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迷婚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蓝斑
是的,东西但凡不用,不必搁置多久就会有一种让人不喜的陈旧味道。
虽然这房间里有十多个箱子,我却能一眼看出哪个箱子里装的是我从小屋搬过来的那些旧物,眼睛就被粘在上面,死死不肯挪开。我愿意自己没有这么好的记忆力,在一顿翻找以后才发现那个箱子。
可是,没有。那箱子就像格外与众不同一样,鹤立鸡群地霸占着我的眼睛。
“乐怡,没什么。看清楚一切才能更好的做决定!”我心里有个人在轻声说着。
突然之间我变得很清醒很理智,甚至有点置身事外的淡定。
我搬来凳子站上去,把架子上最上层的那个箱子搬下来,随手抚去灰尘,灰尘飞舞起来,我小心吸了一口气呛得一通咳嗽。
本来就没密封,简单一掀就打开了,里面是一个纸箱子,颜色旧旧的,是我亲手放进去的。这箱子跟了我六年,一直没看一眼,不管住在哪儿都是放在最隐蔽的,不惹人注意的角落里。
储藏室灯光晦暗,我在地上坐下来,把里面颜色有点深沉,就像历经风霜的纸箱子抱了出来,然后从最上面开始,一件一件看下去。
最上面是爸妈年轻时少有的一些来往书信,我一直没看过。今天在这种情况下打开,看到老爸熟悉的字迹,忽然觉得亲切如旧日,就像一切事情都不曾发生。
连续看了三封,没有看到任何与何则林相关的词语,倒是看得出他们在热恋的时候,感情有多好。爸爸在信里亲切地称呼妈妈为小娇,妈妈名字里有一个娇字。
我能看得他们之间的浓情蜜意,不过却真没想到过老爸在年轻的时候竟然这么粘妈妈,一周不见面就会写信,信寄出去以后要过一周的时间才能到妈妈手里,他在周末就会搭长途车去看妈妈,几乎和信同时到达,甚至有时候比书信还要早到一步。
尽管如此,他还是持续不断地写信,直到妈妈学习回来,重新回到南市。
越往下面日期越靠近我的出生,我把信看完站了起来,心里略微有点轻松,觉得沈末的判断可能不对,不然怎么会连续几封信里都没有任何相关的只言片语呢?
看完这几封信,我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准备继续去看一眼宽宽再回来继续看下去,就在此时听到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忙跑了出去。
心情几乎有点轻松地接通电话,是何连成打过来的,他听到我的声音以后反而沉默了,我已经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担心地问:“怎么了?”
“乐怡,你在家吗?”他问。
“在。”
“那件事情是真的,我……我……晚一点回去。”他语气中途几次停顿,最后才说出这句完整的话。
他声音里的无奈和绝望让我觉得心沉得不行,马上说:“家里没事,你不用赶回来,在那边陪老爷子吧。”
话一说完,我不等他开口挂了电话,逃一样来到宽宽房间,假装镇定地给检查宽宽有没有盖好被子,有没有尿湿。
他的电话没追过来,我冷静了一回儿重新回去看旧东西。史兰说得是对的,我需要冷静想一想,到底怎么做对两人最好。
接下来是一个记事本,大概是老爸事业刚起步时写的,第一页写着“今天乐乐八岁生日,公司开业,对我来说是双喜临门了,晚上一定早回去陪小东西。”然后就没了。
老爸公司开业竟然选择我的生日,他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个记事本,让我忽然了解到一些从不知道的温暖。
一直看下去,每隔几天就有几句看似没关联的话出现在记事本。有的日期下内容写得很长,有的简单排着当天的日程,有的只是一句话。
终于在看到三分之一时,我看到一个日期下写着这么一句话“小娇说阿林生意出了点问题,急需要一笔资金,要把手里的一处地皮出手,问我能不能接。生意上的事一直不让小娇插手,她可能不知道我真没那么多钱接这块地皮。”
这段话里的“阿林”两个字针一样扎着我的眼,何则林的名字里有个“林”字,难道真的和他有关系?
继续往下看,连续几天再也没有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记录。大概在一个多月以后,我终于又看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字眼“那段地皮在帝都,现在一百八十多万,算是低的,可是还缺三十四万的缺口,我即使想帮也没力。怎么和小娇解释呢?”
然后又没了,但是看到这一句话,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何则林与我老爸确实有过交集。但是自从何则林见到我了以后,甚至在知道我的身份以后,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我看得心里全是迷雾,下意识的想抽烟,摸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不抽烟很久了。于是在柜子里找到何连成的烟,点了一支吸上才沉下心来继续往下看。
烟雾喷进肺里,略微有点刺激,心就这么再次冷静了。
我不知道如果接下来,我找到了关于何则林与我家的变故有联系的证据以后,我会怎么做?直接像沈末说的那样揭露出来还是怎么样?
其实,如果沈末说的一切是真的,那就要看到底涉及的是刑事,还是民事,如果只是简单的民事经济纠纷,现在早就过了追诉期。即使我把一切说出来,把一切证据拿出来,也只会在道德上打压何则林,而直接后果就是我与何连成迅速分开。
不管是哪个男人,和他老爸的关系多么不好,女友要是直接黑他老爸没商量,后果也绝对是分手没商量。我们的情况略有不同,我与何连成之间还有一个扯不断的小纽带——儿子宽宽。
不过话再说回来,不管是哪一个女人,知道自己老爸的破产和事故与男友的老爸有关系,这关系也走到头儿了。没有人能觉得,在这个时候男人比父母重要的。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手里的本子有点烫手了,可还想看下去。如果我们家现在这种境遇是何则林一手造成的,我怎么可能装着糊涂与何连成走下去?
!!
禽迷婚骨 117 就是不要
我重新回到储藏室,拿起那个本子继续看下去,每一条细碎的记录都在写着当年发生的事情,虽不甚清晰,却能让我大概临摹出一个形状。从这里,我知道他创业的艰辛,还有对老妈和我的爱。
当我看到第三条与这块地皮相关的记录时,完全明白了当年发生了什么。那条记录也不长,却简单明了:钱凑齐了,下周去帝都签合同,拿这样一块鞭长莫及,又无政策支持允许开发的地皮,恐怕只能做烂帐处理。不过这样一来,小娇算是还清了则林兄的人情,她开心我也开心。总觉得欠着他什么,也不太好。权当这笔钱买个安心了。至于公司的扩大经营,以后再慢慢来。
我看到何则林的名字时,觉得似乎摸到了什么。当年的何则林经营困难,把手里一块烂掉的地皮买给我爸,换取资金。我觉得这块地皮的事,还会有后续。可是直到我把手里的本子看到最后一页,再也没有看到与何则林相关的任何记录,更没有与那块地皮相关的记录,就像买回来以后我老爸真把那块地忘记了一样。
我是固执又性急的人,知道了事情开始,就必须知道结果。说我强迫症也好,说我一根筋也要,凡事都要弄个黑白清楚就是不可更改的,我的特性。
我捏了捏眉心,继续翻箱子里的东西,想看到最后这块地皮到底怎么处理掉的,到底是位于哪个地段的地皮,为什么直到父亲临终前也没和我说一个字。
根据记事本上的日期,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才十岁,那个时候房地产开发才刚刚兴起,有许多莽撞的人冲进房地产市场并没有挣到钱,然后迅速撤出。原因就是当年的政府批地政策发生了变化,那些一见形势不好的就马上撤退了。
对于房地产市场我了解不多,如果没有记错,房产地刚兴起以后的那场政策严冬就是老爸买下何则林手里地皮的那一年。这块地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后来又怎么处理了?如果地的产权还在我老爸手里,那我现在马上就是身价数亿的人。应该能帮何连成了。
可,潜意识里我知道,地皮如果还在老爸不会一个字都不提。
我和楚毅闹离婚的那几个月,老爸生意上正好遇到瓶颈,好像是贱卖了很多资产才换来了保住公司,最后又来了一单亏本的生意,最终维持不下去。
到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当年的自己是幸福的,哪怕婚姻失败,却有父母真正疼爱。那个我自以为的人生低谷,其实是我生命中难得的,幸福的时光之一。
而当时,我什么都觉察不到,满心想的都是对楚毅的恨。是恨,让我忽略了父母的付出。
如今想起来,真的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依稀记得引线是某个合同违约,支付高于合同金额五倍的违约金,导致公司资金链一下子断掉,然后老爸开始没日没夜的四处筹钱。
但是不管在外面遇到了什么,老爸回家以后都不提一个字,依然和和乐乐地和我说话,给我夹菜,细声细语地说,囡囡,放心,回来老爸也能养你一辈子。
回忆起当年的一切,虽时日久远,却画面清晰。
我停了一小会儿,让自己的心重新静下来,继续看第二个记事本。
才翻开第一页,储藏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我抬头看到何连成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我问:“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回来,有点惊讶地站起来说:“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了看我拆开的箱子,走过来拉着我问:“想你爸爸了?”
“翻翻看了看,发现我老爸和你爸爸似乎原来就认识,只是从来没听你爸说起过,你有印象吗?”我把手里的记事本翻开,分别把那几页我折起来的打开一条一条读给他听。
他听了以后表情更奇怪:“会不会是同名?我从没我老爸提起过。过了这一段时间,我找机会问问。”
“好。”我应道,把记事本放回去,重新封好箱子。
何连成个子高,不用凳子抬手就把箱子放回架子上,又像是才想到什么一样说:“应该不会认识,你想我们两个这么久了,我老爸应该知道你的身份,或者说知道你是谁的女儿。要是故交,怎么会从来不提这事儿?还对我们这么反对呢?”
“不知道。”我摇头,转身出去。
等我到了客厅,才发现何连成并没有跟出来,我重又走回到储藏室门口,看到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难看至极。
“你想到了什么?”我问。
他马上摇头否认说:“没想到什么,出去吧。”
我看他的表情明明是想到什么却不肯说,不由深想了一下觉得心里一动:什么情况下,他会在明知是故人的女儿却不点破,还执意要反对我们两个在一起?为什么在我父亲去世以后,来自他的阻碍就少了?
这个想法如同当头一棒把我打得无力应对,也有点失神地站在那儿。
我能想到的事,何连成一定也能想到,刚才他神色难看,必定是想到这一出了吗?
他却没再纠结我的表情,走过来把我拉出储藏室说:“和你说说今天回去的事吧。”
“你直接问的?”我问。既然当年的事现在还没找到证据,暂时先不要讨论太多。
何连成告诉我他回去直接问何则林为什么要认何萧,何则林说是因为他身体不如从前,想留一个听话的孩子在身边。何连成当时有些愤怒地问及这么做是否对得起自己的母亲。何则林直接说,如果你不这样和我对着干,我怎么会让何萧来管这一切?在原来的计划当中,何萧永远只是你的副手。
他说完脸上怒气更重,我问:“那你们最后谈得怎么样?”
“不欢而散,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他的作法,他也越来越不喜欢我这个儿子。”何连成苦笑。
“怀孕的那位怎么样了?”我问。
“哦,流产了。就是因为她的流产才把这件事迅速提上日程的,要不是这样,老爷子觉得自己老当益壮,一定会再生个儿子出来。”何连成回手把储藏室的门关好,对我说,“忙了一天,心乱得很,洗洗睡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没理会他的话,想知道他有没有计划,还有他最终的选择是我,还是事业?
“明天再说,还没想好。”他见我不肯动,自己松开手去洗漱,看到他没事儿人一样冷静,我多少有点奇怪。在他心里,故去妈妈的遗愿比什么都重要,依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淡定,除非他已经有了对策。
心里有事,即使身体累到不行,躺在床上却右翻左翻睡不着觉,何连成大概也睡不着,他把我按到怀里低声说:“精力超旺盛吗?”
“不是,是替你担心。”我回了一句。
他不再说话,整个人一翻身压住我,双手不安分地开始脱我的睡衣。
“别这样,我真的不想。”我现在一点兴致也没有,用手抓住他滑到领口的手腕说。
“别拒绝我。”他手虽停下来不再往衣服里伸,嘴却不老实起来,八爪鱼的吸盘一样吸得我有点昏头。
嘴里鼻间都是他的味道,浓重的带着占有的性质,把我包围住,就在他手要再进一步时,我脑子里突然一个点被针扎一样清醒,一把抓住他说:“不要,今天不要!”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和史兰的谈话,沈末的刻意提醒,何连成回家,何萧认祖归宗。我不仅身体累,情绪上大起大落性趣索然,不管他怎么刻意温柔,我都毫无感觉。
“真的不要?”他问。
同床共枕这么久,我知道他的反应,身体已经被完全调动起来。可我真的不想,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假装有感觉,委屈自己取悦他,果断拒绝道:“不要,真的不要,睡吧!”
我把他推下去,自己翻了个身往床边靠了靠,留给他一个后背。
在何连成回来之前,我高估自己了。我以为知道这件事以后,我会对他如同往常。眼前的情况告诉,这不可能,我对他没感觉。只要看到他,我就想到或许何则林会与当年的事有关系,在弄清楚之前怕是没法面对他。
身后的滚热的身体又贴了上来,他把着我声音里带了点撒娇的味道:“亲爱的,我想要嘛……”
“不要,你蹭什么蹭。”我扭了一下身子躲开他,我都说了不想要,他还不甘心,想干嘛?强上啊!
“亲爱的……”他磨磨蹭蹭又贴了上来。
我就奇怪了,今天明明谈得那么不好,他怎么回来还有兴致?不应该是表情沉郁地自己埋头大睡吗?
“你不是心情不好吗?”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男人难道和女人就是两个物种,这么不痛快的时候,还在想着这点儿事?
“心情不好才想纾解一下嘛。”他凑过来,双用把我牢牢圈在怀里,一口含住我的耳垂。
“我又不是你……”我话说到嘴边最终没说出来,感觉着身后越来越热的身体,实在说不出那个伤人的词。在没弄清楚真相以前,我最好什么都别说,说多了或许伤了感情,就补不回来了。
他把我转到过去,吻再次压了上来。在他刻意的温柔里,心里的那些抵触情绪慢慢褪去。
!!
禽迷婚骨 118 我们爱的好累
我睡到半夜突然惊醒,一摸身边空空,何连成不知去向。
他今天晚上的表现很不正常,就像一个出轨的男人在妻子面前刻意保持着冷静。何萧的事一向是他的软肋,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揭过去。除非他这一次被气傻了,才会如此淡定地和我讨论。
我晚上的时候一门心思想着的是何则林与老爸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对他的表现虽有怀疑却没深想。但是,睡醒一觉,自己男人不见了这种事,让我忽然想到晚上他所有反常的一切。
侧耳听了一下,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翻身下床,我拉开了卧室门,客厅里漆黑一片,重点看向露台,上面空无一人。他的习惯,心情烦躁时会去露台上抽烟。
就在我准备回去找出电话打给他的时候,忽然看到储藏室的门缝里透出昏黄色的光。
毫不犹豫走过去,我轻轻推开门,看到何连成坐在我坐过的地上,借着头顶一盏不太亮的灯在看那些记事本。
我没有刻意放轻脚步,一推开门他就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略尴尬地笑问:“怎么不睡?”
“你在干什么?”我问。
他指了指手里的本子说:“在看让你魂不守舍,在那个时候分神的原因是什么?”
“你心里有事,或者说你已经知道我爸与你爸有交情,只是不说,对吗?”我没理他刻意缓解气氛的话,直接问。
他低了一下头马上又抬起来,直视我的眼睛说:“亲爱的,你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关心你为什么会拒绝我。”
说完,他把手里的本子合上,放到箱子里,起身过来拥着我说:“走吧,回去休息。你不愿意让我看,我不看就是,别想得那么复杂。”
“不是我想的复杂,而是今天你的表现很奇怪,怎么可能在知道何萧要正式认祖归宗,你还会这么冷静。”我站住不肯走,眼光扫过去,他放在箱子最上面的是最后一个棕色封皮的记事本。
这一本,我没看过。
“乐怡,你既然这么直接地问到这里,我也就直说。”他也松开了搂着我肩膀的手,自己往后退了一步与我拉到距离才继续道,“我今天在老爷子那里纠结过,要不要放弃你和孩子,回去争夺继承权。”
我等的就是他说这番话,他的刻意冷静让我知道,整件事情必定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就像是有了稳赢底牌的赌徒,淡然地看着自己将要赢的竞争对手跳梁小丑一般的表现。
“你放弃我,我也不会怪你的。”我看他不愿意说出去,微微笑着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先去完成你想做的事,然后再回来,我也肯等你。”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走到我跟前伸出手把我垂下来的一缕头头往耳后别了别,手指轻轻抚过我的脸。
储藏室很热,我脸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的手在我脸颊上停了一下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爱的好累,累到快失去激情了。你说出这句话,是不是心里有了决定?”
他声音很颓废,有气无力地继续说:“我的决定是,放弃继承权,选择你。所以回来以后,我虽难过却依然冷静。但是,你的表现,让我特别怕自己努力坚持下去,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些反反复复的折磨,让我们都有点疲沓了,不是吗?”
这也是我的感觉,虽然刻意不让自己这么想,但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之间确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疏离感,就像是某些人说的是婚姻疲惫症。似乎双方都厌倦了这种关系,尽管有宽宽做为割舍不掉的纽带在中间牵制。
是从什么时候有这种感觉的?我想了一下,好像是自从何则林出院以后,他不再激烈地反对我们,而是在工作上给何连成制造了许多选择机会,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确认,何连成到底是选我们,还是选他。
从心理学角度上来说,反复让你确认一件事,能让你对这件事、这个选择产生怀疑,最终疲惫不堪,然后觉得选择错误,或放弃或失望,总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我没说话,他却忽然把我抱在怀里,压抑的声音就像里面困着一只兽:“我害怕你因为什么事,决定放弃。你今天看我的眼神不对,就像是……”说到这里,他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就像是你随时会离开,那我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别这么伤我。”
“你以为我从这些旧物中找到了什么?想自己来确认?”我终于柔和下来,轻声反问。
“是,你念给我听的那几件事,我依稀有影响,好像在我小时候老爸曾经投资失败一块地皮,最后不知道转到了谁的手里。但是那笔资金确实解了他生意上的燃眉之急,才有了后来的何氏。”何连成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年龄还小,记不真切。才想等你熟睡以后,来看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的话让我一把推他出去,问:“你能明天去问问你爸爸吗?”
“乐怡,你有事瞒着我。”他眼神尖锐起来。
我摇头否认:“没有。”
“即使没有,你也想到了一些东西,还不肯说,是吗?”他直直看着我,“你撒谎的时候就语速极快,别骗我。”
我再也装不下去,却也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直接说我们全家在六年前发生的些事,我怀疑与他父亲有关系?他会不会疯掉?这种怀疑本身就很伤人,何况又是在这种特殊时期。
“我今天在我老爸那里再次确认,我要你,要孩子,宁愿放弃那些身外之物后,心里特别累。回来看你那样倦倦的,还要刻意讨好你,我累到快坚持不下去了。”他说完直接转身出门了。
何则林高手段,只用一招反复确认,就让我们走到了这一步。
何连成眼睛里和脸上的疲倦无奈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极度无助以后看到自己的选择结果,忽然发现貌似选错了。
可我要怎么说,直接说这一切是沈末说的?他会怎么想,我相信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却不相信他?
几次我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把话咽下去,决定等到有个结果的时候再告诉他。何况我是想在何萧认祖之前确认这件事,然后把何则林拖入麻烦当中,让整个认祖事件停滞,到时赢家只会是何连成。可是这一切,我要怎么说?我算计他的父亲,是为了他?
他回房休息了,屋子里又静下来,储藏室的灯光诱惑着我,我想去卧室陪他,又想留下来看东西。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关了储藏室的灯,走回卧室。
黑暗里他的呼吸清晰可闻,不平稳的呼吸声说明他并没有睡着。等我走到床前,看到他在黑暗里睁着一对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我过去躺下,他都没动一下眼睛,就像整个人都放空到一个谁也走不进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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