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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朱祁钰手中有一批需要服苦役五年的叛军俘虏,这些俘虏简直是最佳的劳动力,只要管够饭,就会下死力气干活。
被叛军破坏掉的官道驿路,用朱祁钰看不懂的速度恢复了,一辆辆大楯车开始从马鞍山向南京运煤,工部的丙子库很快就堆满了煤块。
高效。
而且掌令官和缇骑走访的反映,俘虏们状态极其稳定,干活非常的卖力!
他们在叛军阵营中,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到了王师手中,虽然每日辛劳,很累,但是能吃饱饭…
造反却让大头兵吃不饱饭,是朱祁钰完全没有料想到的事儿。
朱祁钰数日忙于案牍,终于松了口气,抄家的实物也在京师,煤炸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
大明朝的朝臣们竭尽全力,让陛下不蒙不孝之名。
若是真的闹到,不得不砍伐紫金山孝陵的树木的时候,那的确是陛下不孝,那导致这不孝之事发生的朝臣们呢?
他们每一个都要自刎谢罪了,哪还有颜面活在大明朝呢?
逼得皇帝去自己祖宗的坟头动土,皇帝要挨骂,他们难道就不挨骂了吗?
月上柳梢头,已经接近子时的时间,朱祁钰松了口气,终于忙完了自己手头的活儿,站起身来,向着盥洗房而去。
南京的皇宫虽然永乐年间重建了一次,但是永乐十九年迁都之后,后宫就未曾修缮过了,所以占地极大,但是已经变得跟鬼城无二了。
照壁旧了,已经无当初的彩画,宫墙朱皮脱落,满是斑驳,后面的后宫各殿塌了,也只是报备罢了。
从乾清宫到后宫的辕门倒了也不收拾,暖阁的窗纸破了,也不裱糊。
自内外宫墙相隔,草长没胫,无人剪除,后山当年建的后花园也成了动物的聚集地。
正统十四年,六月初,一道天火炸裂在了谨身殿和华盖殿的顶上,然后引起了宫中大火,几乎蔓延到了整个皇宫,但是很快就是土木堡天变,朱祁钰诸事繁忙,压根没空修这留都皇宫。
只有乾清宫三大殿、文华殿还有维护,其他地方早就变成了破败之地。
倒是孙忠将奉天殿、文华殿和乾清宫好好拾掇了一下,有点模样。
于谦进京之后,再次修缮三大殿和乾清宫。
好在乾清宫有十七间房,够朱祁钰和陈婉娘两人住了。
只不过住在如此破败却庞大的皇城里,难免有点让人心生惊惧。
朱祁钰忙完了正事儿,才想起来,陈婉娘一个女子,住在这种有点像鬼城的地方,会不会有些害怕?
朱祁钰自然不信怪力乱神,但是陈婉娘肯定信。
他来到了掖庭,走进了陈婉娘的房间里,虽然有两个鹤形宫灯将宫内照亮了一些,但是灯光也是极为的灰暗。
再加上不知道哪里破的洞,风呼啸着居然有些鬼哭狼嚎。
房间里并不是很冷,地龙烧的很旺盛,朱祁钰走了两步,脚步声在略显空旷的房间里响起,然后开始阵阵回荡。
“谁!”陈婉娘居然没睡,她惊呼一声,躲到了床角开始瑟瑟发抖。
她只是选侍,只是被陛下临幸,却没有名封的宫女,无品无秩,兴安当然不会给她配什么宫人。
朱祁钰来的时候,也未让兴安通告,兴安还在整理考成奏疏。
虽然皇宫很破败,但是皇城守备是极为森严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陈婉娘看着床幔之外,似乎有个人影,却是看不真切,她惊呼了一声,也未见答话,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床角里惊恐万分。
皇宫里颇为奇奇怪怪的故事很多,比如有黑眚物大如席,夜见寝殿上,宋神宗崩,这还是涉及到了皇帝的故事。
涉及到宫女宫嫔的则更多,毕竟皇宫森严,无法窥得真相,自然是传闻数不胜数。
比如雨夜哀怨的哭泣声,或者是怨气不散的宫女,无故作响从井里爬出来的女尸等等。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婉娘越来越恐惧,她捂着耳朵,嘴唇打着哆嗦,不停的摇头,如泣如诉般的说道:“别害我,别害我!”
朱祁钰打开了床幔看着躲在床角的陈婉娘满是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陈婉娘一声惊呼,惊惧万分的喊道:“啊!你不要过来啊!”
在陈婉娘看来,朱祁钰走来的声音,忽远忽近,声如硁硁,而朱祁钰的身影忽然长忽然短,一会有丈余长,一会又只有一尺,形状也是千奇百怪,再加上那么多的传闻,她自然怕到了极致。
朱祁钰看着陈婉娘的模样,自己忙碌这些日子,她每一天有点风吹草动,怕是都是如此度过吧。
“是朕,你莫要惊慌。”朱祁钰赶紧说道:“你睁开眼看看朕。”
陈婉娘听到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声音,终于醒了一些,两眼有些无神,但还是定睛看了看,她依然有些惊恐的说道:“不许过来,不许过来,你怕不是鬼怪化成的人形,我不上你的当,你快走开!”
朱祁钰满是无奈的笑容说道:“都是哪里听到的这种奇奇怪怪的传闻。朕是真命天子,什么魑魅魍魉敢化成朕的模样?”
陈婉娘还是有些惊惧,她躲在角落里,抓着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低声说道:“真的吗?”
朱祁钰眼睛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朕是真武大帝转世,什么鬼怪敢得罪真武大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陈婉娘终于伸出了手摸到了朱祁钰的手,感觉到了那股炙热,才松了口气说道:“真的是陛下啊。”
朱祁钰摸了摸陈婉娘散开的头发笑着说道:“不是朕还能是什么?”
木工厌胜之术、方士魇镇之术、五神通巫蛊之术,在民间盛行,对百姓的威慑甚至比皇权还要大。
陈婉娘就是个典型的例子,这些势要豪右用这些个招数,忽悠了百姓多少年?
朱祁钰眉头紧锁,虽然在北直隶、山外九州,这种现象得到了部分的遏制,但是大明又不是只有北直隶山外九州等地。
这是个道阻且长的事儿。
遏制肉食者肆无忌惮的权力,需要胡濙所言的民强,民强国强,民富则国富,民富即便是去学儒学,也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可以遏制一些肉食者肆无忌惮的剥盘。
“陛下净逗弄奴家,奴家都要吓死了,陛下想什么呢?”陈婉娘有点惊惧的钻到了朱祁钰的怀里,感受着朱祁钰的温度,便踏实了数分。
这是个真真切切的官人,不是自己做梦。
朱祁钰笑着说道:“国事。”
“啊…美人在怀,还会想国事吗?”陈婉娘有些呆滞的问道。
这是惯性,朱祁钰的思绪还在无数繁琐的国事里,所以才没回答陈婉娘的问话。
“好了,早些休息吧,朕有点累了。”朱祁钰已经盥洗过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功夫,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陈婉娘本来打算承恩,结果陛下一闭眼,便睡了过去。
陈婉娘吐着舌头,伸出手摸了摸朱祁钰的脸颊,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她就这样盯着官人的脸庞,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次日的清晨,陈婉娘猛地醒来,身边已经没有了朱祁钰的身影。
陈婉娘面色惊变,匆匆换了衣服蓬松散乱的跑到了主殿。
朱祁钰看到了陈婉娘跑来的倩影,却被缇骑拦住。
朱祁钰示意缇骑放行。
“陛下,昨夜是在奴家寝室,歇息的吗?”陈婉娘惊慌失措的问道,她还以为自己撞邪了。
陛下五更天就离开了,她却一直睡到了天亮。
朱祁钰闻言一脸错愕的说道:“没有啊,朕昨日盥洗之后,就回寝宫休息了,是吧,兴安。”
兴安默不作声。
陈婉娘眼睛越瞪越大,身体绷直,整个人有颤抖,内心那种恐惧瞬间从弥漫了全身,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朱祁钰一看这架势,赶忙说道:“朕昨日是在你寝宫休息的,看把你吓的。”
陈婉娘明白了,陛下又在逗弄她。
两滴眼泪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眼泪有仿若是眷恋着洁白的脸颊,始终不肯落下。
陈婉娘这一哭,把这些日子里天差地别的彷徨、以为自己要失宠了惊慌、独自住在偏殿里的恐惧、见不到情郎的满腹闺怨,都化在了眼泪之中一般,哭的极为凄婉。
朱祁钰看着陈婉娘哭了出来,摇头说道:“快去洗洗脸,换身衣服,朕带回出宫,你要去吗?”
陈婉娘用力的点了点头,挽着衣裙跑向了掖庭,女人洗脸、换衣服是一件比较繁琐的事儿,当然朱祁钰在出门之前,还有累牍的考成法需要批阅。
朱祁钰批阅了数份奏疏之后,伸了个懒腰,看着堆叠的奏疏,他这里不足百件奏疏。
当年太祖高皇帝的案头的奏疏,可能如同小山一般,昼夜忙碌。
为人臣子,不应该为皇帝排忧解难吗?为什么高皇帝还那么的辛劳。
高皇帝在忙碌的时候,那些魑魅魍魉,是不是躲藏在阴影之中,咬牙切齿的等待着太阳落山之后,再出来群魔乱舞呢?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笑着说道:“兴安啊,这俗话说得好啊,恶人还是得有恶人磨,走咱们也去见识下恶人怎么磨恶人的。”
陈婉娘带着一个帷帽,穿着大红色的夹袄,看到了陛下的时候,展颜一笑像是墙角的梅花,她满是笑意的说道:“参见陛下。”
“不是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模样了?”朱祁钰笑意盎然的问道。
陈婉娘撅着嘴,却满脸洋溢着笑容说道:“陛下净逗弄奴家。”
朱祁钰想了想说道:“不喜欢吗?”
“喜欢。”陈婉娘稍微思忖了下,笑容愈加灿烂,虽然心惊肉跳的,但是那也比枯等陛下要强的多。
年轻的陈婉娘完全不知道,她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却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罢了。
朱祁钰来到了烟云楼坐在了庚寅房,等待着恶人磨恶人。
徐承宗这次没有在辛亥房装神弄鬼,而是站在了正中央的戏台之上,看着台下的诸多海商近乎咆哮般的说道:“应该改悔的是你们!”
“再不改悔,不用陛下出手!魏国公府就让你们生意做不下去!”
“断了你们的财路,再断了你们的根!”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百六十章 威逼利诱、文武并用
作为皇帝,本应该是世间最大的势要豪右之家。
皇帝拥有世间最多的私人田亩,皇帝也拥有天下最多的矿山,皇帝更拥有世间做多的生产力,百姓的劳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但是作为皇帝,一些腌臜的手段,却是不能用的,因为皇帝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秩序。
非要用宗教去解释,那皇帝有点类似于三位一体的人间真神。
皇帝亲自带头破坏这种秩序的话,那天下就会倾覆。
比如朱允炆,就是带头破坏这种秩序。
所以,皇帝本身的确是最强的势要豪右之家,但是做事的时候,要以天下为先。
但是徐承宗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朱祁钰对势要豪右之家是缺乏了解的,确切的说,他从来没有观察过势要豪右之家,到底是如何竞争的,这些手段又有多么的卑劣。
徐承宗站直了身子说道:“陛下不能做的,我徐承宗能做!你们若是胆敢继续招惹陛下,那我就要对你们动手了!”
“你们家中几乎人人都有瘦马,你们觉得你们家门里那些事,就没人知道吗?”
“如果你们继续招惹陛下,那我就把你们家里不为外人道也,乱七八糟的事儿,全都翻出来,让大家一起看看笑话!”
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家丑的确是有人知道的。
比如那些姐妹相称的瘦马们,她们平时踏青、过年之时,就会开始交流,而且牙婆作为某种意义上母亲,也会定期看望他们。
最主要的是三姑六婆会到他们各家门上。
大明的三姑六婆,周旋于富豪大族或小户人家的妇女中间,有一张利辩之嘴,从事买卖,说事传言。
是所谓:老妪专能说短长,致令灾祸起萧墙。闺中若听三姑语,贞烈能叫变不良。
徐承宗手中有烟云楼,这里出去了不知道多少的瘦马,这些瘦马的牙婆都在他的手中。
他脸色一变厉声说道:“若是不听我的劝,还要惹是生非,那好办了,我定然保管你家宅不宁!”
“五更半夜,不得安眠!”
稍微有点动静,徐承宗定然会知道,那后宅不宁,什么事都做不得,尤其是家里的丑事,在圈子里传了起来,就是丢人现眼,败坏家风。
而且徐承宗显然说的不仅仅是本身就有的脏事儿,他可以制造脏事。
泼脏水,是一种常见的倾轧手段。
徐承宗继续厉声警告道:“我手里可是有不少的商舶,还有海货!你们要惹是生非,我就给你们扣上一个通倭的罪名!然后告诉锦衣卫,保管让你破家灭户,此生不得安宁!”
栽赃嫁祸,也是一种常见的的倾轧手段。
朱祁钰作为皇帝若是四处栽赃,那制定的斗权印义,还有意义吗?
他朱祁钰虽然不能,但是徐承宗显然可以,所以徐承宗直截了当的告诉所有人,别乱折腾,折腾就给他们扣屎盆子,而且一扣一个准。
台下众人目光流转,却是不敢言语。
因为徐承宗干过这种事,烟云楼这么大的买卖,前往吕宋东南亚等地采买黄金等物,是更大的买卖,多少人觊觎?
但是徐承宗能维持这么大的生意,他这种事,想来也没少做。
徐承宗不怕,他家里有世券可以免两死,但是台下之人,又有几个人有世券呢?
徐承宗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据我所知,你们可是不少人抱有一种侥幸的心理,大家都在干这个事儿,我就是偷偷参与,偷偷使坏。”
“咱们都在大明这个锅里吃饭,你那些三脚猫的功夫,我见多了。”
“只要给我知道了,你们就等着吧!”
“商舶进不了市舶司,市集没人要你家的货,你们放货的仓会遭天火,翻了船可别怪我!”
穿小鞋、闭门羹,是一种常见的倾轧手段。
徐承宗就是在吓唬那些个墙头草,既然不肯好好过日子,不肯当个日子人,那就日子不能好好过。
徐承宗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整日里脑子在想些什么,读一读邸报吧,学一学财经事务,稍微理解下什么叫做国进则民强这五个字。”
“咱远的不提,就说说当年永乐朝时候,大明水师横行南洋西洋,咱们的二桅小船做生意,可用带火铳、弓弩、火炮吗?一听说是明人,皆蜂拥而至,那些南洋番子无不翘首以盼。”
“现在呢?咱们的商舶不带火炮、火铳、弓弩、长短兵,能出门吗?倭寇横行,海盗猖獗,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
徐承宗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徐承宗家里有两千多条不违背大明律的二桅小船,生意好不好做,他不知道吗?
他当然清楚。
在烟云楼五层的这些豪商们,他们也都清楚。
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番子强劫、海盗肆虐、倭寇横行,商舶的成本越来越高。
过去他们不懂,陛下已经做出了财经事务的总结,把道理讲的浅显易懂。
“你们家生意好做吗?”徐承宗似乎是在问某个人,又似乎在问所有人。
台下许多人摇了摇头,除了少数人不赞同外,多数人都很赞同。
生意比以前难做,大家都清楚,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都说不来,细细想来,才念起了永乐年间,那天下无敌的大明舰队,横行海上时的好处来。
徐承宗继续说道:“天下这好处啊,咱们不能占尽了,对不对?”
“赵武衍还在南镇抚司的衙门里关着,查补完了,就要砍头了,你们摸摸自己的脖子,再想想陛下登基以来的所有事,自己好好琢磨下,是不是会带来灭门之祸。”
徐承宗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去。
这些势要豪右的商贾们,本来以为徐承宗是接了赵武衍的班,继续带着他们一起对抗皇帝暴政,但是来了才知道,徐承宗已然是投献了。
徐承宗做事,凸显了一个威逼利诱。
孙忠当初是怎么逼迫李贤就范的,现在徐承宗就怎么逼迫这些巨贾豪商们就范。
请客、杀头、倾轧、威逼利诱、收下当狗。
朱祁钰站起身来,才发现这烟云楼五层复式的二楼上,只有他的人在,其他的包厢里空空如也。
虽然陛下以「山东豪商」的身份活动着,但是陛下就是陛下。
徐承宗不知道也还好,既然知道了,他是断然不敢让二楼包厢里有别的客人,和陛下平层,他徐承宗不是活腻歪了吗?
陛下的永乐剑,皇帝都杀了一个,亲王杀了三个,郡王杀了十几个,驸马都尉杀了一窝。
徐承宗可不觉得自己一门两公,能躲得过那锋利的永乐剑。
朱祁钰下了阁楼,徐承宗在楼梯边上恭敬的等待着。
朱祁钰叮嘱的说道:“魏国公,到了十二月中的时候,赵武衍和萧敬唐等一干人等,就会被推到天地坛下斩首示众。”
“到时候,你让这些人再去观礼,知道什么叫做厉害,这次大约有两百多人会被砍了脑袋,数千人流放烟瘴之地,近万余送往永宁寺。”
“你可以组织他们去送行,万余人哭哭啼啼的场面,在配合你的手段,的确可以稳定到寒潮之后。”
“文武并重,他们才能晓得其中厉害不是?”
徐承宗俯首说道:“陛下英明。”
朱祁钰离开了烟云楼的时候,笑着对陈婉娘问道:“你去不去见一下你的牙婆?”
陈婉娘猛地打了个激灵,连连摇头说道:“陛下,奴家不敢,也不能。”
朱祁钰暗道一声可惜,那牙婆虽然徐承宗说是没啥关系,但是朱祁钰是万般不信的。
若是陈婉娘去见牙婆,这不就是个饵了吗?
然后就可以掉出一个国公来。
但是显然这个饵朱祁钰还没下,魏国公就开始避嫌了,如此好饵,着实可惜。
朱祁钰点头说道:“嗯,带两名缇骑,愿意逛逛就逛逛,不愿意逛逛就可以回宫了。”
“陛下要舍了奴家吗?”陈婉娘满是幽怨的问道,这才相处了不到半个时辰,又要分开了。
朱祁钰揉了揉陈婉娘的脑袋说道:“朕要去做的是国事,好了,回去等着朕。”
陈婉娘抿了抿嘴唇,凑到了朱祁钰的耳边低声说道:“我等着陛下,早些回来。”
朱祁钰拉着陈婉娘,却低声问道:“那晚娘是做那趵突泉,还是黑虎泉,还是珍珠泉呢?”
陈婉娘白皙的脖颈上立刻爬满了红润,满脸通红,情不自禁,用极低的声音糯糯的说道:“陛下又逗弄奴家…”
“陛下喜欢什么,奴家就是什么。”
趵突泉是济南府第一大泉,有三柱鼎立、水涌若轮之奇观。
黑虎泉是济南府第二大泉,因水激柱石,声如虎啸而得名。
珍珠泉是济南府第三大泉,曰大者为珠,小者为玑,忽聚,忽散,忽断,忽续,忽急,忽缓,却是四季不会断绝,绵绵流长。
三泉其色各异,其中滋味,各有不同。
朱祁钰拍了拍陈婉娘的胳膊,示意她先回去,陈婉娘一步三回头,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帷帽,依旧能看到她眼中的那些不舍。
朱祁钰还没走到羊市口的时候,车驾便来到了他的身边。
他上了车,锦衣卫从大街小巷的行人中,汇集了过来,护卫着车辆顺着聚宝门离开了向着凤台门而去。
他今天要去视察马鞍厂,随行的有于谦、李贤等人。
一来,是去看一下马鞍厂的进度,最主要的是看一看工部右侍郎王卺的工作,做的到底如何。
二来,则是去看一看俘虏营的俘虏们的劳役和改造之事。
朱祁钰笑着问道:“李贤,上次你看完了胡尚书写的奏对题注本,对你的前两问,有答案了吗?”
李贤俯首说道:“臣愚钝,至胡尚书题注本到的时候,方才领悟。”
于谦满是笑意,陛下俗字俗文他李贤不明白,翻译成道与名,相辅相成,李贤反而明白了。
不过胡濙不愧是四十年的大明不倒翁,官场常青树,总是能最为敏锐的、最为精准的将陛下的话翻译成大家都听的懂的话。
“到马鞍山还有段路程,你的问题可以接着问了。”朱祁钰笑着说道。
左右闲来无事,朱祁钰总是要回京的,那南衙诸事,总要有个人看管,李贤能在僭朝的时候,勉力维持了稳定,还是值得培养的。
而且他不在京师,北衙的盐铁会议成果寥寥,李贤那十四问,每一问,几乎都问到了根子上。
比如投机,导致商品的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从有序差异,转变为对立,最终变成绝对矛盾,这是财经事务,第一个社会根本矛盾。
比如货币本质和事实,也就是社会劳动和它表现的价值之间的差异,构成第二个根本矛盾。
李贤并没有立刻问出第三问,而是俯首说道:“陛下,臣愚钝,在询问第三个问题之前,臣想在财经事务之事上有些愚见。”
“陛下不用大明宝钞而用景泰通宝,臣以为陛下亦有轮廓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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