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平仄客
随即,蒋博文带着两万精锐,连夜兼程,只用了两天,就从陇右道驻扎地赶到了北疆,靠近了陶阳城和北夏城。
而在这个时候,他派去北疆探听消息的斥候已经来报了:谷大祖以三万余的府兵,击败了突厥十余万大军!谷大祖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如今,突厥三万残余正退守北夏城……
听罢斥候的汇报,蒋博文的手都握了起来,心中又嫉又怕。谷大祖竟然打败了突厥,而且只要区区五万府兵,就打败了十几万突厥大军!
这十几万突厥大军覆灭,那么突厥就再无入侵的力量了,北疆可保三十年安宁!谷大祖这立下的,是天大的功劳啊!
若是……若是这个功劳是他蒋博文立下的,那该有多好!自己所谋的事情,就更容易了,北疆也必定归心了!
若是归己……想到这里,不知道怎么的,蒋博文觉得无比兴奋,他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个办法,有了谷大祖那封投降书,就事半功倍了!
于是,蒋博文带着三万余陇右卫士兵,绕过了陶阳城,往北夏城而去。目的,就是要先灭了最大隐患。
既然乌吉和突厥士兵,已经被安北府兵打败了,那么他们之前分治北疆的合作,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如今的乌吉和突厥士兵,已经不是合作对象,而是他建功立业的工具了!这个工具使用得好,那么陇右卫和北疆,就尽归自己手中了!
当蒋博文带着陇右卫士兵出现在北夏城的时候,乌吉根本就不虞有他,将他们迎进了北夏城中。
乌吉作为突厥首领,其心智非同一般。若是以往,他不可能对蒋博文毫无防备,但是此刻,在经受了十余万大军突然溃败的剧变后们,乌吉已经有点懵了,他心心念念的,乃是联合蒋博文,共同将谷大祖歼灭,以一雪耻辱。
这就是人心的盲觉,常常会在剧变之后出现,乌吉就是这样。因为,他对蒋博文的欢迎,不令人意外。
在蒋博文热诚地拿出酒水来敬乌吉的时候,乌吉甚至感到了一丝放心。他想着,他的三万大军加上陇右卫,必定可以将陶阳城夺过来,他对突厥诸部,也能有交代。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再也没有机会向突厥诸部交代了。这一晚,在他喝过蒋博文递过来的酒之后,他再也醒不过来了。
当然,此后北夏城中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了。包括他的头颅被斩下来,包括三万突厥残余被陇右卫击败,死伤一万多,被俘虏一万多,他带来的士兵,已经全部覆灭!
他带着十几万突厥大军亲征,原本以为可以将北疆归入囊中,结束突厥诸部逐水草而居的艰苦。可是,他自己和十几万突厥士兵,都折损在这里了!
不知道他带兵出发之前,有没有想到这个结果呢?出师不仁,有这个下场,也不以为奇了。
就这样,蒋博文带着乌吉的首级,还有俘虏的突厥士兵,敲开了陶阳城的大门,来到了谷大祖的面前。
与乌吉的毫无防备不一样,谷大祖对蒋博文是充满戒心的,此刻在议事厅内,谷大祖就毫不客气地开口了:
“大将军,我安北府兵久候不来,以致损失惨重,这是为何?”
“都护有所不知,本将也是早两日才收到突厥入侵的消息。此前根本就没有士兵来报,本将也不知道烽烟燃起。”
蒋博文一脸歉意地说道。这个理由,他早就想到了,没有见到烽烟燃起,也就不知道安北都护府求救,这说得过去的吧?
“素闻大将军将陇右卫整治得如铁桶一样,这等紧急事情,怎么会没有上达到大将军营帐中?”
谷大祖又冷冷地开口了,一点都不相信蒋博文的说辞。
议事厅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蒋博文脸上的歉意,也慢慢散了去。
“然则,都护大人是认定陇右卫见死不救了?也是认定本将别有居心了?”蒋博文的声音,也低了下去。
说罢这话之后,他的手按在了腰间。
“大将军若无私心,此事咱们可以上报朝廷,等候皇上定夺……”
谷大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觉得眼前寒光一闪,蒋博文腰间的大刀,已经劈到了他面前。
“砰砰”几声响起,一旁的沈则思也和蒋博文的亲卫交起手来。
事情的急变,让谷大祖和沈则思等人猝不及防。蒋博文他们竟然在说话间,就动手了,而且招招杀着,分明是想至谷大祖和沈则思这些人于死地!
而议事厅外,陶阳城中,动乱也生起了,兵器交接的声音响了起来……
第二天的陶阳城,恢复了平静。谁也不知道,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一封安北都护谷大祖的投降书,和一个突厥首领乌吉的首级,从陶阳城中送出,送向了京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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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 第四百五十七章 离开和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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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朝局中,因为北疆的真相尚未传来,反而有一种难得的宁静。
沈家最近似乎冷清了不少,下人们已经很少见到小主人们的嬉笑了,就连服侍小主人的奶娘、侍婢们,也都不再出现了。
据说是小主人们感染了痘症,全部都被送到京兆庄子居住了。当然,这样的事情,只限于沈家后院内流传,外人并不知道沈家的这些小主人们,已经不在京兆了。
这个时候,就可以体会到老仆的好处了。沈家的仆从,资历最浅的,是长泰三十五年秋进来,都已经快九年了。
他们在沈家待的时间这么长,又加上沈家乃仁厚之主,他们对沈家也有了归属感。
有了归属感,就不会口疏,当然不会将主人家事情随便说出去。这也是外人觉得沈家严如铁桶的原因——他们根本就不能从沈家下人口中得到半点有用消息。
要送走沈庆德和沈余宸等人,沈俞氏和沈安氏,自都有千般不舍。可是她们知道,沈华善此举,是为了沈庆德他们着想,是为了沈家的将来。
是以对于沈华善的决定,沈俞氏和沈安氏都是支持的。虽然沈华善决定的事情,也轮不到她们反对,但是慈母之心,若真的有不同的想法,定会让大家都不愉快。
幸好,沈俞氏和沈安氏都是拎得清的人。尤其是沈安氏,表现让沈华善刮目相看。
这一次,她要送走三个孩儿,而且每个孩儿年纪都不大。但是沈安氏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只吩咐着仆从准备好舒适马车,又吩咐奶娘婢女们准备好充足衣食,还重金聘请一位医娘跟随,直到出行的所有事宜都打点妥当了。她都没有半年难舍的神色。
年纪轻轻,却知道何谓取舍,且从容镇定,沈华善对这个孙媳妇甚是满意。
到了送沈庆德他们离开的那一日。沈安氏冷静的面容才终于有了丝变化,眼泪也来了。
沈庆德已经九岁了,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着沈安氏:“母亲请放心,德儿会照顾好小叔和弟弟们的,请母亲不必顾虑。请母亲多保重。”
“……”沈安氏有些哽咽,身后事沈俞氏和沈胡氏等人,而沈庆恭这些小不点则是一脸懵懂,他们尚不知道,这一次要走得那么远。
“母亲请放心,况且这一路上。还有老师在旁,不会有事的。”
沈庆德已经很懂事了,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沈安氏放心。
果然,沈安氏在看到沈庆德身边的人时,心中的担忧这才少了些。
她没有想到。沈庆德先前拜的老师,会跟着他一起离开。这一份恩义,她和沈家都定必会铭记。
沈庆德的身边,站着的正是卫真。早两日,卫真以重病不能再任职有由,辞去了殿中丞一职。他的这个做法,让沈余宪和沈华善都震动不已。
“既为人师。怎么能让学生离开那么久那么远呢?不然怎么授业传道解惑?”
卫真这样轻描淡写地说道,打定了主意陪着沈庆德去岭南。他想得很简单,既然收了沈庆德这个弟子,就要好好教导他,况且殿中丞这个职位,他真的没有多大兴趣。
“我就把德儿托付给你了。”沈余宪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心中再次觉得,让儿子沈庆德拜卫真为师,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
这场离别,因是秘而不宣,因而伤感在沈家没有持续太久。在沈庆德等人离去之后。沈家的后院是沉寂了不少,前院却一应如常。
沈庆德等人离去之后,沈华善就更加从容了。每日如常上朝、下朝,处理着中书省的事务,还时不时去集贤殿看看那些年轻的官员们,脸上还是挂着那副和善的笑意。
就连面对着左良哲,沈华善也能呵呵一笑,仿佛完全不在意左良哲的补刀举动,有一日见到左良哲的时候,还说了这么一句:“左大人也是为皇上为朝堂着想,此是为公之举。以后沈某当和左大人携手,同为皇上分忧解难。”
大永历朝,中书令和门下侍中都是相互相成的,譬如韦景曜和申科,不但政见相同,私交也甚笃。
如今沈华善和左良哲分任这两职,倒有了差别,政见不一样,私交更说不上了。不过他们还是有一点相同的,那就是同样为景兴帝所忌惮。
左良哲听得沈华善这样说的时候,反而干笑了几声。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兵部官衙再次出现的伤兵,令得沈华善和沈家,逃过了一劫,这令他懊恼不已。
沈华善看着左良哲的笑容,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左良哲以为灭了沈家,皇上就只能倚仗左家了吗?殊不知这才是左家的一条死路,尤其是在皇后怀有身孕的情况下,左家这样做,会死得快一点。
这真的是圆滑善钻的左良哲吗?他不可能不知道朝中势力平衡,才是皇上想要的。左良哲这么做,是心中有打算,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很快,沈华善就知道左良哲这么做的原因了。原来,是和左良哲在陇右道为官的儿子左行安有关。
如流处的人,已经探听出,左良哲收到左行安的书信之后,在对待北疆局势这一事上的态度就变了,从原先的漠不关心,变成了一定要坐实谷大祖的死罪。
至于那封书信写的是什么内容,如流处暂且不知道,料定说的,必然是北疆的事情,不然左良哲不会有这个转变。
陇右道?陇右道在北疆边上,难道左行安知道了北疆发生什么事情?
“这个可能性不大,左行安只是陇右道一个中州刺史,又向来没有军中的资源,怎么会知道北疆的事情?”对此,叶正纯是这么看的。
“说得也是。陇右道观察使是丁文翰,为人实诚。若是知道了北疆出事,必定早已上报朝廷了。”
沈华善点点头,这样说道。丁文翰都不知道的事情。左行安怎么会知道呢?除非……左行安从什么秘密渠道知道了北疆出事。
秘密渠道,沈华善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陇右卫大将军蒋博文。难道蒋博文和左良哲暗中连成一线?
先有蒋博文传来的紧急文书,然后有左良哲在京兆的加力,不会这么凑巧的。沈华善越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如流处要紧盯着蒋博文和左良哲的往来了。只是,蒋博文和左良哲怎么会联系上的?一个是陇右卫大将军,一个是门下侍中,实在想不出又什么勾连。
再说了,左家乃是当今皇上的外戚,蒋家乃是先帝的外戚,关键是景兴帝不是皇后所出。按理说,蒋家和左家,应该见了面都险阻之色才对的,怎么会联在一起了?
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联合在一起。沈家也要早有准备了。那些前去北疆的官员,还不知道会传回什么消息。若是……若是谷大祖勾结突厥属实,又或者是不好的事情,那么沈家必受牵连。
京兆的风向,必定要有所渲染了。先前交代给退之的事情,应该也在开始了吧?沈华善这样想道。
过了两天,京兆开始流行一个故事,说是流行,是因为似乎一下子,百姓就都知道了这个故事,而且都在说着这个故事。
而祥和大街的戏台班子。也临时改了戏目,将这个故事搬到了台上演出。铜锣敲打声中,戏子们将那一幕幕情节演得震动人心,直让看戏的百姓掉下了眼泪。
而京兆的茶楼酒肆,也都在当堂位置摆起了阵仗,请来了京兆最出名的说书人。来演说这个故事。醒堂木不住地响起,而茶客酒客们则是惊叹声不断,随着故事波澜而情绪起伏。
从富庶人家到贩卒走夫,从前院当家到后院夫人,都知道了这个故事。还有不少人喟叹道:“真是可怜,真是了不起……”
不管是惊叹还是落泪,都足可见这个故事感染力之深。能让京兆百姓如此动容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这个故事,可以名之为《谷郑血泪史》,说的,就是安北都护谷大祖及其姻亲郑家在北疆的故事。
故事中,谷郑两家数代人,为了北疆的安定,为了大永的安定,镇守北疆几十年,并且付出了深重的代价。可是纵然是这样,谷郑两家的人,并没有放弃他们的使命,就算只剩下最后几个子弟,仍然坚守着北疆。
这个故事,以谷大祖为原型,却加了很多没有的情节,这才在京兆有如此大的反响。
比如谷鸿猷抚子别妻、战死沙场的那一幕,赚了京兆多少百姓的眼泪;又比如谷大祖年少承家业,九战九立功的过程,令得多少百姓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又比如儒雅副将郑闲千里突袭,斩杀突厥哈撒首领的场景,令得百姓们奋起喝了多少酒……
甚至,有百姓统计,谷郑两家为了守护北疆,总共损失了多少个家族子弟。十个……二十个……二十五个……
数字看起来是不多,但试想一下,一个家族当中,能有几个成年男丁?而且还是不断死去的那一种?这直直就是谷郑两家的血泪史啊!
这个故事真假夹杂,令得京兆百姓对从来都没有印象的安北都护谷大祖一下就熟悉起来,他们对谷郑家史,也能倒背如流。
当然,最令他们感怀的,乃是谷郑两家为北疆、为大永立下的赫赫功绩,因为有谷郑在北疆,突厥不敢来犯!国有猛将忠臣,乃是百姓之福!
只是,这个故事传到京兆官员那里,就有人心情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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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 第四百五十八章 关联
《谷郑血泪史》这个故事,为京兆百姓津津乐道,但是在京兆朝堂,官员们的想法就不一样了。
早前才传出谷大祖和突厥勾结这样的事情,怎么京兆就出现了《谷郑血泪史》这个故事?这分明是有人在京兆为谷大祖造势!
如今,谷大祖英勇不凡的形象,已经深入京兆百姓的心中,谷郑两家为朝廷捐躯的惨况,也博得了京兆百姓深深的同情。
若是谷大祖勾结突厥这样的事情传出来,京兆百姓会有什么反应?必定认为谷大祖是蒙冤的吧?必定会认为此事别有内情吧?
在京兆百姓的心目中,谷大祖及谷郑两家,就是为了守护大永北疆而存在的。为了守护北疆,谷郑两家子弟几乎都死绝了,谷大祖和突厥之间,不仅有国恨,还有家恨,谷大祖有什么理由勾结突厥呢?
这就是京兆百姓心中的认知,也是他们知道的简易道理。可笑的是,这个简易道理,到了京兆官员那里就想不通了。
不然,先前又怎么会有官员认为谷大祖有罪或者噤声这样的事情呢?说到底,是因为北疆遥远,他们不相信谷大祖为人而已。
只有一些年轻的官员,初涉官场,听得这样的故事,对于北疆局势和谷郑两家,就开始感兴趣了。
集贤殿和弘文馆记有北疆情况的书籍,都被这些年轻的官员翻了个遍。而祥和大街中的藏书楼中,平素无人问津的《北疆山水注》,也被这些官员争着来买。
经由这些书籍,年轻官员对北疆情况就熟悉了,对于谷郑两家真正的历史也有所了解,不由得对谷郑有了隐隐敬佩和同情。
左良哲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心中暗暗发笑,心想道北疆真相传来的时候,这些京兆百姓悔得要自打嘴巴了!不管京兆百姓怎么看待谷大祖。谷大祖勾结突厥,都是不争的事情!
先前,他接到了儿子左行安的来信,信中所说的。就是关于北疆的事情,因此,左良哲才知道北疆发生了什么事情。
左行安从一个陇右卫将领那里得知,陇右卫缴获了突厥的密报,得知谷大祖和突厥首领勾结,说不定就会入侵大永了。因此,左行安请左良哲相时而动,定要让皇上知道谷大祖的异心,以让左良哲再次得到皇上的看重。
左行安送此信来的时候,北疆还是一片平静。所以才会有此等猜测。同时,左行安还附上了陇右卫大将军蒋博文的信函,请左良哲斟酌着处理。
蒋博文送来的信函,乃是一封投诚信,就像当初对沈家对容嫔一样。表达的,乃是靠拢之意。
那半页纸上,对左良哲的赞美和倾慕都就不用说了,后面几页纸,才是中心内容。
在信中,蒋博文十分后悔当初有眼无珠,竟然没能看到皇上有龙章凤姿。以致没能及时立下从龙之功;同时,请左良哲代为在皇上面前美言,以让景兴帝知道蒋博文的忠心;最后,蒋博文就皇后左氏怀孕一事,恭喜了左良哲,并言左良哲有何差遣。十二万陇右卫兵马定当尽劳。
蒋博文最后这个句话,让左良哲的瞳孔缩了缩。十二万陇右卫兵马,这对左良哲来说,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皇后左氏有了身孕,这已经是左家的一大倚仗。若是再有这十二万兵马相帮,那么皇上就算想动左家,也要掂量一番了。
自从左彦被撤职之后,左良哲就知道景兴帝对左家的忌惮了,因此他在朝中行事,就开始低调了。
第一次讨论北疆局势的时候,他还没有收到左行安和蒋博文的书信,所以才对北疆之事保持了沉默。
然而当北疆伤兵出现在兵部官衙的时候,左良哲就知道,这一次他在景兴帝面前得心的时候到来了。
儿子的书信、蒋博文的投诚,让他相信,谷大祖必定有反,而沈华善为了保住侄儿沈则思,必定会力保谷大祖无罪,左良哲就是要和他唱对台戏。
他力陈谷大祖有反,这样当北疆真相传来的时候,皇上才会知道谁才有先见之明,谁才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之人!
坐实谷大祖之罪,这对左家来说,实有三利。其一,在皇上面前露脸,赢得帝心;其二,拔掉了沈华善这个势力;其三,是对蒋博文投诚的汇报。
只是可惜了,后来兵部官衙再次出现了那些伤兵,使得皇上没有定下谷大祖之罪,事情反而有了拖延。
如今,左良哲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情,看待京兆这个《谷郑血泪史》这个故事的。
只是随即,他就没有了看戏的心情,因为这一则《谷郑血泪史》已经进化成为《谷郑冤案》,这就令他心惊了。
原来,京兆关于谷大祖的事情,又有了最近的进展,是说谷大祖被奸臣陷害,被冤枉与突厥勾结,最后谷大祖被问罪。
这进展,并不是实际的事情,而是戏班子和说书人的演绎。
因为《谷郑血泪史》这一系列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许多百姓表示,还想知道更多关于北疆和谷大祖的消息,才有了这些后续。
正是为了这个事情,京兆百姓们纷纷为谷大祖鸣冤。百姓们可不管朝中倾轧和势力起落,道是那样尽忠尽一的猛将忠臣,怎么会勾结外敌呢?
左良哲心惊,是因为他知道,这就是接下来的局势,这就是北疆的真相。若是谷大祖通敌叛国的真相传来,民情会怎么样?要平这些民情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
不仅如此,这个进展还暗指朝中奸臣当道,皇上昏庸无能,才致谷郑之冤。这样一说,就连景兴帝和朝中重臣都兜了进去。
若是皇上问罪谷大祖,岂不是会让京兆百姓认为昏庸无能?这还得了!这分明就是挟民意以迫天子呀!原来这才是这个故事流行的原因!
究竟是谁,在引导这样的民情民意?是谁在暗中帮谷大祖造势?
不用细想,会这么做又有能力这么做的,定是沈华善无疑!沈华善保住了谷大祖,就是保住了沈则思。就是保住了沈家!
这些事情,定是沈华善做的!只是左良哲无论如何查探,都没能找到实质证据,无法证明这些事情。是和沈家有关的。
在朝局当中,很多事是不需要实际证据的,当年春闱弊案,是京兆官员以风闻立事,最后也有了巨大影响。
左良哲便想着借“风闻”这事,在景兴帝面前说京兆风向是沈家所为。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说完这些事情之后,景兴帝竟不以为意。
“京兆的风向,朕已知晓。此事与沈家是否有关,难以定论。可恨的是百姓的愚昧……”
景兴帝平平淡淡地说道。没有因为左良哲的话语有任何震怒,也没有像左良哲设想的那样,会对沈家有何猜忌。
这是怎么回事?左良哲不知道,在他去到紫宸殿面圣之前,沈华善就已经跪在紫宸殿里。向景兴帝陈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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