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对,咱们今天酒都喝得有些多了!”陈演寿与李建成互相看了看,同时点头回应
“不过喝得痛快!跟李将军在一起,仗打起来也痛快!”王伏宝也意识到了自己说多了话,又摆出一幅粗汉架势,大声嚷嚷
众人皆笑,借着笑声的遮掩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藏了起来解决了粮草问题后,剩下的也就是对敌军的战斗力与主攻方向判断问题涿郡境内的长城虽然绵延千里,但并不是每一段城墙都适合攀爬突厥人如果想长驱直入,必然要选一条相对平缓,距离传统官道及河流都比较近的位置否则几十万大军在山里边转,即便不渴死于途中,出山之后也没有力气再提刀上阵了
从霫族骑兵所选择的道路上推测,李旭与李建成都认为骨托鲁有可能选取赤城堡北侧的野鸡岭或者自己目前所在位置北侧的黄花豁子为主攻地段这两处都有一条不大不小的季节河经过,沿着河道走,对于携带了大量马匹牲畜的突厥人来说是最为方便的选择
“我如果是骨托鲁,宁愿走远些,径直杀到你的眼前!”王伏宝对着舆图琢磨了半晌,瓮声瓮气地道
经过刚才的一番议论,大伙再也不敢小瞧他这个草莽出身的豪杰,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他,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被人当智勇双全的名将尊敬,王伏宝反而不习惯了用力嘬了几下牙齿,然后四下拱手,“别这么看我,别这么看我我只是顺口说说,未必全对折腾到现在,骨托鲁小子想必也知道咱们的主力在怀戎、张家堡一代等着他他如果从赤城那边入塞,无论翻山越岭的多走很多冤枉路,最终还是要跟咱们分出胜负来否则,把咱们这么一大票人马留在身后,他甭说继续南下,吃饭睡觉都无法安宁!”
家园 第六章 持槊 (六 下)
持槊(六下)“他若敢来,就在这张家堡下的山沟里葬了他!”听王伏宝说得肯定,众将领们立刻擦拳磨掌有李旭夜袭流花河敌营,以一万五千将士破敌十余万的战例在眼前摆着,大伙儿对获胜的信心陡增都觉得所谓突厥狼骑,战斗力不过是那个样,充其量和流窜于各州郡的盗匪差不多,遇见武装到牙齿地官军,肯定要铩羽而归
“先头替骨托鲁探路的骑兵都算不上精锐诸位千万不要小瞧了突厥狼骑的战斗力!”为了避免大伙对即将到来的恶战过分掉以轻心,李旭只好把曾经对周大牛等人说过的话再次当众强调
“那个,那个叫阿,阿什么蓝的,难道他所部骑兵也不算精锐么?”王伏宝非常明显地楞了一下,迟疑地问
阿思蓝所带领的霫族武士虽然没有机会与长城上的守军正式交战,但留守的主要将领都远远地将牧人们纵马驰骋的英姿看了个够与博陵精锐比较起来,对方的军容、军纪也许差了些但就对马匹的操控能力,士卒的身体状态,以及将领们对士卒的控制能力而言,这支队伍的实力决不比同样数量的河东兵马差比起王伏宝麾下那三万刚刚换装的窦家军,战斗力高出更是不止一点儿半点儿
“仲坚于狼骑交过手,不妨将其特点详细跟大伙说说!”李建成肃然坐直身体,大声建议
他记得当年雁门之役,二弟世民麾下的飞虎军曾经与败退中的突厥狼骑打过一仗据参加过那次战斗的将领们描述,突厥人的表现非常普通但飞虎军在河东李家属于精锐中的精锐,与眼下他所带的兵马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上根据他前几天的观察,阿斯蓝所部骑兵已经已经非常难以应付如果阿思蓝所部只能算是探路的杂兵,则骨托鲁麾下的正规军更令人头疼了
李旭点了点头,面孔向着李建成与王伏宝,声音却提高到让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狼骑是以突厥人为主,又纠集了与突厥交好的各部精锐而组建将士们体格都很强壮,弓马也极其娴熟前几**们看到的那支骑兵,是霫族各部勇士,训练程度和装备都不如狼骑整个霫族各部中,目前只有苏啜部的一千多骑兵有资格与骨托鲁的大队并行而那队骑兵是当年徐茂公亲手为苏啜部训练出来的,曾经一战而灭索头奚全族!并且据我估计,在这支队伍中,很可能有中原的攻城武器存在!”
“嘶!”听了李旭的话,众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数万霫族武士中,骨托鲁只挑选了一千多人加入他的队伍,由此算去,狼骑即便不能说是百里挑一的精锐,用十里挑一来形容也差不多对方号称有兵马四十万,而长城上的守军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三万人,此战的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但草原军队有个非常大的弱点,就是士气不能持久”李旭无意将自家士气降得过低,达到提醒大伙的目的后,立刻开始分析狼骑的弱点,“若是打顺了,他们个个都悍不畏死,若是吃了大败仗,则一溃千里,很难再集结起来所以,第一战咱们一定要打得狠,把骨托鲁的威风先打下去!”
“大将军不是说他们弓马娴熟么?如何才能给他当头一棒?”
“他们战斗力又强,人数又多如何才能战而胜之?”
王伏宝麾下的将士训练程度不高,胆子倒是颇大听李旭说要刹刹骨托鲁的威风,立刻七嘴八舌地追问
“长城脚多为山地,纵使入塞的那几条溪谷,也不能让骑兵充分展开所以只要咱们人员配置得当,狼骑的马上优势很难发挥得出来!”李旭赞许地向众人点了点头,继续解释“其二,论及周围的地形,咱们远远比狼骑熟悉出其不意从侧面发动攻击,也能收到一些奇效!”
“第三,就要看骨托鲁能不能始终让其他各部的勇士跟他一条心了各部族武士都是为了捞好处而来,他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没半点好处分给大家,已经让各族武士很是不满如果在战场上再分别待之,各部很难不打退堂鼓........”
“如此说来,这仗倒是还有得打了!”听完李旭的分析,老长史陈演寿笑着点评语锋一转,他又将话头扯到了苏啜部上,“大将军说苏啜武士为徐茂公亲手训练,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此事说来话长!”李旭理了理思路,缓缓回答“当年我和茂公到流落塞外,曾经在苏啜部过冬而那一年冬天,刚好索头奚部被突厥人夺了草场,不得不打苏啜部草场的主意为了避免遭受池鱼之殃,茂公出手帮苏啜部训练了一批武士而这批武士,后来就成了苏啜部争夺霫族诸部大可汗位置的助臂.......”
在座大部分将领只知道李旭少年得志,从一个队正位置上放风筝般快速窜起来,转眼做到博陵军大总管的高职却没想到在进入军中之前,他和徐茂公二人还有如此传奇的经历因此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儿特别是关于徐茂公仅仅用了四个月,就让霫族骑兵脱胎换骨的那一段,更令人两眼放光,简直恨不得当时自己就在现场,与徐茂公易位处之
但细心如陈演寿等,却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李旭没将所有往事讲述清楚当年他在唐公李渊府邸对李旭的过往也略有耳闻,所以无心纠缠于细节只是觉得即便事实如李旭所说,也就是苏啜部那一批武士掌握了中原的战争技巧罢了,怎么所有狼骑都与苏啜部武士一样强悍?况且突厥人向来不喜欢筑城,李旭为何确信他们会携带中原的攻城武器?
当他将最后一个疑问提出来后,很快便从旭子话里得到了答案“突厥狼骑上次因为没有攻城器械,久攻雁门不下,在勤王兵马手中吃了个大亏所以,他们必然会吸取上次教训,携带大批攻坚利器否则,骨托鲁的大队兵马也不该行进如此缓慢!”
“奶奶的,那些军中利器制造非常不易,突厥人从哪里学了去的?”王伏宝根据自家经验,非常怀疑地问
即便是窦家军,攻城武器也非常简单并非窦建德舍不得花钱制造那些投石车、井籣、撞车、和攻城梯等,而是民间工匠们很少有人掌握这些武器的制造方法即便面前弄出来,实战效果也远不如大隋军方原装
“刘武周、梁师都等人都是咱大隋边军将领!”李旭苦笑,“马邑、娄烦各郡,本身就养着大批随军工匠此外,苏啜部大埃斤的妻子来自江南,很多中原器械,她都能画出样子来!”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在苏啜部?!!”众人又是一愣,惊诧地追问中原嫁到阿史那家的女人不少,但那都是皇族亲贵的女儿论起政治手腕,个个拔尖谈及军械制造这些低贱匠人们才会粗活,几乎是一窍不通因此,刘武周和梁师都等人将器械制造的秘密卖给突厥人,这个消息还可切实可信一个来自江南的女人,怎可能知道那么多军中秘密?!
李旭摇摇头,继续苦笑,“她可不是普通的江南女子据我推断,她十有**姓陈,是据现在近三十年前,江南陈家送往突厥联姻,试图从背后牵制大隋南下的一个重要棋子!”
“啊!”“哦!”众人惊得更是合不拢嘴巴三十年前,南陈送往塞上联络突厥的女人压抑了近三十年的国恨家仇,爆发出来更是不可收拾怪不得苏啜部明明与中原有着密切的贸易往来,却非要跨上突厥人的南下战车怪不得骨托鲁等人南下,摆出了准备一举将中原彻底毁灭的姿态
“那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你能说得更清楚些么?”半晌后,陈演寿第一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低声追问
“我当年怎会探听这些东西!”李旭继续摇头,“我当你只是发现苏啜部的营地布置,与中原的堡寨非常类似关键处也有箭塔和弩车这些东西存在而苏啜部腌制冬菜,储存粮食干肉的手段,也远远强于周围的部落牧人们公认,他们能够快速崛起,都是亏了那个陈姓女人!”
包括对人的狠辣手段悄悄地,李旭在心中补充了一句现在,他可以非常确定地得出结论,将自己逼走,以陶阔脱丝为纽带与阿史那家族联姻的计策,也是来自陈晚晴只有背负国恨家仇的她,才最需要与阿史那家族接近也只有熟悉中原和草原两个民族习性的她,才会算准自己和陶阔脱丝最后的选择
“大陈都亡国快三十年了这个女人也真他奶奶有耐性!”听完李旭的话,王伏宝叹息一声,感慨地道
“恨么,产生未必需要由头却总是比其他情分持续得长久!”李建成跟着叹了口气,幽然补充
家园 第六章 持槊 (七 上)
持槊(七上)此言说得老气横秋,令闻者无不心里一凉王伏宝麾下的将领们看了看李建成,心中暗道:“这绣花枕头好不无聊,没来由地在军营当中伤哪门子春哉?”来自河东将领却明白李建成是感触自家弟弟视自己如眼中钉,二十年手足之情抵不上一缕恨意!
陈演寿不愿意自家内部纷争被外人知晓太多,赶紧将话题向回岔,“就算那姓陈的女人,嗨,陈家当年男人没一个敢战的,怎地女人却如此坚韧?!就算那姓陈的女人通晓所有攻城器械的制造方法,具体实战操作,恐怕她也不会太清楚!”皱了皱眉头,他将疑惑的目光再次转向李旭,“大将军,当年你和徐茂公在霫部,不会连攻城手段也一并教导了那些武士?”
“当年我们两个自己都没攻坚战的实际经验,怎可能教导别人!”李旭笑着摇头“况且塞外部落都不筑城,即便我们有本事教,霫族武士也未必肯学!”
“如此,长城之险还暂时可凭”陈演寿轻轻颔首,“云梯可以临时赶制,其他器械制造起来却耗时颇多在突厥人熟悉如何发挥其威力之前,咱们一定能找到机会毁掉它!”
“所以必须要隐藏一哨兵马要于长城之外”李旭用力挥了一下手,做了个持刀砍杀的姿势,“先凭借长城消耗掉狼骑的一部分士气然后趁骨托鲁不备,伏兵从侧面杀出,直扑其前军能重创他们便重创他们,即便不能重创,也要将大部分攻城器械一把火烧掉,免得突厥人越用越顺手.......”
“燕山以北也要留一支奇兵随时攻击突厥人的运输线让骨托鲁一时片刻也安宁不下来!”陈演寿也用力挥了一下手笔,冷笑着建议
“让一部分弟兄穿上突厥人的衣服,人数不用太多,有两三千人就够逆着骨托鲁来的道路杀过去,见一个部落屠灭一个部落!”王伏宝补充,言语之间,露出一口洁白的尖牙
在座的将领都是有多年作战经验的因此分析清楚了敌军情况后,相应的对策也很快提了出来由于彼此的经历不同,三家将领提出的建议又各具特色李旭的用兵风格狠辣果决,是以博陵军所提出的每一条策略都攻敌薄弱,即便是防守,也是咄咄逼人,绝不肯一味地被动挨打陈演寿老成持重,因而河东将领们提出的策略四平八稳以他们的方式作战,即便一时战事不顺,中原兵马也不会吃太大的亏熬上一段艰难时刻,就可能找到敌人的破绽将弱势扳回来窦家军的战术则轻灵飘忽,如林中之蛇,敌人轻易看不到他的威胁,稍不留神就可能被他狠咬上一口
三家的建议综合起来,刚好彼此弥补不足很快,一条相对完善的大战策略便摆到了桌案上大伙根据天时、地利以及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反复又讨论了机会,将其中一些疏漏又补充完整了,这才各自拖着疲惫的身躯散去
春风已经吹到燕山深处,空气里弥散着浓郁的野花香星光透过深沉夜色,给横卧在山巅的长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夜幕之中,长城仿佛在慢慢醒来,慢慢伸着懒腰,舒展肢体
“呜---嗷---”野狼在夜幕后狂啸向山野里的一切生灵展示它的獠牙长城没有回应,或者不屑回应只有军营里更鼓,重复着一种沉稳的节奏
那是一种令人自豪的节奏只有站在长城脚下仰望星空的人,才明白其中意义武将的职责是守护他们是长城的守护者,家园的守护者他们在用生命坚守自己的承诺与职责
待李旭回到自己的临时居所,已经是四更时分屋子里的灯依然亮着,将妻子的身影清晰地印在了窗纱上旭子知道萁儿还在等着自己,多年来,这种彼此之间的等待与被等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管在军营中忙得多晚,不管公务多繁忙,只要彼此之间互相看上一眼,心里就会变得非常踏实
没等侍卫们上前叩门,小丫头翠儿早已从屋子里跳了出来“老爷回来了!”她惊喜地向等待中的人提醒,然后雀跃着开始安排,“芳儿,赶快让厨房生火,给老爷和夫人热点宵夜,顺带把夫人给老爷熬的蔘汤端上来柳儿,去找几个小厮把洗澡桶清洗干净小柱子,再去备几根蜂蜡........”
“不必那么麻烦,我不饿把蔘汤端来就行了!”李旭笑着制止翠儿的忙碌他很喜欢这种家的气氛,热闹、温馨、能让人暂时忘记满身的疲惫
“夫人晚饭吃得很少!”翠儿压低了声音打小报告“老爷即便不想吃宵夜.......”
后面的话,全憋在了喉咙内屋门完全打开了,这个家的女主人微笑着倚在门口,看着丈夫分开众人,快步走向自己
“大伙愣着干什么该忙什么忙什么去!”翠儿吐了下舌头,然后继续狐假虎威内堂的门缓缓关闭,将温馨的灯光留在门口
旭子以少击多,大破诸霫联军的喜讯,萁儿早已听人说过无数遍但看到自己的丈夫平安回来,她心中依然涌起一股难以掩饰的激动自己嫁了个顶天立地的豪杰,这一点,从弃家出走的那一刻起,她便毫不怀疑眼下,这个豪杰坚守着当初对自己的每一句承诺,无论外界雨多大,风如何急.......
“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李旭见萁儿神情激动,拉着她的手坐下,笑着安慰
“别动,让我看看你!”萁儿的目光翻来覆去打量,仿佛要检视丈夫是否丢了汗毛一般她看到一道血痕,从脖颈直达耳廓,抽了下鼻子,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大牛他们呢,怎么一点儿也不小心?!”
“一记流矢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见!不过只是擦了一下,没咬到半点肉”李旭又笑,握着萁儿的手反复摩挲,“小伤,连药都不需要上你又不是没见过血的,学寻常女人那小气劲儿干什么?”
萁儿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抹了抹眼角,嗔道:“我宁愿做个寻常女人!”想想不能给丈夫添乱,又强笑着补充,“总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所以见不得伤还痛么?要不要我给你用清水洗一下?”
“没事?干几天自己就好了!”李旭笑着摇头自打辽东从军之日起,他身上的大小伤痕足足攒了百余道,随便哪一道都比目前这道擦痕深所以对这点皮肉之伤根本没往心里去倒是对萁儿的脸色,他看得极为郑重,轻轻撩开对方的秀发,以极低的声音劝道:“你怎么又不好好吃饭看这脸,比我出征前又瘦了一圈!”
“哪那么严重,最近胃口有些差而已又是翠儿告的状这妮子,早该找个人家把她嫁出去了!”
李旭一惊,追问:“找郎中看了么?怎么说?”
萁儿展颜,笑容在烛光中摇曳,“军中的郎中,都是治外伤的,找也没用我这是身子骨缺乏活动,下次你出征,带我在身边,我就能吃得香,睡得着了!”
“已经是最前方了你不能再往前”李旭断然拒绝
“却依旧不能站在你身边,为你擂鼓!”萁儿低声抗议
“最近,我也不会再领军出击了过几天,咱们可以都站在长城上,看弟兄们如何杀贼!”李旭辩不过萁儿,赶紧顾左右而言他
毕竟是将门之女,萁儿一愣,旋即小声追问:“骨托鲁的大军已经到了?”
“没有,不过也用不了几天了!”李旭点点头,回答
“咱们这边准备好了么?”萁儿想了想,又问
无论先时多么小心谨慎,大战在即,李旭的心态反而轻松了下来,点点头,给了萁儿一个肯定的答案“万事具备!骨托鲁不来则已,来了肯定讨不到什么便宜去!”
“弟兄们士气如何?三家将士的心齐么?”
“有些小龌龊,但大局上还能配合得来王将军和大哥都是有心胸的人,不会让小的是非影响了战事!”
说到士气,李旭又猛然想起一些枝节来拉着萁儿坐好,温声慢语地叮嘱:“有时间你去看看大哥,他最近好像遇到了些事情大伙坐在一起议论军务时,他好几次都走了神,每次都长吁短叹!”
“大哥也是第一次打这么大的仗,心里恐怕非常紧张!”萁儿不是很愿意接这个任务,笑着推诿在嫁给李旭之前,李建成很少拿正眼看她这个庶出的妹妹所以她与自家长兄之间也没太多同胞情分况且看到一次长兄,萁儿便能从对方的话里话外猜到一次娘家对六郡的贪婪就像对着一伙拿女儿换财宝的市井无赖般,令人浑身上下说不出地别扭
“恐怕不是那么简单!”李旭对建成的感觉不像萁儿那般排斥,摇着头分析“今天军议,提到徐茂公从黎阳仓里偷偷给我送粮秣,建成兄就开始叹气提到陈姓女人对大隋的恨,他的叹息声更沉重!”
“那我就更无法去安慰他了!”萁儿苦笑,“徐茂公千里迢迢给你送军粮?可真难为他!他跟郎君两个不是亲兄弟,关系却比亲兄弟还密切些有些人家,兄弟之间恨不得对方立刻死掉.......”
这回,轮到李旭惊诧了他先前也隐约猜到,李建成之所以心事重重,是因为与李世民兄弟失和的缘故但在自幼就盼望着有个哥哥的他看来,亲兄弟即便一时发生误会,隔阂也总有融掉的那一天所以才提议萁儿抽空去开解开解建成,想办法化解了李家兄弟之间的矛盾却万万没有料到的是,短短几年间,李家兄弟的关系已经发展到了形同水火的地步!
“怎么会这样,我记得在怀远镇时,他们之间还兄友弟恭的?”半晌之后,旭子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萁儿继续苦笑,“在怀远时,阿爷正走背运,除了一个眼看保不住的唐公空头衔,兄弟之间没什么可争夺的而眼下,唐公已经变成了唐王,将来说不定还有尧舜相代之举!”
如画江山面前,又几人矜持得来?什么骨肉亲情,兄弟之谊,前朝的先例就在那明摆着想到这,李旭背后隐隐发凉别人家亲兄弟尚如此,自己这个便宜捡来的侄儿,恐怕到没用之时,日子更不好过!
“这事儿,我管不了郎君也切莫插手想当年阿爷是恼恨大哥的懦弱,所以故意扶植二哥,以图激大哥奋起可到了后来,二哥的羽翼一天比一天丰满,事情就开始变了味道最近听婉儿姐姐来信说,二哥又网络了一大批能人异士,即便阿爷想压制他,也非常地困难了”望着眼前跳跃的烛光,萁儿低声替丈夫谋划“你为了不让我难做,已经为我家付出的够多我不能再让你陷得更深河东李家是口不见底的水潭,下去的人未必能落到好结果”
李旭一愣,然后轻轻点头,“我本来就没打算下去只是不想让建成兄战前分心罢了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加倍小心些......”
话虽然如此,但夫妻两个谁都知道,待长城上的战斗结束,博陵六郡必然要重新做一次选择顺势归属于李家么?大家族中的冰冷又让人不寒而栗不归附李家么?恶战之后的六郡,以什么来面对周围豪杰的虎视眈眈?
家园 第六章 持槊 (七 中)
持槊(七中)一时间,夫妻二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整个屋子里只有香烛的火焰,随着穿帘而入的春风“突突突突”跳跃不停旭子抬眼看了看萁儿,发现萁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在恋恋不舍地看着自己双方同时想开口说几句安慰对方的话,笑了笑,又同时停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李旭伸手整理掉萁儿额头山的一缕碎发,笑着问
“还是郎君先说!”萁儿再次拉住李旭的手,把自己的小手老老实实放在对方的掌心,温婉地回应“这次出塞,霫族各部居然公推我为他们的大可汗!”李旭轻轻地握了握,一边感受着掌心深处的几乎可以融化的温柔,一边说道
“我想说得也正是此事!”萁儿脸上绽放出一朵绚丽的春花,“那些部族的承诺,不知道能当真么?”
“当不当真要看咱们的实力草原上向来是强者为王!”李旭点点头,然后又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咱们中原也差不多,没实力都站不稳脚跟只是牧人的心思更简单些,比较容易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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