说吧,到底要我如何,才肯放过桉儿?”
有什么办法,儿子如此不争气,中了这个女人的蛊。
苏杏璇也没有再继续纠缠,她向来是个务实的人。
她被关在苏家好几天了,外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程定安的脾气她很清楚,这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而且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被人背叛。
她莫名其妙消失,给他献策却又毫无用处反而害他损失惨重,再要传出她跟苏桉订亲的消息,那就无异于是在拎着程定安的耳朵告诉他,她是个奸细,是个叛徒。
程定安这个人极其阴狠,他认定了的事情是不会改的。
哪怕费一些功夫,他也会让背叛他的人付出代价。
虽然她早已经让安莺出去传信,可到底不大安全,她被困在苏家,计划失败,这一切都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苏邀也跟她一样应当是能预知后事的人。
所以为了放着苏邀,她让安莺送信也很费功夫,并不能确定这消息就能完整的到程定安那里。
可如果苏三太太肯帮忙,那事情就又完全不一样了。
苏三太太可是府里能够当家作主的人,她要是能帮自己传信,那事情可就要简单的多了。
思及此,苏杏璇终于真心实意的笑了笑:“母亲真的能够帮我?若是你帮我做一件事,我就设法让这桩婚事不成,且保证让苏桉不对你们心生怨恨,如何?”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六·进宫
除夕这一天,四处都弥漫着爆竹特有的气息,连空气中都充满了喜气,人人脸上都欢天喜地的,还未开门,外头的街巷中就已经有不少人家放起了鞭炮,开始杀鸡宰羊。
苏三太太在这一天也素来都是最忙的,要操持一家人的年夜饭,要祭灶神,要准备男人们上祠堂的供果,府里上下的人也都跟陀螺一般。
她天还未亮就起来了,先去了老太太和贺太太的院子里请安,而后就神情复杂的看着站在贺太太跟前,妆扮一新的苏邀,抿了抿唇,才道:“跟着你外祖母进宫,要谨言慎行,不要给家里惹来麻烦。”
见苏邀福身行礼,她又觉得有些无趣,上前挽住贺太太的手,神情有些疲惫:“娘,二哥二嫂已经去老宅了,待会儿我理完了事,也会过去帮忙。”
虽然在这边已经住了这么久,但是过年却怎么也没在别人家过的道理,再说,大年三十还得祭祖呢,所以提前几天,贺家在京城的宅子就已经收拾出来了,贺二奶奶提前一步打理了宅邸,这边苏家就把贺二爷送了过去。
贺太太除夕赴宴之后,也是要回去的。
点了点头,贺太太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跟苏老太太对视一眼,就上了马车。
她们一走,苏三太太就转过头问跟上来的高家的:“事情办成了?”
“昨晚上您一吩咐,连夜就去送了信的。”高家的急忙答应,又犹豫的看了苏三太太一眼:“三太太,三姑娘自幼就养在府里,这,她怎么能跟.....扯上关系?”
这一点苏三太太也很奇怪,可是追究也没什么用处,苏三太太顶着眼睛底下深深的一圈乌青,摆了摆手脸色阴沉。
想想真是有些讽刺,当初她为了留下苏杏璇所以要牺牲苏邀,如今却是为了赶走苏杏璇,还是要对不住苏邀。
罢了......
她想起苏邀的冷淡,心中淡淡的发出一声冷嘲,反正苏邀也不把她当成母亲,或许她们之间原本就天生没有母女缘分。
而此时的马车中,贺太太正跟苏邀说起宫中的事情:“圣上脾气不好,越是老了,就越是疑心深重,若不是如此,当初太子也不至于会被人污蔑而无法自辩.....”
知道苏邀与众不同,也信任苏邀,贺太太握着苏邀的手:“从前遮遮掩掩的,不想你牵扯进来。但是现在,不牵扯也不行了,你仔细听我说。”
其实苏邀知道一些。
当今圣上是夺了弟弟的位子才坐上了龙椅的,他当年也是一路腥风血雨从军中走出来,所以杀伐果断,而因为当初的胡皇后跟他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所以他跟胡皇后之间的感情极为深厚。
贺皇后跟圣上是少年夫妻,一路互相扶持,圣上当年被逼的差点儿走投无路之际,也是胡皇后一直陪伴左右,殚精竭虑的替他守好后院内宅,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胡皇后自己却因为操劳过度而身体亏损严重。
后来圣上被刺客逼的摔落湖中,冰天雪地之下,是胡皇后自己以身犯险扑进湖里把圣上给救了出来,并且落下了一辈子的恶疾,从此不能生育。
也是因为这个,当时圣上的第一个孩子刚出生就被他抱去了皇后那里,并且记在皇后名下,封为太子,由皇后亲自养育。
这也是为什么贺太太对太子感情深厚的原因----她是太子的小姨,太子其实也是她看着长大的。
只可惜,也是她看着陨落的。
提起这件事,贺太太的语气陡然冷了几分,整个人也阴沉了许多,闭了闭眼睛平复了一些情绪,才紧跟着又道:“自从太子去世之后,圣上的头风病越发的严重,脾气变得很暴躁。前几年,更是因为一个妃子在皇后宫中出言不逊,而被圣上当场下令杖毙......”
她顿了顿,摸了摸苏邀的头:“你要记住,今天虽然是除夕宴饮,也是宗室都在的大喜的日子,可是对于圣上来说,并没什么忌讳,最近朝中事情许多,未必什么时候有什么事就会招惹到他,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少说话,多听多看。”
她知道苏邀的性子极为冷静自持,但是还是免不了多叮嘱几句,见苏邀答应,她靠在引枕上,轻声道:“如你所说,这一次我们帮了庞家的大忙,贵妃娘娘和庞家总是要有所表示的,既然不能立即就用上这份人情来追查当年的事,不如就把这个好处记在你头上。”
她要帮苏邀谋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宫门口过不多久就到了,贺太太的马车排在几位王爷和宗室后头,才下了马车就见前头一溜儿烟儿的站着一长串的宫女太监,人人手里都提着精美崭新的宫灯----虽然才是傍晚,可灯已经用上了。
自太祖皇帝开始,除夕之夜素来都在宫中大开宴饮,一些得用的大臣、御前的红人,宗室和内外命妇等等,都在邀请之列。
可随着多年前除夕之夜当今夺位,除夕之夜就多少显得有些尴尬了。
尤其是在前几年除夕,圣上因为一个宫妃在皇后宫中出言不逊,被圣上认定为是不尊中宫,惊扰亡灵,而被杖毙之后,这除夕宫宴,虽然是一种荣光,可也同时让人提心吊胆。
一应内命妇先行进宫,贺太太是外命妇,自然是等在后头的,她领了牌子,带着苏邀站着,过了一会儿才轻轻碰了碰苏邀,指点她:“你看,那个就是庄王妃。”
苏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袭王妃正装,头上带着凤冠的庄王妃正低眉敛目的跟几个贵妇人往里走。
她们虽然是王妃,在这个场合却也不可以用轿的,庄王妃静静的往里走,灯光映照下,显得她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晦暗。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遥遥的回头往贺太太她们这边的方向看了一眼,蹙了蹙眉,又很快转过身去了。
贺太太等到前面空出一段路来,才目光沉沉的感慨:“真是沉得住气啊。”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七·天子
“待会儿小心些,庄王妃秦氏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见过,那时候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贺太太还很有印象,想起当年的事情不悦的摇了摇头:“可是却攀比心极强,不过因为她一个表妹喜欢上了庄王当时的一只波斯猫,庄王给了她,她就背着人将那只猫儿给扔进了湖里。”
这件事是贺太太当时亲眼见到的,后来庄王和秦家表小姐遍寻猫儿找不着,她却跟没事人一样。
那时候她可才五六岁的年纪,自此贺太太十分不喜欢她。
苏邀闻言就有些了然了,她是知道秦氏阴狠的----庄王登基之后,就不再专宠秦氏一人,最喜欢的是一个王姓的昭仪,那位王昭仪进宫不过一年时间就升至昭仪,怀上了皇嗣,一时之间风头无两。
可不过三月之后,那位王昭仪就在宫中暴毙。
这件事的内情别人不知道,但是苏邀却是知道的----因为帮秦氏解决这件事的,正是当时已经在宫中任职羽林卫指挥使的程定安去办的。
程定安收买了王昭仪宫中的太监,在王昭仪进奉的点心中动了手脚。
皇帝在王昭仪寝宫中昏厥,查出来是点心的问题,可等到太医查出问题来,羽林卫去拿人的时候,那太监早就已经自尽了。
王昭仪百口莫辩,秦氏就趁着皇帝未反应过来,雷霆万钧的处理了此事,盛宠一时的王昭仪到最后连个坟冢都没留下。
原来她从小就是这样的人,苏邀点点头,此时已经有太监出来领路,她垂眉敛目的跟在贺太太身后,看上去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小姑娘。
宴席是设在了太极殿,贺太太她们到的时候,很快就被引了进偏殿,里头已经有供奉乐师等人候着,王妃们却一个都没见着。
贺太太才一进殿,殿中就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虽然多年未来京城,可总是有故人的,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贺太太,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
外命妇一般都是被安排在这偏殿中领宴的,这并不稀奇,可当年皇后还在的时候,贺太太可素来都是在正殿那一拨儿人里头。
如今时移世易,众人都觉得感慨。
不过虽然如此,贺太太多年未曾来京,如今一来就得了皇帝亲口发话来参加宫宴,同在偏殿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宗室命妇,可也基本都是超品诰命,大多都和皇家沾亲带故,都是极为有眼色的人,并没有人表现出异常来。
平国公夫人还率先跟贺太太打了招呼,又看向贺太太身侧的苏邀,有些诧异:“这位是.....”
贺太太笑了笑,神情自若的解释:“这是我的外孙女儿,自小跟在我身边长大的。”
庞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汪家那边的事情她都知道,也听魏先生提过,贺太太身边有个女孩儿,是带在身边形影不离的,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姑娘了。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贺太太又不是没有亲孙女儿,怎么反倒把一个外孙女儿爱若珍宝?
可既然都已经介绍了,庞老太太便也微笑着朝苏邀招了招手,自然而然的从腕上褪下一个镯子来套在苏邀手上:“一点心意,拿着玩儿吧。”
她是庞贵妃的母亲,平国公府的老太君,能让她带进宫中来赴宴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能拿着玩儿的东西,苏邀一看成色就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急忙要推却。
庞老太太却按住了她的手,轻飘飘的道:“好了,长者赐不可辞,拿着吧。”说罢跟贺太太相视一笑。
原本一场大祸被消弭于无形,庞家不只没有损失,还成功除去了秦郴那个大对头和碍事的东西,贺二爷算是帮了庞家一个大忙,庞家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以后走得近是难免的,给出这么一点东西,实在不算什么。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忽然礼乐大作,庞老太太侧耳听了片刻,道:“要开宴了。”
有庞老太太主动接近,殿中众人也放开了许多,纷纷有来跟贺太太搭话的。
贺太太跟年轻的时候相比也圆滑了许多,不管人家问的是什么,脸上的笑意都没停过,一时倒让人感叹,要知道,当年贺太太可心高气傲的厉害。
气氛正融洽着,忽然就有人笑了一声:“时移世易啊,要是换做从前,咱们可没机会跟贺太太一道儿说上几句话。”
分明是很正常的话,可听语气却怎么都觉得不对,苏邀循着声音看过去,见是一个四十多的微胖的妇人,略微皱了皱眉,却不记得曾经见过这号人物了。
上一世她不得程定安喜欢,以至于有很多地方都被限制。
否则的话,看这个贵妇人的年纪,又能坐在这偏殿里领宴,她平常怎么也该能见得到的。
贺太太没说话,只是垂下头端了杯子抿了一口。
那人就越发阴阳怪气起来:“看么,我就说,贺太太心高气傲的很,当年就是一个谁也不敢得罪的人,没想到皇后娘娘都仙去了这么久了,听说你守寡之后还开始信佛,可我看你这脾气还是没改多少。”
就算再蠢,也能听得出这话里的敌意有多深了。
贺太太侧头看了她一眼,面色淡淡的:“比不得杜夫人你生活滋润,心宽体胖。”她顿了顿,又笑了笑:“不知道贵府的家分完了没有?”
杜夫人顿时气结,面色紫涨的指着她想要说什么,却被边上的一个容长脸儿的夫人给拉住了。
贺太太眉目间都冷下来,见苏邀正抬头看着自己,就轻描淡写的解释说:“没什么,从前不怎么对付罢了。”
话音刚落,外头走进来一个太监,环顾了一圈殿中之后,朗声问:“已故山东登州卫指挥使的夫人贺太太可在?”
殿中顿时一静。
此刻贺太太已经看清楚了来人的面貌,并不是一直跟在圣上跟前的夏太监,看上去很面生,可他身上的服色却是红色的。
太监的服制是有规定的,其中能够穿红的就更是少之又少,因此能够穿红的内侍,都被尊称一句‘穿红内侍’,代表着是在太监当中极有地位的。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八·明昌
他一来,之前还愤愤不平的杜夫人就立即偃旗息鼓了,又有些嫉恨的看了看贺太太,慢慢转开了头去。
贺太太缓缓站了起来应了一声,那个太监就笑起来:“奉圣上之命,请您到正殿去。”
杜夫人的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她前脚才讽刺贺太太如今已经不能跟从前相比,沦落得跟普通命妇一般没有什么特别,后脚就被这样打脸。
偏她还再也不敢出言不逊-----眼前的太监是如今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也是太监中的第一人,哪怕是如今伺候在圣上跟前的夏太监跟这位陈太监比起来,那也得稍逊一筹。
贺太太也认出了此人的身份,她握住苏邀的手从桌后绕出来,又跟庞老太太轻轻颔首致意,而后才不紧不慢的跟在陈太监身后出了门。
苏邀是知道贺太太能在皇帝跟前说的上话的,否则向来那么看重利益关系的苏三老爷也不会对贺太太如此毕恭毕敬。
可是当皇帝竟然并不避讳就直接宣召贺太太去正殿跟宗室一起领宴,她还是有些诧异,毕竟先抛开贺太太已经十几年未曾回京来说,贺太太还毕竟是守寡呢。
本朝平民百姓尚且还忌惮这个,但凡家中有什么喜事,都是很忌讳寡妇上门的。
可皇帝竟然丝毫不顾这一点,可见他是真的看重这个小姨子。
既然这么看重,那也就难怪庄王之前是想要通过姻亲来笼络住苏家和贺家了。
她这么想着,陈太监已经领着她们进了正殿,苏邀下意识垂下头来,做鹌鹑状跟在贺太太身后行礼。
“小妹来了。”上首的元丰帝语气陡然变得高昂,显见得心情极好:“内务府这帮蠢货办事越发的没谱了!竟然把你的座次给排到偏殿去,朕回头就砍了他们的脑袋!”
元丰帝是一路夺权走到现在的,可以说是从尸山血海中走来,他跟他的亲爹一样,有些时候很残忍嗜杀。
以至于大年夜他提起砍头,底下诸人都忍不住脖子一凉。
众人都有些不敢出声,更没人敢接话,连庞贵妃也只是在边上有些紧张的看了贺太太一眼。
可贺太太却十分自然的笑了一声:“多年没回京来,许多人都不认识了,人都换了一批,又怎么能苛求他们太多?圣上当心吓坏了人。”
元丰帝哈哈笑了一声,一眼看见贺太太身边的苏邀,语气笃定的问:“这是你孙女儿?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你孙女儿竟然都这么大了......”
庄王妃的眼神陡然沉了沉。
她是知道的,苏家那个亲生女儿很得贺太太的喜欢,向来跟在贺太太身边形影不离。
如今贺太太这么受元丰帝的宠幸,贺家和苏家的重要性就又不言而喻了,这对于庄王来说意味着什么?庄王妃心里门清。
她抿了抿唇。
贺太太却笑了,语气很温和的摇了摇头:“圣上错了,这不是我的孙女儿,是我的外孙女儿,过了今天就是十五岁了。”
“哦?”元丰帝兴冲冲的:“既然如此,那等她及笄的时候,朕得赏点儿什么,能叫小妹你带在身边的,自然是好的。”
他对于贺太太的宽容和放纵可见一斑。
在做诸人的面色都有些微妙。
庄王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贺太太,又缓缓垂下了头。
是啊,早该想到的。
父皇对于母后身边的一条狗尚且都高看几分,何况是皇后的小妹。
当初如果不是出了围场的事,皇后当时又已经去世,根本没人能动的了太子的位子。
元丰帝兴致不错,诸人都不敢打扰,还是明昌公主咳嗽了一声:“圣上,不是说今天豹房那边有新奇东西看吗?”
好好的宫宴,都快成了这两人聊天的花厅了,实在是不怎么像样子。
明昌公主是元丰帝的大姐,也是元丰帝夺位少有站出来支持他的皇族之人,因此元丰帝对她十分礼遇,原本是要加封她为长公主的,只是明昌公主坚决不肯接受,说是她无福消受,元丰帝只好屡屡多加赏赐,只是封号上并未改变。
她开了口,元丰帝才想起来这事儿,随口吩咐夏太监:“快去,让他们准备准备。”
一面又和颜悦色的让贺太太去坐,末了就道:“坤宁宫前年着了一场火,朕把你姐姐的画像请出来了,让人重修坤宁宫,画像暂存在了奉先殿。钦天监算了日子,今天将画像迁回去最合适,待会儿到了时辰,你便跟着朕一道过去,你姐姐见了你,必定也是开心的。”
贺太太顿了顿,静默了一瞬,才静静的开了口:“是。”
明昌公主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片刻,重新又收回了,淡淡的坐直了身体。
因为贺太太的到来,元丰帝的心情显然是好了许多,也因此,殿中的气氛总算是也热闹轻松了几分,汾阳王王妃就就最先松了口气,转过头去对明昌公主咬耳朵:“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她不会回来了,谁知还是回来了。”
明昌公主喝了一口果酒,并没搭话。
殿中的气氛因为歌舞而热闹起来,贺太太趁势环顾了一圈殿内诸人,低声跟苏邀一一介绍了一圈。
庄王和庄王妃不必说,另外当今圣上的兄弟诸如汾阳王等人也都在邀请之列,自夺权之后,皇室那些不知好歹的或是支持废帝的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如今能够坐在这里的,都是绝对得罪不得的人物。
元丰帝也对他们向来都十分礼遇。
这些人中,汾阳王的女儿淳安郡主格外的显眼,她今天打扮的富丽堂皇,可面上的笑容却一直都很勉强,每每跟其他人说话的时候也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丈夫邵文勋最近卷进了织造署的案子,他自己是弹劾别人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可偏偏他的父亲被查出来囤地,如今正是处在风口浪尖上。
淳安郡主跟邵文勋夫妻恩爱,自然是没什么心情欢天喜地的欣赏这些歌舞和表演。
可就在这时,一声爆响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冠上珠华 一百二十九·骤变
这声破空的爆响在夜里格外的刺耳,众人全都齐刷刷的朝着声响处看过去,连一直走神和端坐的淳安郡主和庄王妃也都抬起了头,有些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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