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野棠如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和歌
欧阳昱的亲娘许燕楼闻声也走了出来,“这是到了吗?”
陆琅琅就见一位貌似只有四十上下的中年美妇走了过来,她的眉毛都不忍不住挑了起来,心里头掰着指头算着,欧阳昱二十有四了,他又是老来子,按理说,他娘生他的时候,差不多也得四十上下了吧。怎么,这家人是吃定颜丹过日子的吗?
欧阳昱亲热地喊了一声,“娘。”
许燕楼笑看着许久不见的幼子,心中高兴,“回来就好。这是琅琅吧,快来让我看看。”
陆琅琅心道,公爹公婆真有意思,开口第一句都是一样的。
欧阳鸿义和许燕楼两人将陆琅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心中都很满意。这孩子活泼灵动,眼神正,跟着小七一块,应该吃不了亏。两口子过日子,就得棋逢对手才有意思。
许燕楼拉着陆琅琅的手进了客厅,里面正有一位妇人跟丫鬟们交代着事情,一见他们进来,便连忙迎了过来。
欧阳昱抢先行了礼,“见过大嫂。”
许燕楼拍了拍陆琅琅的手,“这是你熙大嫂子。”
陆琅琅恭敬地道,“见过大嫂。”
熙大嫂子五官隽秀,虽不美艳,但是让人看着就很舒服。她笑看着陆琅琅,“走,我带你去梳洗一下,这一路尘土,想必不舒服。”
陆琅琅新媳妇上门,自然乖巧听话。行了礼,就跟着熙大嫂子去了。
可是欧阳昱就没这待遇了,待有个丫鬟送了个帕子,让他擦了一把脸,欧阳鸿义就当他梳洗过了。欧阳鸿义把脸一沉,“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拿兴州作赌。要是朝廷根本没当一回事,我看你怎么收场。”
欧阳昱见他老子拉长着脸,微微一笑,“怕什么,又不是我的天下。反正我那会儿是奉旨养伤,要是伤好了还没旨意,我就带着琅琅回东海种田。怕什么?”
欧阳鸿义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就给他一下,谁知欧阳昱身子一缩,闪了过去,“爹,我都娶媳妇了,你得当我是大人了。给点面子。”
欧阳鸿义一挑眉,那神情跟欧阳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脱出来的,“你小子……”
许燕楼在旁边轻咳,低声道,“琅琅第一天进门,你仔细着点你的公爹形象。”
欧阳鸿义清了清嗓子,放过了欧阳昱,踱回了主座喝茶。
熙大嫂子把陆琅琅收拾一新才重新带了出来。丫鬟们上了跪垫,欧阳昱和陆琅琅端端正正地跪下给父母行礼,口称爹娘。
许燕楼喜欢得了不得,欧阳昱是她最小的一个孩子,如今欧阳昱成了家,她就了了最大的一桩心事,顿时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待喝了茶,许燕楼直接指着丫鬟捧着的一盒东西,说是给陆琅琅的见面礼,让她回去慢慢看。陆琅琅笑眯眯的,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得知了消息的族人,纷纷前来祝贺。很快,欧阳家的大厅里人多的几乎都坐不下了。陆琅琅就笑眯眯的任由众人打量,时不时朝自己的公婆傻笑卖乖。把欧阳鸿义和许燕楼逗得忍俊不住。
正在陆琅琅以为今日即将在这一片祥和欢乐的无聊中度过,陡然外面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哭声。
“欧阳照,你这个死鬼啊,抛下我们母子这么多年,任由人欺负啊,你怎么不把我们母子一起带走啊!”
欧阳鸿义面色一冷。许燕楼对自己大儿媳道,“让人出去看看,喊她进来说话。”
很快,一个身着皂色衣裙的妇人便被人硬搀着进来。她一进来就要往地上出溜,挥着帕子就要哭。
欧阳鸿义不耐烦地道,“去叫三显儿过来。”
立刻有人称是,一溜烟的去了。
欧阳鸿义口中的三显儿,其实是欧阳家的族长欧阳显,跟欧阳昱同辈,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与习武一道没有什么天分,又是他那一房的长子,所以就任了族长,承担起照料族中琐事的责任。
欧阳显其实已经在来的半路了,他虽然是个族长,可是欧阳鸿义一家子是欧阳一族的主心骨,从欧阳鸿义到欧阳昱,他一个都惹不起,所以还是识相些比较好。可是听到前来找他的人说是长风的娘跑去欧阳鸿义的府上哭闹,欧阳显简直欲哭无泪,“唉,怎么又是她……”
欧阳长风的生母王氏出身不显,她的哥哥是欧阳照的同袍,为了救欧阳照死了,所以欧阳照就娶了她,准备照顾她一辈子。她刚嫁进来时,并不敢如何放肆,就像新入门的新妇子一样,两口子倒也感情不错。可是后来欧阳照在战场身亡,她怀了遗腹子。族中人对她照顾有加,可是就是这照顾有加,反而坏了事,长久下来,王氏总觉得欧阳照是为了全族死的,是整个欧阳一族欠她们母子的,于是走到哪里,不管是什么场合,她都能掏出帕子来上一段。
族中人后来渐渐都知道她这个性格,也就不太爱搭理她了。她平日里吃喝不愁,倒也不怎么求着别人,常跟几个长舌的妇人往来说话。最不满意的就是族中没能给欧阳长风安排一个差事,欠了她们母子天大的富贵。因此常有怨言。
她平日里就将欧阳长风当作眼珠子一样,便是族学中的师长说上欧阳长风一句两句的,她都能跑去族学中哭闹一场,以至于欧阳长风这么大了,文不成武不就,成日就仗着欧阳家的名头在外面厮混。但是族中看他也没惹出什么事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今日这王氏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挑着这个时候来欧阳鸿义的府上找晦气。她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野棠如炽 对掐
对掐
欧阳显进了宅中正厅,就见王氏仍然坐在地上,一手扬着帕子,一手拍着地面,正扯着嗓子哭嚎着,“……我家可怜的长风啊……天天把他七叔挂在嘴上啊……可怜他人小不知事啊……一见面就被抽了五十记鞭子啊……如今昏迷不醒,人事不知啊……欧阳昱,你不是人,你做了天大的官儿,也不该这么欺负一个没爹的孩子啊……大家都来看啊……我们这孤儿寡母都没活路了啊……”
她拖着长长的怪异的强调,没唱到那个啊字,必是一波三折,像一个荒诞的丑角唱着独角戏。
按理说,这种孤儿寡母的哭诉应该是让人鼻酸动容的。可是在场的族人都不是第一回看她这样的折腾了,纷纷憋笑,没有一个当她是一回事。但是对于欧阳昱跟欧阳长风第一回照面,就赏了五十鞭子的事情,众人还是很好奇的。
王氏见没人劝也没人扶,哭得更来劲儿了。
这时,外面又进来一个女子,穿了一声深绛色的骑马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一把揪起了王氏的衣襟,把她拎了起来,“照嫂子,你是看我公公不稀罕跟你废话,我婆婆和我大嫂又是好脾气,所以才欺上门来了是不是?啊?”
她的这个“啊”,可不像王氏方才的那么荒诞怪异,而是杀气十足、气势惊人、恐吓意味实打实的足。
王氏被吓得打了个惊嗝,竟然是不敢说话了。
许燕楼扶额,摆摆手,“老四家的,还是把她放下来吧。”
陆琅琅顿时有种高山仰止的崇拜之情,她用赞叹的眼光注视着这位四嫂,不愧是前任山大王,果然一出场就不同凡响。
老四家的将王氏往旁边的空椅子上轻轻一扔,还没忘记给王氏一个威胁的眼神,“别给脸不要,再往地上出溜,我看就是你的腿有毛病,送进族里的善堂医治个一年半载的,我亲自给你把关。”
王氏吓得又打了个嗝。
老四家的脸一转,笑成了一副太阳花的模样,“这是老七家的对不,长得真好看。我是你四嫂,你跟着她们叫我晏嫂子也行。我如今在族中的善堂教孩子们武艺,刚给那帮猢狲上了早课,回来的晚了,你可别介意啊。”
陆琅琅坐得笔直,一副小乖乖模样连连鼓掌,“四嫂真能干!”
老四家的听出她话里有话,得意一笑,“那是自然。”
说完,她就在陆琅琅旁边坐了下来,一个眼神都不给王氏。
王氏被吓得连连打嗝,哭也哭不出来了。
欧阳鸿义便问欧阳昱,“怎么回事?”
欧阳昱拱了拱手,“父亲,我们昨日刚到了港城,琅琅就救下了一位小娘子。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位小娘子就是长风没有过门的妻室……”欧阳昱简单地说了一下来龙去脉,“我没有想到长风居然在定亲之后,还跟妻妹不清不楚;自己未过门的妻子出事,他居然就因为嫌弃人家相貌平平,就袖手旁观;明知妻妹心思狠毒,居然因为美色还答应换亲的荒唐提议;被我阻止后,口出狂言,要让他七叔替他抄家灭族。我都不知道,我们欧阳家居然还有这样的子孙。”
这么一说,众人纷纷侧目。品性不好,干点风流下流的事情,如若是你情我愿,没有碍着别人的事,大家也只当笑话讲了。可是欧阳长风这样作为,这以后就是个妥妥的宠妾灭妻的角色啊!而且,他还触了欧阳鸿义的逆鳞,绝不容许欧阳家的子弟仗着欧阳家的军功出去耀武扬威欺负人。
欧阳鸿义向来瞧不上孔孟之道,不喜欢把那一套挂在嘴上。你看谁不顺眼,要收拾谁,可以。只要你拳头硬、心眼够使,你随便;但是谁要是敢往欧阳家世代若干的性命换来的荣耀上抹黑,哼哼,老子不介意抽空来亲自来收拾你。他听欧阳昱这么一说,脸色一沉,“可有这事?”
王氏立刻跳了起来,“当……当然没有。我家长风乖巧懂事,孝顺听话,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七叔,我知道你如今出息了,可是我家长风碍着你哪条道了。这么多年,可有沾过你的光,用过你的银子,吃过你家一口饭?你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他,一见他就把他打个半死不说,还往他身上丢这样恶毒的名声,你,你是要逼死我们母子,对吗?我,我,不活了。我今儿就吊死在你家门口,让这世上人评评理……”
欧阳昱有些恼火,带着琅琅刚进门,就遇到这种糟心事,可偏偏遇到王氏这样的人。其实要制住王氏也简单,就是捏住她的命门—欧阳长风,可是欧阳长风才被他抽过,再抽一顿,那可是真的要出人命了。
晏四嫂子最烦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她头一抬,就要开口收拾王氏。可是外面又来人了,“亲家母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大家来评评理啊……”
欧阳鸿义一张帅爹脸黑成了锅底,老子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我立地成佛了,我儿媳妇刚进门,你们就来丢我的脸。评理?要不要我把县令给你们喊来?
可是来人根本不去看他的黑脸,那哭功,跟王氏有得一拼了。
“亲家母啊,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们家露儿一个说法,我就吊死在你家门前,让这世上人评评道理……”
众人:这台词好耳熟!
王氏心中暗喜,她正觉得势单力薄呢,这是哪里来的天降神兵,跟她一起来找欧阳鸿义家的麻烦,正好连个手……噫,这婆娘看起来好眼熟,怎的直奔她来了呢?哎,这不是亲家母钱夫人吗?
钱夫人那眼睛也不知道抹了什么,泪水跟山水似的,哗哗的就下来了,“亲家,你家长风当时可是答应的好好的,说是芸儿进门后,就把露儿也娶进来,两边一样大。可是如今亲事说没就没了,我家露儿的名节都毁在他手里了,今日,你家无论如何也得给露儿一个交代。”
王氏先是发懵,继而立刻就毛了,嗖地一下子就从地上窜了起来,“胡说八道,我家长风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钱夫人也不是好惹的。
昨天欧阳昱一出面,就把她娘儿倆的美梦给碾碎了。欧阳昱一顿鞭子,把欧阳长风抽得人事不知,还敲锣打鼓地拉出去丢人显眼,名正言顺地把人领走了。钱芸到底还年轻,心不够狠,也没把她娘儿倆怎么着,就跟着钱父回家了。钱夫人和钱露儿抱头痛哭了半天,思前想后,要是欧阳昱给钱露儿的这几句评价流露了出去,钱露儿以后就根本没法嫁到好人家。就算嫁出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且就算欧阳昱不说,钱芸被她们如此陷害,还不能隔三差五到处说一说怎的?所以这事儿铁定是纸包不住火的。预期坐以待毙,还不如拼死一搏。
钱夫人往地上一瘫,嚎啕大哭,“我家露儿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要不是你家长风每回过去言语勾搭、动手动脚的撩拨,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哪里会起哪样魔怔的念头走了歪路。如今,你家七爷名义上教训侄儿,可是你们都是一家子,那鞭子不过是抽着吓人罢了,我就不信能抽死他。可是我家露儿怎么办?便宜也被他沾了,名声也被他毁了,难不成你就准备当什么事儿都没了?”
王氏气炸了,“你胡说,我家长风向来规规矩矩的,就算是……有点什么,肯定也是你家露儿勾引他的。”
“我呸。就你家欧阳长风还规规矩矩,他如果是个规规矩矩的……”她又怎么会把钱芸嫁给他!而且要不是欧阳昱如今权势炙手可热,她也不会琢磨要让露儿嫁给这个浪荡货。钱夫人差点儿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她收口极快,借了一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动作,就掩饰了自己的差点儿失言的细节,“他如果是个规规矩矩的,这渔阳城里就没有一个烂人了。”
王氏扑上去就要撕钱夫人的嘴,可是晏四嫂子最烦她平日里作张拿乔那一套,自家人不好意思下她的脸面,可是如今难得有人肯这么下力气的踩她面子,晏四家巴不得让她听听她到底养了个什么好儿子呢!于是一把左住了王氏肩头的衣服,把她生生的摁在了椅子上,“这位倒是不妨说来听听,长风到底在外头做了什么事情?”
钱夫人今日本来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念头来的,闻言丝毫不客气,将欧阳长风扁得一文不值,“你当你家欧阳长风是个宝,可渔阳城乃至这东海郡,谁人不知他不过是你养出来的一个草包。你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就问你,他可有认认真真读过一天的书?去年过节,他上我们家送礼,正好我家宴客,席间都是有头面的人,便请他吟诗一首,你可知道他吟的是什么?什么……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第一科。前面那些脏话我都不好意思说,气得我家老爷脸都白了,还得说他喝多了给他圆场子。”
“你胡说!”王氏尖声大叫。
“我胡说?”钱夫人冷笑,“他送给我家露儿的那些淫诗艳词我都给他好好收着呢。你敢说不是他写的,我就给你贴遍了东海郡,让人看看到底是不是他的手笔。”
听到这里,陆琅琅恨不得拍手叫好,就差了一盘瓜子。




野棠如炽 算账2
算账2
虽说欧阳长风是欧阳一族的子弟,他要是丢脸,欧阳全族面子都不好看,可是看着王氏被钱夫人这么狠怼,不知怎的,在场人人心里都痛快。
王氏却心里发慌了。她识得几个字,看家中的账本还行,但是写诗,难道不是字数一样、听起来好听就行了吗?刚才钱夫人说的那两句是个什么意思?她眼睛往堂上几位学识还不错的族人脸上望去,无一例外,不是青的就是黑色,瞪着她吹胡子瞪眼,没有一个有好脸色的。
王氏强撑着,“我们欧阳家又不是读书的门第,就算他书读的不好,那又如何?只要马背上的功夫……”
“我呸,他还马背上的功夫,他那功夫全施展在花楼里那些女人的背上了吧。你倒是出去打听打听,你那好儿子,在东海港城,可是有着花楼状元的美称呢。烟花之地的名声倒是挺响亮的,惩恶锄奸的事,莫说我孤陋寡闻,你这个当亲娘的,倒是说来一件听一听?”
王氏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只有干瞪眼睛的份儿。
欧阳鸿义气不打一出来,“去把长风给我带过来。”
王氏大喊,“不行,他都被打成那样了……”
欧阳鸿义道,“像这样的不肖子弟,就是当场打死了又如何?”
王氏大哭起来,“欧阳照啊,你在地下睁开眼睛看看啊,我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到这么大……”
“就养出这么个五毒俱全的浪荡子,这就是你的功劳?照哥儿要是泉下有知,只怕恨不得能亲手掐死你。”族长欧阳显气得要命,“让人把欧阳长风抬过来,让他亲耳听听。”
欧阳长风连夜就被送了回来,服了汤药正在家中睡得昏昏沉沉。可是只见几个族人进了房中,将他从床上拎起放在了一副门板上,就抬走了。他本来还昏昏沉沉,这一路上一颠一颠,生生的把他疼醒了。抬他的人见他醒了,便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会儿。
待把他放到了堂中,他这才认出上面坐的是他叔祖欧阳鸿义,而且旁边还有不少族中的重要人物。
王氏一看见欧阳长风疼了满脸冷汗,就要张口嚎哭。
欧阳鸿义道,“王氏,你要是再目无尊长,作出失礼的举动,我就让人打你军棍,但是你是女流之辈,又是守寡之人,就让你儿子替你受了。否则,养这种不孝不悌的东西有何用?”
王氏愣住了,“叔伯,长风可是照哥的唯一骨血。”
欧阳鸿义冷笑道,“原来你就是仗着这个。放心吧,他今日若是被打死在堂上,今日下午我就从善堂里挑一个过继到照哥的名下,供奉他的香火。族中这么多父母战死在沙场的孩子,有得是可选的。”
王氏还要再争辩。
欧阳鸿义冷喝一声,“打。”
元叔从人群中应声而出,手持了一根漆得鲜红的军棍,啪的一声抽在了欧阳长风的屁股上。把欧阳长风生生的打得弯了起来。
陆琅琅被吓了一跳,忙看向欧阳昱。欧阳昱却朝她递了个眼色,让她放心。元叔是军中老手,打板子什么的,再精通不过了。那棍子看着吓人,其实用的是空心力,最多受些皮肉之苦,要不了人命的,也就吓吓王氏和钱氏罢了。
可王氏不知道,这一棍子下去,她心疼的眼前发黑,一声尖叫就要出口,耳边忽听晏四嫂子说道,“别喊,一喊又是一棍。”
王氏双手紧紧地捂住嘴巴,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却是一点声儿也不敢发。
欧阳鸿义一个字,就让堂中恢复了安静。他闭了闭眼睛,脸上威严更盛,“欧阳显,将他做下的事情说给他听。”
欧阳显虽然是族长,但也是他晚辈,在欧阳鸿义的面前,只有任他差遣的份。于是欧阳显就站了起来,对着欧阳长风,将欧阳昱和钱夫人的话,给他细细的列了一下。
在这么多的族人面前,把他的脸面一层一层的揭掉,欧阳长风到底还有些羞耻之心。他疼得两拳紧握,不服气的开口,“七叔说我不敬尊长,遇事糊涂,贪花好色,我认;可是勾引钱露儿,我是不认的。明明是每次我去她家送节礼的时候,钱夫人将钱芸儿支走,只留钱露儿跟我说话。便是那天晚上钱芸被钱露儿安排的走掳走,也是钱露儿一直缠着我,不让我去找人,说是钱芸儿是跟人私奔了,不用去找。”
“那你传给钱露儿的那些诗词又是怎么回事?”欧阳显问。
欧阳长风咬牙切齿,“我嫌弃钱芸儿不漂亮,这是真的。钱露儿一直在我面前挑唆,说钱芸儿如何不堪,如何欺负她。我怜惜她也是真的。可是里面有很多的词,都是她找来,说是让我给她写了,回去练字用的。”
钱夫人顿时叫骂了起来,“欧阳长风,你这个怂货。勾引我家女儿的时候,花言巧语,什么都做了。如今竟然把脏水全泼在了我那可怜的女儿的身上。我不活了,我明晚就带着女儿吊死在你家门前。”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全落在了王氏的脸上:你天天挂在嘴边的台词如今被别人抢了,请问有何感想。
昨天还把他夸成了东床快婿,今日就变得狗屎都不如。欧阳长风内心屈辱又愤怒,他破罐子破摔地冷笑,“我宁愿娶钱芸,也不会娶钱露儿。你们就算吊死在我家门前,我也只会丢进乱葬岗喂野狗。”
钱夫人气急,“你!”她本来想着欧阳家要颜面,必然要将此事压下去,就是钱露儿嫁不进来,如果闹一场,能逼着欧阳家闭口不谈,那么钱露儿的名声最起码不会太糟糕。可是这个混不吝,根本不吃这一套。她还要开口,陆琅琅插话了。
“爹,当时掳走钱芸的那些泼皮如今都在东海港城的大牢里关着呢。不过当时他们都交代了,可是钱露儿买通他们掳人的,难道这个不犯法吗?”
“谁说不犯法?”欧阳鸿义望着陆琅琅一脸的慈爱,一副生怕吓坏了小儿媳的模样,“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知略卖人而与贾,与同罪。”
“什么意思,爹爹给我们讲明白啊。”陆琅琅睁着杏眼,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就是说啊,拐卖人口,卖作奴婢,主犯要判绞刑;卖作部曲,流放三千里;卖给别人做妻妾子孙,要判三年;知情而且还之交易的人,与主犯同罪。”欧阳鸿义跟她一唱一和。
“那钱露儿可算是主谋呢,要判什么罪名?”陆琅琅好奇又天真。
“怎么也得是个绞刑或者流放吧。”欧阳昱接话了。
“真的吗?”陆琅琅似乎不信。
欧阳昱冷笑道,“放心,只要衙门依律行事,怎么也逃不过这个责罚。谁要是敢渎职放水,也得先问问我手里的刀点不点头。”
这话就是裸的威胁了。如果欧阳昱真的出面,东海的官员谁敢收钱渎职,去撩欧阳家的虎须。钱夫人暗恨自己思量不周,可是这会儿已经晚了,她吓得手脚冰冷,全身僵直,只剩下眼珠子直转。
欧阳昱一声冷笑,挑眉看着她,“钱夫人这么着急跟欧阳家讨说法,着实操心太过,没有必要。”人都快挂上东南枝了,要什么说法。
这时,外面小厮来报,“钱老爷来了。”
欧阳鸿义不耐烦的挥挥手,欧阳显明白了他的意思,站了起来,准备出去跟钱老爷说个明白。
可是谁知钱夫人竟然一转身,随着欧阳显走了。竟然撒了一顿泼,一句话都不给,就想要溜之大吉。
1...4748495051...7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