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女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平仄客
要知道星象浩繁变幻莫测,能够准确从天象中预测事情吉凶走向,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司天台很多官员也做不到这一点。若沈余乐真是个好苗子,那也是司天台之福,因此,他提出要先见一见沈余乐再说。
京华楼内,沈余乐第一次见到了司天监君复乐。那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须发都白了,身着一袭白衣,头上没有戴冠,那气度那容止,不像是大永三品官员,倒像某个道观的道士,仙风道骨得很。
君复乐也在打量沈余乐,眼前这个年轻人,上停饱满,眼眸清亮有神,下停端正厚重,身上气息很干净。
司天台占卜星宇也观人眉宇,君复乐自然有他独特的相人之术,这第一眼,沈余乐投了他眼缘。
“说说大畜卦吧。”沈余乐刚刚坐下,君复乐就说了这样一句话。沈余乐知道君复乐这是开始对他考究了,也将自己的所学所得全部尽可能地展现出来。
“大畜,上艮下乾,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天在山中,大畜。君子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刚上而尚贤。能止健,大正也。……不畏严重的艰难险阻,努力修身养性以丰富德业。”《周易》六十四卦,沈余乐早就烂熟于心了。
“日蚀有何象?”君复乐又问。
“日薄蚀,色赤黄,不出三年,日蚀所当之国有丧……日蚀而旁有似白兔、白鹿守之者。民为乱,臣逆君。不出其年,其分兵起……”沈余乐将他所知的星象知识娓娓道来。
……
……
就这样一问一答,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旁边的沈华善对于他们的说话听得是云里雾里,有很多专门的术语,沈华善听不明白。从君复乐的神色中,沈华善也看不出什么,因为他的神色没有起伏。
终于,君复乐停了下来,拈了拈胡子。问了沈余乐最后一个问题,一个最简单又最难回答的问题:“何为易者?何以成易之大道?”
沈余乐听了君复乐的问题,神色有些异样,久久没有说话。这样的问题,这几年来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在长泰三十五年的时候。在易居,他领悟到的那些东西,经过几年的发酵之后,越发成熟和自然了。
“易者,变也。……进德修善,以修行为本,坚守中正之心,溯难而上,循阴阳天道之变化,合三才地道之相配,以辩吉凶走向之路径,以明仁义人道之至善……载道以安生民和乐,培德以成万世太平……”
就在君复乐以为沈余乐不会回答时,他听到了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话语!
这一番话语,竟然出自一个二十岁年轻的口中!这是令君复乐大感意外和震动的事情!
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所能够想到的“道”,胜过了司天台许多官员!
生民和乐,万世太平,这是怎样的宏愿和向往,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有这样的器识!
难得!太难得了!
一旁的沈华善也震动地看着沈余乐,心中百味杂陈。他原来以为自己这个孙儿爱好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在天象上也有些得着,便想着通过君复乐的渠道为他安插一个官职,才有这一次京华楼的相见。
他就想着,为沈余乐在司天台找个位置,免得这样终日无所事事,也就可以了!没想到……没想到……
原来他一直低估了自己的孙子,他没有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宏愿,这是他一向神神叨叨的孙子吗?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原来,你早就开悟了……”君复乐似是感叹,又似是欣慰,又似是佩服,心情复杂地喃喃了一句。大道之边,原来这个年轻人早已触到了啊!
他从来不知,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也能自我开悟,他内心是经历了怎样的锻造?还是生而为才?
君复乐发现自己对沈余乐充满了兴趣,也为他的宏愿和器识所叹服!就算沈华善没有说情,他也一定要将这个年轻人揽进司天台的了!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沈华善将沈余乐带来见他!不然,他就错过这样一个好苗子了!
在大永司天台,聚集着大永各地的奇人能士,知历法、懂天象,这不算什么本事,难得的,是生民和乐、万世太平这样的追求!甚至,君复乐认为自己在沈余乐这么年轻的时候,根本就曾想过这一点!
此子,非池中之物啊!
君复乐越看沈余乐,就越满意。他对沈华善点点头,双眼笑得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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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 第一百四十一章 廷杖(一)
(这一章,花费了许多时间,但是我还是认为写得很满意,哈哈~)
长泰三十八年,正月里的最后一次早朝之上,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个事情虽然范围很小,只涉及几个人,但是意义和影响却极为深远。
在沈华善和叶正纯两人看来,这是件大事,因为它是一个信号,一个危险的信号,一个长泰帝要独断专权的信号,这件事情表明长泰帝越来越无法忍受百官臣下对皇权的限制,即便是一点点的限制也不行。
在这里,有必要说一下大永的皇权限制历史。大永开国太祖上官伏是少有的仁明之君,在他建立大永之初,曾定下一条奇怪的铁律:为了防止帝王昏聩无能,大永推行分权而治!
所谓分权而治,是除了皇权之外,还设有政权、法权,三者互相监督互相制衡,具体表现在官职的权力设置上,不少官职都对皇权有驳正政令、纠治违失等的限制。
太祖之后,太宗上官正秉承了太祖的意向,继续推行分权而治,却引起了上官皇族所有人的不满,政权、法权的影响力渐渐减弱;此后大永的历代帝王,都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加强了皇权的集中,不断地削弱政权、法权的权力和地位。
经过一百五十多年的变迁,到惠和帝时,已经没有人记得政权、法权的名称了,只剩下给事中一职对皇权有所限制。尽管如此,长泰年以来,唯一一个限制皇权的官职——给事中,也只剩下纠察和封驳的权力了,皇权前所未有地尊崇。
这就是大永皇权的发展史,当然许多事迹和真相散落、湮灭在时间之中,不少都已成黑灰。可是细翻青史旧录,仍可以触碰到那一条隐约的脉络,只看是不是有心敢面对了。
这正月底最后一次早朝的事情。就是和皇权有关。说得详细点,是和给事中一职有关,再说白了,是和给事中吕务厚有关!
长泰三十七年初,门下省五品给事中吕务厚因幼王定等一事,让长泰帝心里不舒服;到了年中之时,他又因为封驳慈懿太后封号一事。被长泰帝借故训斥了几次。
经过这两件事后,长泰帝已经很不喜欢吕务厚这人了。连带的。也不喜欢门下省其余三个给事中——按大永官制,门下省设有四名给事中,吕务厚是其一。
有鉴于吕务厚时不时脑残的“丰功伟绩”,门下侍中申科已经将他盯得很紧的了,怕的就是要给他收拾烂摊子。
有时候,那些一根筋的人,因为无比的专注和执着,反而使事情到达一种极致。如果是好的方面就罢了,但在申科看来,吕务厚这纯粹是添麻烦来着!他认为年轻人有追求有执着是好事。但前提是要看清楚形势,撞了南山也不回头,这不是追求,而是愚蠢了!
因为吕务厚的行为,申科的心脏不时也受惊吓一番。有时候他和韦景曜在申诉:自己年纪大了。实在是受不了这么多惊吓啊,吕务厚这这个烫手山芋,还是早些扔出去的好!他开始考虑将吕务厚调离门下省这个问题了。
韦景曜也是赞同地点点头:将吕务厚离开门下省,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可是他还没得及找萧厚仁和温珪章来运作这个事情,吕务厚就又闹出事了。这事之后,申科也不用再考虑将他调离门下省的事情了。
正月中旬,长泰帝签发诏书,擢泰州刺史左良哲入门下省任正三品门下侍郎一职,原门下侍郎许平章已因病提前致仕。左良哲一直是长泰帝的心腹近臣,也曾任职门下省,早几年被长泰帝外放至泰州任刺史一职,是为了累积资历和经验,以留待后用。
许平章致仕,长泰帝第一个想到接替他的人就是左良哲,想到左良哲在泰州几年了,也是时候调回京兆了。
长泰帝签发任命诏书之后,却没想到门下省当晚就将诏书封还了,封还的依据是左良哲资历不足以担任门下侍郎这一要职,请长泰帝另择贤能云云。
长泰帝第二天召来申科问个究竟,才知道门下省昨夜是吕务厚值守,这封还诏书的事情,自然是吕务厚所为了。
听得又是和吕务厚有关,长泰帝反而平静了,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这吕务厚,真是好啊……”。
听了长泰帝的话语,申科的心脏又不由自主地惊跳了几下。想抽死吕务厚的心思都有了,怎么偏偏又是他封驳诏书了?皇上既然属意左良哲任门下侍郎,你就直接将诏书下达就好了,和皇上较个什么劲!
“申爱卿,左良哲为门下侍郞,你以为如何?!”长泰帝话语一转,从吕务厚离了开去,直接问申科对这个诏书的看法了。
听了长泰帝的问话,申科心里暗暗叫苦。其实吕务厚封驳诏书的理由是很充分的,泰州是大永的中州,左良哲的泰州刺史一职只是正四品下,一下子擢升为正三品的门下侍郎,连升两级,实在很难说得过去。
若是左良哲有定乱平叛的大功,这个升迁也正常,可是泰州一向风平浪静啊。申科为难了,在这个问题上,却也替吕务厚说了好话,将自己的为难说了出来,不过语气要委婉得多。
“在左良哲的治理之下,泰州政平民安,连年丰收,盗匪绝迹,百姓路不拾遗,这不是大功吗?再说左良哲原先也是在门下省任职的,对门下省的事务也熟悉,擢升两级,朕以为合情合理。”听了申科的为难之后,长泰帝倒没有怒恼,反而说出了自己的理由,他认为擢升左良哲的理由也很充分。
长泰帝这样一说,申科就噤声了。泰州是大永富庶之地,更重要的是,泰州是河内卫驻扎地所在,哪个盗贼不长眼会去泰州办犯事?这也能算左良哲的政绩?申科知道长泰帝这么说,是一定要扶左良哲上位的了。
“那好,这封诏书朕一定要往下发,朕不希望再次看到这封诏书封还。”长泰帝意思很清楚。吕务厚那里,申科去搞定!
怎么搞定啊?申科想起吕务厚的一根筋,觉得自己满头黑线。
从紫宸殿出来之后,申科也没有找吕务厚,他已经想到了解决此事的办法,他直接绕过了吕务厚,将诏书交与给事中卢祖升和鲍起明两人办理。根本就不让吕务厚插手此事。
申科已经想明白了,对待吕务厚这样一根筋的人。最好的办法直接命令他不能这样做、不许那样做,不然他永远都不开窍。
在交代了诏书之后,申科还敲打了吕务厚一番,态度也很强硬:“左良哲一事,你就不要再理了!好好待在门下省,我不想再给你收拾烂摊子!”
听了申科的话,吕务厚脸色都变了,他实在不明白申科为何会如此看待自己!封还诏书的理由是十分充分的,左良哲根本就不够资格就任门下侍郞。
给事中有驳正违失、规讽纠察之责,他只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怎么会是烂摊子?一次是这样,二次是这样,三次还是这样!自己忠于给事中这个职守,难道这都错了吗?!
申科离开之后,吕务厚的脸色反而平静了。他双眼透亮,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可是申科根本就没有理会他在想什么,他还要去尚书省找萧厚仁温珪章,一定要将吕务厚尽快调走了。吕务厚是个好官,可是这样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在门下省待着!再这样闹下去,说不定他连性命都难保。连性命都没有了,还谈什么执着追求?
申科再一次感叹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也不忍心吕务厚就此折了。
申科加紧了将吕务厚调走的步子,却不知道这边吕务厚心中也在渐渐发酵一股斗志。他想起了自己从钖县县令到门下给事中的为官经历,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对得起给事中这个职位!
卢祖升和鲍起明已将擢升左良哲的诏书发下去了,没有吕务厚的插手,事情也很顺利,申科等人正暗暗松一口气时,事情就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了!
没想到吕务厚就在早朝之上弹劾左良哲了,弹劾左良哲升迁无根无据,疏有“巧媚自固,以得高位,此例一开,国将危矣。”等言,这……这是明晃晃在打皇上的脸面了!
“巧媚自固,以得高位”,言下之意就是说左良哲是通过媚上才获得升迁的,实质就是说,长泰帝爱听谄媚之言,偏信宠幸无德之人,若是按此做法,大永就危险了。
这是极其严厉的指责了,这是一个臣子对皇上的不满和规劝,说到底,这也是吕务厚在尽自己给事中的职责。
但是,这一次长泰帝可没有那么好的容忍度了,有幼王定等之事,有太后谥号之事,有左良哲之事,这吕务厚,件件事都触到了长泰帝的逆鳞,长泰帝震怒不已!
在长泰帝看来,吕务厚一而再再而三地封驳诏书,这是他凭借给事中的权力来挑战皇权,凭借给事中的权力来限制皇权!
长泰帝再一次感受到缚手缚脚的难受,也再次感受到了身为帝王也无法随心所欲的不自由。
皇权至上至尊,皇帝口含天宪,凭什么要受到臣下的限制?长泰帝早就对太祖这一不合理的铁律感到不满了。如今,吕务厚正撞在刀口上,那么,就拿他开刀了——长泰帝下令,将吕务厚廷杖三十!
廷杖三十……廷杖三十……早朝的大殿之上,回荡着长泰帝震怒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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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嫡长女 第一百四十二章 廷杖(二)
在长泰帝宣布将吕务厚廷杖三十之后,整个宣政殿大殿就陷入了寂静之中。不少官员脸色都变了,尤以门下省的官员为甚。
廷杖三十,若是着实打下去,吕务厚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肉,有官员想起了曾经见到过的廷杖情景,脸色变得惊恐起来。
门下侍中申科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想到吕务厚竟然在大殿之上来了这么一出,弹劾左良哲,暗责皇上,他真是不怕死了吗?!廷杖三十啊,这可不是开玩笑?!
申科想起了长泰年以来的几次廷杖,也有官员直接在大殿上给杖死了的,这次皇上正气在头上,可不仅仅是出一口气那么简单啊!这次,吕务厚凶多吉少了!
不管吕务厚为人怎么样,但是就此没了性命,那也太可惜了!想到这,申科连忙跪了下来,为吕务厚求情:“请皇上息怒!请皇上息怒!”
大殿之上,另外三名给事中卢祖升、鲍起明和李子善早已下跪了,他们也是为吕务厚求情的,看在同僚同职的份上,这三人都不希望看到吕务厚血溅大殿的下场。
申科一跪下,门下省的官员也都跪下了,若是吕务厚被廷杖,门下省的名声也有失了!
更重要的是,有不少门下省的官员都认为吕务厚的话语不无道理,左良哲只是区区从四品的泰州刺史,若然一下子被擢升为门下侍郞,这总得有个让百官信服的理由。于是他们纷纷为吕务厚求情,请长泰帝开恩,免了吕务厚的廷杖。
吕务厚自然也下跪了,但是他却不是为了求饶和请罪,对于长泰帝的命令。他是欣然接受的。在大殿之上弹劾左良哲纠讽长泰帝,他没有夹杂一点私心,他的确是认为左良哲资历不足以为门下侍郎,也认为长泰帝任人唯亲随心提拔官员的做法不可取,这样下去,朝纲必乱大永将危。
在忠于职守这一点上,他自认为问心无愧。受廷杖之刑又如何?他根本不曾畏惧过——吕务厚的拗性子这时候又犯了,当年他敢以区区县令之身检举十堰刺史贪污受贿。现在也敢以区区五品给事中的职位廷诤面折。
当下,他不顾申科和卢祖升等人的求情,直直叩了几个头,高声说道:“臣甘愿受罚!只是左良哲资历确不能任职门下侍郎,恳请皇上收回诏令。臣斗胆直言,皇上此举,实不合法理常规。恳请皇上听之察之。”
申科和门下省的诸官员真想把吕务厚的脑袋摘下来,看看里面塞的是不是稻草。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识时务?说难听一点,现下门下省的官员都还在跪着呢,你吕务厚想死也被拖累大家啊,这样局面怎样收场?
本来长泰帝听了门下省官员的求情,脸色都有些缓和的了,火气也有些歇下去了的,如果吕务厚顺着门下省官员搭的台阶下,自动请罪一番,长泰帝也打算顺水推舟免了他的廷杖就算了。
现在吕务厚的话一出。长泰帝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所有的官员都猛然感到大殿之上阴寒了几分。
长泰帝按捺住满腔的怒意,冷冷地说道:“诏书既出,如何能收回?泰州连年民安,难道不是左良哲治理之功?温珪章,你来说说,左良哲的政绩如何?”
长泰帝点了吏部尚书的名。这诏书都已经通过门下省的审核下达到吏部了,温珪章早两天才调了左良哲的施政记录来看呢。
“回皇上的话,左良哲任泰州刺史四年期间,为官务实清廉,百姓安居乐业,盗贼消声无迹。泰州境内还数次出现祥瑞之兆,可见左良哲治理泰州是有大功的。”温珪章恭恭敬敬地回答。
泰州境内有祥瑞之兆是有过寥寥几语的记录的,只是长泰帝之前没有想到这一点。此时温珪章的话一落,长泰帝的脸色就舒缓了许多,现在擢升左良哲名正言顺了,大永境内,有多少个地方出现过祥瑞之兆?
“皇上,祥瑞之兆并不可信,前朝大安朝之时,安纣帝迷信白虎祥瑞,兴建白虎台,以致民不聊生,国家崩析。可见这祥瑞之事,并不可信,但凡信这个的,都是昏庸无能!还请皇上三思啊。”吕务厚听了温珪章的话后,马上就高声反驳了。
所谓祥瑞之兆,根本就不能分清真伪,怎么能当作政绩呢?他也顾不得这是在宣政大殿之上,竟然将长泰帝和大安朝的亡国之君安纣帝联系在一起!
这……这……,长泰帝自诩文治武功盛世,怎么能把他和安纣帝联系在一起呢?
长泰帝的面色,门下省诸官员已不敢细看了,只觉得这大殿之上的气氛似要把人冻坏了。
申科也顾不得殿前失仪的问题,当下大喝道:“吕务厚!”却也没有多说,连连向长泰帝请罪道:“皇上请息怒,皇上请息怒!”
他原本还想将吕务厚调理给事中一职,好救他一命,现在看来是迟了!现在竟然还提到了安纣帝,吕务厚的性命已经冻过水了,只希望他不要连累了卢祖升三个人才好。
看见申科递过来的求救眼色,韦景曜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吕务厚的性命是保不住的了,但是这样在大殿之上纠缠此事也不是办法,这吕务厚的说话言辞如此不经脑子,说不定还会将事态进一步扩大,到时候就更难收拾了。
于是韦景曜出列奏言:“臣等以为,擢升吕务厚一事乃是吏部之事,诏书已下,吏部自会根据左良哲的定等考第和施政记录来判定,此事当朝下议。臣等另有要事奏,日前七大卫大将军奏请增加军粮要事,兵部和户部意见不一,此事还须皇上定夺……”
韦景曜认为最好的处理就是不处理,将朝上的话题从左良哲和吕务厚的事情转移开去,有兵部和户部的事情,门下给事中有什么事情,离了宣政殿再说。
户部尚书郑濮存和兵部尚书卞之和也很知机地出列奏言道:“臣等有要事请奏……”本来这事情,还不到向长泰帝请奏的时候,因为兵部和户部的意见尚未统一,碰头会也只是开了一两次而已。
不过韦景曜已经说了此事,那么这两个人也只能这样说了,心下也在想,若是长泰帝真问起具体内容,还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长泰帝看了跪在殿上的吕务厚一眼,再看了看跪着的申科和门下省诸官员,阴沉的脸色慢慢褪了下去。他朝申科等人说道:“平身吧,且站列一旁。”说罢,也不等申科等人有何回应,便朝随伺身边的内侍作了个手势,百官便听见内侍高声唱道:“退朝!”
长泰帝很快就起身离开了宣政殿,也不再看仍然在跪着的吕务厚一眼,而百官,也如潮水一般从宣政殿散去。
“皇上,那吕务厚和卢祖升等四人仍然跪在宣政殿门外。”内侍首领张盛向长泰帝回禀着宣政殿前的事情,心中也有些惶恐,现在都快酉时了,宫门都快下钥了,那几个官员还在宣政殿前跪着,这到底要怎么办啊?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长泰帝的脸色。——自从知道吕务厚等人退朝之后仍然跪在宣政殿外,长泰帝的脸色就一直看不出喜怒了。
“既然如此,朕就赐他一个声名吧,让他名垂‘竹帛’。廷杖三十,也算全了这一场君臣恩礼……”长泰帝的声音似笑非笑,说了这样一句话。
张盛跟在长泰帝身边的时日甚久,自然知道这是长泰帝反话正说,长泰帝掩抑在话语下的怒意和凛冽,张盛领会得一清二楚:能名垂“竹帛”的,当然是死人了,皇上这是要他们几个人的性命啊。
“去一留三……”在张盛请退之时,长泰帝淡淡地说了这句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生杀予夺本就是君权皇权,还要是帝王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更改。,这一次,他就要让吕务厚深刻地领会这一点。
与此同时,跪在宣政殿上的卢祖升仍然在苦口婆心地劝说吕务厚,劝说他离开宣政殿前。连中书令大人都说此事朝下再议了,这不是明摆着以廷诤长跪来胁迫皇上吗?对上意不满,还付诸了行动,这可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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