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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这不是大隋的具装甲骑,大隋的具装甲骑不会采用如此卑鄙的战术!李子雄痛苦地得出如是结论,不着具装,以轻甲冲阵的战例不是正常战术,在以往的战例中中,只有刘宋时代的勇将薛安都采用过这种打法刘宋王朝已经结束一百五十余年了,今天,这种对主将勇力和统率能力要求甚高的亡命战术却又重新出现在战场上!(注2)精锐甲士追不到,普通士兵挡不住,眨眼之间,李旭带着雄武营的弟兄们在叛匪中又杀了个对穿,带着呼啸的风声横到敌军正面
“展旗”“展旗!”慕容罗、李孟尝等**呼小叫,将一面面从敌阵后拣起来的大隋战旗展开,重新竖在叛军面前右武侯前军、右御卫左军、前军六团、左军虎翼,大大小小的旗帜在叛军阵前耀武扬威没有一面属于雄武营,但因为雄武营的存在,它们得以重新飘扬在风中
“你等还能战否?”李旭朝中军方向眺望了一眼,然后大声问自己的弟兄
“战!”“战!”“战!”横刀,长槊,在日光下舞成一片钢铁丛林有了第一次冲阵经验,第二个对穿杀下来,弟兄们只损失了二百多人所以大伙士气正盛,恨不得抛下主力,独自将叛军消灭掉
“那好,我们这次兵分三路,路上不做纠缠,看谁最快冲到敌阵身后!”李旭笑了笑,大声命令敌阵变化情况他看到了,能正面挡住骑兵的,只有那些有铠甲护身,手持步槊的叛军精锐旭子不想让弟兄们跟敌军精锐拼命,他的主要任务就是拦住敌军,并分割、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给主力争取时间所以,他干脆以杀透敌阵为目标,而不以多做杀伤为能事
“好,我走左路!”慕容罗持槊大笑,带动战马小跑着兜了半个弧线,边跑,边冲麾下弟兄们喊道:“骁骑军右翼各团,跟我来!”
“诺!”千余名骑兵同声答应,策动战马,跟着慕容罗向敌军左翼冲去
“骁骑军左翼,跟我上!”李孟尝舞槊狂喊,然后一马当先,冲向敌军右翼千余名骑兵跟在他身后,扬起遮天烟尘
“其余各团,随我来,杀到他们身后!”李旭手中黑刀前指,再度指向敌阵中央叛军的精锐刚才跟着大伙的战马兜了个不大不小的圈子,此刻正在他们自家的中央偏左方向调整眼下,李子雄的中军附近刚好有个突破点
三路骑兵,卷起三路烟尘,再度扑向叛军“他们又杀回来了!”敌阵中响起惊惶的叫喊,虽然抱着必死的决心,但两度被对手刺穿本阵的事实,已经在每个人心中投下了巨大的阴影敌人又杀来了,第三次,大伙拦得住么?无数双眼睛看向李子雄,无数人身体颤抖,脸色灰白,却依旧紧握手中的木棒、竹签
“弟兄们,你忘了为什么而造反么?”李子雄举起马槊,大声喝问胜负的机会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在敌军第二次突破自家队列的时候,李子雄就明白今天战斗的结局他已经没有机会再驱动那些乱军冲击宇文述的本阵,而官军的本阵传来的喊杀声却正在减小放眼望去,已经看不见担任阻截敌军主力任务的那些弟兄们的旗号映入双目的,全是官军土黄色的号衣
“不去辽东,不去辽东!”身边的亲兵们齐声高呼,众将领泪流满面麾下这六万多弟兄,其实是杨玄感将军手中的最后一支精锐今天大伙战败,已经意味着这次举义的彻底失败老天不愿意亡大隋,关键时刻派了个疯狂的少年将军出来,使得暴君和他的朝廷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但是,大伙还要继续战斗下去,因为此战已经不再关乎成败,而是关乎为将者的荣誉
“宁死河南,不去辽东,宁死河南,不去辽东!”喊声越来越大,凄凉悲壮衣甲单薄,兵器简陋的叛军士卒迈动双腿,咬着牙关,迎向呼啸而来的战马一个人被马槊挑飞,又冲上去一个两个人被战马撞倒,又冲上去两个
既然已经没有了活路,他们又何必畏惧死亡!
“更我来!”一名叛军将领挥舞着长刀,带领百余名士卒,分开人群,扑向李旭
“弟兄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啊!”一名山贼出身的将领高举着斧头,奔走呼号
“隆隆隆!”战鼓声犹如惊雷,震得人头皮发炸
“呜呜――呜呜”号角声凄厉如歌,刺得人脊背生寒
两支同样面孔,同样服色,同样语言的队伍厮杀在一道他们也许互不相识,也许就是左邻右舍,也许是自小拍着泥巴一同长大为了不同的目标,在不同旗帜下面,相对着,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第三次突击进展不像预料中般顺利,作为主将的李旭明显感受到了前方的阻力在不断增大失去活路的叛匪们拼命了,宁可被马蹄踩烂,也要拼着性命给对方来上一刀转眼间,旭子身上又添了两道伤口,虽然都不重,却痛得眼前发黑
不远处出现一排长矛,是李子雄带着自己的亲兵迎了上来旭子不敢冒被困在敌阵当中的危险,斜向拨转了战马张秀跟着他,高高地挥舞令旗千余名弟兄再次转向,斜着切出一道血色弧线
弧线边缘,不断有弟兄被敌军刺下马,也不断有敌军被战马踏翻,被长槊挑飞“加速,加速,不要恋战!”旭子用力挥舞着弯刀,呼喊声犹如狼嚎他擦着李子雄的中军冲了过去,耳畔,流矢咝咝作响
大部分弟兄们都成功突破敌军阻拦,只有队尾的几十个人被截住犹如投入大海中的几粒石子,他们很快就被乱军淹没了敌人的队列已经不能称为队列,他们在各自为战,为了杀一个敌人,不惜把自己的队伍挤成了一锅粥
“他们败了!”李旭在心中确认,狠狠夹住马肚子,撞翻身边的最后几名拦截者,冲向指定的终点
“呜――呜――呜”嘹亮的号角声在背后响起,带着胜利的喜悦旭子站在右御卫的将旗下回头,看见一面熟悉的大纛出现在敌阵的另一方不是叛军的,是雄武营的宇文士及正带着其他弟兄慢慢推向叛军本阵,同时,还有从震惊中缓过神的数万溃兵
当遭受到雄武营的羽箭拦截后,溃兵们非常愤怒他们起初试图和拦路者拼命,但很快,就发现身后比前方更安全来自身后的压力消失了,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伙在各级军官的喝骂声中回过头,立即看见了令人惊诧的一幕不到五千骑兵,冲向了他们畏之如鬼神的叛军,刺穿对方队列,在敌军身后重新竖起了大伙丢弃的将旗
接着,那些骑兵们再度将对方刺穿,于阵前竖旗,然后,又向出柙老虎般杀向叛匪
“那是咱们右武侯的旗帜!”有人惊呼
“右御卫的,咱们右御卫的”有人认出了自家旗号,然后惭愧得无地自容当心中的惊恐慢慢被惭愧取代后,大伙重新拾起了勇气
雄武营的主力不会坐视自家弟兄和人拼命,止住乱兵溃势后立刻前压右武侯,右御卫的溃兵中有人红着脸,主动加入了反攻序列随着时间的推移,加入反攻的将士们越来越多,终于在叛军的正前方,凝聚成了一道钢铁洪流
叛军将士依旧勇悍,依旧舍生忘死但战斗的结果已经不会因个几个人的勇敢和决心而改变,更远的地方,大隋左翼和中军缓缓压过来,一道围向了自己的猎物
注1:具装甲骑,为隋朝鼎盛时的重骑兵,人马皆覆铁甲据考古发现,一件完整的铁具装,约重40至50公斤,特制的重铠可达100公斤后因为造价高昂和机动性差的缘故让位于轻骑兵
注2:轻骑兵经典战例,刘宋和北魏陕西会战,面对北魏的严密阵型,薛安都“脱兜鍪,解所带铠,唯著绛纳两当衫,马亦去具装,驰奔以入贼阵,猛气咆哮,所向无前,当其锋者,无不应刃而倒贼忿之,夹射不能中,如是者数四,每一入,众无不披靡”





家园 第五章 归途 (五 下)
第五章归途(五下)李子雄见宇文述的帅旗已经开始向自己这边推进,心中愈发绝望他带兵多年,倒也懂得取舍当即下令留一万兵马与宇文士及纠缠,其他人同时转头,从战场西南角夺路而走
这下又是另一番光景旭子所带骑兵人数只有对方十分之一,无力正面阻拦敌人逃走,只好将大部分叛军放过去,然后衔尾追杀李子雄却是果断,每当有骑兵追过来,便留千十人断后那些断后者自知没了活路,自然是死缠烂打,不倒下绝不罢休如是纠缠了两回,雄武营的弟兄们没增加太多战果,反而被伤了不少弟兄几个核心将领见得不偿失,陆续都没了战意找机会跟旭子请示了一下,草草收兵
回营途中,不断有各路府兵弟兄凑上来,跟骑兵们打听他们冲阵过程,一张张脸上尽是佩服之意原来大伙都听说了右翼险些崩溃,亏了雄武营力挽狂澜的事那些右武侯、右御卫的将士们为了推脱罪责,支撑回颜面,自然把李子雄所部叛军的战斗力夸大数倍而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雄武营只出了五千骑兵就将其冲了个落花流水,其战斗力自然比叛军又高出了十倍不止照这样推算下去,以雄武营精骑衡量大隋府兵,自然又是一个雄武营的弟兄们自己都不好意思承认的有趣结果
当晚,宇文述在中军大摆宴席,为将士们庆功这回老家伙却不再替自己儿子胡吹大气,而是非常客气地请李旭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一群老将军面前,旭子哪里敢坐连忙起身推辞,自称不过是侥幸得手,其实没什么功劳
“哪里,哪里,贤侄少年英雄,勇冠三军今日要不是你力挽狂澜,我们几个老家伙的一世英名都要毁于李子雄那厮之手”宇文述半边脸堆满笑容,半边脸不断抽搐,“所以这上首座位,贤侄当然坐得!”
“末将职位低微,偶尔建功,怎敢在诸位老前辈面前夸口!”换了一身武将常服的李旭抱拳,四下里做揖不止“况且仗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的,论功,恐怕大伙都比我这个新手多些所以这上首,还请几位老将军坐”他看了看门口,又笑着补充了一句,“末将还是坐在帐口罢了,那里凉快,也刚好符合末将的身份!”
“你这小子,今天我们是论功劳排座位,又不是论官职叫你坐你就坐,都是军中男儿,何必婆婆妈妈!”见李旭推脱,一个官职仅次于宇文述,肤色偏黑的老将军跳起来说道
旭子记得这个人,昨日酒宴前,此人好像不怎么买宇文士及的帐“来老将军抬爱,晚辈本不该矫情,但今日大胜,功劳全在将士们齐心协力我不过尽自己职责罢了,实在不敢冒功!”
众将军见旭子甚会说话,心里对他的印象大为好转先前他给大伙留下的印象仅仅是个出身贫贱,有勇无谋的莽夫经历今天一场恶战,对其勇悍的一面,众人印象更加深刻对其机灵礼貌的一面,也慢慢有了一些认识
大隋军中虽然甚讲究出身门第,但今天的雄武营的功劳是明摆着的,谁也不愿意掩盖了它,所以众人陆续开口,以长者身份,劝李旭抓紧时间坐上首席
“感谢大将军!”“感谢前辈!”“感谢将军”李旭频频拱手此刻他心中一百二十分的得意,脸上偏偏还要做出一幅谦虚像众人之所以认为他有勇无谋,全是宇文述这老匹夫造的谣所以大伙越是夸赞的厉害,他越是要表现得彬彬有礼刘弘基曾经说过,礼节是文人的铠甲在官场上,越是彬彬有礼的人,越会给大伙留下涵养高深,家教优良的印象旭子以前不是十分在意,如今,现实逼着他不得不把一些刘弘基教导的世俗手段拿出来应对
“这小子绝不是个莽夫!”来护儿笑咪咪地站在旭子对面的矮几后,暗自评价他虽然也是出身豪门,祖父、父辈都曾有过县侯之位,但年少时曾经因为手刃仇人逃往他乡避祸,结交了很多草莽英雄所以对出身贫寒的人,来护儿并没什么成见此刻听李旭句句答得不卑不亢,对宇文述这个主帅既礼貌,又懂得保持距离,心中不觉对其好感大增
“宇文将军不知道又要算计人家什么?”武贲郎将陈棱捏着个酒杯,饶有兴趣地看席前的精彩“表演”诸位老将军之中,除了宇文述之外,他与旭子打交道最早已经发现宇文述对少年人没安什么好心但他的人生经历坎坷,见识得人间冷暖颇多,因此处事的原则是宁愿看热闹,也不乱趟混水
“老匹夫弯子转得倒是快,昨天眼中还只有自家的儿子今天又摆出一幅折节下士的模样来”周法尚半倾着身体,眼神里充满不屑他一直不看好宇文述的指挥能力,特别是今天,如果不是宇文述老儿非要故弄虚玄摆什么雁行大阵,说什么“击左则右应,击右则左应,中军相接,则左右齐攻之”,大伙也不至于靠一个年青人来救命
众人各怀心思,因此虽然表面上劝得客气,暗地里却着实想看看李旭如何应对宇文述的“热情”宇文家的人向来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高,刚才那句“勇冠三军,挽救大伙英名”的话,已经给少年人下了个不大不小圈套而少年人也答得妙,提了所有人的功劳,就是不肯说宇文士及的调度有方
“贤侄如果再不上坐,老夫只好把这个帅位让给你了反正老夫今天指挥调度无方,全靠将士们用命才保全了名声!”宇文述见旭子一直推脱,装出幅生气的样子,喝道
“不敢,若不是大帅在,李子雄也不会刹羽而归!”李旭再次拱手施礼,回应
“哎呀,你这小子,真是麻烦!”来护儿见席前两人僵持不下,从自己的座位后走出来,拉住李旭的手臂抱怨“是老夫拉你入座的,这下怎么都行了”说完,他横着走了几步,强行将旭子按入宇文述身边的矮几后
“如此,晚辈恭敬不如从命!”李旭笑着坐直身躯,第三次向众人行礼这官场应酬可比冲锋陷阵难得多,他心中暗想,感觉到背后汗已经开始向下滚,湿湿的,浸得几处新旧伤口痒痒地疼
一群武将喝庆功酒,少不得要提白天的战况大伙你一言,我一语,都说李子雄那厮虽然坏了良心,但着实带兵有方他麾下的六万反贼无论是担任阻截任务的死士还是冲击右翼的主力,个个英勇强悍、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若不是宇文老将军指挥镇定,小李将军勇敢机智,今天这场恶仗可能要打到半夜才能见分晓
叛军身上表现出来的勇悍,李旭非常佩服,也理解对方为什么那样英勇但说叛军训练有素,则未免过于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至于装备精良,更是八杆子打不着的瞎话如果手持木棒,身穿布甲的叛军也可以说是装备精良,那武装牙齿的大隋官军,就可以说是个个手持神兵利器了
但在这种场合,说实话未必是一种美德旭子心里纳着闷,低头继续听大伙吹嘘仔细听了小半个时辰,才发现众人说话很有条理,像事先编排好了般,先把叛军夸个天花乱坠,把这次战斗夸得艰难无比然后就开始说各自部属的英勇了得,奋不顾身特别是一些官职不太高的家伙,吹得更是没有边界而宇文述、来护儿等老将军则微笑着倾听,还不时补充上几句,虽然话不多,却句句总结在关键处
“看来他们是准备向朝廷报功了!”旭子仔细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庆功酒的另一个作用原来大伙坐在一起是为了统一口径,以免到时候有人把牛皮吹破了,或者因为捞过了界而把别人的功劳安到自己头上,引发不必要的争端
长了一回见识,旭子心中渐渐有了底既然宇文述老贼开吹牛大会让自己做上宾,看来今天的功劳他不会再蓄意侵夺去正想着有人问到自己时,如何说话才不至于显得太鹤立鸡群,耳边突然听见有人提起了右翼的战况
原来直冲右翼的叛军当中居然有三千重甲步兵当先锋,五千弩手押后阵奸诈狡猾的他们利用右武侯将军对故人的友情,突然发动了袭击右武侯将军赵孝才心存慈悲,本来想劝李子雄投降,却被对方用冷箭的暗算,全凭亲兵忠勇,才从乱军之中拣了一条性命
右武卫将士奋起反击,右御卫将士英勇抵抗,只是敌军势大,又抢了先手,才导致右翼危急重重……
李旭侧过头去,想看看这场自己没看到过的战斗“发生”在谁的口里不出所料,他看到右御卫将军张瑾那张羞红的老脸
右御卫将军张瑾在军中算个老实人,不太会吹牛但今天右武侯和右御卫两军皆溃,右武侯将军赵孝才重伤在身,生死未卜面对如此严峻的情况,不由得他不把敌军吹得强一些否则,大伙会被朝廷怪罪不说,阵亡的弟兄们也得不到抚恤
看到李旭的目光向自己扫来,张瑾的脸红得更是厉害勉强编了几个说得过去的借口,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李旭面前“如果不是小李将军仗义,张瑾这条命就交代给李子雄老贼了救命大恩不敢言谢,张某先干为敬!”
他态度这么恭谨,弄得李旭反而非常不好意思赶紧长身起立,双手先捧起酒盏过额,再躬身回敬,“张将军过谦了,敌军势大,若不是张、赵两位将军拼死力战,小子也没机会从容准备!此酒,还敬将军!”
几句话,不但认可了对方的吹牛,还顺便给两位败军之将戴了顶高帽子此事换做从前,旭子打死也做不来但今天不比以往,有宇文述老贼在旁边盯着,他不敢再走错一步路,说错一句话,得罪任何人
心态如此紧张,身上的肌肉未免又于无意间绷紧,扯动伤口,钻心般疼待恭送张瑾归座,旭子自己也坐下时,忍不住吸了口冷气
“李将军莫非不舒服!”坐在李旭对面的来护儿眼睛尖,大声问道
“白天,白天受了点伤!”李旭见众人的目光都开始向自己集中,怕引发误会,只好实话实说
“伤在哪里,可曾妨事!”宇文述摆出一幅关心晚辈的样子,殷切地追问
“胸口处,不妨,已经上过药了!”李旭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大事话说得轻松,额头上的汗珠却不肯听话,一颗接一颗向下滚落
“都冒冷汗了,还说不妨待老夫看看!”来护儿蹭地一下从座位后站起,三步两步冲到李旭身边不由分说,扯开李旭上身的武将常服,将数块血迹斑斑的布带暴露在众人面前
“嘶!”在座的将领们纵使见惯了生死,也被旭子身上的绷带惊得倒吸了口冷气如此炎热的天气,在旭子前胸、肩膀和腰间等处,宽宽窄窄居然缠了十二、三处“补丁”有的“补丁”上面没有血迹,想必伤口已经开始愈合有的“补丁”上却是殷红一片,正有血迹从绷带下渗透出来
“这还不妨事,若是老夫,早躺到棺材里去了!”来护儿有心扶持旭子,大声说道
“没事,晚辈年青,经得起折腾!”李旭的脸羞得像一块红布,低声回答
“男子汉大丈夫么,受了伤还冲锋陷阵,是硬气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周法尚见李旭脸红,笑着打趣
众将军虽然领兵多年,像旭子这样不避矢石,身先士卒的“鲁莽”事却是很少干看了他那身绷带和几处已经愈合的伤口,交头接耳,纷纷称赞其硬气来护儿见有机会可乘,命人倒了一盏酒,自己用右手端了,左手指了指旭子胸前正在渗血的绷带,大声问道:“小子,能否告诉老夫,此伤是何时所受?”
“今天,第一次冲阵的时候!”李旭想了想,回答
“端起酒来,老夫敬你!”来护儿双手捧盏,一口将其中酒闷了下去
李旭见老将军喝得豪气,只好跟了一盏方欲将衣服披好,来护儿又指着他肋下一处绷带问道:“此处,何时所伤?”
“第二次冲阵,可能,也许是第三次,不太清楚了!”李旭红着脸,低声回答
“倒酒,老夫再敬你一杯若是老夫,第一次受伤便退下了,岂敢第二次冲阵!”来护儿拊掌,大赞
服侍将军们喝酒的亲兵赶紧上前,给二人的酒盏倒满来护儿捧盏和李旭碰了碰,再次将酒喝干
“李将军为何不贯铁甲?”白天冒险冲阵,差点险在敌军当中的宇文化及见来护儿和李旭二人抢尽了风头,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李将军在黎阳已经受伤,身上绷带太多,套不上铁甲!”回答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武牙将军宇文士及
宇文化及狠狠瞪了弟弟一眼,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什么味道都有想再上前挑对方几句毛病,将领们却不给他机会,一个个捧着酒盏围上前,纷纷给李旭敬酒
“这道伤,好像有些时间了,什么时候的!”周法尚指着一块变了色的绷带,追问
“黎阳城外,跟元务本作战时伤的!”李旭想了想,据实回答
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再度举盏相劝旭子知道今天自己的风头出大了,无论后果是祸是福,总之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也不再刻意谦虚,有人敬酒,就举盏干了有人相问,就实话实说不知不觉,连喝了十几盏,酒气上涌,脸上变得更红,胆子也变得更大
“这处伤口呢,也是黎阳城外么?”周法尚敬佩旭子勇武,陪他干了两盏后,又举起了第三盏酒
“辽东,无名谷!”李旭看了看宇文氏父子,平静地回答那是救宇文士及时伤的,此战也救了宇文




家园 第五章 归途 (六 上)
第五章归途(六上)这一场酒直喝到半夜方才罢休,张瑾、来护儿、陈棱等人皆醉,宇文化及,宇文士及不得不替其父效劳,把老将军们挨个送回各自的营寨去旭子酒量虽然大,被众人围着灌了这么长时间,脚步也虚浮了宇文士及不放心他的安全,把同来的几个雄武营将领全部叫到一起,命令大伙保护李将军回营
今晚自家主将露脸,雄武营众人亦觉得扬眉吐气,歪在马背上谈谈说说,讲一讲今天下午三闯敌阵的壮举,夸一夸自家将军的勇悍,快意无比醉醺醺地闲扯了一会儿,有人发现宇文士及没有跟大伙一路,嘴巴立刻变得刻薄,“那宇文老儿,想再吞了咱家大人的功劳,怕是万万不能!”
“嘻!你,你们没看见宇文述老儿脸色红的,几乎,几乎就滴出血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的酒,都,都被他一个人喝了呢!”督尉李安远在马背上来回晃悠着,断断续续地接茬他出身寒微,官场上一直郁郁不得志旭子最近所遭受的排挤,他先前都经历过,因而对主将大人心里的委屈感同身受同情之余,未免有了报打不平之意,所以见宇文述今天受窘,感觉非常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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