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风花雪月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浩瀚
疯更大了,摇晃中房子的结构发出艰难的咯吱声。
“刘启!”
黑暗里沈雨晴什么都看不清楚,她摸黑往前面跑去。
“别回来。”刘启喊了一嗓子,他叫两个老人,“地震了。”
“她被压住了。”老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怎么回来了?”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亮了整个屋子,不断的有支撑的木头泥块往下面落,沈雨晴看到老人睡的床已经被压坏了。老太太只露出半个头,地上是鲜红的血,触目惊心。
又暗了下去,刘启抓着木头拼命的抬,“把人带走!”
地摇的十分厉害,沈雨晴要站不住。
老爷子身体很差,他去拉老太太的手根本拉不动。
沈雨晴迅速跑上前拼命的抱起老太太的上身往外面拖,她力气大很快就拖出了人,推着老爷子:“快出去!刘启快走——”
一根房梁直直砸了下来,沈雨晴都没回过神突然被扑倒。她的后背撞在土地上,来不及疼房子就捂了下来,一瞬间天地剧烈的摇晃起来。
沈雨晴在巨疼中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一丝亮光从缝隙里照射进来。
雨还在下,泥水顺着木头水滑入沈雨晴的嘴里,意识渐渐回笼。沈雨晴刚想挣扎才察觉身上的滚烫,她一愣迅速抬头看过去。刘启的脸上有血水,他正趴在自己的怀里。
血水顺着他的头往下滴,落在了沈雨晴的脖子里。
“刘启?”
刘启的情况比较严重,他的下半身都被压在废墟里。房子倒塌下来,沈雨晴这边形成了三角支架,恰好保护了他安全无恙。沈雨晴腾出手摸刘启的脸,又去捂他头上的伤口。
“刘启。”
刘启发烧了,身上温度高的吓人。
刘启睁开眼看沈雨晴,抿了抿嘴唇,“天亮了?”
沈雨晴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的腿卡在废墟里,她抱着刘启的头,“天亮了。”
刘启好半响才重新支起头,观察了一遍,说道。“你能出去。”
沈雨晴擦了一把脸,她迅速从身上撕掉一块布扎住刘启头上的伤口,“嗯。”
“从你左边,小心一点挖。”
沈雨晴现在必须得冷静下来,她必须得冷静,她和刘启都不能死。
她有女儿要照顾,刘启也不能死,至于为什么不能死沈雨晴不知道!
她就是不希望刘启死。
沈雨晴用尽全力才从刘启的身下出来,她的一只脚扭到了,爬到了左边相对来说比较薄弱的地方一点一点挖。沈雨晴不知道挖了多久,指甲全裂开了,她才从废墟中探出了头。
外面雨下的很大,这边挖出了豁口很快雨水就灌了进来。
木头滑腻,沈雨晴几次摔下去,拼尽全力才爬出来。
外面已经是另一个世界,地震造成的山体滑坡整个村子只剩下这块还存在。巨大的绝望铺天盖地,沈雨晴揉了一把脸才看到手上的血,她抿紧嘴唇以防自己的泪滚下来。
别哭,刘启还在里面。
沈雨晴找不到工具,衣服湿透贴在身上,沈雨晴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打的脸疼的暴雨。
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厨房倒了,啄人的大鹅不知道死了还是跑了。
沈雨晴挖了很久山上不断有滚石落下来,几次差点砸到了沈雨晴。挖出来了木材,上面的泥土石块又滚落。沈雨晴抬头看向远处,雨幕深处一块巨石摇摇欲坠。
心沉到了谷底,离开。
不是她不救,而是她救不了,救不了有什么办法,把自己的命搭上实在不划算。
她上有老下有小,她不能陪刘启死了。
沈雨晴的动作停了下来,她跪在雨里抹了一把脸。
刘启扑过来挡住所有危险,刘启对她坏,可也对她好过。
沈雨晴咬着嘴唇,她挖到了一把锄头,有了工具沈雨晴卯足劲又开始挖。突然锄头一顿,沈雨晴心里一咯噔,连忙丢掉锄头顺着往下面挖。
惨白无血色的脸,僵成了灰色,锄头卡在他已经破裂的头颅上。
沈雨晴在短暂的愣怔后一屁股坐在废墟里,老爷子死了。
沈雨晴在雨里嚎啕大哭,她害怕绝望不知所措。
老爷子应该是被砸死的,他怀里还抱着老太太。沈雨晴哭够了,她把两个老人拖出来放在院子里。这里距离山下太远了,去找救助队回来刘启还有没有命那很难说。
沈雨晴不敢再用锄头,她只能从原来的洞口滑进去。
刘启趴在废墟里,沈雨晴心脏一跳迅速爬过去,“刘启?”
刘启抬头,“嗯?”
沈雨晴捧着他的脸,抵着刘启的额头,刘启发烧了。
沈雨晴把衣服上的水拧下来喂给刘启喝了一点,雨已经下的小了。
“刘启,整个村子都没了。”
沈雨晴不管是跑出去还是待着这间房子里,结果一样。
刘启偏了下头,“走吧。”
沈雨晴脑袋里嗡的一声响,她看着刘启。
“我的腿卡住了。”刘启嗓音沙哑,有些虚弱,“你走吧。”
沈雨晴抬手就抽了他一耳光,她有些麻木,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去手的。所有的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沈雨晴不懂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沈雨晴看着刘启,他们在昏暗的废墟里对峙,片刻后沈雨晴转身就往出口爬。
她爬出废墟往山下跑去,满地泥泞,余震犹在。
沈雨晴走了有半个小时,视线之内全部是泥浆子。
她站住脚步,又转身朝山村跑去。
沈雨晴是自私的人,一直都是,她不否认。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沈雨晴抡起锄头拼命的刨那块地,她挖出来了一块泡软了的腊肉。又爬进去和刘启面对面,她拍了下刘启的脸,掰开一点肉喂给刘启。
“吃点东西。”
刘启睁开眼看她,沈雨晴自己也嚼着咸肉,“周五我要去接女儿,刘启,我要赶在周五回去。”
刘启笑的无力,“好。”
沈雨晴喂他吃了不少的咸鱼,刘启看着沈雨晴,沈雨晴一脸泥,身上衣服褴褛。丑出了新高度,刘启认识沈雨晴这么久,她什么状态刘启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样狼狈的不似人形的沈雨晴。
“我会把你挖出来。”
山体随时都可能滑坡,可能到时候连沈雨晴的命都搭进去了。
不救她眼睁睁看着刘启死?沈雨晴承认自己做不到。
天黑之际,沈雨晴终于是挖到了刘启面前。
“老太太和老爷子死了。”沈雨晴摸了摸刘启的脸,没吃的了。
天越来越黑,时不时的晃一下。沈雨晴都被晃麻木了,她靠在刘启身边的木头上。
“你怕死么?”
“没什么可怕的,只是不甘心。”刘启嘴唇上起了干皮,沈雨晴把湿布按在他脑门上,稍稍退了一些热。“你为什么不走?”
“没路,走了一半又折回来了。”沈雨晴笑了笑,“能离开,我一定不会来救你。”
这句话她也不知道对谁说的,刘启扯起嘴角,“草。”
沈雨晴歇了一会儿继续挖,后半夜天又下起了雨。
地震,国家一定收到了消息,可他们这边实在太偏僻了,救援队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赶到。
刘启腿上压了最大的房梁,沈雨晴真抬不起来。
天又亮了,沈雨晴拼命去抬那根房梁。
压进去的是刘启受伤的那条腿,山上开始陆陆续续的滚石头。沈雨晴正在挖刘启身上的木材,一块石头直直朝她砸来,刘启大喊一声沈雨晴迅速避开石头堪堪贴着她砸了过去。
沈雨晴吓出了一身汗,生死只在一念间。她茫然的看着刘启,四目相对,沈雨晴很想哭。
她无能为力。
那一场风花雪月 60|
大地摇晃,刘启的脸有些发青。
沈雨晴抹了一把脸,她坐在废墟里静静看着刘启。
大约有五分钟,山地又摇晃起来。
沈雨晴的手表手机早被埋在废墟里,她不知道现在几点。
沈雨晴放弃了继续挖刘启身上压着的石块和木材,她试了试抱住刘启的上半身往外面扯。腿没了就没了,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刘启的头上有大颗大颗冷汗滚下来,他抿了抿嘴唇。
“沈雨晴。”
山石滚动,沈雨晴只顾着去拉他,什么都听不清。
“沈雨晴,把锄头拿过来。”
沈雨晴愣了一下,她看着刘启,吸了吸鼻子,“刘启?”
“右腿压死了,出不来。”他的嗓音很沉,沙哑的厉害,“余震可能会让更多的石头滚下来,我——不想死。”
山里偏僻,救援的人多久会来谁心里也没有谱,也可能永远来不了。
一个村庄消失了,一座山消失了。
沈雨晴抿紧了嘴唇,余震让她站立不稳,“刘启。”
“一条腿,永远比不上命。”
沈雨晴抹了一把脸,深吸一口气,她别开脸看向远处雾气弥漫的深谷。
“时间不多了。”
沈雨晴的手抖的厉害,刘启的左腿出来了,右腿却被死死压着。
为了命,牺牲一条腿,人要懂得取舍。
没有趁手的工具,刘启咬着牙拿锄头砸了两下,想要打碎骨头和皮肉,锄头远远不够。
刘启挣扎着往外面爬,无数细碎的石头砸在他的脸上,干涸的伤口再次裂开。
“来。”刘启趴在地上,抬起头扬起嘴角露出个笑,“帮我一把。”
他很少对沈雨晴用请求的语气,他一直命令沈雨晴。
沈雨晴死脑筋一根筋,他不死沈雨晴不会离开。
沈雨晴有孩子,她的女儿才四岁。失去妈妈,贝贝怎么活下去?贝贝会成为第二个刘启么?无依无靠。
余震的频率高了起来,沈雨晴看着满手的血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她脱掉上衣一股脑按在刘启的断腿上,血很快就渗透了布料。沈雨晴咬着牙,解开衣服用尽全力扎紧了伤口。
伤口会不会感染,刘启会怎么样沈雨晴一点都不想往下面想。
天又下起了小雨,沈雨晴架着刘启往山下走。
血滴在了污泥里,晕在水中渐渐消散。
又是一波强烈的震动,沈雨晴脚下一滑就顺着陡坡滚了下去。坡度实在太陡了,连借力的地方都没有。他们摔在了泥潭里,巨石从他们头顶一跃而过,轰隆隆的滚下山去。
沈雨晴拖着刘启死死靠在墙壁,落石太多了。
沈雨晴抬手擦了一把脸,身子泡在泥浆里。她静静的想,听天由命吧,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去。也许一开始该放弃刘启,那样她至少有六成把握下山。
震感渐弱,沈雨晴才拖着刘启继续往山下走。
雨也停了下来,沈雨晴把刘启放在平地上,她累的跪在地上。刘启又发起了高烧,他失血太多,嘴唇都变成了白色。沈雨晴坐在他的对面,盯着满地的绿草,“刘启,你说这绿草那些能吃?”
她是真饿了,饿的头晕眼花。
刘启睁开眼捂着嘴咳嗽了一会儿,他从地上揪了一把草塞进嘴里慢吞吞的嚼着,“吃不死的都能吃——”
沈雨晴刚想埋汰他两句,视线一扫突然丢下刘启就直奔溪边,“有只鸡!”
沈雨晴跳到河里把白毛的东西捞出来才发现是只鹅,死沉死沉,拎着往刘启那边走。她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感,这破山谁知道哪辈子能走下去。
刘启盯着那只鹅,是老爷子家养的,死了,嘴里都是淤泥。
沈雨晴试图拔鹅毛,鹅毛十分难拔,她就放弃了。
“你打算怎么吃?”
“怎么吃都得吃下去。”沈雨晴找了一块扁平的碎石使劲去切鹅的脖子,切开后递给刘启,“来,补点血。”
刘启被恶心坏了,咬着鹅脖子使劲吸着血腥。
“好喝么?”
“死一段时间了,血有些凝固。”刘启吐掉嘴唇上的鹅毛,“还行。”
沈雨晴把没血的鹅拎过去坐在泥地上割外面的皮,终于是扯掉了外面的一层皮,她咬了一块生肉嚼了两口囫囵吞下,抹了抹嘴唇对刘启说道,“村子没了。”
“嗯。”刘启拿着血肉模糊的一块生肉咬着吃,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下去。”
“抱着点希望。”
“如果再一次震感比较强的余震,我们可能会死在山上。”
“那你丢下我走吧。”刘启说道,“别回头。”
沈雨晴抬起头看向天边乌云,半响后扯起嘴角,“行。”
吃了冷冰冰的鹅肉,沈雨晴拖着刘启继续往山下走。
路漫长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傍晚终于是看到了一个山庄,不过已经全部毁了,一片废墟。
地震是午夜突然开始,没有防备就都被埋进了废墟。
沈雨晴把刘启放在村口,自己去村里走了一圈没发现一个活着的人。也许他们是幸运的,老天还给他们留了命,沈雨晴听到狗吠声才匆匆折回去就看到刘启和一只浑身湿透了的大黄狗对峙。
沈雨晴捡了一根棍子就冲上来,“走开。”
狗瞪着沈雨晴,又看刘启,退后两步在不远处蹲了下来。
沈雨晴的手紧紧握着棍子,没有人,他们那只能继续往前面走。
天已经擦黑,沈雨晴不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是否有人。
刘启咳嗽了一会儿抬头,“帮我找根树杈。”
“干什么?”
刘启扶着树干强撑着站起来,他的腿已经不滴血了,只是被血染的发黑的布在他身上十分显眼。他就剩个短裤了,上衣在即将进村的时候脱下来给沈雨晴穿了,她毕竟是个女人光膀子不好看。
沈雨晴没找到树杈,从废墟里挖出来一根木条递给刘启。
刘启拄着往前面走,他的左腿也受伤了,走起来十分吃力。沈雨晴抿了抿嘴唇,也一步一滑往前走去。不能停下来,停下来就没希望了。
晚上他们在林子里坐了一会儿,天又下起了雨,没办法只能继续往下面走。
摔的跤比走的路多,终于见到救援队是第二天中午。
沈雨晴看到人那瞬间泪哗的就下来了,她往前跑去,身后的刘启摔在了地上。沈雨晴又折回去拖起刘启,远处穿着迷彩服的战士跑了过来,沈雨晴抱起刘启,她擦了一把眼睛,“我快饿死了。”
刘启腿伤感染严重人也陷入昏迷,被抬下山,沈雨晴拿过水和面包狼吞虎咽的吃。她跟着搜寻的救援队往山下走,整个人有些茫然。
“山上还有人么?”
“应该没了。”沈雨晴抿了抿嘴唇,“不知道。”
“你不是本地人?”
“a市来旅游的。”
大面积的地震,整个小镇都毁于一旦,有几个村庄是直接消失。沈雨晴第二天才见到刘启,他刚做完手术还没清醒。
躺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空气闷热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沈雨晴手上胳膊上都裹了纱布,她从上往下打量了刘启,刘启没盖被子,腿从膝盖以下部分截掉了,裤筒下面是空的。
他让自己动手时态度决绝,他们孤注一掷的做了决定。
沈雨晴不敢去想太多,她觉得自己也挺疯狂的。
一个声音把她拉回现实,沈雨晴抬头就对上刘启的眼睛,他的目光漆黑,嘴唇干裂。
“没事了?”
“嗯。”沈雨晴点头,“我们被救了。”
刘启扬起嘴角,“好。”
好什么好啊,半条命都没了。
沈雨晴抿了抿嘴唇,她有很多话想说。
“刘启。”
“我想喝水。”
沈雨晴拿过水小心翼翼的喂他,喝了一点水刘启咳嗽两声才把视线往自己腿上看,看完之后他别开了脸。
“你没事就好。”沈雨晴放下水瓶,说道,“刘总,命比什么都重要。”
刘启以后成永久的瘸子了,他没了腿。
这么多年,刘启从一个南下打工的小混混到如今的刘总。多困难的时候刘启都能扛过来,他有手有脚他不怕失败。现在,他没了一条腿。
也许这就是命吧,刘启笑了笑,“没了。”
沈雨晴看他笑的有些悲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如果刘启不再折回去。如果刘启不是为了救自己,他还会断肢么?沈雨晴不知道,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
已经周五了,沈雨晴根本来不及去接女儿,她现在回不去,道路不通,航班太有限了。
沈雨晴给母亲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的情况,电话接通母亲就在那头哭了起来,地震的情况早被报道出去。镜头里沈雨晴的脸一闪而过,母亲看到了沈雨晴就懵了。她怎么都不肯相信沈雨晴好端端的在a市怎么就出现在地震中心了?打沈雨晴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这才不得不相信。
“你怎么回事?你干嘛去那么远?你跑地震区干什么?”
“工作需要我才过来,我也没想到会地震。现在是轮流安排离开,航班有限,我被排在后面。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最晚明天就回去了。”
“真的没事?”
“没事你放心。”沈雨晴说道,“妈妈,你现在在哪里?”
“我来a市找你。”母亲声音哽咽,“我已经接到贝贝了,你明天可要回来,一定得回来,我们都要吓死了。”
那一场风花雪月 61|
沈雨晴的手机找不回来,用的是公共电话,后面还有排队的人。
沈雨晴挂断电话,她捏了捏手指转身往刘启的住处走去。
晚上刘启的腿因为再次感染临时被送往n市医院,坐在开往n市的汽车上,沈雨晴握了握刘启的手。
一切都会过去,也许他们会分开,可沈雨晴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死。
凌晨四点刘启被送入急救室,沈雨晴和周助理坐在外面的走廊上,许久后沈雨晴站起来,“有烟么?”
周助理站起来,“去外面。”
凌晨时分,沈雨晴和周助理站在外面的树下抽烟,沈雨晴抽完一根烟按灭扔进垃圾桶里,走回来,“刘启还有别的家人么?”
“他和他爸关系很差,几乎不联系。”周助理踌躇片刻,说道,“算是没家人。”
沈雨晴双手插兜,她看着远处昏暗的天空,再有几个小时天边会亮起来。白昼交替,又是另一幅光景。
“刘总联系的你?”
“我在新闻上看到报道,就过来了。”
沈雨晴转头看着周助理,沉默一会儿,“他的腿没了。”
“还有一半呢,也不是那么糟糕。”周助理按灭了烟头,“我和刘总认识挺多年了,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事他能抗的过去,你不用太担心。”
他能抗的过去,他能面不改色的砸断自己的腿,他还有什么抗不过去的呢?
“我明天得回去。”
“你女儿有人照顾么?”
“嗯。”沈雨晴点头,又沉默,片刻后沈雨晴说道,“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我回去就补办号码。”
“好。”
沈雨晴往外面走。
“哎,沈小姐。”
沈雨晴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我想刘总大概希望醒来能看到你,其实你晚一会走也行,我帮你订机票。”
沈雨晴抿了抿嘴唇,回头看着周助理。
“也行吧。”
沈雨晴在走廊坐到五点半,刘启从手术室出来,转入加护病房。
他的腿伤又重新处理,沈雨晴是早上八点半才进去看到他。
刘启脸上有伤疤,下巴胡茬生长的十分旺盛,泛着青色。
沈雨晴看了他一会儿,开口,“我先回去了,醒来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说完这句沈雨晴都笑了。她和刘启算不上什么特殊的关系,有必要给她打电话么?
“腿没命重要,以后好好活着。”
刘启至始至终都没有动静,沈雨晴想碰一下他的脸,伸出手半响又缩了回来。
“刘启,祝你好运。”
沈雨晴转身就走,她出门碰到周助理,说道,“我得走了。”
“刘总怎么样?”
“还没有醒。”沈雨晴抿了抿嘴唇,看到刘启的脸那瞬间,她不知道刘启还能不能活下来。他太憔悴了,她没见过刘启这样,即使以前刘启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也依旧是生龙活虎。
她不敢相信,刘启能苍白成这样。
“我先走了。”沈雨晴不想多说,抬步就走。
周助理犹豫了一会儿追上来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沈雨晴,“机票,还有一些零钱,路上用。”
沈雨晴的行李全丢了,衣服还是救助站临时提供。
“谢谢。”
“刘总的意思。”周助理补充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从他们一块从山上下来,他就知道沈雨晴肯定会先走。
沈雨晴心里不是滋味,笑笑转身走了。
回到a市是下午三点,沈雨晴直奔商场买了一个手机补办号码,给母亲打电话。
“妈,我回来了。”
“在哪里?我在你家。”
“我马上回去。”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