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吴小雾
狄双羽赶紧摇头,胡乱说了句谢谢。
“好好看看,别伤到了筋骨。”老太太慈眉善目,音色亲切。
狄双羽不好敷衍,弯腰捏几下脚裸,又转了转关节,确定没有明显痛感,这才认真答复了对方。“不好意思阿姨,差点撞到您了。鞋不太跟脚。”
老太太注意到她脚上那双高跟鞋,并没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只说:“不跟脚的鞋就别穿了,会把路也走不顺的。”
许是受着佛香熏染,这话赶话的一语,狄双羽愣听出了几分禅意。
回城路上堵了一段,到约好的茶楼时柏林和邰海亮已经点好一壶茶对饮了,好在客户还没到。邰海亮是狄双羽所在的广告事业部执行副总,一般大单都是他带兵洽淡,狄双羽来这快两年,跟他比较熟了,也没太多客气话,坐下来端过一小碗茶水仰头喝尽,无可奈何地抱怨路况。
邰海亮刚听柏林提过她的行程,感觉路线不对,“你不是去雍和宫吗,怎么从西边过来?”
“我怕雍和宫人多,一想反正时间也充裕就去八大处了。”
“我说么,身上佛香味比这茶馆里的还重。”再看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柏林噗哧笑出声,“上香时候让烟熏的?”
狄双羽也笑,“是烟熏。对了,我今儿在山上还遇见位神仙呢。”
柏林不屑,拿起之前看到一半的杂志继续翻看,随口应她,“算命的?”
不等狄双羽出声,一道笑语凭空插入,“算出你今天来喝茶要遇见贵人?”来者不请自坐,笑眯眯看着狄双羽,无框眼镜下一双黝黑大眼如月半弯,满是调侃意味,两个狭长酒窝盛满精明。
柏林慌忙放下杂志专心招呼,“哟,段总,这么巧。”
邰海亮也表现得异常殷勤,亲自倒了碗茶搁到那位段总面前,瞪一眼柏林,纠正他,“什么巧啊,段总是贵人,肯定特意过来买单的。”
段瓷哪敢称贵,“真不是特意的,讨杯茶就走。”
一桌人不约而同大笑,狄双羽推了些茶点给他,“您这是刚来还是要回了?”
“我赶早班儿,都聊完了,正准备下楼,看见你们,过来说说话。怎么,约了谁?”
柏林答:“盛启的人。据海亮说还是您家翘夫人给我们引见的。”
咯崩咬碎一粒松子,段瓷挑高了眉毛,“她安的什么心?盛启跟我这边抢地,你们还想从他兜里掏钱?”
海亮摆明了起哄,“要我问问翘总?”如愿得到段瓷警告的一瞥。
柏林规规矩矩答道:“一码是一码嘛,总得试试,不是还有翘总面子可卖?”
段瓷撇撇嘴,“她那一张小脸儿……”
连自家夫人也刻薄,毒舌段十一果然名不虚传,狄双羽算是见识了。
海亮笑得捶桌,“哈哈,不行不行,十一你赶紧去把我们这桌单买了。”
“你面子倒是横长。我买这单——”段瓷哼笑,笑得阴森森的,“盛起那单你们谁能保证给我拿下?”
邰海亮疯了,“拿一克头皮屑换一克金刚钻儿,您这买卖做得忒无良了。”
段瓷鄙视地看着他,“我听说盛启那位小顾总英伦海归,就你这一张糙嘴别两句话给人厌恶走了。”
“是真没底啊。”谈起即将要见面的客户,邰海亮瞅着段瓷没主意,“趁人没来您先给我上上课?”
“没那闲心。”段瓷点点自己脑门,“没瞧这儿也快着火了吗?”
在座都知他重心在新成立的地产营销公司,柏林好奇道:“不是已经开单了吗?”
“没活儿还好,有活儿没人更着急。”
提到这点邰海亮痛脚相同,他这边也是严重缺人,弄得大事小情全得自己披挂上阵,“你说这人才都在哪扎堆儿呢?谁发发善心给个信儿,我团购几个回来。”
柏林呛了一口茶,“您当去越南买媳妇儿呢,还团购。真能挂上‘人才’签儿的,那都得高底价无封顶竞拍。”
段瓷笑得叹气,“唉,没辙~~”端起温凉香茗抿了一口,干脆转移这个头疼的话题,“双羽怎么不说话?刚从庙里出来还不习惯人间喧嚣?”
“您几位这么说话谁敢搭茬儿啊,回头再连我一起当人贩子逮起来。”狄双羽确实有一恍的走神,“段总要给营销事业部找个带队的?”
段瓷点头,“总不能我自己带。”
“商业那摊儿不是交给翘总了吗?”
“不是没精力,是没兴趣。”
“段总最大的兴趣是跟双羽一样开个专栏。”邰海亮补充,“你写情感,他写时评。哎,十一,要不咱们再办本刊吧。”
“这个交给你张罗。”不靠谱的任务分派出去,段瓷转向狄双羽,“说正事,有推荐吗,双羽?”
柏林打个响指,“差点忘了双羽是瑞驰出来的人。”
邰海亮登时二目放光,“容昱?”
段瓷斜眼,“他把我招了还差不多。”哪有人上来直接端掉大boss的,相当于收购整个公司了。
狄双羽笑得像只花猫,“不中亦不远矣——邰总所言。”
段瓷眨两下眼,心下有数了,“关允——?”将信将疑喃喃着,“这有戏吗?”
“您得自己谈。”狄双羽什么也没说,更不承担任何后续责任。
柏林吃着零食,貌似随意地评价,“看你开着容昱的大奔来上下班,竟然还挖他墙角。”
狄双羽一时忘了申辩,光剩下诧异,“你怎么知道那是容昱的车?”
坦率如邰海亮者当即了然地哦圆了嘴巴。
看着一张张老谋深算的脸,狄双羽深刻检讨自己道行太浅。
段瓷这下彻底信了,靠进红木椅中抚掌而乐,“谈成了按猎头市面佣金三倍提给你。”
狄双羽声明立场,“这事儿传到容昱那儿我可有苦头吃了。”
柏林这下是真不明白了,“你究竟哪边的?”
狄双羽答得合情合理。“当然段总这边的。”
她站哪边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此时外人眼里,关允是块难钓的大鱼,段瓷想将其养在自己池中,必须开出有绝对竞争力的条件。可在他与关允接头之前,若经容昱嘴里得知南京瑞驰的事,关允就失去谈判资本了。
这是今年最后且最好的一个机会,她争取到了,就看关允能否顺利出场。
第四者 关于因果
关于因果
孩子气让我失去很好的一个人
我长大了
变成很好的一个人
我真心地去爱
却遇到这样孩子气的你
2010-2-8
狄双羽所在的新尚居是港资背景的房地产服务公司,通过并购成熟子品牌,快速拓宽业务面带动现金流得以进入资本市场。地产营销代理业务去年才筹建起步,数月内整合了长三角一带十余家强势企业,凭借这种实力及多年积攒的开发商资源,尽管短期内未见骄人业绩,但以新尚居其它板块的运作速度估算,跻身行业一线阵营所需时间不会超过两年。
别说关允那个襁褓中南京公司,就是容昱的瑞驰集团,也很难撑起这种国际性的规模扩张。关允现阶段对自己创业仍存顾虑的话,新尚居这个台子,恐怕是他的最佳校场。
撇开发展前景不谈,单说眼下形势,如果关允能就此归入新尚居体系,容昱便不好对他实施报复性动作,毕竟这样一来相当于正面较量段十一操盘的整个新尚居。即使他无所畏惧仍下杀着,新尚居也不是会被轻易食掉的叉烧鱼腩。
这个契机,关允没理由不屑一顾。
狄双羽结束饭局就打电话给关允,迫不及待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关允没心思听,说是在抽奖。他身边很嘈杂,哄闹声声。
狄双羽瞄一眼仪表盘上,八点多了,“你们还没散啊?”
“这都没开喝呢。”他这么说着,可明显咬字都不清了。
“你别喝多,我有正事要跟你说……”话被他的笑声挡住,说不下去了。
他骂了一串脏话,总算又记起仍在通话中的手机,“……什么事,说吧,听着呢。喂?”
“算了,还是等你回来说吧。”有些扫兴,不过没影响好心情。
瞧他这状态一时半会儿散不了,狄双羽绕回自己家取了几件衣服才回到关允家。整理下今天饭局上柏林提醒她记的一些要点,又搜到段瓷的地产营销公司官网看了一会儿打发时间。眼瞅12点了关允仍没回来,发短信也没理。狄双羽洗漱完毕,客厅卧室转了两圈,想着快过年了,系上围裙里外打扫起房间来。才把床单换下来扔进洗衣机里,关允电话过来了,叫她出去唱歌。
狄双羽哭笑不得,“都是你们单位的人我去干嘛啊?”她不想见容昱,那个命令她将警告当请求的男人,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尴尬。
关允完全没听她说话,一径催促着,“你快点啊。这伙鸟人,又把我坑了。”
狄双羽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想挂电话,那边传来个半生不熟的声音。“双羽,我是你李哥。过来给他拿件衣服吧,穿的那身被吐得不像话。”
狄双羽头都大了,“还拿什么衣服啊,喝成这样了你们还想赶下场?”
“老容让去的,包厢都订好了,都是瑞驰的老人,你都熟,过来一起玩会儿吧……哎你别抢……”电话里一阵乱,又换成关允声音,“拖拖拉拉的,干什么,还不好意思啊?”
“你有病吧,关允!”一通鸡同鸭讲之后,狄双羽到底放心不下,向老李问明了地址,又嘱咐他看着别让关允再喝,匆匆穿好衣服出去,门锁上又打开,进屋给他取了件大衣。
到ktv外面停好车,打电话让老李把人送出来。对面车子大灯一晃,狄双羽以掌遮光,看清是向阳的小越野。
犹如他乡遇故知,向阳热情招呼,“你也来了狄姐。”跟着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叮嘱她,“快别进去了,全是瑞驰的人,我刚逃出来的。”
狄双羽不理解他脸上的狼狈,“瑞驰的人你怕什么?”
“多怪异啊,人家开年会,允哥把咱俩叫来干什么?”
这主儿还敢怪别人,“合着你连什么场子都没问,就稀里糊涂过来了。”
“打电话就说让过来,我以为还是咱几个玩呗,结果一进去,好么。快别提了,闹死了。这厮喝多了就乱打电话,我跟你保证明儿他醒酒了,连把咱姐俩找来这事都不带承认的……”
狄双羽这边听他发牢骚,眼睛已瞄到旋转门里被老李推出来的关允,lucky,没人搀扶的情况下尚能直立行走。步法不算飘逸,但也基本让人摸不清套路了,上身只穿件薄衬衫,冷风中不见瑟缩,笑得还挺灿烂。“作家,进去唱歌。”
向阳嘟囔,“唱你妹。”
老李递过来一只纸袋,“西服没法儿穿了,领带也在里面,别弄掉了。”
狄双羽看也不看直接扔到后座底下,开着门叫关允上车。
关允费解,“来都来了,进去喝一杯啊。”
老李跟着劝他,“你今儿可没少喝了,改天再出来。人都来接你了,快上车吧,穿这么少……”推他两下,人愣是站在原地不动脚。
门口有人喊老李,“孙子要开溜是不是?”
老李连忙回头应声,“马上!得,我进去了。”说着说着又将起向阳来,“怎么着向公子,来玩两盅啊?”
向阳唾他,“我不活啦,跟你们一群酒篓子玩!”
说话间原本站在门口喊话的人已一溜小跑过来,拎着老李衣领把他往回拖,“废什么话呢,你丫让人落下好几杯了!呦,双羽吗这不是?”动作放缓,周围一端详,大体搞清了形势,自以为低声地同老李耳语,“嘛,来接老关的是她?”
老李拿肘子拐他一下,“爷爷差过你们酒吗,还追出来要账了,不局器!走走走赶紧上去。开车慢点儿哦双羽,回见。”
两人推推搡搡回ktv了。向阳撇撇嘴,“汪勇这个**。”
关允嘻嘻笑着,习惯性去怀兜掏烟,一抬手摸了个空,这才发现自己没穿外套,狠打了个摆子,“咦,我西服呢?来根烟,向阳。”
后边有车要进来被他们挡住,晃了下大灯。
狄双羽一边催关允上车,自己先回到驾驶位发动了车子。
关允只是往边上退了退,让开车行路线,接了烟点着,蹲在地上吸着,完全没有跟上来的意思。
狄双羽落了车窗求助向阳,“帮我把他弄进来。”
关允蛮戒备地瞪着靠近自己的大个子,“你干什么?”
向阳不敢动手,爱莫能助地望着狄双羽。
狄双羽这下真火了,啪地摔上车门,大步走到关允面前,弯下腰,同他鼻尖对鼻尖地讲话,“我叫你上车你听见没有。”
关允被她突然的逼近吓到,猛地向后一闪,失了重心跌坐在地上。
狄双羽转身就走。
关允慌忙起身,“好好好,抽完这根烟就走。”
从车里拿出他的灰呢大衣递过去,狄双羽凛着脸,“留神烫着衣服。”
关允苦笑,“女孩子家脾气这么大多不好。”不过还挺体贴就是了。前襟胡乱一裹,身子早冻透了一时缓不过来,心倒是瞬间就暖和了。
向阳看得好解气,直朝狄双羽竖大姆指,“姐姐你太霸气了。”
狄双羽哼笑,“多跟你允哥学着,将来你也会遇见一个霸气的女人。”
“哎妈呀,这应该是我今年听到最可怕的一句话了。”向阳双手合十对着夜空祈祷,“2010年请对我好一点。”
“装什么少女。”关允抬脚要踹他。
向阳笑着躲开,连跑带颠奔回自己车里,“拜个早年儿啊,二位,来年见~。”
狄双羽对着远去的车屁股摇头失笑,这位真是乐天派,二半夜的老远赶过来,没吃着没喝着白搭了一包烟,临走还有心情拜年呢。“你怎样?”扭头再看那个裹着大衣缩成一团的小男人,“跟这儿过一个平安祥和的春节再回走?”
语气很友善,关允却在她平淡的眸色中感受到残忍的眼波。“走,这就走。”他丢了烟头以脚踩扁,很自觉地跑到副驾位置,弯腰弧度不够,额头怦地撞在车顶盖边上,几乎是就着疼劲晕倒进车里的,抱着脑袋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狄双羽系着安全带,“喝的这个现眼……”想了想忽然正色道,“你坐到后边去好不好?我有点害怕,你别一会儿酒劲上来了和我抢方向盘玩。”那可真是玩了命了。
关允恼羞成怒,“我没喝多!”
狄双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后头那堆衣服谁糟贱的?”
他咧嘴,“老容。”
“我记得他压根就不碰酒。”
“老容真喝多了,不信问老李。”
他不会传这种无聊的谣言,可是,有人敢把容昱喝多吗?那个极端的危险份子,给他支枪都能把视野内一切不顺眼的生物点射掉。狄双羽被脑中的画面感逗笑,没及时看灯,车身过线大半了紧急制动。
关允一个嘎悠,胃里啤酒翻沫顺着食道顶了上来,两手合力把嘴捂住,腮帮子鼓得要炸开。狄双羽反应迅速,一巴掌拍上中控把四个车窗全降了下来。关允欠起身子,头伸到车外一通狂吐。
狄双羽受不了呕吐的异味,抽了张纸巾掩住口鼻才敢靠近,拍着背为他顺气。不好意思地笑笑,“关总果然没喝多,还知道这是自己车要吐到外头去。”
关允没好气地回头瞪她一眼,想说什么又被噎住,扭头继续吐。后边车按了一气儿喇叭,看清楚这车的情况后直接并线超过去了。
狄双羽把车从马路中间开出来,就近停在一个便利店门口,下去买了两瓶水回来。关允也下了车,蹲在地上,对着一堆雪,身后车门的惨状让人莫敢正视。
“差不多行了,再这么吐下去胃还不坏了。”狄双羽拧开瓶盖把水递过去。
他呕得脱力,勉强漱了漱口,站起来望天干嚎一声,可怜兮兮地捂着胃,“双羽啊,疼死我了。”
现在的关允心里什么都明白,还知道把干净大衣脱在车里,可着一身脏衣服来。脑子也不麻,反应速度略显迟缓,各种感官还是倍儿清醒的,知冷知热,撞到头了会痛,胃里反酸会吐,越吐越恶心,越恶心越吐。喝到这个状态人是最难受的。
狄双羽又气又心疼,“让你喝!上车,回去我找点药给你吃。”
他心有余悸,“再上去我还得吐。陪我走走吧,缓一会儿。”
“那只许走一会儿哦,你先把大衣穿上。”她指着前方五十米左右的一盏路灯,“我们走到那儿,你撒个尿,完了就回来。”
“靠,溜狗哪?”他摸索着口袋,“向阳给我的烟呢?”
狄双羽摇头,“你真是一点都没醉……就故意闹人。”抬手在他额际一点,脚下打滑,给了他机会轻薄佳人。
“也不知道是谁喝了酒。”扶她站稳才背过风去点烟,转回身捉了她的手带到自己臂弯里,没有明确方向地踱步前行。
狄双羽忽然很想看他这一刻的表情,扭过头,却见细细一屑如尘轻雪落下,沾在他领尖上。不可置信地仰起头,雪花映着路灯一篷地飞散,白天还晌晴的北京,又飘了一场雪。她从前最爱看墨绿树梢上方的湛蓝天空,从没留意过夜空里辩不清形状飞舞的碎雪。“你看,又下雪了。”她窃窃地欢喜,仿佛眼前是偷来的景色,不敢张扬。
他笑笑,半截烟卷叨在嘴上,漫不经心地燃着,鼻息中烟雾混成一团白气,淡淡笼罩。
狄双羽耳中有种不真实的咝咝声,好像烟草燃烧的声音,又像他的发在风中瑟瑟抖动的声音,还似乎是带着高温的烟烬落在地上,融化了路面的雪。
“明天去理个发去吧,”她拂拂他头上的雪花,“不然一正月长成疯子了。”
“好。”
“顺便染个颜色吧,我请你,这两鬓白得太明显了。深褐色怎么样?”
“你看着搞吧。”
“……”狄双羽讶然。
“后悔啦?染头发很贵?”
“我以为你又要说:白头发是瑞驰有今天的代价。”
“猪。”对视她半揶揄半认真的眼神,关允忍不住笑骂。
时而精明,时而迷糊的一个女人,敢玩一夜情,敢写天长地久,却因不敢质疑他一个暧昧的电话而整夜啜泣。看起来无敌洒脱,实际却敏感易伤。他也曾想,是否该将她当成个孩子对待才恰当,可她又会在这样的风雪冷夜,不管不顾地陪在他身边,担心他的胃,烦恼他的白发,体贴得让他着迷,情不自禁想说心事。
“你……”狄双羽对他忽而深沉的目光感到恐慌,抬手挡住嘴巴,“不是要吻我吧?”虽然气氛很好,但他嘴里的味道绝对好不到哪去。
“老容知道我南京公司的事了。”关允说,扔掉烟蒂,呼出一大口烟雾,夜在烟雾中模糊,又再清晰。
一张开出去快两个月的发票,到了结款的时候才发现抬头有误。客户不知道南京瑞驰和瑞驰集团的关系,年底着急入账,见发票开错了,电话就直接打给了容昱。容昱虽不见得对每单业务都了然于胸,大体还是有数的,简单一问话就知道差错在哪。更何况,关允的举动,早有人向自己通风报信过,他看在眼里,找不到合理时机追究而已。
这些信息狄双羽都已得知,再听关允复述并不意外,让她费解的是,容昱说过年后再处理这件事的,为什么又选择现在摊牌?“他喝了酒跟你说的?”
关允点头。
“你们吵起来了?”
“没有,他说,把公司名字改掉。”
“就这样?”
“让我做好不再跟瑞驰有任何关系的准备。”无论是瑞驰京业,还是瑞驰集团。
谈话语气、表达方式,都无所谓了,结果他们仍是走到这步。“一时瑜亮?”
“霜雨老师抬举了。”他笑得脸颊发紧,拍拍挂在自己臂弯的那只手,惊讶触感的冰凉,“你冷死了吧?怎么不戴围巾?”
“忘了,光想着要戴眼镜开车。”
伸手将她大衣的领子拢紧,“猪啊,把你宰了过年算了。”
“过了年有什么打算?”狄双羽直视他的眼,“去南京吗?”
关允愣了一下,“或者吧。”直觉避开她的目光,他笑道,“这边还有很多事要交待,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我不想你去。”所以新尚居是他的机会,也是她的私心,“关允,我白天见到……”
他抬手示意她等下再讲,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震动不停的手机。
无意识地望向骤亮的手机屏幕,“赵小妹”三个字随着震动的节奏闪烁。狄双羽很后悔自己戴出门的是眼镜而不是围巾,否则也不会看得这么清楚,不会这么冷。
第四者 关于存在
关于存在
可有可无。好一点的话可以说是锦上添花。
我意识到自己对你是这样的存在,在很早之前就意识到,可还是会做些傻傻的事。
记得你曾肯定地说:喜欢一个人是习惯。
我想,一直在你身边,傻傻地存在,慢慢会成为你习惯,然后被喜欢。
这样的逻辑合理吧?
你听的歌我都懂,你想的人我知道。
你笑为什么、沉默为什么、眼睛看什么、潜台词是什么……猜得越准,心越难受。
而你连我眼里闪亮的是喜悦还是眼泪都分不清。
不在你眼中,逞论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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