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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狐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于心焉
她一愣,随即苦笑一声。她也想让他多等几年,时间久了,他可能就没那么恨她了,两人再见面,也许不会那么尴尬,可是,有些事并非她能决定的。
“纯钧,他在哪里?”她又问道,“是在奈何桥边吗?”
“纯钧公子原本在阴罗山,小鬼得知公主今日会下来,便叫嗤往前去请纯钧公子来奈何桥与公主相会了。”嗤离说道。
沁姝顿了顿,又说道:“那,我们也过去吧。”
“是。”嗤离殷勤地引着路,“沁姝公主,请随小鬼前来。”
沁姝跟在嗤离的身后,慢慢从她刚入冥界的幽静之处,走到热闹之所。
那些等着饮孟婆汤的鬼魂们,仍然排着长龙一般的队。
沁姝跟着嗤离,从鬼魂们身旁走过,直奔奈何桥而去。
前世结束之时,沁姝曾在冥界游荡过好几年,对这里也熟悉了。因此,走了一段路之后,她知道,就要到奈何桥了。她的心跳得也越来越快。
就要见到纯钧了吗?她突然又有些紧张。
这一世,自己不仅骗了他,还害他被烧死,他定是恨透了自己了。可是,这也怪不得她,谁叫他前世如此对待自己的?自己报前世之仇,天经地义。
这么一想,她似乎又理直气壮了一些。
已经可以望见奈何桥了。
她的眼睛四处瞧了瞧,却没看见纯钧。
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想见到自己,先去转世了?
嗤离也发现纯钧不在,忙对着站在桥边的嗤往问道:“嗤往,纯钧公子呢?他还是没来吗?”
“沁姝公主,纯钧公子怕他会吓着旁人,就不到桥边来了。”嗤往应道,“他在旁边等着公主。”
吓着旁人?
听到这话,沁姝一愣。
在转世之前,她和纯钧都会保持前世自己死之前的模样。明隐是被烧死的,难道,他现在是被烧焦的模样?
想到这里,沁姝心尖一颤,赶紧对着嗤往说道:“他在哪里?你速带我去见他!”
“公主,请随小鬼这边走。”嗤往在前边引着路。
沁姝与嗤离紧随其后,沿着忘川河来到了一僻静之处。
一个穿着青色僧衣的僧人正背对着她,静静站在河边。这僧人全身上下泛着红色的光,与冥界其他的鬼魂看起来迥异。
看见这熟悉的背影,沁姝一怔,脚一下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何,一看见他,她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公主,纯钧公子就在那边。”嗤往指了指那僧人。
“我看见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暗哑。
“那小鬼们这就带沁姝公主和纯钧公子前往轮回盘转世,可好?”嗤离笑着说道。
沁姝默了默,说道:“先不慌。我,我还有几句话,要与他说。”
“那好。”嗤离笑容满面地说道,“待公主与公子说完话后,小鬼们再带你们过桥。”
“嗯。”沁姝点了点头。
嗤离和嗤往互相对望一眼,然后很有眼色地退到了一边。
此地,只留下了她,和站在河边的他。
她看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了走了上去。
他,垂眼看着忘川河中流淌着的水,一直没有回头。
她走到了他身后,半晌,叫道:“明……纯钧。”话一出口,眼泪便滑落下来。
听到她的声音,他的身体微微一震,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面色很平静,只有那双像深潭一般幽深的眼睛,让人一眼望不底。只是他全身透着那红色的光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模糊。
“你怎么会是这样?”她颤声问道。
“明隐的身体已经化成了灰,我只能靠着气将这些灰尘聚成人形。”他语气甚为平静,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情。
“对不起。”她低下头,哽咽道。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无所谓对不起。前世刘郢负了你,这一世就算明隐还给你吧。”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再说了,到了这里,我不是明隐,你也不是庆阳公主了。我们之间,何来对不起一说?”
她一怔。是啊,到了这里,她是沁姝,他是纯钧,那两世只不过是他们在人世渡的劫而已,根本不是她与他二人。。可是,为何她明明知道这一切,却做不到纯钧这般云淡风清?为何,到了这里,她还是被两世所魇,怎么也挥不散?
他又说道:“前些日子,我还和嗤往玩笑,说你这么恨我,肯定会再在人世逍遥快活几十年才会下来,让我好等,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沁姝背过身去,悄悄将眼泪拭去。
“对了,你,你为何这么快就下来了?”他似是随意地问道。
听他与自己说话,似乎没有一丝前世情感,就像两个不熟悉的人,在客套寒暄一般,沁姝心里莫名一阵刺痛。前世之劫,他是超脱了,而她走了进去,久久不能出来。
想到他反正也不在意,沁姝也不打算瞒他,苦笑一声,说道:“小产血崩,血尽而亡。”
听到这话,他表情一下僵住了。半晌,她才听他黯然说道:“孩子,又没有了?”
“嗯。”她吸了吸鼻子。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我们这两世纠葛太多,没有一世能得善终。这些事,应该都是天帝的计谋。第一世,我害了你,这一世,你报前世之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下一世,我们应该还是会遇到的,但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了。因为无论是谁欠了谁,我们不会再有下一世来还前世之债了,难道我们要将人世的纠葛带回来吗?所以,我觉得,下一世我们即使相见,最好就这么擦身而过,别再有任何关系,你说,这样可好?”
“好。”她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可是,为何鼻尖会发酸?为何眼眶会如此湿润?
“那,我们就说定了。”他又说道。
“嗯。”她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便去转世吧。”他笑了笑,“早世历完劫,我们早些回去。”
“纯钧公子,我,我想最后再跟你……跟明隐说两句话。”她含泪说道。
他一怔,默了默,沉声说道:“公主,请说。”
“我,我确实是为了报前世之仇,欺骗了你。可是,我从来没有想害死你的。他们烧死你的时候,我闯进来过,我想带你走,可是……”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情不自禁地去抓他的手。
没想到,她抓了个空。她的手,从他的手中穿了过来。
她一愣。这才发现,他真的只是一团气,自己根本摸不着。
“明隐……”她哭着叫着他。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你把手摊开。”
她颤抖着,照他说的那般,摊开自己的手。
他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掌上,哑声说道:“公主,你不必自责,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她低着头,看着他似有似无的手,眼泪“吧嗒”一下,从她的眼中滴落,从他的手中穿过,滴到她的掌心。
正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他的手从先前她眼泪穿过的地方,慢慢地消失,变成一道光。这道光从他的手,向他全身蔓延。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纯钧整个人变成了一道光束,飘散了。
沁姝伸手想去抓他,却怎么也抓不住。她大叫道:“纯钧!纯钧!”可是,没有任何用处。他慢慢在消失在了她的眼中。
嗤往和嗤离听见声响,忙跑了过来。
“公主,你怎么了?”嗤离和嗤往问道。
“纯钧,他,他化成一道光,不,不见了。”沁姝大哭道。
嗤往一愣,问道:“公主,你可是触过纯钧公子?”
“嗯。”沁姝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嗤离笑着说道:“公主,无事的。纯钧公子是由气所聚,你刚才可能是不小心把他的气弄散了。”
“那,那怎么办?”沁姝一听,更是焦急万分,“你们快去把他找回来啊。”
“不用找。”嗤离说道,“纯钧公子与公主见了面,他的魂魄应该飘去轮回盘转世了,不会前往他处的。”
沁姝一听,这才放下心。
“公主,既然纯钧公子已经转世去了,小鬼也送你过去吧。”嗤离又说道。
“嗯。”沁姝点了点头,然后便往奈何桥走去。
到了奈何桥边,嗤离便跑去找孟婆拿汤。孟婆听说沁姝回来了,忙抬眼望过来,对着她招手道:“公主,你过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前一世,沁姝在冥世等待纯钧时,便与孟婆交好,见她唤自己,忙挤出一个微笑,上了前去:“孟婆,你叫我何事?”
孟婆将手边的事交代给手下小鬼们,然后将沁姝拉到一个旁人看不到的角落,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看。”说罢,她从怀里摸出一面镜子。
“这是什么?”沁姝愣了愣。
“这是前世镜。”孟婆看了沁姝一眼,说道,“知道你今日要回冥界来了,我特意到冥君那里借了它来。”
“前世镜?”沁姝不解地望着孟婆,“你想让我看什么?”
“前世你转世之后,我拿汤给纯钧公子饮的时候,提到你你,我见他的神色有些不对,不像你说的那般薄情寡义,心里便对你们前世的事有几分好奇,就到冥君那里借了前世镜来看,果然发现其中有的事情与你对我说的不一样。”说到这里,孟婆看了沁姝一眼,说道,“我思虑再三,觉得还是让你知道才好。”
沁姝颤声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孟婆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公主还是自己看吧。”说罢,她用手抖了抖镜子,口中默了默念起了咒语,其中隐隐听见有贺玉菡,刘郢的名字。
沁姝双眼紧紧盯着那面前世镜,突然,那镜子闪出一道光,然后,镜中便出现了一片粉红的杏花林。
一个少年身着戎装,手持着长剑,正小跑着从杏花林穿过。突然,一个碧衣少女从林中钻了出来,拦住他的路,低着头,羞涩地问道:“侍卫大哥,小女子找不到路了,可否劳烦你为小女子指一下路?”
那少年直愣愣地看着少女,半晌,才回道:“不知姑娘要去往何处?”
“小女子想去天寿宫。”少女说道。
他顿了顿,然后为她指了路。她道了谢后,便匆匆离去,没有看见那少年一直站在原地,盯着她,看着她钻出了杏花林,绕过洗烟池,消失在湖对岸的天寿宫中,他才离开。
镜中的光一闪,又到了另一场景。
少年坐在书案前,执笔正在写着什么。
内侍蒋松站在他身边,一边为他研墨,一边说道:“陛下何不将这诏书交由礼官来写。”
“我娶妻,这诏书自然由我亲自来写。”他说话的时候,面上神色极是欢喜。
蒋松顿了顿,又说道:“陛下,你既然都打算对贺家动手了,为何还要娶贺氏女为后?日后贺家被诛,贺氏女必受牵连,就算陛下你不想废她,百官们肯定不依的。”
“如果贺氏女诞下我唯一的子嗣呢?”他停下笔,抬头望着蒋松,“那时,她是太子之母,谁人还敢说废她?”
蒋松一怔,又说道:“陛下不是已经册立了淑妃和慧妃了吗?她们也会为陛下诞下子嗣啊!”
“那两个女人,”刘郢一脸不耐烦,从鼻子里哼了两声,继续在圣旨上写着诏书,“既然她们费劲心机想进宫,而我现在还有用得着邓家和上官家的时候,就成全她们。反正,我这后宫也不怕多养两个摆设。”
闻言,蒋松愣了愣,没再说话了。
镜中的光芒又是一闪,便到了两人成亲的那一晚。他进了房,接过喜娘手中的玉如意,来撩她的喜帕时,因为激动,手微微颤抖着。
喜帕揭了起来,他一直痴痴地盯着她,那眼中的喜悦和情意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就算两人行礼之时,他的眼珠就没有从她身上错开过。可是,当时她因害羞低着头,没有看见这一切。
在镜中,她还看见在知道自己怀孕时,他欣喜若狂。他吩咐太医小心照顾自己,待到自己月份大了,他将她送到了灵屏山,说是去避暑,其实是不想她夹在他和父亲之间为难。再后来,他以雷霆之势将她的父兄铲除。她得到消息,赶回宫想求他放过自己的亲人时,她看见他很想见她却又不敢见她的痛苦。
他不是不想见她,可是,他怕一见她,会心软,会忍不住答应她,放过她的家人,而这是对他的江山极其不利的。所以,他唯一的办法,只有躲着她。
那晚,她一夜无眠,他也一直在永乐宫,枯坐到了天明。
贺氏一门行刑之时,她跪在宫门前,他散了朝后,并没有去勤政殿处理公务,而是悄悄站在宫门后,远远地看着她,却还是不敢现身。午时三刻之后,贺氏灭门,她晕了过去,他心疼至极,却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只有不停地叫太医来看她,不停地招太医来问话。得知她和孩子无事,他才放心回到勤政殿处理公务。
上官映雪求见,说是奉命来送邓太后亲自为他做的糕点,他只得让人传了她进来。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她也来了,还主动要求交出皇后之位。他自然不会答应,可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给她解释。看她坚持,他让她把印玺交给蒋松,想着待日子久了,孩子出世了,她心里对他的恨淡了些,再交还给她。反正,只要他不下诏废后,她就永远是他的皇后。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烈性,当着他的面,用他送给她的玉簪,深深刺进了自己的胸口。看着她胸口喷出的鲜血,他惊慌失措,他抱着她,脱下自己身上的龙袍,堵到她的胸口,想要把她喷出的鲜血堵住。可是,一切都是徒劳的,她死了,带着他的孩子,就这么死了。他面如死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发出犹如猛兽濒临绝境一般的嘶吼。
之后,他得知邓乐菱和上官映雪合谋设计她之事,当即将上官映雪赐死。看在邓太后的面上,邓乐菱留下了性命,被割了舌头关进了冷宫,一年后才死。
从此他醉心政事,常常批改奏折直到深夜。他的身子也越来越差,他却从不招太医诊治。熬了五年,他终于熬不过去了,临死之前,把皇位传于蜀王刘祁。
刘郢和贺玉菡的前世到这里就结束了,前世镜的光芒也消失了,似乎又变成了一面普通的镜子。
看见镜中的一切,沁姝已是泪流满面。原来,前世,他对自己的情意是真的。他是真的想与自己天长地久,才会谋划那么多。那天晚上,他也没有去上官映雪那里。她死后,他还为她报了仇。
孟婆轻声一叹,说道:“沁姝,纯钧公子他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全是骗你的,至少他喜欢你,是真的。”
“我,我这就去找他!”说罢,沁姝转头便跑回奈何桥边,找到嗤离,说道,“嗤离,快带我去转世。”
“好。”嗤离连忙点了点头,“小鬼先服侍公主饮过孟婆汤。”
沁姝一愣。若是饮了孟婆汤,那不是这一切都不记得了?她不要!她不要忘记刘郢,她不要忘记明隐,她更不要忘记纯钧。
于是,她对着嗤离撒谎道:“先前孟婆已经让我饮过了。”
嗤离一愣,遂望向孟婆,似是在询问。
孟婆走过来,正好听到这番话。她沉吟了片刻,然后对着嗤离点了点头。
嗤离遂对着沁姝一笑,说道:“那好,沁姝公主,请随小鬼前来。”
沁姝点了点头,跟着嗤离来到了轮回盘前。
站在轮回盘前,她在心里默默说道:纯钧,等着我!我这就来了!
正在这时,纯钧临别时对她说的那番话,在她耳边响起:“下一世,我们应该还是会遇到的,我们最好不要再有牵扯了。下一世我们即使相见,最好就这么擦身而过,别再有任何关系。”
眼泪,一下从她眼中滑落。
纯钧,既然你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牵扯了,我会听你的。下一世,我会离你远远的,只愿你能够安稳一世,不负你对我两世的情意。
然后,她闭上眼,跳进了轮回盘中。





三世狐言 第40章
盛夏时节,午后的太阳炙热地挂在天上,烤得地上似乎都快冒烟了。
从京城通往云松上的官道上,除了一辆缓缓跑着的马车,再无其他行人车辆。
马儿似乎也热得受不了,一边跑着,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驭夫见马儿热得直喘,舍不得再用皮鞭抽,只用鞭子轻轻在它们身上拍了两下,说道:“快了,快了,就快到了,你们再辛苦一下。”
陈兰歆坐在车厢里,听见驭者与马说的话,怔了怔,对着坐在身边的碧烟问道:“快到云松山了?”
碧烟撩起窗边的帷帘,往窗外张望了片刻,然后回过身来,对着陈兰歆说道:“公主,快了,最多再一柱烟的功夫便到了。”
“嗯。”陈兰歆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养着神。
那天离开云松山的时候,她原以为再也不会来到云松山,没想到今日还是来了。
离明隐死去之日,已经过了四十九天了,今日是他的尾七。传说他的魂魄将在今日结束在人世的游荡,今晚子时之前,他会回到他去过的地方,寻找自己留下的脚印,将它们都收走,然后安心轮回。
陈兰歆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当碧烟见她因为明隐之死而日日伤心难受,劝说她在明隐尾七之日来云松山的时候,不知为何,她也就答应了。
她心里明白,今晚,明隐不会来寻找他留下的脚印。真正来寻找他足迹的人,是她。
这一次来云松山,陈兰歆不仅没有提前告知恒远大师,甚至连行宫那边也没有知会,反正,她今晚也不打算去行宫。行宫,明隐只来过一次,但她和他在听竹轩却呆了两个月。她要寻找明隐的脚印,没有地方比听竹轩更合适了。
因为她上回闯圣典之事,闹得太大,因此,她不想遇到云恩寺的人,不愿意看到那些僧人异样的目光。为了掩人耳目,她的马车没有从山门处进云松山,而从拐到了后山,找了一个平日山民进山采药的小道进山。虽然路陡了些,但人迹相对稀少,不会被人发现。
陈兰歆这一世是天之骄女,这身子从小便是娇养着的,在皇宫里都要坐仪辇出入,何曾自己走过这么累的路?因而,这一路走走歇歇的,极其缓慢,待他走到听竹轩外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黑了。
走到听竹轩的院门前,碧烟上前,将门推了开来。
门发出“吱呀”之声,有几分苍凉之意。以前她来听竹轩的时候,院门早就打开了,明净会站在门边迎她,而明隐,坐在楼上屋中等待着她。
可是,这一幕再也不出现了。
没有明隐,也没有了明净。如今在这里的,只有她了。
“碧烟,你就在院子外面等着我吧,我自己进去便好。”陈兰歆吩咐道。
碧烟微微一顿,随即点头道:“那奴婢在此候着公主,公主有事,叫奴婢一声便可。”
“嗯。”陈兰歆应了一声,转身便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悄悄的,再没有往日的生气。
她的眼睛往四处扫了扫,可是,往日熟悉的景物,今日却有些看不清了。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早已模糊了她的双眼。为什么,现在只要一想到他,一看到与他有关的事物,都禁不住要掉眼泪?
她拿出绣帕,将泪水拭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转身往楼上走去。
天这时候又刮起了大风,吹在竹林里沙沙作响,回荡在这静谧的听竹轩里,感觉有几分阴森。
可陈兰歆心里却一点不害怕。如果明隐来了,更好,她可以把没有说完话告诉他。
上了楼,走在走廊里,风更大了,吹得她白色的裙摆在空中翻飞着。
她迈开脚,一步一步地走向走廊尽头那间房。以前每回来的时候,明隐都在那里等着她。可是,她知道,这一次,那里不会再有人在等她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像被针刺一般的疼痛。
此时,太阳虽然已经落了下去,但还有一些余晖,可以供人视物。
离那个房间越来越近,那针刺般的痛楚越来越深。
终于,她走到了房间门口,吸了吸气,向屋内望去。突然,她一下呆住了。
暮色中,屋内赫然坐着一个人,一个穿着青色僧衣的僧人。此时,他正背对着她,坐在明隐往日为她讲课时的座位上。
明隐!
是明隐!
原来,他没有死!
“明隐!”她一下跑上前去,从背后抱住那僧人,哭着叫道,“明隐,我就知道他们是骗我的!你果然还在活着,真是太好了。”
僧人的身体僵硬异常。
慢慢地,他把陈兰歆环在他腰上的手扯下,冷声说道:“公主,你认错人了!”
听到这声音,陈兰歆一愣,问道:“明净,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主,你为何又会在这里?”明净转过头来,声音清冷,完全没有往日与她说话时的热络。
陈兰歆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今日是明隐师兄的尾七之日,我来是拜祭他。公主来此,又是为何?”明净问道。
听到“尾七”二字,陈兰歆只觉得心里难受得都快喘不过气了。半晌,她才颤声问道:“明隐,他真的死了吗?”
“是的,公主,他死了。这个结果,不是正是你想要的吗?”明净冷冷说道。
“没有。”陈兰歆抬起头来,眼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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