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恨么?父母、兄弟、姐妹,无数倒在血泊和火光中的族人梦魇一般的记忆中,一个手持弯刀的人,挥将族长砍于马下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毡塌上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祈求,仿佛在期待着某个答案
“这是草原上的规则,尊贵的附离大人!”阿芸擦了把嘴唇上的血,非常老到地回答
家园 第五章 猎鹿 (六 上)
第五章猎鹿(六上)早上起来,阿芸在李旭眼中看见了深密的血丝那困惑而迷茫的目光绝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不到十五岁少年的眼中,在草原上,即使比李旭大十岁的人目光也不会像他那样深沉,深沉得令人心痛这让阿芸多少感到有些负疚,但负疚的感觉很快就被一丝丝报复的快意所取代“是他摧毁了索头奚人的斗志!”奴隶少女快意地想,洁白的牙齿不觉又碰在昨夜的伤口上,泛起一丝丝温柔地痛
“你准备些奶酪,下午我请人帮你起毡包!”李旭的声音却不像阿芸想象得那般虚弱经过了一个不眠之夜,他仿佛又长大了几岁般,连说话得腔调都带上了几分成年人的平静
晨光中,少年的肩膀显得很宽,脊梁很直暂时抛开彼此之间的恩怨来看,这是一幅草原少年中都很稀有的好身板,坚实、厚重,靠在上面可以忘记一切风雨
“是,主人!”阿芸慌乱地答应了一声,仿佛全部坏心思都被人看穿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从额角,鼻尖同时向外涌
“需要什么你自己去换,我名下的牛羊都记在箱子里的羊皮上,用的是汉字!”李旭笑着叮嘱了一句,转身离开
“主人怎么知道我认识汉字?”阿芸不敢看李旭的眼睛,直到对方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抬起头来,默默地想
“莫非他知道昨天我翻看了他的箱子?那他为什么不发怒?他为什么要信任我,难道他不怕我卷了他的财宝逃走么?”阳光中,拎着铜壶的奴隶少女眉头逐渐聚拢成团,半壶清水淅淅沥沥淋地湿了脚面
李旭却没有精力顾及身后的流水声,自从昨天晚上起,如何营救九叔脱险就成了他心中第一要务苏啜部距离中原路途遥远,几匹骏马是必须准备的沿途野兽出没,盗匪横行,只让王麻子和徐家大伙计徐福二人南返显然也不是一个稳妥的谋划若是凑更多的人与王麻子同行,就得让更多商贩提前清空手中的货物…….
“老孙遭难,咱们不能不帮忙李大人如果出个合适的价钱,我愿意把货物全折给你,然后陪麻子走这一遭!”听完李旭的介绍,一个上次曾经与孙九同来苏啜部的商贩站起来,大声说道
“对,九哥是个好人,咱们出不起钱场,出个力棒总也应该!”几个不曾与李旭谋过面的商贩们轰然以应
“价钱,价钱应该好商量咱不求,不求别的,只求李,李大人将来多,多照应一二”一个贩茶叶的南方行商结结巴巴地说道太多的商贩带着同样的货物集中在一处,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与其留在这里等着货物落价,不如一次性把它抛售出去既能保住本钱,同时还能换一个人情回来眼下这个少年是个值得交的朋友,他能竭尽全力去营救孙九,将来自己往来塞上,遇到麻烦就不怕他不帮忙!
好在孙九多年行走塞外,积累了足够的人缘也好在李旭如今手中的财富足够多,在苏啜部的地位足够高在张三的协助下,又忙碌了两个多时辰,大伙终于拼凑出了一支由十五名商贩组成的南返队伍,带着李旭的期待和从他手中换来的银器,匆匆消失于远处的草色间
“李大人,九哥当初看好你,真没看走眼!”张三叔跟在李旭的身后,感慨地赞道几十两的银器转眼易手,他做了一辈子买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一旦那些蜀锦、茶叶卖不到预期价格,眼前这个敦厚得可敬的少年就要赔得血本无归
“我刚好准备在这里开一个店铺,所以不着急将货物出手张季和王可望不是要留在苏啜部么?正好可以在店铺里帮我!”李旭转过身来,回以张三叔一个自信的微笑张季和王可望是昨晚那两个年青人的名字,他们眼下想留在苏啜部,正缺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那敢情好!旭,李大人,您真是个有心思的!”张三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楞了楞,结巴着答道昨夜他还在担心李旭无法兑现承诺,没想到只用了一个晚上,少年人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
“三叔下次不妨带些书来卖!”李旭笑着在马屁股后抽了一鞭子,冲进了部落徐大眼和铜匠师父都说对战败者残忍是草原上的规则,昨夜,阿芸亦如是回答这个规则可以不可以变一变呢,少年人希望自己有机会能试一试
“其实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只是没读过书!”年青的心真诚地想
对于朋友,苏啜部的牧人们的确当得起“善良”二字特别是对李旭这样讲义气重感情的朋友,大伙愿意把他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听说他要起新的毡包,阿思蓝、杜尔、侯曲利等人纷纷赶来帮忙眼下草原上是羊毛价钱最低的时候,所以买一张毡子花不了李旭多少蜀锦为了让部落中第一所货栈早日开张,额托长老还特地从公库里拨了一部分绑毡包用的干木条和羊毛绳子来大伙齐心协力,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把李旭的毡包就从一个变成了四个
“以后,晴姨酿的果子酒、铜匠师父打的弯刀、中原来的纸、笔,丝绸,这里都能卖!每一件价钱都比别人公道!”陶阔脱丝站在最外围的一个毡包门口,快乐地描述着自己的梦想
霫人没有重农轻商的观念,能帮心上人做一些事,让她打心里觉得高兴况且这是方圆几百里唯一的一家货栈,有了自己和附离经营,少女相信很快这家货栈就可以成为部落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小财迷,这间货栈好像是附离的!”额托长老捋着胡须,假意好心地提醒
“我马上要嫁给附离做新娘的!长老真是糊涂!”陶阔脱丝毫不客气,站在毡包门口大声回答
“原来是有人要嫁给附离当新娘啊!怪不得中间那个毡包起得又大又高!”阿思蓝把手搭成喇叭状,笑着向四下喊道,“还有谁想住进这个毡包啊,过了这个夏天可就没机会了!”
“我!”“我!”“我也要住!”几个如花少女大声回应,牵着手冲向刚刚起好的毡包群“阿思蓝!你坏死了!”陶阔脱丝含羞大叫,三步两步冲上前,双手横伸,死死堵住了毡包门口新房被别的女子占了,预兆着丈夫将来对自己的厌倦涉及到终身幸福的事情,少女绝对不肯因害羞而回避
中央的那个毡包起得很大,所以门也比寻常毡包宽了两尺身材苗条陶阔脱丝堵了这边,空了那边几个平素爱淘气的少女们坏笑着,做跃跃欲试状陶阔脱丝大急,一边诅咒阿思蓝心肠坏,一边向女伴们求饶那些女伴却丝毫不肯留情,派成一个小队,一会儿冲向门左,一会儿冲向门右还有人冲到正在排湿气的窗户口,搭上半只小蛮靴做翻窗状
“一、二,翻!”年青的牧人们大笑着,一起给翻窗冲门的少女鼓劲
“不准,不准!”陶阔脱丝挥着手臂,像一只母鸟般护着自己的爱巢
有只宽阔的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少女已经急得发白的手指陶阔脱丝停止了笑闹,幸福地将头靠过去,贴在了李旭宽阔的胸膛上
“汉伢子,没成亲就这么护老婆当心成了亲后,她借势反到天上去!”阿思蓝的妻子帕黛以过来人身份“数落”
“是啊,是啊,老婆是要管教的!”半只靴子已经搭在木窗框上的红衣少女笑着冲李旭扮鬼脸天已经不是很凉,抬起的绸裙下,她修长白皙的小腿清晰可见
“死托娅,等你结婚,我一定送你丈夫一条马鞭!”陶阔托思啐了一口,低声威胁
“谁来送附离一条马鞭!”托娅从窗口将长腿撤下来,小鹿般跳跃道
“亲亲的哥哥吆,我送你一条马鞭,陪你去放羊亲亲的哥哥吆,我愿变做一只小羊羔,卧在你身旁……..”少女们肆无忌惮地笑着,唱着,歌声在夏日的晚霞中荡漾
“附离,如果我将来做错了什么?”少女将羞颜隐藏在李旭肩头,声音如蚊蚋般细不可闻“你可以像别的丈夫教训妻子一样打我,骂我,但不要,不要赶我走…….”
李旭的手努力紧了紧,把陶阔脱丝的柔荑牢固地卧在掌心深处他不懂得草原上表达情谊的方式,也不知道霫人的誓言,只好用这种无声的言语告诉对方爱与承诺的存在
“执子之手,与子同老!这就是他们中原人所说的执子之手么?”少女娥茹在远方静静地看着沉浸在幸福中的妹妹,满眼羡慕
徐贤者去和契丹人交涉!可与外族打交道根本不该是徐兄该管的事娥茹轻轻地转过身,消失在热闹之外
自幼跟着晴姨,她读了太多太多汉人的诗歌每一句都是似懂非懂,当她终于明白了其中一两句时,却品味出了诗歌后深深的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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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五章 猎鹿 (六 下)
第五章猎鹿(六下)“娥茹姐姐好像很不开心呢?”陶阔脱丝把头轻依在李旭肩膀上,低低地问热恋中的人总是希望身边的朋友拥有与自己一样的幸福,苏啜部的少女也不例外
“可能她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事!”李旭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娥茹的背影上从背影上看,少女娥茹娴静,温婉,令人心痛但有些事情是别人帮不上忙的,即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无能为力从出生那一刻起,徐大眼的肩头就背负起整个家族,这一点,他根本无法逃避
李旭突然有些庆幸起自己的寒门出身来,虽然从小没有享受到优越的生活条件,却也不用承担太大的责任对父母来说,自己活得开心幸福就是他们希望的全部拜将、封侯,这些雄伟的梦太遥远,贫家小户只是过年时才会想一想,谁也不会把它们当作必须实现的人生目标
“大眼为什么不肯娶娥茹,明明他们都喜欢对方?”肩头上,呓语般的问话打断李旭对中原生活的追忆
“不是不肯,是,是不能!”李旭犹豫了一下,替好朋友开脱道“中原规矩,好人不能娶别人的未婚妻,恶棍才横刀夺爱!”
“那就是说,如果,如果我与别人有过婚约,即使你再喜欢我,我再喜欢你,也只能彼此看着对方的背影喽!”陶阔脱丝用力掐着李旭,“恶狠狠”地逼问
对于“小恶人”的突然发难,李旭只能报以苦笑他自知刚才的解释很牵强,但徐大眼的苦衷是不能向别人说的草原人不会理解中原人对他们的歧视,把徐大眼不能娶娥茹的真正原因说出来,只会给双方增添尴尬况且李旭皮糙肉厚,陶阔脱丝那点手劲只能算为他搔痒痒
“什么破狗屁规矩!你们中原人就是古怪!”陶阔脱丝见惩罚措施无效,悻悻地骂道
李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在阿思蓝和杜尔两个好朋友的组织下,前来帮忙搭建毡包的牧人们已经开始宰杀牛羊按草原上的习俗,新的毡包落成后,一场小小的庆典是必须的前来帮忙搭毡包的人越多,酒宴开得越热闹,预示着主人家将来的日子越兴旺发达如今李旭已经不是刚入部落一无所有的客人,他名下的牛羊足够支撑起二十场同样规模的狂欢
他不是客人,在很多牧人的眼中,圣狼的侍卫附离早已成为部落中不可或缺的一分子
“中原的规矩真的比草原好么?”望着一堆堆初起的篝火,还有火堆旁那一张张真诚的笑脸,李旭迷惑地想草原上的规矩虽然对敌人野蛮,对自己的族人却不乏温情而中原规矩呢,在李旭的记忆中,它就像一碗茶,温馨、可口,但回味中却总是泛起淡淡的苦涩
“教狼吃草,亏你小子想得出!”当李旭将自己的迷惑告诉铜匠师父后,伴着叮叮当当的铁锤声,铜匠甩出了这样一句回答
“我认为他们不抢也能活着!”李旭用力挥舞着大锤,汗水一滴滴落在渐渐成型的弯刀上陶阔脱丝舍命从湖中捞上来的星星铁在师父的指挥下,被苏啜西尔族长派来的奴隶们在火上锻打了几日夜,从最初的四十余斤变成了三十斤出头在焚烧锻打都不能减损其分量后,才算过了第一关如今整块刀坯颜色黯然青黑,与常铁截然不同(注1)到了这个地步,铜匠就说什么不肯让奴隶们动手了谁的刀谁自己来打,这是他作坊里的规矩长期与兵器炭火为伍的铜匠坚信,只有亲手打制的刀剑才能沾染主人的灵气,使用起来才更顺手陶阔脱丝送来的星星铁是一块百年难觅的上上之材,如果打不出一件绝世精品来,他觉得有愧自己多年的经验
“不抢不夺,他们能快速壮大么?不快速壮大,下一次部落冲突中,倒下的就是他们自己!”铜匠挥动着小锤,节律分明地打在刀坯的表面星星铁炼出的好钢果然不寻常,从刀坯表面的纹路中,他已经可以预见到,这将是自己半生中最完美的一件作品眼前这个挥汗如雨的小子也正如一块未经锻打的星星铁般资质优良只是越如此,他需要经历的人生的磨难可能越多些因此,多年不关注人间俗务的隐者也起了爱才之心,希望自己的人生经验能帮李旭早日摆脱天地洪炉
“他们可以向南迁到暖和一点儿的地方,跟中原人学种地,做买卖修建城墙来保护自己,还可以建学堂,开作坊!”李旭一边卖力抡锤,一边大声反驳
铜匠师父的话有些道理,如果没有奴隶们日以继夜的劳动,那块星星铁不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锻成百炼精钢但有道理并不意味着道理正确,从部落中失衡的男女人数上来看,就知道战争给苏啜部带来的不仅仅是财物和奴隶
“狼吃肉,羊吃草即使神仙也改不了!”铜匠师父横了李旭一眼,连连摇头小子够犟,像极了年青时的自己但铜匠并不认为自己年青时的坚持都是必须的,换句话说,他并不认可自己的年青时代世间冷暖,存在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这是天道,并非人力所能扭转与其付出努力和心血从一个绝望走向另一个绝望,不如以旁观者的眼光安之、乐之,去追巡飘然天地间的逍遥
阮籍长醉不醒,所以他活得舒坦自在嵇康爱恨分明,所以广陵散成为绝响王家、谢家的院子破败了,刘家、陈家的高楼紧跟着盖起来改换的只是一个姓氏,里边的回廊、柱子与原来一样甚至连门口的石兽,望向行人的眼光都没任何分别(注2)“不试试怎么知道!”李旭手中的铁锤叮地一声,在刀坯上砸出一溜火花铜匠师父是追求出尘飘逸的境界,所以不在乎别人顶撞他以几个月学习刀术的经验,李旭知道自己越是顶撞对方,问道的收获反而越大
铜匠师父不仅仅精通武术,锻造,兵略,人生经验甚至圣人典籍,几乎所有李旭修习过的,铜匠师父都达道了令人仰望的地步相处的小半年来,李旭觉得自己就像一头渴极了的羊羔,拼命吮吸着对方的给养而铜匠师父就像草原上的月牙湖,你永远看不清它的底部在哪
“试试?”铜匠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一般看着李旭突然,他哈哈大笑起来,停下小锤,扯过一袋子酒狂灌了几口,接着,把小半袋酒水全部倒到了火上
水汽嗤地一样腾了起来,接着,蓝色的火苗在炉子中涌动铜匠不再说话,用铁夹子夹起刀坯,探到蓝焰中被酒水激起的火苗迅速tian遍整个刀身,暗黑色的刀坯在烟与雾中渐渐模糊,又渐渐明亮突然,弯刀发出一声嘶鸣,通体闪起耀眼的红光,有无数条细小的火焰,在未成形的刀刃处跳动,流淌
“你小子有种,比我有种!”铜匠反复在火焰中翻动着刀身,像是评人,又像是评刀
眼下这个对世务懵懵懂懂的小子还不知道他的到来已经在草原上掀起一股旋风奚族、霫族、室韦、契丹,周围数个民族都已经被这股旋风卷了进来至于这股旋风将来会演化成怎样大的风暴,以自己的双眼,已经完全不可预知
也许命运真的假手此人做什么大事铜匠再次打量了一遍茫然不解的李旭,微笑着想如果是这样,自己再勉强李旭做什么就有违追寻多年的天道了他微笑着,把更多的烈酒泼进熔炉
“你小子有种,比我有种先去吃块牛肉,缓缓精神下午咱们爷俩给它定型,开刃你将来的路未必在草原上,有把好刀防身,活得会更容易些!”
“谢谢师父!”李旭从脚下拎起一个酒袋子,与铜匠手中的酒袋子碰了碰铜匠师父没有解决自己心中的困惑,他也不再追问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领悟,经历了半年多人生冷暖的少年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西尔族长已经准许自己收留张季和王可望,在他们的帮助下,货栈已经备齐了货物,在商贩们散去后便可开张有了固定的货栈,部落中零散的物资就可以流动起来有一个固定的收货方,行商们也会往来苏啜部更频繁
李旭不仅仅想经营皮货和丝绸,书籍和纸笔的供货已经被他托付给了徐家伙计他真诚地相信,随着读书、识字,中原人的善良与草原人的热诚会慢慢相融,部落中的血腥味道会慢慢被冲淡自己虽然不能再读书、应科,却能在草原上推广圣人教化,未必不符合圣人的教诲
想到这,少年的目光炙烈如火
“怀着善意害人,往往比恶意更可怕!”铜匠师父敲了敲砧板,将李旭从睡梦中唤醒
“害人?”少年人明亮的目光如星斗,闪烁着激情与困惑
注1:古人锻钢技术见《梦溪笔谈》,“但取精铁锻之百余火,每锻称之,一锻一轻,至累锻而斤两不减,则纯钢也,虽百炼不轻矣此乃铁之精纯者,其色清明,磨宝之,则黯然青且黑,与常铁迥异”
注2:阮籍、嵇康,是晋朝竹林七贤中最有名的两个,后代隐者的楷模王、谢两家是有名的望族,南北朝时由盛转衰刘、陈两家是南朝皇族,后崛起的贵胄
家园 第五章 猎鹿 (七 上)
第五章猎鹿(七上)带着三分遗憾,七分喜悦,又一轮集市在牧歌中拉开了帷幕
正如李旭事先所料,蜀锦的价格一路走跌过于充足的货源和夏日的暖和天气打碎了行商们大捞一票的希望,没人再有机会重演去年李旭和徐大眼创造的发财神话相反,在开集的第一天,曾经大热的蜀锦基本无人问津
行商们本钱都不多,一次亏本买卖足以断绝他们继续行走塞上的希望在关键时刻,苏啜部新开张的‘有间货栈’解决了他们的燃眉之急用货栈大伙计王可望的话说,好心好到发傻的货栈老板李旭大人答应在散集后以中原价格的双倍买下了行商们手中滞销的“破烂”,并指点了商贩们一条明路,几家合资收购牧人手中的玉器和珠宝
“这里的玉器和宝石价格偏低,如果你们几家合伙购买,卖到中原大城市去,获利可能不止十倍!”李旭看了看满脸愤怒和绝望的商贩们,低声建议
“真的?你小子保证没糊弄我们?”几个自觉亏了本的商贩冲上前,梗着脖子问道同样重量的蜀锦长度不及绸缎的五分之一,抱着发财的希望不远千里而来,最后却只获得了一倍的利,这个结果让人实在无法接受
那个趁火打劫的缺德兔崽子拣足了便宜又卖好,谁知道他是否‘又’在给大伙设圈套
“常小二,把你的爪子拿远点!不知好歹的东西,有这么跟大人说话的么?”张三叔大步挡在李旭身前,冲着商贩们怒喝道在他看来,无论李旭的建议是否正确,他能将商贩手中积压的蜀锦全部高价认购,已经念足了香火之情如果有人到这个份上还踩着鼻子上脸,一旦苏啜部的武士发起火来维护银狼侍卫的尊严,谁也没面皮在李旭面前给这些贪心的家伙求情
“真的,我前几天刚和他们交易过霫族联军刚刚吞并索头奚部,有很多战利品需要处理!”李旭从张三叔背后走出来,友善地向大伙解释
眼下正是夏季,谁也舍不得大规模屠宰牲口所以牧人们当然无法提供充足的皮货行商但刚刚结束了对索头奚部的劫掠,霫族武士手中都略有收藏特别是像阿思蓝、侯曲利这样在部族中负有声望的勇将,无论是临阵抢掠而来的,还是战后分赃大会上返还的,手中染了血的珍珠宝玉按中原售价都足以买下半支商队但在霫人眼中,那些东西既不能换粮食果腹又不能用来打兵器,能卖到百十头羊的价钱已经出乎预料之外
“小,小可无状,请,请李,李大人包涵!”被称作常小二的商贩讪讪唱了一个肥诺,低声赔罪进接着,又向前蹭了半步,盯着李旭的眼睛问道:“他们换什么,是丝绸,茶叶,还是药材,什么价?跟谁谈?”
“都可以,除了铜钱和银子价格要看宝石和玉器的成色和年限,具体交易时你们私下商量!不过大伙也别把价钱压得太低,否则下一次再来,买卖就不好做了”李旭笑了笑,十分肯定地回答
张三叔的担心是多余的,他不在乎商贩们的无理自己的父亲就是他们中间的一员,在商贩的身上,李旭能看到父亲的影子于李旭眼中看来,这些商贩们的心情完全可以理解毕竟一次行商亏本,就意味着全家都要捱上艰难的半年坚苦的生活逼迫下,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保持着谦谦君子的风度
他的话音刚落,整支商队立刻炸开了锅“真的,有这么便宜的事儿?”“真的,旭子,你没糊弄我们么?”人们乱纷纷地追问张三叔气得连连拍桌子,都无法将众人的声音压制下去
“你们可以自己试试看如果一时成交不了,可以把货物放在我的货栈寄卖我手中叶有些玉器,明天也可以带来给大伙看看!”李旭把手向下压了压,大声允诺
“多亏了您呢,李大人!”人们兴奋地喊道大伙在片刻前还在肚子里暗骂没良心的小兔崽子仗势欺人,低价收购他们手中的蜀锦现在立刻把“小兔崽子”夸成了菩萨,纷纷要求李旭为他们当中人,每谈成一笔交易,他们将心甘情愿让尊贵的李大人抽取一成的佣金
李旭摇了摇头,笑着从背后把杜尔扯出来推荐给了大伙只剩下一支胳膊的杜尔对宝石价值的了解远远高过了自己,让他来担任中间人,买方和卖方都不会太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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