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他更关心马鞍厂的进度问题。
朱祁钰终于在夜色之下,走到了马鞍厂。
马鞍厂和江淮厂,主要负责南京周围和杭州周围的煤炭、铁料供应。
因为俘虏营人数很多,每天产煤近一千万斤,大约为五千吨左右。
朱祁钰站在半山腰上,日色已暮,风变的更冷了几分,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雪了一般。
王卺终于忙完了他的事,有功夫赶来接驾了。
朱祁钰给的考成,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得不日夜操劳。
“臣姗姗来迟,还请陛下恕罪。”王卺俯首说道,虽然一脸的疲惫,但还是笑意盎然。
朱祁钰示意王卺平身,看着他脸上的喜色好奇的问道:“何事让王侍郎如此开怀?”
“陛下请随臣来。”王卺端了端衣袖,来到了一处煤场,这里都是黑灰,朱祁钰和王卺等一行人都戴上了口罩。
王卺无不感慨的说道:“陛下,穷人家柴薪不够,只能听凭冷雨寒风催折,不曾煮羹吃,长年惟吃冷菜。”
“唐时候孟郊就在《苦寒吟》中哀叹:敲石不得火,壮阴夺正阳。”
“到了北宋时候,赵扩买不起柴,只好毁车充薪,把家里的车拆散生火取暖。”
“南宋时候韩淲亦曰:家贫无人去拾柴。”
“柴米油盐,柴字当头,臣以为官冶所采煤,应当以薄利厚销为主,而非厚利薄销。”
王卺是个举人出身,虽然不如李贤他们能言善辩,但是王卺还是惓惓以生灵为念,为百姓谋福。
朱祁钰点头说道:“朕亦有此意。”
王卺如此说自然是有一些事情要确定,大家都力往一处使,才能推着大明的这辆大车,往前走。
王卺看着堆叠的煤块,叹息的说道:“陛下,煤乃民间日用之需,官冶所开,就会有人说:若官督开取,必致价值倍增,家家户户何以安生?”
“例如这北宋末年,宋徽宗设立官卖石炭增二十余场,每称十五斤,每砰三千钱。”
“朝廷倒是大获其利,大观年间,开封城下,却是冻骨盈路,百姓嗟怨。”
宋代好专营,煤炭专卖,是宋代的大营生,也是宋代朝廷的主要收入来源。
本来官办专营这件事,自秦朝少府就有,可是到了北宋末年,就是朝臣劝谏皇帝的重要日经问题了。
宋徽宗赵佶卖多贵,才让百姓冻死在京师城下呢?
一秤十五斤,一秤三千钱,一斤煤高达二百文!
当时麦子是十五文一斗,大米是三十文一斗,一斗大约十二斤上下。
宋徽宗卖煤炭,要命不要钱。
按照当时开封府十月初一日添设煤火,二月初一日撤火算,每户大约需要千余斤的煤,才能过冬。
五斤煤一缗,千余斤就需要两百缗。
两百缗铜钱,从北宋末年留到大明朝也能换一百两银子了!
这价格实在是太过于恐怖了。
所以一旦朝廷开始官办专营,就会立刻有人拿宋徽宗督办煤炭、宋高宗临安粪霸、店塌房生意说事。
所以王卺在谈到马鞍厂的时候,还是先劝谏陛下,薄利多销,而不是厚利薄销。
朱祁钰疑惑的问道:“咱们的煤炸,几钱一斤?”
“六钱。”王卺俯首说道。
朱祁钰眉头紧皱的说道:“六钱,一户过冬就需要六千钱,大致需要三枚银元了。”
“还是太贵了。”
即便是以京营的厚赏力度,每年不过三十枚银币左右,三枚银元还是太多了些。
柴米油盐,柴字当头,果然有理。
王卺却是丝毫不慌的说道:“陛下嫌贵,臣也嫌贵啊!”
“但是这已经价格很低了,臣琢磨了个法子,又让它降低些价。”
确实不贵。
北宋专营一斤煤卖两百钱,大明官冶所煤炭一斤六钱,大明这煤炭价格还不便宜?
但是王卺又想了个法子,让价格又降了一些。
“事涉民生大事,能降一文是一文啊。”朱祁钰看着王卺的脸色,十分确信的说道。
百姓困苦,又经历了叛军作乱,这能少一文钱就是一文钱。
王卺带着众人等来到了煤块这边笑着说道:“臣往里面添乱黄土,一斤煤八成碎煤两成黄土,再添些水塑形,佐以孔洞,方得此煤饼。”
“比之煤炸更加耐火,时间更长,但是因为有孔洞,所以热力无损。”
王卺虽然往煤里添加了黄土,因为有孔洞,燃烧更加充分,热值相比较煤炸并没有太多的损耗。
这是因为煤炸,也就是小煤块,本身就没有筛选,里面本身也有煤矸石。
一种黑色的石头,不能燃烧,反而堵住火门导致煤炭燃烧不完全。
朱祁钰拿着巴掌大、半扎高的煤饼看了许久,这东西他见过,应该叫做煤球或者蜂窝煤才对!
不过烽火煤还有引火层,这煤球则完全没有。
黄土是用以塑形耐燃的,两成黄土填进去,的确是可以有效的降低煤价。
“煤价如此这般,便可少一文。”王卺俯首说道。
王卺带着众人继续走下去,来到了一堆煤炉旁边,指着不到两尺高的煤炉,笑着说道:“还有煤饼炉、炉内砖、煤饼钳。”
“四五块煤饼,可以烧一天了,而且还能做饭烧水。”
“即便是买不起煤饼炉,也可以在自己家用砖石摞一个,这个结构并不复杂。”
“但是要专门设置烟道,以防火煤流毒。”
火煤流毒,一氧化碳中毒,专门设置烟道,定期疏通,保证使用安全。
朱祁钰看着那小煤炉连连点头,这东西是铸出来的,正如王卺所言,即便是不想买煤饼炉,也可以自己用砖石搪一个。
朱祁钰连连点头说道:“好物!好物啊!”
寒潮已至,朱祁钰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看着窗外寒风呼啸,他甚至有一种人在北衙的错觉,这南京的寒风也是如此得了冷吗?
朱祁钰只觉得自己脸上一凉,他抬头一看,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起,飘起了雪花来。
鲁迅先生曾言:「暖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江南的雪,可是滋润美艳之至了。」
「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
这是南北方雪的差异,因为北方寒冷,雪不凝结,南方的血却是滋润美艳。
但是朱祁钰完全没有感觉到南方雪的美艳,他只感觉到阵阵类似北衙的干寒之气,风的呼啸声、雪片在空中打着旋如同一把把刻骨刀,让人骨子里都是寒气。
朱祁钰十分确定,这不是南方的雪,毫无疑问,这是北方来的雪。
很快小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天地之间,纷纷扬扬一片,风一吹过,雪片将风的形状描绘而出,飞向远方。
“咱们现在有多少斤煤了?”朱祁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低声问道。
“自河南、山东等地再加上马鞍厂、江淮厂等地,一亿斤在五日内可以入京。”王卺看着天空的白茫茫一片,面色惊骇,南方也有这么大的雪了吗?
一亿斤煤大约是五万吨,而南京城大约有三十万户,总数需要大约在十五万吨煤炭左右。
朱祁钰站在风雪中久久不语,心里算了很久的账目,然后开口说道:“还是不够用,朕要三亿斤。”
王卺等人面色巨变,左右看了看,默默的不做声,这不是陛下要,他们就能给的。
现在在马鞍厂和江淮厂采煤之人,都是二十余万的战俘,每人每天产煤一百斤,每日最高可产煤两千万斤。
十日的确可以产煤两亿斤,但是从马鞍厂和江淮厂送到南京城呢?
而且现在还下雪了。
这平整道路,也是一个大麻烦。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说道:“十日内,剩余这两亿斤煤,如果俘虏营可以按期运送入京,朕可以宽宥减免他们三个月的苦役。”
“即便是迟五日以内,朕亦宽宥两月。”
他现在继续煤炭入京,辛苦这十几天的时间,等于两个月的苦役期。
朱祁钰用苦役换产量。
王卺听到这里,松了口气,俯首说道:“那臣得请旨夜开通济门、光华门、朝阳门,运煤入南京留都,诸府诸县城门皆开,以运送煤炸、煤泥等物。”
石亨听闻之后,思考了片刻俯首说道:“臣请调兵火牌,看管战俘,以临阵连坐军法论!”
朱祁钰点头说道:“准。”
南京留都的煤,囤积在皇城内原来的羽林左卫和羽林右卫的旧营内。
南京留都可从朝阳门直入皇城,将煤堆积在皇城内集散。
朱祁钰攥着这些煤,一斤没往外放。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看着天色,本来就有寒潮,风雪至,南京城的虫豸们,怕是要群魔乱舞了。
次日的清晨,雪仍然未停,雪已有尺厚,西湖的外湖、长江已经开始全面结冰。
整个天地白茫茫的一片,但是整条官道上都是清理积雪的俘虏和的四武团营的军士。
下雪不冷,化雪冷。
朱祁钰摆驾回京。
官道不算湿滑,但是这一百里的距离,朱祁钰整整走了一天,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才来到了正阳门下。
正阳门内是洪武门,洪武门内是承天门。
这是大明南京留都的大门。
徐承宗跪在雪地里,整个人都快被雪覆盖了,看起来是跪了很久了。
徐承宗看到车驾停在了他的面前,哆哆嗦嗦的说道:“臣死罪。”
朱祁钰下了车驾,跺了跺脚问道:“何罪之有?”
徐承宗的冷一方面是跪在雪地里是真的冷,另一方面是他真的害怕。
办事不力。
他颤抖的喊道:“臣虽然用了不少的,阿嚏!臣用了不少的法子,但是下雪了,臣也无能为力。”
本来徐承宗烟云楼威胁之后,商铺的门都打开了,商路畅通,仅仅是寒潮的话,他的法子已经够用了。
但是这大雪纷纷,煤炭的价格应声而涨,从八文钱,一路飙升到了十六文,而且还在猛涨不止。
这个时候的徐承宗就变的无能为力起来。
这些人已经疯了。
他们疯狂的囤积煤炸,十六文一斤,也是悉数吃进,仅仅一天的时间,就翻了一倍,而且还会涨下去。
朱祁钰是知道南京城的情况,甚至南京城巨富豪商们囤积煤炭的风力,已经蔓延到了庐州和杭州地区。
南京的煤市,形成了一种财经事务上的虹吸现象,无数的煤炸都开始向南京而来。
朱祁钰不由的想起了在北京的时候,一到冬天,煤炭的价格就会从八文、九文涨到三十多文一斤。
朱祁钰笑着说道:“这不怪你,起身吧。这么大的雪,魏国公是不是第一次看到?”
“谢陛下隆恩。”徐承宗站了起来,打了个哆嗦说道:“臣第一次看到。”
“所以,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天赐良机啊!”朱祁钰笑着说道:
“不错。”
朱祁钰拍了拍魏国公徐承宗的胳膊,打掉了他身上的一些雪花,满是笑着说道:“小道终究是小道,能用一时,用不得一世,魏国公,日后还是需要多多学习大道之行。”
“三倍利,则无法无天,他们已经被利益蒙蔽了双眼了。”
徐承宗俯首说道:“臣谨遵教诲。”
日后财经事务的邸报每天都要看看,陛下的财经事务果然是大道之行。
朱祁钰满是笑意的说道:“这么大的雪,天赐的发财良机啊!”
到底是他们的发财良机,还是朱祁钰的发财良机呢?
这就涉及到了财经事务谁更懂的问题。
朱祁钰笑着说道:“你回吧,接下来的事儿,朕来做便是。”
“臣告退。”徐承宗俯首离开。
朱祁钰则入了城,先去紫禁城的后山,看了看煤山,南京城没有万岁山,但是此时的煤炭已经堆积如山了。
在十五日左右的时间内,陆续会有十五万吨左右的煤在这里集散。
卢忠面露凶狠的问道:“陛下,要不要现在动手?抄家灭户?”
朱祁钰摇头说道:“不用,你知道人这一生最大的悲剧是什么吗?是人没了,钱没花掉吗?”
“不,是人还在,钱没了。”
朱祁钰的眼神中闪过了凶狠。
这次他们如此猖狂囤积,其原因就是几乎所有的商贾都参与到了其中。
这种集体行为,法律无法惩戒,因为法不责众。
但是朱祁钰可以让他们破产,比死了还难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活在世间的每一天,都是挣扎。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三百六十五章 看他宴宾客
朱祁钰回到了乾清宫里,开始处理考成之事,累计了两天的考成,十分的繁琐。
案牍堆积成山,陈婉娘在掖庭之内,只能深深的叹息。
大明摊上这样勤勉,而有办法的君主,是大明之福,但是却是苦了她这相思意,趵突泉再美,陛下看都不看一眼,又有何用。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寒蝉凄切。
天更冷了。
正阳门外,山川坛下,秦淮河畔,有一处,名叫神乐仙都。
此处原先是真武大帝行宫,洪武十二年,太祖高皇帝敕谕改建为神乐观,设了一澧泉井,乃是洪武、建文、永乐三朝到天坛祭天时所用之净水出处。
神乐观,原为郊庙习乐之所,但是随着迁都诸事,南京诸多祭祀停罢,这神乐观,便慢慢被废弃了。
但是此处在秦淮河畔,又是南京教坊、习乐所在,而且水流缓慢,慢慢的聚集了起来一个小小的妓馆,便形成了百多妓馆环绕之地。
来自天南海北的商贾,若是南衙待不得,就会出京,至这神乐仙都取乐。
当真是神仙去处!
即便是夜色,即便是大雪,一众妓馆却是人满为患,摩肩擦踵。
京郊无宵禁,自然是彻夜狂欢。
无数的风流韵事在这神乐仙都,一次次的上演人间悲喜。
神乐仙都,有数十楼阁,上所有六,中所十六,小所五十,娼妓数千人。
而这秦金楼是上所,就是这神乐仙都最豪奢之所,有金陵销金窝,动掷千万镒的别称。
而此时的秦金楼的包厢之内,一片火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天大雪,砚冰坚,煤炸价格翻上天,这陛下即便是知道我等在此发财,还能如何?”
“这么多人!法不责众!”
说话的人来自两淮,乃是两淮盐商扛鼎之人,两淮总商胡玮铭。
两淮的盐商根据家财不同,却是等级分明。
比如小商贾的窝商,就是租赁或开办盐窝,被称之为窝主,他们雇用盐丁,日夜煎盐,颇为辛苦,却赚不到几个钱。
再之后便是运商,他们掌握着窝价和盐价,手里握着盐引,四处奔走租取引窝,凭盐引到指定盐窝取盐,在贩往指定的“引岸”贩售。
而且常常携带大量私盐,更多叫他们私盐贩子。
窝主常常自己煎盐,是个苦差事,运商也需要四处奔走。
但是场主们,场商们,则完全不必了,他们在各个钞关码头设置引岸,向盐丁灶户收购食盐,转卖给运商的中间商人。
场商具有收购盐场全部产盐的垄断特权,这个特权怎么来的?自然是官商勾结而来。
场商往往两头高买低卖,赚的盆满钵满,残酷剥削食盐生产者而攫取利益。
而场商之上,才是总商,又叫商总,乃是场商们每年选出一人,报给朝廷,乃是盐商中实力最为雄厚之人。
总商胡玮铭,却不是扬州商贾,而是来自陕西。
晋商、陕商、徽商,在这边地头上,从西汉争利争到了明初。
胡玮铭执掌盐商牛耳。
如果按照剥削和剥削式积累的财经事务运作方式,去定义,他们的这种运作方式,难道不算是资本主义吗?
必然算作是。
胡玮铭继续说道:“陛下说允许发财对吧,那我们这只是倒买倒卖,这价格飞涨,是供需导致。”
“陛下无论如何也不能治我们的罪,否则陛下哪还是金口玉言!”
吴炳建点头说道:“皇帝食言,就是失道,这几日下大雪,不几日化雪了,天气就变的极为寒冷。”
“马上就过年了,陛下难道舍得南京城百万之众,无煤可用,处处都有冻骨?”
“到时候,天下皆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吴炳建乃是宁波海商总商。
他掌控着两千余船工,专门负责营建三桅大船、和二桅海船,那来自南非慢八撒的象牙,就是他们家,从南非带到了南衙来。
海商也有许多的区分,比如去倭国倒腾白银的倭商,去往东南亚倒腾黄金、香料的料商,前往西洋的远海商贾等等,而吴炳建则是其中翘楚。
吴炳建一家并不在宁波,而是住在海外的婆罗洲,就是魏国公徐承宗前往的地方,金场就在他们吴家手中。
婆罗洲沟通南北,是商舶必经之地,所以吴家之富硕,甚至比朝廷更加富硕。
来自湖广的陈广祺,看着信心满满的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这预感却始终不知会落到哪一处去。
其实此时三人站起来,看看大雪纷飞的窗外,就能看到大明军正在督促着俘虏营,将马鞍厂的煤炭运送入京。
因为秦金楼就在这正阳门外的山川坛之侧,不足千步,大雪纷飞,视线的确不是很好,但是若是肯走几步,脱离了这秦金楼的喧嚣之声,便足以听到大军的吆喝声。
十五万吨煤入京,那动静能小了吗?
但是即便是有所警惕的陈广祺,也想不到皇帝居然直接弄了十五万吨煤炭入了南衙。
此时已经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的他们,哪怕是看到了大军在运东西,可能也不会往大皇帝在囤积煤炭,准备掀桌子哪方面去想。
陈广祺是湖广商贾,四勇团营已经攻占了襄阳,正在缓慢但是稳定的收复着失地。
陈广祺是土地商贾,确切的说,他曾经在襄王府挂靠了两万顷田亩,而作为总商,代表的是湖广地界的田主。
陈广祺斟酌了下说道:“要不我们在雪开始化的时候,开始散货吧,省的夜长梦多,这得死多少人啊。”
田主和盐商、海商又不太一样,他们需要大量的佣户给他们种田。
饿死了、冻死了佣户,谁给他们种田呢?
但是胡玮铭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陈老兄,不是我说,你仔细想想,胡广地界是不是有三十多万的生苗,躲在山里?”
“这些人随时可能附逆作乱,陛下要解决他们的问题,那必然让陈老兄受损啊。”
“有此良机,大捞特捞一笔,然后再图后计才是。”
陈广祺面有不忍,但还是点头说道:“那就这么办吧,我同意你们的想法。”
胡玮铭嘴角勾出个笑容,站了起来,来到了楼内的凭栏处,大声的说道:“大家安静一下!”
三层高的秦金楼终于安静了一些,胡玮铭继续喊道:“大家今天吃好,喝好,玩好!等过几日咱们发了财,好上加好!”
一个人站起来对着所有人喊道:“胡商总说的好!”
“胡商总说得好!”一群人轰然齐声叫好,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面坐着一个面相有些凶狠的人,他叫袁彬。
就是抓了奸细喜宁、又抓了把河套搞成了人间火狱的渠家三兄弟的袁彬。
袁彬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眯着眼看着上面的人,大声的喊道:“胡商总说得好!”
岳谦看着袁彬的作怪的模样就是挠头,他们是受命来打探消息的,哪有拱火的?
“胡商总赚钱了,不让大家伙一起乐呵乐呵吗?”袁彬大声的喊道。
胡玮铭听闻,笑的满脸都是褶子,他高声说道:“我的确赚钱,跟你们不赚钱一样!”
“不过你既然开口了,今天的全场酒水食宴,我请了!”
“胡商总大气!”袁彬举起了酒杯敬了一杯酒给胡商总。
“胡商总大气!”众人敬酒。
袁彬坐下对着岳谦和季铎说道:“这帮人啊,是真的高兴啊。”
季铎倒是一如既往的稳重,满是感慨的说道:“是啊,咱们也高兴,办趟差,白捞一顿席面。”
“咱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这打探消息,是不是太过分了?”岳谦撕了个鸭腿,大快朵颐,拿起了酒盏和袁彬、季铎碰了一杯。
季铎点头,疑惑的说道:“是有点,不过见过我们的不都死了吗?不对,李贤也见过咱们啊。”
袁彬一口鹅肝没吃完,呆滞的看着季铎,无奈的说道:“李贤就不用盯着了吧,陛下一口一个李爱卿的,应该没问题了。”
“该盯着,还是得盯着。”岳谦和季铎同时说道。
袁彬无奈的说道:“那行吧,你们吃,我把探查到的消息,送到宫里去,好教陛下知道,这群虫豸又扎堆儿了。”
“吃完席再走。”岳谦摇头,又不急,这雪还得下两天,陛下也得筹备重拳。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