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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宠后之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水心清湄
“皇上是觉得此人别有用心?”冯玉儿歪着头问,心下也不相信这袁子信是大公无私之人。
“管他起了什么心思,这有一便有二,日子久了,他说不定就骑到朕脖子上了,”徒元徽恨恨地一握拳,“过些日子下面的人顺手了,便罢了他的官,让袁子信哪凉快哪呆着去!”
“还有那位袁夫人,也让她凉快去!”冯玉儿有些厌烦,她后来派人查了袁夫人,她所说所做,让冯玉儿厌恶到了极致。
袁子信那么坚持,这袁夫人也是功不可没。
突然之间,冯玉儿脑子灵光一闪,自觉奸妃猛地上身,想出了一个最觉出气的损招,于是上去抱住徒元徽的腰,撒着娇道:“罢官也不必,别到最后弄得一帮子大臣寻你不痛快,要不我给皇上出一个主意?”
“行,都听你的!”徒元徽喜欢这般又娇气又刁滑的冯玉儿,觉得冯玉儿若能时时如此,便是要他徒元徽做个昏君,他也是绝无二话的。
冯玉儿作势瞧瞧左右,便凑到徒元徽耳边说了几句。
徒元徽的眼睛眨巴了半天,最后终于大笑起来:“倒是袁子信没瞧错,你还真不是个贤德的。你们女人啊……心思真多。”
冯玉儿白了他一眼,“如今人家已然逼皇上贬妻为妾,做那薄幸之人,还指望着我扮着贤德,委委屈屈地点头应了,我可没那闲功夫!这帮人就是欠教训,得让他们知道皇上不可欺,天下没这么不讲道理的!”
徒元徽一时乐不可支,抚着冯玉儿的香肩,道:“就这么着,明儿便让你看笑话去,这会子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次日朝会,徒元徽刚坐上御座,便发现头一排少了一人,心下暗自一笑,却故意装着没瞧见,并不开口询问。
倒是林文烨上前禀道:“皇上,袁大人昨日又突发重病,今日告假。”
徒元徽眉心一挑,作出一副关心的表情,“如何竟病了,袁子信乃朕之股肱之臣,想必还是太过操劳,派个太医过去瞧瞧吧!”
一时文武百官都觉得心里有了底,袁子信到底是不是真病,大家心里也都有数,而徒元徽的态度,显然是给袁子信面子,摆明有服软之意,众人佩服,袁大人果然有两把刷子,看来等下过朝,大家伙得赶紧去瞧病人。
袁子信的相国府上,袁家女婿、宗人府理事官陶永真正忙着接待各路前来探病的官员,因得了袁子信的令,他自是不能有一点慢怠,刚从衙署回来,便是忙得没能歇上一口气。
而这会子,袁子信端坐于书房案前,由袁夫人在一旁陪着,悠然自得地描摹起门外刚露新芽的荫荫垂柳。
“老爷可有好些年未得空动这笔墨,不过瞧着技艺却不见生疏,倒越发笔力婉转,气韵十足了呢!”袁夫人对袁子信向来不吝赞美之词。
袁子信呵呵一乐,“夫人谬赞,这几年忙于政务,倒是疏忽了修身养性,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咱们再合做一副春柳浮桥如何?”
“那妾身便献丑了!”袁夫人笑着接过袁子信手中之笔,在垂柳旁挥毫泼墨起来。
不一时,有管事进来,将一份名册递到袁子信面前,道:“老爷,这是姑爷记下的来访官员名册,说是请老爷您过目,还有,这会子又来了一批,姑爷正招待着。”
“知道了,告诉永真,好好款待,不可失礼,但是不得收赠,若是当面不能退,回头也要派人给送回去。”袁子信随手接过名册翻了翻,笑着摇了摇头。
待屋里没了旁人,袁夫人放下笔,道:“想来皇上这回该吃些教训了,永真不是说,皇上今早在朝会上夸老爷您是股肱之臣,之前又派了太医过来,还不是怕您就此撂挑子,离了老爷您,他以为自已这皇帝就能当妥贴。”
袁子信笑道:“不可妄言,不可妄言!”
袁夫人继续道:“皇上也是,何必非要瞎折腾,但凡肯听了老爷的话,另娶南安王府的郡主,君臣和谐,他这皇帝当得可不舒服自在得很。”
“行了,夫人还是少说些吧,本官自有主张。”袁子信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袁子信是个有大抱负之人,在朝堂上观察了这多么年,最后才认定了徒元徽,为的是这一位乃可造之才,而他想做辅佐明君的一代贤臣,名垂青史。
只是他没想到,徒元徽当上皇帝后,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施政理念,都走到了袁子信前头,这般强势的皇帝让袁子信直皱眉头,着实有碍他成为引领明君之贤臣的远大抱负。
以立后之事为引子,袁子信想给永明帝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便是皇帝也会有百官掣肘,有些人眼色,便是你做皇帝的也要瞧。
正自思忖间,管事匆匆跑进来,道:“老爷,宫里来旨意了,姑爷问您能否抱病接旨?”
袁夫人笑着一拍手,“可不就是又来求和的,还是咱们老爷有本事,您一天不上朝,皇上便慌了。”
“夫人带着孩子们去接旨,就说老夫一病不起,不是太医都来瞧过了吗!”袁子信冷哼一声,便是徒元徽知道错了,他也不能轻易过去,折腾他几回,日后才方便。
换上品秩大妆,袁夫人领着女儿和女婿跪在家中正厅,看着前来颁旨的内廷总管小德子,以及周围尚未离开的前来拜访的官员们,心下自是得意,免不得又觉得徒元徽着实窝囊,被袁子信随便吓一吓,便乖乖下旨地请回。
只是,小德子念完旨意后,袁夫人便没法子得意了,甚至当时气昏了过去。
“陶大人,还不接旨,”小德子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已乱成一锅粥的袁府正厅,“莫非准备抗旨不遵?在下也不勉强。”
众人此时正围在袁夫人边上大呼小叫,陶永真得了旁边人提醒,才起身上前,迟疑了半晌,道:“德公公,这……此事对家岳母打击甚大,她老人家与家岳父一直琴瑟和鸣,夫妻恩爱,瞧在她年过半百的份上,可否请皇上收回成命?”
“在下怕没有这等本事,”小德子冷笑道:“皇上金口玉言,我们做奴才的,只有听的份,若是不服,不如陶大人自个跟皇上说去?”说罢,将圣旨塞进陶永真手上,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在书房听到说夫人昏过去了,袁子信也顾不上自己还在没病装病,提袍飞奔向正厅。
等跑到了里头,果然见袁夫人还躺在地上,一副不醒人事的模样,袁子信心下大慌,扯开围在袁夫人身边的仆人,上去叫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夫人!”
正厅里还没来得及告辞离开的访客不免面面相觑,之前袁子信的女婿当着众人面对德总管表示,袁大人体力不支无法接旨,却不成想等旨意颁下,人家倒活蹦乱跳地出来了,虽众人皆知他装病,可面子上总还是要留一分,这要传到皇上耳朵里,逃不掉欺君之罪。
原本大家还都以为,现在袁子信占了上风,结果皇上居然下了这么一道旨,可不就是做给百官看的,这天下姓的是徒,谁握着生杀予夺大权?还不是永明帝徒元徽,敢惹皇上不高兴的,袁子信的下场就放在那。
这会子访客们也不方便和主人家招呼了,干脆一个个溜了出去,而袁子信一把将袁夫人抱起,真冲回他们住的院子。
等大夫进来诊脉,陶永真劝了袁子信去了外头正屋,这才犹犹豫豫地上前,将一直揣在怀里的旨意送到袁子信跟前。
袁子信展开一看,气得老血都要喷出来了,“这……这……岂有此理!”
“岳父大人,要不您进宫跟皇上求求情吧!好歹您……”陶永真嗫嚅半天道:“不管有什么误会,总该不伤及到家眷,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能逼着您贬妻为妾呀。”
此时袁子信的牙关咬得生紧,想来自己真是轻敌了,竟没想到永明帝为了皇后,居然反咬了他一口,拿出袁夫人未生儿子来说事,在旨意中斥责袁夫人过五十却无子,不尽心为袁子信纳妾承继香火,对不住袁家列祖列宗,犯了七出之条的嫉妒和无子,此外又犯口舌,哪里还有德做正妻。
徒元徽在旨意还做起好人,说是虽袁夫人理当休弃,不过瞧在她岁数已长,又服侍袁子信多年份上,勉强给一个妾的名分,让她能有个容身之所,又警告袁夫人要循规蹈矩,不得因此对丈夫心生不满,若再有违德之举,立时赶出袁府。
“老爷,老爷,您得为妾身做主啊!”袁夫人的屋里这时传出了哀嚎,“妾身在袁府恪尽妇道,相夫教女,怎么一道旨意,竟将妾身说得一无是处,今日落得这个下场,妾身不服!”
袁子信叹了口气,撩帘进了屋。
大夫回禀了一声,袁夫人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晕厥,以后要谨防怒极伤身,心胸还是开阔些得好,袁子信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边袁子信女儿与管事一起将大夫带出去开方子,袁子信则走到床边,打开帐帘,瞧着此时泪流不止的袁夫人,叹道:“夫人,想是我连累了你,竟没想到,皇上会做得这么绝。”
“老爷,若您心中真觉得我为媳不孝,为妻不贤,为母不慈,尽可将我休去,我绝无怨言,可皇上凭什么要插手我们袁府之事,还蛮不讲理地将人贬妻为妾,您难道便认下了?”袁夫人抓着袁子信的手道:“这让我今后如何到外头见人?”
“没想到啊!”袁子信这会子也是直摇头,他真是没想到,徒元徽居然会使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等敢逼朕贬妻为妾,朕便让你们也尝尝这滋味,而其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自明,而其中深意更是,谁都别想控制皇帝,那只能是自已找死。
“妾身心里恨死了!”袁夫人捶着胸口道:“那是什么皇帝!当初他失势之时,全赖老爷您替他周旋转圜,便是说出生入死、披肝沥胆也不为过,如今他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竟是欺负到了您头上!”
“夫人闭嘴!”袁子信厉声止住她,“皇上乃一国之君,我等为人臣子,绝不可在背后胡乱议论。”
“您这会子还要帮着他说话?”袁夫人又嚎啕起来,“老爷便眼睁睁看着妾身位居侧室,为他人耻笑,出门连头都抬不起来?”
袁子信长叹了一声,果然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官,竟为一时的荣耀冲昏头脑,只想着施展多年的政治抱负,却忘记了,永明帝绝非汉献帝之流的软弱之辈,可以任人操控,而他袁子信,哪有机会做那曹操!
“妾身不服,若老爷不肯替我做主,我这就闯进皇宫讨个说法!”袁夫人翻身作势要下床,却被袁子信一把拦住。
“你到底想做什么?”袁子信气道,如今袁夫人只是个妾侍,那一品诰命的封号就此化为乌有,她便有胆量闯宫,怕是还没到门口,便被侍卫们的刀砍成了肉酱。
“我乃袁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如今堂堂的相国府正室,本朝一品诰命,皇上不能说贬就贬!”袁夫人大吼起来,交连鞋都不穿了,便要往外头冲。
“圣旨已下,哪还得更改!”袁子信大喝一声。
“怎么不能改,那皇帝不是还得看您的脸色吗?”袁夫人不服,“您是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会子皇上不过是在与您置气,未必有胆量和您撕破脸,您这就回朝堂据理力争,叫他想清楚,是谁扶他当了皇帝,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那等底气和您对着干。”
袁子信望着袁夫人,硬是愣了半晌,竟从他夫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可笑。
皇上登基,袁子信自是出了一份力,只是还不至于到扶徒元徽上位的程度,然而因为徒元徽委以重任,才叫自己被冲昏头脑,以至颐指气使,敢向徒元徽的皇威发起挑战,如此想来,没掂量好的,竟是自己。
“妾室便妾室吧,”袁子信叹了一口气,明白这会子徒元徽在等着自己的态度,若他继续一力强争,怕后头还会有旨意过来,“本官仍旧敬你做夫人便是,以后无事少出去,更不可对外头胡言乱语!”
袁夫人大惊,“老爷的意思,便认了这闷亏?!”
袁子信苦笑,“圣意难违,谁叫本官不智,做了跳梁小丑却不自知,以后还是得谨慎些。”





[红楼]宠后之路. 110.0110
袁子信和袁夫人吵闹的同一时候,御书房里,李兴成站在徒元徽的御案前,心下却掩不住的紧张。
他和李文烨一样是东宫詹事,一直对现在皇上忠心耿耿,李文烨升了礼部侍郎,而他去了兵部。
两人都心里清楚,日后,他们就是皇上的心腹,也是迟早会进内阁的。
他被徒元徽宣召觐见,之前在宫门口正遇上从袁子信府上宣旨回来的小德子,小德子竟然和他说笑了几句,听到内容,他心里一突。
他才知道徒元徽竟下了这么一道旨意,说来虽有些荒唐,可联想到袁子信对徒元徽的步步催逼,没个臣子样,他也只能为其默哀。
“兴成,可还记得当年你做东宫属官之时,替朕四处奔走的日子?”出乎李兴成预料,徒元徽见到他,并没有严厉训斥李兴成这个袁子信的半个追随者,倒是与他叙起了旧来。
“回皇上,臣切切不敢忘。”李兴成俯身拱手道。
“没忘便好,”徒元徽笑了笑,“可见你心里还是将朕当成主子。”
李兴成脸色稍白,跪到地上,道:“皇上,臣从未有贰臣之心,只是……”李兴成想说的是,他之所以随着袁子信反对立皇后为后,后来坚持不住,很拥戴袁子信立贤妃,不过是觉得皇后身世不清不楚,若日后被人拿出来闲话,受害的只能是皇上,另外……他觉得皇后独宠也非好事,影响皇上太大,难免难免……
“不必说了,朕知道你后头的话,”徒元徽摆手打断了李兴成,“朕明白你的意思。”
李兴成心下长叹了一声,皇上这一回给袁子信敲了一个闷棍,也便是说,这次不选妃也是板上钉钉。
“故剑情深的故事,兴成想必是知道的,”徒元徽背着又手走到李兴成面前,道:“朕今日想寻个人聊聊,你不必跪了,起来吧。”
“谢皇上。”李兴成战战兢兢地起身,随徒元徽往乾阳宫外走去。
“刘询历经磨难才得称帝,兹后不忘原配,不惧那霍光之威,仍立许平君为后,”徒元徽一边走在前头,一边道:“前朝帝王都有这等不弃糟糠的胸怀,立一平民之女为后,怎的到了朕这里,立发妻为皇后,还得受他袁子信百般刁难,莫非,他有当霍光之图谋?”说到最后,徒元徽显然已有些愠怒,竟是停下了步子。
李兴成惊得不行,脚有些刹不住,差一点撞到了前头徒元徽身上。
“可知今日朕给袁子信下了一道什么旨?”徒元徽转头问。
“臣进宫之时遇到德总管,他透露过一二。”李兴成不敢隐瞒,心里却在打鼓,会不会徒元徽也对他使上这一招。
徒元徽像是看穿了李兴成的想法,冷笑了一声,道:“兴成可以帮着朕和各位臣工打个招呼,朕的家事,绝没有下臣们置喙的道理,可你们各位府上内务,朕能找出无数理由有这个资格管。”
“皇上说得是!”李兴成的心开始“扑扑”直跳,疑惑等自己回了府,是不是早有一张与袁子信相同的旨意等在那儿了。
“行了,此事便不提了,以后朕的家事你们不许多言。”
“遵旨!”这一回李兴成也没胆量表示反对了,只能诺诺应和。
徒元徽再没说什么,一直带着李兴成往御花园走,李兴成一路犹豫,也不知徒元徽这是什么用意。
等进到园子里了,李兴成听到自家小女儿咯咯的笑声,再一抬头,才发现不仅儿女,甚至妻子竟然也在这儿,并不知何时进的宫。
“原来是李大人到了,”陪着李夫人的何姑姑这时笑着上前见过徒元徽,转头对李兴成也福了福身,道:“李大人来得正好,李夫人一早过来陪娘娘说话,这会子刚从凤仪宫出来准备回府,只您家大姐儿着实投了公主的缘,这会子两个小孩儿在园子里玩得高兴,拆都拆不开,李夫人正跟旁边着急呢!”
何姑姑的辈份和身份,李兴成自是极敬重,只她的话却让李兴成生了歧义,以为皇后在拿自家妻儿做威胁,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只能笑着对何姑姑拱了拱手,然后对徒元徽道:“皇上,臣必为皇上和娘娘办妥贴了,今日拙荆过来搅扰,实在唐突,可否让臣领了她们回去?”
“兴成,皇后对李夫人极是看重,以后便请她多到宫中一坐,”徒元徽心下不由一笑,知道李兴成误会,却也不解释,命何姑姑将李夫人和她女儿请过来,自己丢下李兴成在园子等着,便出去了。
待回到李府,李兴成才长出一口气,唤人领走孩子,拉了李夫人进屋,急问:“可是皇后娘娘逼你进的宫?”
李夫人倒是一脸的笑盈盈,“哪儿呀,今日林夫人(林文烨夫人林赵氏)相邀,我随她一块进宫拜见娘娘去了,娘娘说来真和气,一个劲夸咱们大姐儿可爱,还问她可愿意到宫里伴读?”
“这是威胁你了?”李兴成皱着眉头问。
“你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李夫人白了她一眼,今日她见着皇后了,真是觉得这一位举止得体,待人亲切,可比以前宫里那些娘娘和善多了,她不做皇后,难不成南安王府那不懂事的小丫头就能当得好?
李兴成忍不住将袁子信家的事给她说了,李夫人反而笑了,说道:“皇上真是了得,竟连这主意都想得出来,袁府就该得这下场!”
“你不怕咱们也收这样一张旨意?”
李夫人轻笑:“你这会子知道怕了,跟在袁子信后头帮他摇旗让皇上立贤妃时,怎么想不到怕呢?没关系,真要得了旨意,我便进宫给皇后娘娘做女官去……”
见李兴成皱眉,她叹道:“行了,你就放心吧,皇上和皇后是明理之人,袁大人和袁夫人完全没了分寸,尤其是袁夫人,在南安王府拉皮条不说,还句句以下犯上说着皇后的事,可不就是犯了重罪,只以口舌论处,还是上面大度,我不掺和你们的事,皇上也不会下这样的旨意。不过……。”
“不过什么?”
李夫人很通透,温声说道:“皇上和皇后是恩爱夫妻,这相伴也有不少年了,如过有人打着为皇上着想的名头,逼得他们夫妇不得安宁,那么便是敌人。”
“胡说些什么!”李兴成咳了一声,他还是不信袁子信是这种人,只觉得他生性耿直,虽替皇上操心太过,其实不失为一位忠臣。
“不是我们这些妇人胡说,人心隔肚皮,谁心里想什么肯和你说,大人您自己还是小心些,”李夫人近日越发觉得李兴成短视,忍不住又讥讽了一句,“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别忘了给您发俸银的是皇上,可不是袁大人!”
***
袁子信告病的第三日,终于又回了朝,徒元徽似乎专门在等着他,当即便让人拿来立后诏书,宣读了一遍。
文武百官皆默默等待袁子信的反应,结果等诏书宣完了,袁子信竟是低头不语,众人看出来了,这一役,又以袁子信落败而告终。
原先跟着袁子信一起闹的那帮子人不免心下都松了一口气,之前怕袁大人不依不饶,还要和皇上对着干,让他们这些人为难。
要知道宫里这几日放出来风声,若再有人敢多管闲事,掺和皇家家事的,比照袁府处置,一时吓坏了不少府里的夫人,两口子打架的事竟也是没有少出。
这事也终于落下帷幕,皇后册了,纳妃也就不及而终。
这一转眼,竟是便又过了两年多,宫里的日子顺风顺水,难得的平和。
对于冯玉儿又给自己生了个粉雕玉琢的小闺女,徒元徽着实满意,连给小公主起的名字都叫“可意”,可见他心里着实透着喜欢。
帝后恩爱成了百姓口中的佳话,却非所有人乐见其成,徒元徽做上皇位快三年,每一年都有大臣上书,请皇上广开后宫,纳天下德才兼备女子入宫侍奉,以替皇家开枝散叶,增延子嗣。
而今年闹得更是厉害,因为相国袁子信终于对广开后宫之事表了态。
说来由于当初他夫人的事,袁子信消沉了好一段日上,实际上已然被徒元徽搁置,君臣疏离不少,袁位差不多也就剩下一个相国的虚衔的。
袁子信自知无法实现当权相的愿望,心中落差之余,总觉这朝廷总让人觉得不放心,长此以往少不得要出大纰漏。
所以,他总要寻机会证明一下自己。
去年山西雪灾,庄稼损失惨重,百姓屋院被毁无数。袁子信出人意料地主动请旨前往赈灾,带领地方官员积极求助百姓,又使着法儿逼地方豪绅出银出粮,最后竟将一场灾难妥善解决了。
雪灾之后,不但未出现流民,而且还替国库省了一大笔银子,袁子信这番辛苦,自是得到了不计前嫌的永明帝徒元徽大力夸奖,他再回京,便等于重新起复了。
只是袁子信虽吃过教训,不敢再招惹徒元徽,但是内心里头,不免还是耿耿于怀于当年老妻被贬为妾之事,这怨气竟是经年未消,不过全朝向了皇后冯玉儿。
而这一回山西雪灾,冯玉儿带领后宫女子自降月例,省出的银两加上首饰体己,还有各家命妇一起募捐赈灾银,以及妇人亲手做的棉衣送往灾区,因此赢得了贤德的美名。
袁子信对此很不以为然,觉得冯皇后太过虚伪,不过在装贤良,其实全为沽名钓誉,做的是表面文章,内心着实阴险,这种女人就该如他曾断言的那般骄奢无德,不顾百姓死活,他才能觉得称心。
袁子信当然要这么想,否则袁夫人的冤往哪里诉?
要知道他的夫人如今还是个妾侍的身份,品秩自然也就没了,多少重要的场合不得露面,这对于出身世宦之家,一向高傲自矜、鹤立鸡群的袁夫人来说,是何等的耻辱!
而袁夫人心里也是认定,她落到这般下场,全因为冯皇后在皇上跟前进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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