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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YY的劣迹
他怎么舍得,把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丢下,就像丢下一座孤岛,在无尽的汪洋。
不知走了多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了。他疲倦地蹲下,不知所措,却忽然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面前。
“你来了。”
他听见声音,抬头便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委屈都消融殆尽,所有的悲愤都化作欢跃,喜不自禁。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你去哪了?”
他站起来,握住那人的手。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丢下我不见了!”
那人笑了,轻声道:“怎么会?我不会留下你一个。”
许宁傻傻地笑了。
然后他醒了。醒了,枕边一片湿润,嘴角还挂着梦中未尽的笑容。
段正歧对他说:我不会丢下你。
可哑儿不会说话。
原来,那才是梦。





哑儿 第83章 名
“先生。”
红鸾站在港口,眼眶泛红道:
“我不想走,能不能让我留下来?”
已经二月末了,年关不知不觉从掌中溜走,段正歧生死不明也已经有月余,就像数九寒冬的脚步迟迟不散般,笼罩在许宁心头的寒意也从未有一刻消退过。
他看着红鸾,轻声道:“你去吧。你再留在金陵,或许我也没有余力保护你了。”
“我可以不用先生保护!”红鸾连忙道,“我已经读书识字,还认得些日文,我可在报社帮琇君姐做翻译。如果先生需要,我还可以帮您去向那些日本军官打探消息。”
“够了!”许宁喝止她,“我不需要你冒险去做这些,你……”他看见红鸾流露出脆弱的表情,一时噤声。
“先生,你是不是还在怪我?”红鸾忍去眼泪,艰涩道,“是我把金碧辉放了进来,害得先生差点受伤,也连累了将军。”
“不。”许宁疲惫道,“即便不是你,也会有别人;即便没有金碧辉,也有会一个尹碧辉。他们的目标是我,早晚都会出手。而且正歧也不是被你连累了,是我……使他成了众矢之的。”说到这里,许宁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般,脚下一个趔趄,红鸾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先生……”
“你走吧。”许宁拍开她的手,“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你说的对,留在这里你只会拖累我。”
红鸾眸光一颤。然后她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手。
当她再次开口时,许宁以为她还会哀求,谁知红鸾却道:“先生相信,将军还会回来吗?”
“相信。”
许宁坚定道。
红鸾笑了,说:“那我也相信,先生一定会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她对许宁伏了一伏,转身登船。
直到船开离港口,许宁还能看到她站在栏杆边的身影,弱弱小小的一道,却抵着寒风不愿离去。
“这样好吗?”
孟陆在他身后问。
“她一个弱女子,独身去了香港,也没有人照料,未必就能过得好。”
许宁已经收回视线,返身回了车上。
“她是一个女子,却未必弱小。若留在金陵或去了日本,她势必会被我们的敌人利用,连性命都成了担忧,去香港,她或许过得不算好,却能活下去。”
孟陆看着他,突然道:“你呢?”
“什么?”
“你也能过得不算好,但依旧能活下去吗?”
许宁淡淡笑了。
“我怎么敢死?”
金陵的未来还未能料定,这个国家还没能看见一点希望,段正歧还没有回来。他如何敢死。
段系力量,在段正歧失踪后重新由段公出面规整。曾经呵斥中国的老人显然不是软柿子,那些见段正歧遭遇不幸,上蹿下跳地想蠢蠢欲动的小人们,见着段公的雷霆手段,也只能又把手缩了回去。再加上金陵在许宁手中,一向运转得良好。段正歧出事之后,他们加强了守备和警戒,金陵甚至比之前还要安全一些。这下,再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打他们的主意了。
但这只是表面。
三月,秦淮河的河水已经尽数融冰了,北边却传来一个震惊世人的消息。
金陵段系势力的重要人物许宁,竟然是世袭肃亲王华丰的后裔,是的的确确的满清血脉!这个消息,是从一位见过许宁的前朝遗老口中流出的。这位老人见过当年在世的华丰亲王,也见过当今的肃亲王。他一口咬定许宁和华丰有□□分相似,简直宛若故人再世!
只是一个消息,或许没有人敢去相信,但之后又有流言传出来,现在的这位肃亲王府上,曾经逃出了一位小姐。这位失踪数十年的格格在清末时南逃私奔,与南方一个商贾无媒苟合,她正是许宁的母亲!
接着陆陆续续又有许多人出来指正许宁的身世,说得好像亲眼所见。再加上第一个认出许宁的老人,一家曾经被段系监(禁)扣留。此地无银三百两,许宁若不是做贼心虚,无故抓人家做什么?
这就更增加了人们的怀疑。
一时之间,比起轰轰烈烈的南北格局,人们倒更开始关心起一位将军府上的军师的身世来。只因这实在充满戏剧性,一位前清王室的后裔,流落成了一代旧军阀的老师,更促进了这军阀洗心革面与佐派建立了盟约。
他的一切举动表现得都大公无私,为民为国。可一想到他的身世,人们心中的阴暗想法不由都跑出来叫嚣。
“许宁真的是这样一个清白高洁的人吗,他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目的?”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却还和佐派结盟,这不就是在利用别人替他打天下?”
甚至还有人说:
“这许宁,晓得自己没有本事打仗杀人,就去勾结那段正歧,把段正歧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等以后得了天下,他自己在背后垂帘听政吧!”
一时之间,恶言恶语数之不尽。
佐派虽然不至于尽信谗言,却也派了人来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已经到了三月中旬,流言沸沸扬扬酝酿了半个月之久,似乎幕后之人就是在逼迫许宁,逼他表态,或者迫他放弃。
这一日,许宁处理完了事物,坐在书桌旁出神。槐叔在旁边,看着他开开关关台灯,光线明明暗暗。他不忍心,却也没有选择去制止许宁。
许久,还是许宁自己先开了口。
“我们重逢后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书房。那时孟陆打晕了我,他却通过我放出去的灯讯认出我来。然而我再睁眼看到他,却没有认出他。现在想想,他那时候不声不响地走出房间,应该是生气了。”
许宁道:“不能怪我,那时候我已经十年没见到他,小孩一眨眼长得飞快,怎么认得出来?”
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然而那抹痕迹也很快消失。
他又断断续续地道:“我以为他死了,死在我父亲和军匪联合酿造的一场阴谋里。槐叔,那时候我夜夜不能入睡,日日不能安眠。因为我一闭上眼,就会看见他那稚嫩的脸,小小的手,拉着我问,为什么要丢下他?为什么要任由我的亲人去害了他?”
槐叔哽咽道:“少爷!那不怪你,那是老爷……是许家造的孽!他们已经受了惩罚,已经偿命了。”
“许家,但是我也姓许。”许宁看着他,“那时候我就想,姓氏这个东西,是切切实实抹不去的。无论我有多么痛恨我父亲的为人,有多么痛恨家族里见不得光的买卖。我身上都还留着他们的血,我还是吃穿许家的米饭长大。”
“少爷……”
许宁自顾自道:“后来许家没了,我侥幸脱生。我想许家的灭亡,已经是还了一半的罪孽,剩下一半的罪就要由我活在这世上替他们去偿还。所以我这十年来,战战兢兢,不敢大意。我总想力所能及地去改变什么,再次遇到哑儿后,甚至一度以为我已经能做到了。可是结果……”他闭上眼,“我又一次把他丢了。这一次连他丢在了哪里,都找不到。”
槐叔已经满目含泪,不知该如何说话。
“我曾以为,既然我身上的一半血脉是罪恶的,那我就用下半生去偿还。可现在他们告诉我,原来我身上流的都是恶毒的血脉,是害人的脓疮,我还怎么去偿还!我还——”
“你为什么要去偿还?”
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了他。
许宁蓦然睁眼,看到段公不知出现在他面前。
这位老人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偿还什么?你父亲与你母亲的家族犯下的罪孽吗?你认为这些罪孽与你相关?那我问你,你曾助纣为虐过吗?你曾窝藏过他们一日吗?你哪怕有片刻,觉得他们是正确的吗?”
他见许宁愣愣摇了摇头,轻声笑。
“既然都没有,你的罪从哪里来。”
“可我所名所姓,骨肉血脉都是来自他们。”许宁说。
“姓名是什么?”段公道,“它是你在世上唯一一个,生带来死带去的东西。它是你,又不仅是你。人的名字,就像是用一生刻画在血肉上的书卷。别人看你,就是翻阅一本书。从头到尾你每做一件事,就在书上刻上一页。或许第一页上,它会写着你从哪里来,你流着谁的血脉。但是书是好事坏,是厚是薄,是满纸荒唐言,还是片片丹心血,不都还是由你自己决定的么?”
“要我说,元谧。”老人变得苍白的眼睛,瞧着他,“父母虽然给了你生命,却不能决定你的人生。人们总说血浓于水,人少了血是不能活,可没有了水也不能依存。若说血是骨中烙印,那水就是胸中志气。你的骨头断了,难道还要叫人小瞧你的志气吗?你想让人家如愿压断你的脊梁,想让正歧回来时连个家都没有吗?”
“血是骨中烙印,水是胸中志气。”一直出神听他讲话的许宁,念叨着这一句,缓缓站起了身,“您说的对,书的结局是在最后,可不是在第一页。”
他好似豁然开朗,再次抬头,眼中又有了神采。
“而现在,还不到书写结尾的时候。”
……
四月初,流言纷飞,人们却没有如愿看到一场动乱。许宁迟迟不做回应,佐派也没有反目成仇的意思。一切似乎都沉入水中,尽在暗处流转。
这一日,许宁在车站送别师妹。
张兰说:“我要回去看一看老师,数月未见,我关切老师的身体。”
许宁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他的身份爆出来后,自然对恩师也有影响。张兰不放心老师的状态,所以才想回去看一看。然而她却没有直言,是在顾忌许宁的感受。
许宁笑了笑:“你去吧,给我写信来,替我问老师好。”
张兰点了点头,提了行礼上车,临了时又忍不住问:“师兄,还没有消息吗?”
许宁知道她在问谁,只是淡淡道:“会有的。”
张兰定定看了他,笑:“我相信你。”
这是第二次有人这么对他说。
列车开走了,呼啸着北上,带着沿途未尽的桃香。
人间四月芳菲尽。




哑儿 第84章 铭
送走了张兰,许宁又继续回去处理事务。
在经过段公一番点播之后,许宁对自己的身世已经没有那么介怀。他对外表现得坦荡荡,十分坦率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对内也表现得赤诚诚,愿意与盟友解释并重新会晤。他这一番做法,叫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都闭了嘴。
说来也奇怪,流言蜚语这个东西,一旦当事人不当一回事,竟然也没了那么大的伤害。相反,在许宁做出如此表现后,竟然也有大部分人渐渐闭了嘴,站出来替他说话的人也多了。
大概就是君子端方,不证自明吧。
而许宁急匆匆地赶回府上,则是因为有一件大事正等着他处理。3月22日,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重新夺回了上海。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传来,盟友们高兴过后不由又烦恼起来。
上海工人武装起义是成功了,但总不能叫工人们一直占领下去吧,工人们有工人们的工作,却不适合做政治层面的管理。总得有个明面上的政权,来支撑着上海。所以派那一部军队去接管上海,并建立新政权,又成了一个问题。
上海工会的人前来与许宁商议,问他愿不愿意出兵。
段正歧和丁一、姚二带走了江北营的一半兵力,剩下的一半还在原地休整,现在基本是落在了许宁的手中。但是许宁自认为是不擅长指挥军队的,若要出动这部分兵力,就得找个将领。
孟陆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但是他却不同意出兵。
孟陆说:“现在上海由北伐军第一军的人马掌控,我们再派人去,在某些人眼里怕会成了夺(权)。”
作为工会代表,前来金陵求援的蓝志和却急道:“正是因为现在占据上海的武装力量是佑派的人手,我们才不放心啊。许先生,您之前给过我们那份名单,我们都是知道的。蒋中正假仁假义,亡我之心不死,上海若继续落在他的人手里,怕是要变天啊。”
许宁没有说话,实际上他在努力回忆,回忆自己那一场梦里有无关于这一次上海变动的细节。
许久,他问蓝志和:“最近在上海,第一军的人可有什么动静?”
“有。”蓝志和道,“他们要求我们的工人们卸下武装,上缴武器,说是上海的防务就交给他们,无须我们在费心。”
孟陆在旁边冷冷一笑:“你们没有真傻到解除武装了吧?那还不成了案板上待宰的猪肉?”
他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蓝志和却只叹了口气道:“内部对此产生了争执,但是最后大部分人还是认为佑派狼子野心,拒绝了解除武装。因为
这件事,现在我们与占领上海的北伐军第一军的关系,很是僵持。”
说起来,上海明明是在工人们的武装起义之下重新夺回的,北伐军第一军空手而来捡了个便宜,现在却还要对真正的功臣下手,真是令人齿寒。
许宁说:“从我意外得到那份名单开始,我就知道以蒋中正为首的一批人,绝对不会与佐派和平共处。你们不交出武器,是正确的选择。而现在盟友有难,我们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孟陆蹙眉,觉得许宁要是真的心软,派了江北营的士兵去争夺上海,那么金陵的安全才成了问题。就剩下这么点兵守在江北,他许宁怎么保护自己?
就在孟陆准备不管不顾直谏时,却听见许宁接着道:“我会派一个师去苏州,如果上海有变动,立刻予以支援。”
听他这么说,蓝志和与孟陆的神情都是一松。
蓝志和是庆幸许宁不愿意放着他们不管,派军队驻扎苏州,对上海的佑派力量来说就等于芒刺在喉,想必他们也不敢擅动。而孟陆则是放下心来,还好许宁没有直接派兵打去上海,将军队驻扎在苏州的话,本身也能加强他们在江南一带的防御。
想到这里,孟陆不由多看了许宁一眼。数个月之前,许宁还是一个对军事一窍不通的“文盲”,现在却可以如臂指使地调动这些力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究竟是许宁成长得太快,还是现实逼得他不得不如此蜕变。
“我立刻派人将消息用电报发去上海。蓝先生如果不急着回去,可以在金陵略休息几日。”许宁说。显然他也是看出了蓝志和脸色疲惫,大概是多日劳心劳力,身体已经不堪重负。
蓝志和也不推却,点了点头,同时看向许宁时目光中又多了一丝善意的好奇。
这个有着满清爱新觉罗氏血统的盟友,似乎和传闻中的哪一种都不太一样。
许宁注意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蓝志和立马红了脸,想,但是果然和传闻中说的那么好看。
他正想着,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抬头一看,许宁身边那个军官正沉着眼睛看着自己。
“蓝先生,要先去客房休息一下吗?”孟陆微笑着说。
蓝志和愣愣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他被带到段宅里离许宁卧室最远的一间客房。而在之后两天内,也总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见到许宁。
孟陆:将军不在,得替他看好后院。
……
局势果然不出所料,在许宁派出江北营出兵驻扎苏州之后,留在上海的北伐军第一军第一师果然不敢再任意妄为。与此同时,在工人武装起义成功后几日,或许是见南方革命势力渐不可挡,东北奉系军阀少帅又一次提出举行南北停战议和会议。
当时,许宁听见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之前收到的邀请函。而到了四月,传闻再起,似乎南北议和会议真有要召开的趋势。
可就在这期间,英军舰再一次沿江而上,妄想炮轰金陵,却被温袭改制的军舰接着天时地利人和,挡在了下游,寸步不能进。而这一次金陵守军的胜利,却导致了重大变化。
4月6日,许宁正在接受医生的定期诊疗,突然听到门前有人争执吵闹的声音,只能放下笔。
“让我进去,我要找许先生!”
“不行,现在不能进。”
“事关重大,我……”
听着那争吵的声音,竟然像是蓝志和。许宁连忙道:“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身边的亲兵还没来得及走出大门,房门已经被人吱呀一声撞开。只见四五个大兵用手死死抱着蓝志和,可即便是这样也没能阻止他闯进来。
蓝志和的眼睛是通红的,布满血丝。
许宁刷的一下坐直了,不知为何,心脏却砰砰急跳起来。
“先生!”
蓝志和凄厉大喊:“求你去救救先生吧,求你!”
许宁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开口的那一句“先生”喊的不是自己。他手指收紧,指骨透白,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再问。
“你说……救谁?”
1927年4月6日,奉系军阀毫无预兆地闯入北平苏联大使馆,将在内正进行会议的李大钊等35人全部擒拿,投入狱中。消息一出,人心惶惑,全国非议。一想到之前邵飘萍和林白水两人在奉系手中的下场,担忧李先生等人安危的人们就惶惶不可终日。
最先行动的是两党的佐派成员,他们想方设法要与张作霖谈判,要求他释放捉拿的人员。然后,一些并不相关的人士也加入声援,指出北平政府不可无罪而冤人下狱。此时,奉系军阀代表走出来堂而皇之地说:李大钊等人里通外合,犯了卖国之罪,理应收监。
从这群勾结英美日本的军阀嘴里吐出“里通外国”这个词,真是滑稽可笑。而在救援中,有人提出可以向开明的东北军少帅寻求支持,以期能说服他的父亲,却被别人冷冷驳回。之前邵飘萍和林白水死时,不是没有人去求过这位少帅,可结果呢?再怎么被称道为开明的人,做决定时也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而这位少帅,还是奉系军阀的继承人呵。
在这一切救援行动中,以金陵许宁的动作最引人瞩目。他联合佐派,多次与奉系提出谈判要求,又一次次被拒绝;他甚至去与佑派谈条件,许下诺言,只要求至少保下这一批人的性命,依旧没能实现。听说许宁还多次想要动身北上,亲自参与救援,被身边的人死死劝下。
4月28日,张作霖在北平处刑李大钊。为了延长被处刑人的痛苦,处刑时甚至特地选用了“三绞处刑法”。听说施刑足足有四十分钟,李先生受尽折磨才含恨离世。而同一批被处死的人中,还有一位名为张兰的女学生,一共二十人,死于奉张爪牙之下。
更讽刺的是,处刑结束没多久,北方再次发来通电要求举行“南北和平会议”。与此同时,孙传芳卷土重来,在浙江一带兴风作浪,与掌握着嘉兴等地的佐派遥遥对峙。
他们像是拿着血淋淋的人头在威胁,你若不坐下来谈判,我们就制造更多的屠杀。
四月的最后一日,许宁南下杭县,参加这一次的“南北议和”。
那一天,浙江这一座县城,成了全国瞩目的一地。来自北方和南方的各位代表早早聚集在此,看似和睦地握手言谈。而众人皆知,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是暗潮涌动。
会议当天,临时准备的会议大厅门口,许多人驻足长望。
他们在等一个人。
没过多久,一道瘦长的人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明明已经是四月末,他却穿着初冬的衣服,甚至还披着厚实的大裘。修长的身影,苍白的面容,他单薄像是随时都会倾倒下去,却依旧一步一步向众人走来。他的背脊挺立得笔直,步伐毫无犹豫,似乎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这是一个不会退缩的人,是一柄不愿蒙尘的利剑,是一面高挂墙头的旗帜。他可以被寒风戏弄,却永远不会飘落。
许宁走到大厅门前,脱下大裘。他最近格外畏寒,他人感觉暖意融融的春风,却像是刀割一般刺在他皮肤上。
他从未想到,再次踏上故土,竟然是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噩耗频传,强敌环饲。
就像此时寒风朔朔,铭肌镂骨。




哑儿 第85章 音
“所谓的南北和平会议,过是一场力量博弈之下的利益瓜分。”
章秋桐这么与许宁说到。
十多年前,章秋桐参加了以袁世凯和孙文为焦点的那次南北议和,那时候的他还作为孙文先生的南方代表,参加了议会。事后虽然成功统一中华,建立民国,可实际上革命派不过是为袁世凯做了嫁衣,也中了帝国主义精心设下的圈套。
章秋桐说:“会议上的人最会装模作样,那英美等国夸夸其谈许下诸多好处,好似只要双方和平不战,他们也可以为之鞠躬尽瘁。可事后,全是一纸空谈。元谧,你莫要上了他们的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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