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上最亮的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7号兔子
菌子火锅是云南特色,陈晚在饭店吃过两回,但没有什么特别印象。
菜上齐,三个人齐齐落座。霍燕很是热情,给陈晚盛了一碗汤,说:“陈老师你尝尝,火锅的底汤,我哥早上就开始炖了。”
陈晚看了霍星一眼,喝了一口,如实赞美,“好喝。”
霍星没作反应,低头吃菜。
霍燕又推荐起另一道菜,“陈老师,你再吃吃这个,是我妈妈自己种的哟。”
青椒炒田螺,是个开胃菜。陈晚的筷子伸出半截,霍星冷不防地打断:“不准吃。”
三人皆愣。
霍星才知失言,脸色不自然。陈晚真的收回筷子,看着他说:“好,不吃。”
伤还没好,不能吃辣椒。
霍燕处在状况外,眼睛在他俩身上溜来溜去。陈晚对她笑:“我吃田螺过敏。”
霍星:“……”
菜式都是家常,小炒简单,菌子火锅也清淡,没有大荤油腻,陈晚却吃得很舒坦,这一餐,她吃了两碗饭。
最后收拾的时候她想帮忙,霍星一拦,“去看电视吧。”
陈晚也不推辞,酒饱饭足,她在屋内溜达,看着墙壁上的相框,有全家福,有老人的单照,还有一张童年合影,陈晚看了一会,噗嗤笑出了声,回头指着照片对霍燕说:“你小时候好胖啊。”
霍燕凑过来:“你猜我生下来多重?”
陈晚猜不中。霍燕说:“十一斤,还是顺产呢。”
陈晚竖起大拇指,“你妈妈真伟大。你哥呢?他生下来多重?”
“我哥早产的,只有四斤多,生下来还得了肺炎,别人都说救不活了。我妈硬是不放弃。”霍燕陷入回忆里,语气也平顺了些。
“小时候,我哥又矮又瘦,打架的时候都把他当沙包。高中没念完,我哥就去当兵了,再回来,就变了个人一样。”
霍燕指着右边的一张照片,表情骄傲:“看,帅吧?”
照片里的霍星穿着迷彩服,举着训练枪,站如劲松,眼神刚毅。
陈晚点头,回头看了一眼,霍星正在厨房里洗碗,水流哗啦响,偶有碗筷轻碰的声响。
“这边结婚都挺早,他呢?”
聊到这个话题,霍燕的情绪明显低落,说:“我哥谈过一个,谈了三年,年前分了。”
“为什么?”
“女朋友家里不同意的。”霍燕声音小了下去,“我哥他坚持了很久,没办法,真的,陈老师,我哥很会疼人。”
陈晚轻轻应了声。
一段感情坚持三年,原来,他会疼人啊。
霍星从厨房出来,看到陈晚发呆的模样,他把茶水放在桌上,闷声一响,陈晚看了过来。
“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她拿起沙发上的外套。
“我送你。”霍星快她一步,跟着走到门边。
“不用了。”陈晚反手拧动门锁,回头对霍燕说:“有机会来上海,我请你吃饭。”
转身,关门。
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咚声作响,身后是另一道沉闷的脚步声。
霍星追了上来,“你又怎么了?”
“我怎么了?”陈晚语气淡,“你又来干嘛?”
她虽没说什么,但态度藏不住,刻意的疏离掩不住生闷气的那股劲。霍星难得的没被激怒,有耐性地说:“我送你去医院换药。”
“不用。”
“走吧。”
“不要!”
陈晚想走,但脚步迈不开。霍星像一堵墙,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向右,他就跟着挪。
“霍星!”
“我送你。”
他始终沉稳不动,没有情绪起伏。反而是陈晚,像极了闹脾气的顽童。
霍星的沉默有一种蚀人心志的力量,如果双方僵持,无论对手是谁,他一定是赢的那一个。
陈晚妥协了,等他把摩托车骑出来,刹在她跟前,说:“上车。”
午后的风是慵懒的。
霍星骑车速度一贯的快,迎着风,顶着整片蓝天,通体舒畅。
这种感觉和坐在车门紧闭的轿车里不一样,你能在轿车里看风景,却无法和风景贴身接触。
陈晚张开了手,任风从指间穿缝而过。
收回手时,她没有犹豫,缓缓地环住了霍星的腰。
霍星一僵,久久不动。陈晚加重了力气,越抱越紧。
“你想勒死我吗?”霍星的声音仿佛过滤了所有杂音。
这一刻,陈晚心静了。
他没说,放开。他没有拒绝。
陈晚弯起嘴角,把手收得更紧,觉得还不够,又把脸贴上他的背,鼻息炽热,透过衣服,顺着背脊一路往上,爬进了霍星的耳朵里。
“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我,对不对?”
霍星声音平静,“分情况。”
陈晚问:“现在呢?”
她的手像两条水蛇,又软又有韧劲,缠住他的腰,一个硬,一个软,一个心思不明,一个心如坚石。
现在呢,你讨厌吗?
没有等来答案,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有风在耳边呼啸。
陈晚觉得这样也很好,留有余地,惹人遐想。
她抬头看了下天,太阳当空正刺眼。
眼睛被耀得睁不开,她连忙低头,把脸埋进霍星的背里。
“霍星。”她声音轻:“……别说你不懂。”
车子猛然刹住。霍星单脚撑地,平衡车身。轮胎卷起地上的尘埃,又瞬间踏平。
这个慵懒的午后,依旧没有等到他的答案。
**
晚上。
吃过晚饭,周蜜,陆林,莫海威说去看电影,陈晚一听片名就没了兴趣。这种要死要活的爱情片,她从不感冒。于是一个人留在宾馆睡大觉。
睡是肯定睡不着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手机屏幕被按亮,又被按熄,反复十来次,她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想到下午的摩托车。
后来的事,正常得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到医院换好药,医生说伤口恢复的很好,但仍要避免沾水,出了医院,送她回宾馆,一声再见也没说,那辆破摩托跑得比飞机还快。
陈晚越想越焦躁,心一狠,拨通号码。
忙音。
忙音。
还是忙音。
陈晚突然想到,该不是把她拉入黑名单?
这种假设一旦冒出,心就更不安定了,陈晚找到另一个号码,很快通了。
“咦,陈老师?”
“霍星呢?”
“我哥啊,他坐了最晚的班车,说是回去上班了。”
夜空上最亮的星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霍星回到大理,已近零点。
他孑然一身,只提了一个布袋,里面是两套换洗过的衣服。
霍星住的地方是所里最早一批的集资房,当年霍燕还没生病,他用手头积蓄付了首付,每月公积金刚够还款,买下了这套两居室。房子小,但实用。
路灯昏暗,蛾子蚊虫围着光晕飞。
霍星没有直接回去,绕到后街巷子里买了碗炒粉,又要了瓶啤酒。
他拿出手机,未接来电里五个一样的号码,那个名字是屏幕上的一根刺。
手指长按住,弹出删除的提示。霍星没有犹豫,悉数点“是”。
屏幕空空,心却越来越厚重。
回去收拾完,洗澡出来已经两点,霍星只穿了条平角裤,头发尖还有水珠。卧室亮了一盏台灯,他把窗户打开,靠着墙点燃一根烟。
烟草味窜进五官。整个人都清醒了。霍星想起那双环着腰的手,又细又软,隔着衣服都烫人。
有风,有光,有漂浮的尘粒,一切都很自然,她的声音也很自然。
陈晚说:“霍星,别说你不懂。”她的语气很娇俏,也很坦荡。
稍稍回想,细节全部清晰勾画,霍星重重吐出烟圈,烟灰已经好长一截。
他躺在床上,翻了几次身,最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垫着枕头,才发现窗帘忘了拉,隔着透明的玻璃,他看到窗户角落上的月亮。
那是黑夜的女神。
**
睡得虽晚,起的倒早。
霍星日常晨跑后,又回去把衣服洗了,下了碗面条当早餐,然后换上制服,去所里上班。
卓炜以为自己看走了眼,“你怎么回来了?你这假期不是还有两天吗!”
霍星收拾桌子,头也不抬,“明天不是有表演?”
区局每年都举办的女职工活动,今年是健美舞全区大比拼,他们所里也有队伍。
可这实在不像是霍星的兴趣。卓炜微眯眼睛,“怎么,是不是知道有赵琳参加,回来给人打气了?”
霍星瞥他一眼,没有回答。
“真来事了?”卓炜凑近问:“什么时候看上的?不过那姑娘对你可是早有意思了,咱科都知道。哎,我真得申请转岗,好不容易来个水嫩年轻的都被你勾走。我这媳妇啥时才能娶上!”
霍星朝他飞了本书,正好砸怀里。卓炜夸张地捂住胸口,装作中枪,语气哆嗦,“杀,杀人灭口。”
自演自嗨过完瘾,卓炜挤眉,语气较之前更加轻浮。
“她呢?”
“谁?”
“那个女老师啊,长得倒带劲,就脾气不好。你不是搭了她的便车,你俩有没有打起来?”
霍星脸上终于有了类似情绪波动的表情,说:“我不打女人。”
卓炜发笑,“这么说,你俩还有联系?”
“没了。”
这倒有点出乎卓炜意料,“没联系啊…也是,来旅游玩几天就回去了,十万八千里,哪有精力折腾,真要折腾,就是自个儿折磨了。”
霍星拿着喷壶,正给桌上的兰花洒水。花洒像是一场小范围的雨,在叶子耳边滴滴,答答。
卓炜哟了一声,“说曹操,曹操就到!”
心脏猛然一跳,霍星抬起头,门推开半边,一个小脑瓜探了进来,见到他,堆了满脸笑。
“霍队长,你回来啦?!”
赵琳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霍星低头,心脏像是坐了一趟过山车。
原来是赵琳啊。
“哟哟哟,警花大驾光临,人往这一站,我还以为春天到了,够美啊。小赵,我前天看到你们彩排,就你那身段舞姿,尤其这个伸脖子的动作,我去,简直了,就像一只白天鹅。”
卓炜一向开朗,几句话把小姑娘逗得花枝乱颤。
赵琳看向霍星,“霍队长,明天区里比赛,你也来现场看吧。”
卓炜抢着答,“必须啊,必须去看白天鹅!”
哄的赵琳满心欢喜,含了糖似的离开。
霍星不客气地评价卓炜,“你还能再恶心一点。”
“能啊,明晚上满足你。”
**
晚上,霍星请卓炜吃饭,在派出所后街,几人经常去的小饭馆。老板是湖南人,与他们熟络的很。
菜的口味偏重,霍星又叫了个鸡火锅方便下酒。他和卓炜同一批就职,卓炜最先去的是法证组,后来人事调动,在刑侦科一待就是五六年。霍星是刑侦队长,但他的工作任务从来保密,用刀口舔血形容也不为过。
霍星给卓炜倒了酒,和他碰杯,“每次回去,你和老王都客气了。”
卓炜一口把酒喝光,啧了声,“哪的话,霍燕也算咱半个妹子,我们也是一份心意,钱不多,你别嫌少就好。”
霍星每次回老家,卓炜和王奇都会塞个红包带给霍燕。他们都知道霍燕的情况。卓炜问:“燕儿的身体还好吗?你父母呢?”
霍星点头,“都好。”
卓炜舒心,又给自己满了杯酒,“虽然比不得你,但我也算经常和生死打交道,这些年我没佩服过谁,就你,兄弟,我敬你是条汉子。”
卓炜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说:“你这里,能扛天扛地!”
霍星低头笑了下,夹了块鸡肉给他,“天地不用我扛,他们塌不下来。她是我妹妹,我必须管。”
卓炜竖起大拇指,吃了口菜扯谈说:“我大婶前天给介绍了个对象,小学老师,爸妈都是国企退休老同志,没啥负担,乍一看都挺好,就是人不好看,那鼻子塌的,就剩两个孔了。”
霍星笑开了声,“你找媳妇的标准就是……好看?”
“必须的。”卓炜也不避讳,“天天睡一头,要是不好看,大晚上翻个身都能被吓醒,这不瘆的慌么。”
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把相亲对象的照片调出来,“你看看,这鼻子是不是就剩两个孔了?”
霍星瞅了一眼,如实说:“挺朴素的,你要求别太高。”
卓炜反复看了几眼,“你眼睛有毛病。要我说,那个姓陈的女老师就好看。”
霍星的手一顿,夹菜的动作停在半空。
“脸是真好看,眼睛跟水似的,长得疼人。就是脾气不行,心眼还多。镇不住。”
霍星低头喝酒,声音淡:“是吗?”
卓炜瞥他一眼,嗤笑,“装,你给我使劲装。别说你俩在昭通没见过面,这女人每次看到你,那眼神都和要吃人一样,我相信她的实力。”
霍星:“……”
卓炜扬了扬手机,“我就给你说个事,上一次,你们打完篮球去吃宵夜,我把她带去了,知道为什么吗?”
霍星记起来了,那次赵琳也在,陈晚说是他的幼儿园同学。
“她学生找到我,说要租车,见面详谈,套出了我们的地址,我本来是拒绝带她去宵夜的,你是谁啊,你是我兄弟。但那女人太狠了,直接给我转了一千块钱。妈的,我手软。”
卓炜嘿嘿笑,“我就看出她对你执念挺深,但是兄弟,说实在的,找媳妇得找好看的,但太好看的,就有点过头了,她不会服你管,灯红酒绿的大城市,她迟早是要回去的。”
霍星沉默,碗里还剩几片蘑菇,筷子不停翻搅,却一口未吃。
半晌之后,他闷声,“……我知道。”
卓炜酒力不算好,几杯下去有点上脸,专心吃了会菜,压下醉意,指着鸡肉火锅说:“味道不错。”
之后他们没再谈女人,霍星喝酒的频率明显加快,一杯又一杯,一箱啤酒只剩空瓶,才结账离开。
**
连续一周都是好天气,太阳下去,月亮爬起,天空由蓝变黑,还是一样的澄澈。
霍星顶着漫天的星,回去的路走得格外慢。
倒不是因为喝多了酒,他酒力向来不错,从不知醉滋味。但今天,他好像尝到了那个味。
原本二十分钟的路,他足足用了多一倍的时间。他走到路口,抬眼之间忽然愣住。以为自己看走了眼,霍星又走近了些。
天高地阔,衬得她身体格外娇小。陈晚穿了件水蓝色外套,半身长裙,长发散在肩后,像是有所感应,她回过头,眼神清灵。
两人目光相见的那一瞬,夜黑月明,一切豁然。
陈晚等到想见的人,脚步飞快地跑过来。
“你躲我干吗?”
“我没躲。”
“那你昨晚跑?”
“那不叫跑。”
陈晚仰着头,势在必得,“对,那叫逃。”
霍星一时无语,两人对视,不让分毫。最后,还是他先移开眼睛。
“你怎么来了?”
“你会逃,我就不会追么?”
陈晚没耐性兜圈,把话敞亮了说:“霍星,你逊毙了!”
霍星突然冷笑,“陈晚,你不就想要个答案吗,好,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夜风很凉,他的声音更凉,透过皮肤,凉进了骨子里。
陈晚克制情绪,徒劳无功啊,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眼里起了一层水汽。迷蒙透亮,霍星一怔。
陈晚忍住了,情绪有变,定力不减。她从包里拿出一张长方形的门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亲口说出来,我就不会再多想了。就当,认识了个朋友。”
霍星看着她给的那张纸,是一张……演唱会门票?
“一个人去看怪寂寞的,明天你陪我一起,行么?”
陈晚说的得体,遣词里寻不到半分暧昧,突然拉开的距离填满了生疏,她语气真诚,像老友,像求助。
霍星转过身背对着她的时候,陈晚的眼神挑了一根弦,怪音隐隐,又恢复了平常的机灵劲。
她对着那道背影,表情愉悦,声音伪装得可怜:“演唱会比你们派出所的广场舞比赛好看……我是说真的……”
夜空上最亮的星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陈晚在来云南之前,就知道演唱会在这开,但和实习时间冲突,所以她没有订票。昨晚,在霍星一直不接电话的那刻,她已经明白这个男人的决定,不管他是躲还是逃,结果都是放弃。
放弃。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匕首,每念一次,就在心头刺个窟窿,陈晚意识到,掉进去,就再无机会爬出来了。而这不是她想要的。
把心理透,就知道如何快刀斩乱麻。
她上网联系了一个卖黄牛票的,花三倍的价格买了两张超级vip座。第二天开车赶回大理,走之前问霍燕要到霍星的住址,路上高速拥堵,下午四点才进市区。陈晚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等到了想见的人,却没等到想要的回应。
演唱会的时间在晚上七点。陈晚不顾医生的嘱咐,腰上的伤还未完全愈合,她硬是洗了个全身澡,茉莉香氛的沐浴露用了两遍,出浴之前,她还用精油抹了遍身体。
够香,够净。
衣服倒没特意挑,白t恤打底,中性风的灰蓝外套,长发披肩,越简单越深刻。
她像是一个冲锋陷阵的战士,非生,即死。
城市另一边。
临近下班,卓炜收到赵琳发的照片,嗬的一声,拿给霍星,“这姑娘化了妆就是好看,看这嘴巴嘟的……”
卓炜模仿赵琳自拍照的表情,撅起嘴巴,手比剪刀状,捏细嗓子,“霍队长,你一定要来看人家比赛哟。”
霍星:“……”
卓炜被自己逗的哈哈笑,“赵琳的照片虽然是发给我的,但其实是给你看的。”
一听这话,霍星用指节扣响桌面,说:“你跟我开玩笑就行了,男人脸皮厚,但女孩子不一样,经不得说。你到外人面前,别过头。”
卓炜嗤声,“外头还轮到我去说?早他妈的传疯了。”
“赵琳是大学生,人也漂亮,又都是公安系统的,双职工啊,你真没想法?”
霍星:“没有。”
卓炜:“那个陈晚呢?”
霍星:“没有。”
卓炜像看怪物,“简直了!行行行,你以为我想当妇联主任啊,你爱干嘛干嘛。对了,晚上吃了饭别走啊,所里安排了车去看比赛。”
六点下班,同事都走完了,霍星捱在办公室整理案宗。墙上的石英钟一分一分地走着点,霍星抬头看了一眼,六点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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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中心的体育馆。
明星效应能够迅速带活一座城市,平日不觉得车多路堵,今晚让人见识什么叫水泄不通。平日不觉人头拥挤,今晚从四面八方赶来共襄盛举。
仿佛所有的年轻面孔,都获邀而来,有人为青春情怀,有人为脍炙金曲,有人只为和喜欢的人一起听一场喜欢的演唱会。
陈晚到的早,有很多卖明星周边产品的小贩,荧光棒,led灯牌,陈晚为了应景,买了一个可以戴头上的大号米奇蝴蝶结。
她拿着蝴蝶结,站在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六点半之后,紧张就压不住了,她像热锅蚂蚁,恨不得前后左右都长眼睛。
人越来越多,排起长队进场。陈晚在逆流之中,像一艘破风定浪的船。
陈晚反复踱步,一脚一脚踩着小圈,手机突然响,像是一种召唤,陈晚心急的差点把包扯烂。
她接通,“陈朝阳。”
对方停了两秒:“你这生无可恋的语气…”
陈晚:“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靠!你今天怎么了?”
这么句不咸不淡的关心,像是一个撕裂口,把连日来的委屈都引了出来。可陈晚实在不是一个会诉苦的人,她用一种近乎发泄的态度,把陈朝阳当靶子。
“反正你找我永远就一件事,要钱充卡玩你的渣游戏,不用给我打电话,发微信报数字!”
电话里一声巨响,陈晚把手机拿开了些,应该是凳子踢翻的声音。
“说话这么冲,你吃炸药了啊!炸一个试试!”
云层压低,夜色做掩,风云只需稍微变换,便猜不到阴晴*。
“轰隆隆。”
震天炸地,竟然真的打雷了。
在这一声惊雷里,陈晚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五米之外,霍星咬着半支烟,手里拿着门票,风尘仆仆。
他眉头微皱,走近,声音像从嗓眼挤出来,说:“……老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陈晚异常平静,转身走在他前面,“走吧。”
因为只有背对着霍星,她才敢露出那副快乐的要升天的表情。
进入内场,vip座离舞台最近。整个场馆座无虚席,疯狂的尖叫,带劲的音乐,陈晚很快进入角色。
她是真喜欢这个歌手,诚意十足地讲述着自己的迷妹历程:“我初中就看过他的演唱会,省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了张看台票,我翘了晚自习,爬墙溜出学校,回来的时候从墙上摔下来,腿骨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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