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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平仄客
这四个人就是考功司主要官员了,另外几十个考功令史、书令史,因为职低事杂,就不前来拜见沈则敬了,所以总的来说,每日沈则敬要面对的,就是这几个人了。
沈则敬也分别对每个人点头示意,心想,这就是考功司了,人真是少啊,人少点没有关系,能办好事就行了,待所有人都安坐之后,沈则敬就开始就任讲话了:
“为农者,春耕秋敛,不失其时;撙节爱养,不愆于度,先事以备水旱,如期而备税粮,使地无余利,人无余力。……天下无易成之业,而亦无不可成之业。各守乃业,则业无不成。(1)所以别的我也不多说,希望大家各守其职各安其事。”
第一次正式见面,沈则敬就说了这几句场面话,也不多说什么,便让那三个主事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留下顾梓程询问相关事务。
考功司归属吏部管辖,与司封、司勋一起,并称吏部三司,主要负责的是对文官处分及叙议,其实也就是考核文官的官绩政绩,给文官定等定第,作为他们晋升或罢退的依据。这些,是沈则敬早就烂熟于心了的,只要一朝为官,只要你还不是官居三品,谁人不知道考功司呢?所以这些,都不是沈则敬想要知道的,当顾梓程给他汇报这些时,他并不满意,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挺靠谱的员外郎为什么要给他普及考功司常识,他都知道了呀。
他想知道的是,考功司每日办公流程,现下可遇到什么难处,与其余两司往来,与吏部官员、乃至和尚书省联系往来等,这些,才是沈则敬关注所在,所以他只好直接问了。
顾梓程听到沈则敬问话,这才了解这位上司的意图。心想,那早说啊,这些我都很清楚啊。当下便将这些情况都对他说了。因为今年还不是考课之年,所以现在也没有遇到什么难题等等,另又汇报了吏部、尚书省相关人员,谁和谁关系比较好,谁和谁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尚书左丞唐铎和户部侍郎江成海有亲,尚书右仆射甘明泉大人近来身体不太好,甚至连吏部郎中岑笑白最近新纳了个小妾这样的信息,都向沈则敬说了,还附赠了不少中书、门下两省的小道消息。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说得很仔细,一个听得很认真,上司与下属,两相宜。
这是个实在人,最后沈则敬给顾梓程下了评语,笑得有些狡黠,满意不已。
这是个实干人,顾梓程也在心里评价了沈则敬,起码不糊弄,也是很满意。
这是沈则敬在考功司的第一个早上。
过了响午,他就出了考功司,去进行第一天上任的另一个既定情节,那就是拜访吏部相关官员。考功司傍边就是司封司和司勋司,倒也方便得很,沈则敬在顾梓程的引导下,先后与司封司郎中陈醉山、司勋司郎中郑北堂见面,还寒暄好几句。沈则敬道初初上任,事务不熟,以后多提点关照云云,陈醉山、郑北堂也很痛快地应下了,三人又订下等到沐休那天一起喝个小酒聚一聚,沈则敬这才跟着顾梓程,去拜见自己的上司,吏部郎中岑笑白。
岑笑白年纪也不小了,乐呵呵的,先是对沈则敬表示恭喜和欢迎,接着说要带他去拜见吏部其他官员。沈则敬恭敬的应了,想起早上顾梓程说岑笑白新纳了一个小妾,再看看他有些花白的胡子,暗道真是老当益壮老而弥坚啊,这个人做上司,好像也不错。
在岑笑白的带领下,沈则敬一一见过吏部的官员,其中,有早就见过面的,也有平时来往很多的,更多的,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这样一轮拜见之后,沈则敬也就知道了吏部尚书徐友元是个很和蔼的老头,吏部侍郎楚炎则略有一些倨傲——谁让人家有女儿嫁给长泰帝的弟弟呢,虽然只是侧妃,却也皇亲啊,倨傲些也是难免的。
转了一圈,沈则敬最后停留在岑笑白处,两个人还没开始说话呢,恰好另外一个吏部郎中沈静华从外面回来了,沈则敬又对他作了揖,沈静华人如其名,静肃穆华,但因为同姓之谊,倒对沈则敬有几分热情。
“正好,静华也在,想必他也会和你说这个事情。明年就是五年一度的考课之年了,考课是不仅是考功司的大事,也是吏部的大事,更是朝中大事,重中之重,虽然有往届定例可循,可是也不能马虎大意,要防止出现岔子,现今开始,就要准备相关事宜了,考核定等的细则,也要早日制定才是……”岑笑白之所以要沈则敬留下,就是为了说这番话,给他一个提醒,好让他有所准备。若考课出了差错,他这个吏部郎中也要受牵连失察之罪,他可不想临致仕了还让官声有污。
沈静华也在一旁补充,尤其细说了往次考课失职的官员,虽然那些官员失职大部分不是有心,可是那错处也是明明白白的出现了,尤其涉及屡禁不止的贿赂受贿之事,那么下场就只能有一个了,罢职下狱,弄不好有的还抄了家。说这些,也是看在同姓沈的份上,给沈则敬一点提醒。考功司郎中是肥缺没错,可也是一种考验和风险,居其位上就更要守正本心,不诱于誉利,不恐于诽吓。
沈则敬正容顿首受教,又一一对他们致谢,这才回到考功司。再和顾梓程等属下拉划拉划司内事,就这样,沈则敬第一天上任的工作任务就算完成了。
当晚,沈则敬在书房还顾这一天的考功司工作,想起岑笑白所说,也觉得责任艰重,也在思考接着如何开展考功司事务,推敲考课大事,甫一上任,便感觉到了不少压力。
书房里,沈宁如常安静地在另一侧,即使沈则敬已经上任了,只有晚上才会在书房,沈宁也要坚持晚上也要来书房陪伴父亲,沈则敬见劝阻不过,也就随她去了。
沈宁见沈则敬端坐书桌前,时有眉皱,又时有放松,心知他必定是在想考课的事情,也很识趣地没有打扰他,内心也有些焦急,回想起前世的考课年,那时是出现了问题的,虽然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担心这个为时尚早,不过沈宁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现在自己年纪太人小力量又太微弱,要怎么跟父亲提醒这件事情呢?她还不知道吏部两位郎中早就提醒过沈则敬了,沈则敬此后行事自然会细致谨慎很多。
注释:(1)这段话出自《圣谕广训·务本业以定民志》,雍正说的。大家有兴趣可以找原文看看,哈哈。





嫡长女 第九章 新生
这日无事,沈华善、沈则敬去上朝,处理自己的公务。沈宁带着秋歌和往常一样来到和鸣轩给沈俞氏请安,却没有想到沈俞氏不在,和鸣轩静悄悄的,连大部分的丫鬟婆子都不在,只有两个守门的粗使婆子在。
沈宁正在奇怪,就在这个时候,沈俞氏身边的俞妈妈回来了,她神色匆匆,像是要回来交代什么。看见沈宁在,笑着行礼,这才醒悟道:“忘记派人通知姑娘了,刚刚六和院来报,说大少奶奶已经作动了,许是今儿要生了,太太和姨娘她们都赶那边去了。姑娘不如先回青竹居等候消息?”俞妈妈话刚说完,不等沈宁说话,就退了出去。刚刚太太吩咐,要赶紧祭拜催生菩萨,这些可急不得。
比上一世还要提前几天啊,沈宁想起自己第一个侄子的生辰,因为是第一个侄子,她记得很清楚。也不知道六和院现在怎样了,大嫂怎么样了,沈宁也有些担心,想到这,她带着秋歌,往六和院走去。
六和院是大哥沈余宪夫妇居住的地方,沈宁此前也来过一两次。此时正是春夏交替,所以院子里花艳草绿的,看着景致也很好,新婚的布置痕迹还没有完全褪去,里面的仆人来来去去进进出出,忙碌却有序,也不见慌乱和喧闹,所以沈宁没有进房间,就很轻易地听到沈俞氏沉稳的声音:“别急,我在呢,这头一胎是会辛苦点的,忍忍就好了……”
听见这样的声音,沈宁有些恍惚,孩子,她也是有过的,还在坤宁宫的时候,她闲暇的时候,也曾猜想过临盆的时候会痛成什么样,那个小小人儿出来的时候,她是不是会觉得一下轻松了,这些都是身为一个母亲的憧憬和期待。
可是,这临盆之痛,沈宁却没有机会体验了,当那个小人儿生生被打落时,她觉得自己身上每一根骨头都碎裂了地痛,撕心裂肺,这种痛,和临盆之痛相比,哪个会更痛一点?
……
……
“宁儿,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这里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能来的?赶紧,俞妈,把姑娘送回青竹居!别在这儿添乱!”沈宁被沈俞氏加大的声音警醒了沉浸回忆中的沈宁,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俞妈妈和秋歌搀扶着,出了六和院。
她怎么忘了自己一个姑娘家是不可以进这些地方的?这里是产房啊,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无意识地来这里哀悼自己未曾有机会体会的?还是想来感受一下新生之痛而已?
是的,新生,新生了。
在青竹居,沈宁哀戚过后,也慢慢平缓了,是的,新生了。这一切,都将会不同了,我再不做如此自怜姿态,这是可喜欢欣之事才是啊。
门外,夏词她们几个和小丫鬟也在商量这个事情,看来沈安氏生产,是整个沈府的大事,连空气中都似乎凝结着一阵期待的气息。
“你说大少奶奶生的小少爷还是小姑娘啊?……”
“应该会生少爷吧,我娘说看那肚子尖尖的一看就是个小少爷……”
“就是生姑娘也没什么不好啊,先开花后结果啊,我娘常这么说的……”
“才不是,一定是小少爷……”
听着小丫鬟在争论,沈宁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是个小侄子,她还知道祖父给他取了名字叫庆德,这点先知之机,也能带来甚大的乐趣啊。
果然,到了傍晚,六和院就传出消息,说沈安氏生了个男孩,这下,整个沈家都欢乐得快要沸腾了,尤其是六和院的人,更是先后得了沈俞氏、沈则敬、沈华善的不少赏赐,个个都兴高采烈,又嘀咕着小少爷长得多俊等等,更是把这种欢乐的气氛推向更高处。一时间,沈家仿佛过年般热烈,处处欢声笑语。
接着,又有消息传来,说是沈华善在书房大笑三声,高兴至极,当下给孩子选定名字,是谓沈庆德,和前世沈宁知道的一样。这是沈家第四代第一人,又是嫡子嫡孙,所代表的意义自然非比寻常。
自古至今,人丁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财富之一,人丁多少也是衡量一个家族是否繁荣的标志。从来就没有听说一个人丁稀少的家族能够繁衍生息下去的。不但是家、族,连国也是如此,所以史载当年秦赵两国相争,秦国将领白起坑杀赵国降兵四十万,赵国自此一蹶不振,直至灭国。可见,人丁,尤其是男丁,在这个时候是多么重要。
沈安氏生下沈家第四代的长子,正是表示了沈家日益昌盛,人才济济,难怪沈华善会如此高兴了。就连沈则敬,也一改往日严肃,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喜庆,就连下人行止不对,他也没有责骂,那是相当和颜悦色啊。
在看过大孙子之后,沈则敬也开始忙碌起来,为表慎重,他还亲自写了报喜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去冀州刺史府和鲁州刺史府,沈安氏的祖父是冀州刺史安子石,父亲则在鲁州刺史府任长史,这样的喜庆事,当然要第一时间报与亲家知道。
又写了家书,让人送到湘州,告诉沈余宪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已经取名了,还叫他不用着急赶回来,家中尚好,让他等过年再回来,等等。
这三处接到报喜书信自然是高兴不已,一通准备贺礼不论。就说沈俞氏这里,也忙得不可开交,这是沈则敬上任后家中的第一件喜事,自然要向各姻亲故旧门生官员报喜,还要一一检点是否有遗漏的,还要准备小孩的洗三礼,事情纷至沓来。好在先前就有所准备,只需按照名单一一填写,再吩咐家中管事门房往各家报信,虽然提前了几天,时间颇为紧凑,却倒没有乱作一团。
沈宁也去六和院看了大嫂和新生侄儿。沈安氏精神恢复得尚可,神情自是轻松从容的。她之前一直担心自己怀的是男是女,如今尘埃落定,又是如愿以偿,虽然是产后,整个人都焕发着一种别样的神采。
侄儿倒是皱皱的,也没有看出下人所传的长得很俊来,小家伙在呼呼大睡,沈宁也就只看,本还想伸手抱一抱的,看着旁边的奶娘紧张兮兮的样子,便作罢。何况她真的没有怎么抱过小孩,也生怕有什么闪失。
六和院很热闹,一拨一拨的贺礼和补品从各家各地陆续送进来,下人都很忙碌。见此,沈宁就让沈安氏好好将养身体,也不多打扰,就离开六和院了。
还是在翠湖边,她见到了自己的祖父和另外两个亲哥哥,排行第三和第四的沈余宣和沈余守,他们两个正跟在沈华善身后,缓缓朝六和院而来,和沈宁见了个正着。
沈宁强忍住激动,上前给沈华善请安,又给两个哥哥行了礼。沈华善五十多岁了,不像沈则敬那么严肃,反倒是很和善的一个人,却不是个让人可以忽视的人,三品大员的威势,多年官场浸淫的气力,在一众官员中也是可数的。
随着沈氏嫡枝家、积两辈老人的陆续老迈、凋零,沈华善是善字这一辈最年长的人,沈氏又是他为官最高,所以沈华善是沈氏这一代的族长,有着发展繁茂沈氏的重任。上一世,因为沈宁做了坤宁宫之主,和沈华善接触得也很多,沈宁也从他那里也获益良多,她知道,自己这个祖父是真正有能之人,前世若非她所累,断不会有沈氏那样的下场!
沈华善也看着自己这个嫡孙女,近日听儿子沈则敬对她多有描述,因而也是熟悉的:“听说你现在随伺书房?可有得着?”沈华善也对这个孙女多问了几句。
“是的,祖父。尚在跟父亲学习中,不敢论得着。”沈宁恭恭敬敬回答,很是乖巧。
沈华善也颇满意,点点头,鼓励这个孙女道:“事父母,能竭其力,虽曰未学,子谓学矣。这就是有得了,你这样,很好。”
听见沈华善的赞扬,他身后的沈余宣、沈余守都朝沈宁投来赞赏的目光,沈余宣老神定定,沈余守还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他只比沈宁大两岁,也是小孩心性。
……
这个哥哥还是这样啊。沈宁也含笑地看着两位哥哥,三哥沈余宣的性子简直和父亲是一个样的,年纪小小就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是沈宁知道,这个哥哥是最护短的,沈宁还记得前世他为了她,去找那个女人理论,还发动国子监诸生讽嘲那女人“牝鸡欲成凰”,可是,最后却是他一心护佑着的妹妹成了“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霍之风”的人,世事颠倒,莫过如是。
还有四哥沈余守,他一直都是这样小孩心性啊,真是好,他过世的时候,沈家还没有落败,所以心性也不会有所折损,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沈华善继续前行,沈余宣两人则留下和沈宁说了两句话再走,末了沈余守还对她说改天带她出去玩,这个哥哥!还是只记得玩,想到这些,沈宁也觉得好笑。




嫡长女 第十章 洗三礼和起色
虽然沈余宪不在京兆,可是沈庆德的洗三礼办得很热闹。也没有多请旁人,只请了自家的姻亲,倒也济济一堂。
沈则远一家自是不用说了,早就开始忙碌了,沈则远为洗三礼提了不少意见,所需物品也都一一提前送至沈俞氏那里。他妻子沈胡氏本来和沈俞氏也是相熟的,因为她们都是杭州人,只不过沈胡氏家里是从商的,为人长袖善舞,性格也爽直,她一早就来帮沈俞氏打点相关事务了,连他们的三儿三女,也都来帮忙,名为帮忙,实则凑热闹来了。
沈华善兄弟三人,除了他,其余两个都在杭州。二弟沈开善是杭州刺史,三弟沈得善则是打理杭州庶务。本家子弟在京兆的,只有沈得善的次子沈则儒,他在国子监任主簿。
洗三这天,他和妻子沈陈氏也来了,还带来了他们的三儿一女,沈余朴、沈余柏、沈余松和沈梅。景泰大街的沈宅,他们也是常来的,沈余朴等人和沈余宣等人也很相熟,堂兄弟们早就聚集一起,说说京兆新鲜事去了。沈陈氏则带着沈梅,前来找沈俞氏、沈胡氏两个妯娌,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联系感情不论。
侍御史梁万诚一家也来参加沈府洗三礼,他妻子正是沈安氏的姨母,也是沈安氏唯一在京兆的亲戚,梁万诚和沈华善交情也不错,这次全家都来了。
来的人家还有兵部库部主事许光耀一家,他是沈得善女婿的兄长,也是沈家的姻亲了,和沈家的交情一直都不错。
……
……
所以当洗三进行的时候,全部人围在一起时,那情景也是相当可观的。人真多的啊,这还只是沈家一小部分人而已,若是吴越沈家的人都聚在一起,估计景泰大街也能塞得满满的吧,沈宁心想。
收生嬷嬷把沈庆德抱出来的时候,众人都不说话了,怕惊着这位小少爷,扰了洗三仪式就不好了。接下来的添盆礼节,除了恭贺吉祥的话语,也不见有旁的吵杂,虽然有些安静,大家兴致也颇高。
沈宁给沈庆德的添盆礼是她精心准备的金娃捧圭摆件,凝聚着她对沈庆德的一片心意,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来添盆,都是寓意吉祥的玩意儿。其中最有意思的是沈宓亲自做的一套小衣服,用上好白棉布做成,只在袖口裤脚缀了几株无名小草,看得出有十足的心意,沈安氏也是很喜欢,对沈宓也是含笑致谢,沈宓害羞地躲在李姨娘身后。
说到心意,我还不如她啊。沈宁见此一幕,心想到。
午后设宴,沈宁再一次感叹了沈家人丁众多。不说别的,就说她们这一桌的小姑娘,就有将近十个。二叔家的沈瑶、沈佳、沈慧,还有六堂叔家的沈梅,还有几个近亲家的小姑娘,大大小小,都是一式粉嫩的小姑娘,聚在一起,吱吱喳喳,话题也是很多,从吃食到玩耍,好像都有说不完的话。
其中以沈宁最为年长,也只得十二岁而已,因为年纪都小,所以相处得也很亲厚,一时和乐融融。
洗三礼结束后,沈家的热闹逐渐冷却下来,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上朝的上朝,入学的入学,请安的请安,随伺书房的随伺书房,各行其事,井然有序。
青竹居自上次分工后,四个丫鬟也都在磨合摸索中有所进步,青竹居的事务也变得简单多了,柳妈就能应付得过来,所以沈宁也没多费什么心思,只在前些日子跟沈俞氏要求多请几个小丫鬟,因为沈安氏生产,这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按照沈宁的要求,四个丫鬟每人一个本子,纪录着每日所负责之事,由谁负责经谁之手,从何处来又去往何处去,每事每物都有来路去处可查,也就没有互相推诿的事情发生,沈宁近来省心很多。
这其中,秋歌的事情相对更难也更重要一些,因为她要收集京兆七品以上所有官宦小姐及身边得力大丫头的信息,按其祖父、其父的官身资历别类,整理成册。这是相当艰难的工作,秋歌也不敢将此事交给其他的小丫鬟,人多嘴杂,对事情有损无益,所以沈宁打算再找些更小的丫鬟,让秋歌自小带在身边,能帮不少忙。
这件事情,非一朝一夕之功,不过沈宁相信,这样做,必有大好处。
令沈宁最为欣喜,也最看到希望的是秋梧那边的事情也有了进展。先前,沈宁希望秋梧找几个信得过又嘴巴牢靠的小兄弟,她自有用处的。秋梧早就把这件事情办妥了,也按照沈宁的吩咐,将这些小兄弟调动安排起来,如子落棋盘,都放到了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这叫滴水如海,永不枯竭。
这个事情,从三月沈宁重生开始,就打算实行了,如今终于开始了艰难的第一步。说起来,这个事情,还是从上官长治那里学来的。上官长治在被立太子之后,为了防止其余兄弟联络、收买重臣,也是为了知道大臣们的日常消息,专门从抽调了太子詹事府宫门局的官员,以他们的故旧姻亲为络,组成一个庞大的情报网,把一个个暗卫撒到每个大臣家里,探听、收集消息,所以大臣们略有风吹草动,他都很迅速反应过来,从而制出应对之策。可以说,因为有这些人这些情报,上官长治每次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沈宁想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提前几年。虽然她没有宫门局那么多的人手,也没有詹事府那么多的后盾和资源,但是沈宁相信,日子有功,只要坚持不懈,一点一点累积,一点一点铺陈,她也能创建这样的情报网,且为她所有,把上官长治这个大树撼动起来,这是沈宁的坚持和艰辛。
所以她给他们命名为“蚍蜉”,撼大树的,是蚍蜉。
秋梧这日来报,说他暗中得知京兆尹罗士敬置了一门外室林氏,且对林氏多有宠爱。罗士敬对这个消息是瞒得很牢的,也没多少个人知道,可巧的是,那林氏娘家的哥哥,和秋梧的一个小兄弟也是认识的,一次喝酒无意中说漏了嘴,也就被蚍蜉知道了,因为沈宁特别吩咐要留意京兆尹的事情,就赶紧来报了。
其实沈宁让秋梧留意京兆尹,倒不是因为罗士敬会危及沈家,而是因为京兆尹这个职位实在太重要了。沈家居京兆,庶务商事,哪一方面不是受京兆尹管辖?必须靠着罗士敬的势,沈则远等人才好办事啊。
沈宁稍微想了一下,记下了这件事,让秋梧想办法通过林氏,放一个小厮进京兆府做事,也不用特别做什么,就先安分守己做事就可,这是她要蚍蜉做的第一件事情。又把一些银两交给秋歌,让她给秋梧送去,无钱寸步难行,她相信秋梧需要这些。
自从沈俞氏得了大孙子之后,除了日常管家事务,倒有大半心思落在了六和院,一天总要跑几趟才放心,于是她干脆免了李姨娘和沈宓等人的请安,所以沈宁也很挺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们了。其间,李姨娘来过一次,带着她姐姐来给沈俞氏辞行。
“他们在三元里附近置了一所小院子,虽然小,格局却是不错,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现在商儿也在二叔身边做事了,养活娘儿两个还是可以的。我姐姐也打算今日就搬出去,这些日子多谢太太的照拂了,怎么样也都要来和太太告辞的……”李姨娘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交代了,原来是向沈俞氏请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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