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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YY的劣迹
段正歧惊讶,看着坐在马背上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霍祀翻身下马,苍白的脸色映照在雪地里,犹如萤火之光。
他千里迢迢从上海一路赶来,拿着甄家兄弟冒死送出来的情报,好不容易赶在此刻追上段正歧,只为了写出这一句话。
【前方是九死而一生之险境。将军,请允许我,呈上这李代桃僵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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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顶替了将军,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我们大部队就趁机躲入山中。这几个月来一直藏在山上,偶尔让丁一和姚二他们接应一些物资。因不知道敌人还有什么计谋,就只能按兵不动。”霍祀坐在屋内,对许宁道,“金陵被埋下重重间谍,到处都是耳目。将军想要派人向先生你传递消息,都做不到。就是这次先生你来了杭县,才有机会派我来,而将军也准备趁此机会,狠狠报复那一批人。”
许宁心中又惊又喜,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自己情绪,问:
“告诉我,我要怎么配合?”
“一切都准备好了。”贾午说,“只需先生把来参加议会的那些人,引诱留在城中。到时候瓮中捉鳖,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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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此刻,一切真相大白。
自以为是猎人的人们成了猎物,自以为万无一失,却成全了别人的东风。
这些人被擒拿下去的时候,还尤不死心。
“段正歧呢!”
一个军官吼道:“他如果没死的话,他在哪里,你让他出来见我!”
贾午上前踢了他一脚。
“你以为,我们将军有空在这里和你们磨叽?”他冷笑道,“我们的仇,可还没有报完呢。”
这一场假议和真圈套,差点害死许宁,还有之前段正歧在武汉被人埋伏,导致霍祀替死,都有一个人从中穿针引线,联络各方势力,忙得不亦乐乎。
上海,杜九。
段正歧这一次,可不会轻易放过他。
张习文被押下去的时候,看见了许宁。天光破晓,熹微光亮落在许宁的脸庞上,衬得一片莹白。张习文见着,动了动唇,可还是没能开口。
倒是许宁先走上来。
“我会放你离开。”他说,“前后算来你一共救我两次,之前在金陵我还了你一次。这一次之后,我就再也不欠你了。”
“……元谧。”
张习文沙哑着开口:“你就这么相信他,相信段正歧就能走到最后,相信他能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未来?”
正望着远处的许宁,闻言转过身。
“我相信自己。”
他相信他所选择的人,他一手教成的哑儿,绝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早在十年前,许宁曾发下誓言——他要教出一个经天纬地的哑巴。而段正歧则许下诺言,他会守护所有许宁将要守护的事物。
他们都做到了。





哑儿 第87章 歆
段正歧没有死,他竟然还活着!
当这个消息像鸟儿一样插上翅膀飞过大江南北时,段正歧早已经带着他的部下从浙江一路打到上海。
孙系党羽的一万士兵折在他的手里,残军败党彻底覆灭。上海青帮被他杀伐过半,杜九逃亡香港不见踪影。
同月五日,他又转移战场,与冯玉祥联合攻打渭南,直打得直系军阀也随之覆灭。
段正歧以摧枯拉朽不可挡之势,将沉淤在这块土地上的旧势力一一清缴。人们都说他这次死里逃生,变得更凶残冷酷,又是权势滔天,未来恐怕会成为不亚于当年奉张的一代军阀。
可就在他本可以一举攻进华北,和垂死挣扎的奉系军阀决一死战之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段正歧将手中战场转交给□□盟友,全为他人做了嫁衣,而他自己却选择折返浙江。
路过武汉时,段正歧去了一趟当日被伏击的山崖。然而,白雪早就融化,新土一层层覆盖,他什么都没有找到。丁一和姚二默默跟在他身后,看着段正歧从地上挖起了一捧泥土,包裹起来收进怀里,才再次上路。
而这一次,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浙江,或者说是奔往杭县。即便不能说话,亲近的人也可以感觉到,藏在段正歧胸中那即将满溢出来的感情。
许宁,在杭县。
因有段公坐镇金陵,许宁才放心留下收拾这一次“南北会议”的烂摊子。
当日一窝蜂想要擒拿他的那一派人,如今处理起来却是格外棘手。杀不能杀,关不能关,最后只能做了交易,由许宁拿去换了别的人质和条件。
李默听到这消息时,不由觉得愤慨。
“先生,他们针对你时出手时,可没有想过手下留情。可为什么人到了我们手里,我们却还要顾虑这么多?”
许宁看了他一眼,摇头。
“李默,如果我和他们一样不把人命当一回事,滥用私刑杀了这批人质,对方当然无话可说,我们也是快意恩仇了,可后果呢?”
“后果?”李默不解,“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管他什么后果?”
“你说的这句话,在战场上当然无可厚非。但是很多时候,却不是那么简单。”许宁叹息道,“我这一次若杀了这批人,以后对方抓到我们的人质,必定也会以牙还牙以儆效尤。而最关键的是,双方勾心斗角,全拿人命当棋子,将法律当儿戏。立场不同的人想杀就杀了,暗杀,谋杀,刺杀,每天死于此的人还少吗?可李默,这样杀死我们敌人,就真的能给这个国家带来希望吗?”
“践踏人命和法制建立的政权,犹如无根之木,焉能长久。”
许宁想起自己的老师,想起无数死在强权之下的无辜人。
他说:“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李默说:“可这样也太累了,先生。你是君子,可别人是小人。你总要费心去周旋为大局考虑,可他们却是从来不考虑您的。这样与别人交手,你不是太吃亏了么。”
“吃亏。是啊,吃亏。”许宁说,“可其实吃亏也是一件好事。不信你看,走到最后的,究竟是这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还是胸怀坦荡的君子。”
“好了。”他又道,“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你不回廖老身边去吗?”
他想到,段正歧在上海铲除了杜九,又在前方战场一番酣战,留给佐派大干一场的舞台。廖庭风恐怕正急着赶回去,商议后续。这一次,血与恨没有磨灭他们的志气,却让他们挺起了脊梁更义无反顾地走向前方。听说廖老资之前助留学法国的几名青年学生,最近就已经回国崭露头角。
在他们身上,似乎代表着这个国家未来更多的希望。
李默想了想,道:“我还是留下吧。既然先生你总是比别人多吃一些亏,那总得有别人多护着你些。我留在你身边,好歹能让你不那么吃亏。”
许宁失笑道:“我也不是软懦的人。放心吧,即便不用阴私手段对付他们,我也能让敌人老老实实承认失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咳,咳咳。”
他说着,突然又咳嗽起来。李默连忙给他披上大裘。
“就你这身体,五月份还这么畏寒,我就不放心丢下你。我就把你当个病人!”李默气呼呼道,过了半晌,又看了看前方的小路。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一处偏僻处。
“先生,你这要去哪?”
“我想回家看看。”许宁说。
家?
李默想起出门前,孟陆等人对自己的吩咐,一定要照看好先生,不要让他走远了。
“先生你家里这么偏僻么?都走了好几里路,出了城了。”
他见许宁站在路口,四下张望,脸上难得露出一份迷茫。
“先生你不认识路了?”
“嗯。”
许宁轻声应道:“我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焦土。我本以为它会永远湮没,可李默,你看。”
他有些欣喜地指着前方的人烟。
“这里有了人家,还有了炊烟。这个村庄,又活了过来。”
李默不明白许宁为何这么感慨,只是道:“既然是重建过的,想必都大不一样了。先生你还能找到家吗?”
许宁又轻轻应了一声,循着小道往坡上走去。
他踏过凌乱坎坷的石路,想起曾经他在这里牵着哑儿的手,一步步走回了家。
他路过一棵倒下的大树,却在那枯败倒下的树干间,瞧见它抽了新枝。
最后,他走到一间破败的院子里。这里还没有重建,到处可以见到焦黑的土,坍塌的砖墙,像是那一晚的噩梦还徘徊没有散去。院子里有一颗二人合抱的大树,一半焦枯,一般嫩绿,截然化作两个世界。
“这里好脏,我去找找有没有可以坐的东西,先生你休息一下。”李默说着,走出了院子。
只留下许宁一个人。他走到大树脚下,弯下腰捻起一把灰尘。当年,就是在这里,一个小哑儿在地上滚了满身的泥土,滚到他的面前。
他瞧着好奇,就问那哑儿:你叫什么名字?
哑儿怎么回答的呢?他不能说话,又如何能说出自己的名字。
啪嗒。
身后有人踩着碎砖走进了院子。
许宁头也不回道:“不用找了,我站着就是。”
然而迟迟没有人说话。
院子里陡然变得寂静,只听见两个人一前一后呼吸的声音。许宁捻着泥土的手突然颤抖起来,他缓缓地站起身,要非常用力地克制自己才没有立刻转身过去。
许宁问:“是你吗?”
还是没有声音,却能感觉到有人伫立在身后,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
许宁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经有了些湿润。
“我曾经在这里丢了一个哑儿。我丢了他好久,找了他好久。而今天,他终于回来了。”
他转过身,看着那站在院子入口的高大身影。
“我要问这个小哑儿,我问他,还愿意跟我回去吗?”
段正歧走上前,像十年前一样半跪在许宁身前,他拉着许宁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喉咙上,然后开口:
【愿意。】
那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气声,从他的喉咙间震动到许宁手上,再顺着他的每一根手指涌入心房。许宁跪下来,紧紧环住他,眼泪沾湿了衣襟,却从心感到喜悦。
他说:“你看见了吗,正歧。这个村庄又有人住了,这块土地又活了过来。而现在,你也回到了我身边。”
段正歧拢住他,明白他想要说什么。
“一切都会变好的。”许宁笃定地说。
无论是他们,还是这个国家。
段正歧嗯了一声,抬起许宁的下巴,吻了上去。
两人相拥,在春雨酥润后的废墟。
……
我来的时候,这里的天还是黑的。看不见希望,等不到黎明。
我踏上路程时,已经能看见晨光破晓。无数人手拉着手,越过泥泞往前走。
等到我离开以后,即便不能亲眼看见,我也知道未来,一定充满光明。
你看见了吗?




哑儿 第88章 番外:现代1
“张一二!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哎?哎!”
他赶紧把嘴里的烟头扔到下水道里。
“我,我就是数、数一数……”
“数一数厕所里有多少排泄物?”
教导主任眯着眼睛走过来,冷笑地瞅了一眼下水道。
“好啊,又在厕所抽烟,张一二,去把这支烟捡起来,我看着你吸完它。”
“不要啊,老师!我就是烟瘾犯了,你就绕过我这次吧。”
“我已经饶过你很多次了!”
教导主任走上前,揪着他的耳朵就往厕所外拉,出门时不小心撞上了另一个过来上厕所的学生。
“老师?”
新进来的那个人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哦,陆孟同学。”
看到新进来的这个人,教导主任眼睛都笑开了花。
“来解手啊,赶紧一点,马上就要上课了。”
“陆萌萌!”张一二像看到援兵一样大吼,“快救我啊,我不要被冷面阎王带去办公室啊!”
陆孟嘴角抽搐地看着他,当着人的面喊教导主任作冷面阎王,这张一二是不要命了吗?
他转身就要往里面走。
“陆萌萌……你见死不救。”
不救的就是你!一天到晚给人取外号,你爹才是萌萌,你全家都是萌萌。
陆孟低着头往里走,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打转回来。
“老师!”
“嗯?”
教导主任狐疑地回头。
张一二像看救星一般看着他。
顶着这两人的视线,陆孟淡定开口道:“刚才张一……张同学是把烟头扔化粪池了吗?”
“嗯,差一点。”教导主任想了想,也有些后怕地说。
“下回,不。”陆孟眯着眼睛,“请您禁止张一二再来学校上厕所!我可不想下回在新闻上,看到他把学校公厕给炸了的头条。”
教导主任认真到:“我会考虑的。”
“什么啊?陆萌萌你不是来救我的啊。还有,为什么要禁止我上厕所?你们想憋死我吗?我只是扔了一根烟头而已啊……痛!”
教导主任被他气笑了,一边拉着他走远,一边骂:“人笨还不多读书。”
张一二揉着耳朵:“知道我笨就解释给我听嘛,不然我连为什么被骂都不知道。”
这个白痴,连明火会点燃沼气引起爆炸都不知道,都是高二的学生了,平时课都白上了吗?教导主任心里怒火冲天,两人就拖拖拽拽地路过学校的公示榜。
“哎。”张一二被拉着耳朵,还有心思分心道,“今年这榜上的头名又是许宁啊。”
教导主任也回头看了一眼。
“是许宁,他今年高三,不仅学杂费全免,还连续三年获得最佳奖学金。”
“哇,人生赢家,和我这种人就是不一样啊。”
“你知道就好。”
教导主任哼了一声,两人已经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
“快进去,写完两千字的检讨再给我出来。”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地中海大叔。
“姚主任!你来的正好。”
“副校长。”姚主任停下脚步,看着走过来的地中海大叔,和他身后的一个陌生的男人。
“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小姚,是我们高二的年级主任。来,小姚,这位是我们今年新聘的高三实验班班主任,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
“段正歧。幸会。”
男人低沉的声音沙哑而有磁性。
他不甚感兴趣地扫了一眼姚主任和张一二,问:
“我可以去教室了吗?”
那双漆黑的眸子眺望着走廊外的学生们,表情冷然,光看气场不像是老师,倒像是道上混的。
地中海大叔连忙道:“可以可以,段老师,我这就给你带路去。姚主任,你继续忙啊。”
姚主任和张一二神同步地侧头,目送那两个人走远。
“这什么人啊。”张一二张大嘴,“这么嚣张,连校长都要讨好他。”
“是副校长。”
姚主任收回视线。
脑海中却在想,这是新任的高三实验班班主任?那不就是许宁那个班的班主任。别看许宁成绩好,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学生那么听话,也是个小刺头呢。这个新班主任看起来也不好惹。
呵呵,这下有好戏看了。
“说到许宁……”张一二又在旁边嘀咕道,“上回两个年级一起去春游的时候,我看到他了。他还对我笑了。”
“你?”
对上姚主任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张一二急了。
“真的,不信我说给听!”
那还是上个学年的事情了。当时张一二这老刺头还是一只嫩嫩的小刺猬,而许学霸早就是学霸了。学校组织一二年级一起去紫金山春游,说是春游,不过也是登山捡垃圾,更像是做志愿活动的免费劳力。
张一二不耐烦老老实实干活,就趁班主任不注意时,跑到一边的小路上去了。为了不被人发现,他越跑越偏,天也越来越暗,等他发现自己迷路了的时候,已经离大部队很远了。
刚入春时的早风还是很冷的,张一二只穿了一件衬衫,冻得直打哆嗦。林子里又冷冷清清的,完全不像平时走哪都能撞见一个人。张一二有些心慌了,又觉得这个时候大声喊人很丢脸,他咬咬牙又往前走了一步。
前方小路豁然开朗,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个人。
“喂……”
张一二刚准备喊人,突然觉得阴嗖嗖的,仔细一看,那个人竟然是站在一座旧墓之前,一动不动。
不,不,不会是见鬼了吧!
张一二无声尖叫着,心里喊着“不要看见我,不要看见我”就转身准备跑。
“谁?”
可他这个动静,被对方给听到了。张一二后背汗毛直竖,正想着是逃是战时,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是一年级的学生?”
嗯?
张一二再睁眼看去,只见那站在墓前的人已经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第看着他。
“你怕什么?放心,我也是躲过来偷懒的,不会告你状。”
“你……你是许宁!?”
“哦,你认识我。”许宁点点头道,“那就好办了。过来帮个忙吧,我想把这上面的枯枝给清理了。”
说这,他自己已经弯下腰,将缠在墓碑上的藤蔓给摘去。
张一二按耐不住想要找人作伴的冲动,不一会上去帮了忙。
“你认识他?这是你家里人的坟墓吗?”
他好奇道,这会儿已经不怕了。
“不是。”
许宁说:“我只是看这里偏僻,它一座孤坟在这里也怪可怜的,就想顺手清理清理。”
他一边说,一边清理器墓碑上的灰土:“虽然现在旧了,但是这大理石的用料是很好的,墓碑做得也很精致,背后还刻了墓志铭。可惜,现在已经磨得基本看不见了。”
许宁惋惜道:“想见建造这座坟墓时,墓主人的亲友一定是费心费力的。只是年岁过得太久,当年的朋友亲人都逐渐去世,慢慢地没有了来祭拜的人,它也就只剩下自己。你怎么了?”
他诧异地转头道:“怎么哭了?”
张一二抹着眼睛。
“我,我听你说得太感动。”
他一边掉眼泪一边道:“一想想这么多年,它都一个人躺在这里,记得它的人也不再世了,我就心里难受。”
没想到这个一年级新生这么多愁善感,许宁哭笑不得道:“好了,其实也没那么悲伤。既然现在我们看到了,就给它清理一下,祭拜一下吧。嗯?”
他摸去一块灰,笑了。
“巧了,这个墓主人也姓张,和你一个姓氏,说不定还是你祖先……你又怎么了?”
只见张一二惊恐地看着他,眼泪还挂在脸上,人却蹭蹭退后了好几步。
“你……你怎么知道我姓张!我没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
许宁看着他这害怕的模样,突然就起了兴趣。
“是啊,我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故意压低声音,看了墓碑一眼。
“说不定是这墓里面的亡魂还没散,它告诉我的呢?它说太久没有人来陪它了,所以想找一个同姓的小辈陪陪他……”
“啊啊啊啊啊,有鬼啊!”
话还没说完,张一二已经连爬带滚地跑了出去,凄厉的叫声引起了附近的带队老师的注意力。
“好啊,张一二你又偷懒!别跑,我非得让你在周一的晨会上对全校做检讨不可!”
“不跑不行啊老师,后面有鬼啊!”
“我看你才是鬼,讨债鬼。”
听着外面的嘈杂,许宁站在原地笑了。
“一年级开学才半年,就有三次全校通报批评。张一二学弟,想不认识你也很难啊。”
他又回头,蹲下身,看着清理干净的墓碑上的刻字。
【张……(模糊不清),生于1901年7月,卒于1926年7月。】
许宁静静地看着,突然又想起张一二的那句话。
【心里难受。】
不知为何,也许是因为春天容易伤感,还是被张一二感染了的缘故。许宁望着这座墓碑,心里也有些钝痛起来。
“才26岁就去世了。”
他看着墓碑上的生猝年,喃喃道:“这一世活得如此短暂艰难。希望你下一世无忧无虑,长命百岁。”
春风吹过,树叶瑟瑟抖动,细碎的声音间似乎传来低语。
【先生。】
许宁蓦地抬头,那一瞬间他好像听见了什么,又好像都是错觉。
这时,山下遥遥传来张一二的哀嚎。
“不是啊,真有鬼,不信你去问许宁!”
“我看你再扯谎,还敢拉许宁出来做幌子,皮痒了是吧!”
看来再不去救场,某人就要倒大霉了。许宁笑了笑,起身,对着墓碑鞠了一躬。
“那么,再见。”
他转身离开,身后的墓碑也随着步伐远去,而逐渐没入林中。春光落下,散去晨雾,像是往日的痛苦与徘徊,都一道化为晨烟。只留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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