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潇湘冬儿
楚乔皱起眉来,疑惑地看着妇人,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子要拆了宫里的佛堂,你知道吗?”
她说话跳跃性很强,楚乔一愣,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他要在宫里供奉欢喜佛,唉,我真是……”妇人眉头紧锁着,似乎十分困扰,她看着楚乔,缓缓说道,“你有空的话,就劝劝他吧。他毕竟是卞唐的太子,总不能太胡闹了。”
“我先走了,”妇人站起身来,对着楚乔说道,“你受了伤,别送了。”然后就缓缓地顺着侧门走出了宓荷居。
此人说来就来,说了一通乱七八糟的话,然后就离去了,楚乔不由得有几分奇怪。
不一会儿,秋穗等人就回来了,小丫鬟们一个个面色奇怪,还有几分不安。
“秋穗,怎么回事,皇后来了吗?为什么不叫我?”
秋穗说道:“喜姑姑来传话,说皇后已经到了宫门口,见你睡着,就说你有病在身,不必接驾,我们就集体去了。”
“那皇后呢?”
“我们等了半晌,皇后也没下车,后来说身子不适,就回去了。”
“哦。”楚乔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扶我进去吧。”
小丫鬟们答应了一声,就有内侍上前,抬起了楚乔的软榻,回了宫门。
说起来,楚乔也已经整整两日没见着李策了。她没觉得如何,秋穗等人却十分沮丧,毕竟当日楚乔病重,李策重开了小时候居住的宓荷居给她居住,这其中的深意,整个朝堂谁人不知呢?
可是,随后的事情让宓荷居的下人们有些郁闷了。刚刚显露出几丝专情的太子殿下当晚就胡闹地召集了所有的宫廷夫人,在太子殿饮酒作乐,据说当晚侍寝的人数多达八人。而这几天,他也没踏足宓荷居,而是广开宴席。据说近日又要大兴土木,给一个新近得宠的宫女建馆。
秋穗和几个小宫女这几日整天唉声叹气,似乎是自己受了冷落一般,连话也少说了,整个宓荷居安静得几乎能听到人的喘息声。
傍晚的时候,天色有些暗,楚乔站在窗前,突然听到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传来。隔着一池烟水,远远听来,这笛声有几丝若有若无的缠绵,三回九转,格外动人。
楚乔细细听着,回头问道:“可知是何人在吹笛?”
小丫鬟们摇头说不知。楚乔站起身,就想出去看看,吓得秋穗等人一惊,一个个死命地拉着她,生恐她随便动弹会伤了身体。
楚乔不得不答应下来,安静地躺在榻上,直到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她才来到窗子前,轻盈地翻出去,落地的时候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她只穿着丝履内室鞋,踩在石板路上,有些冰凉。一路上也没遇见一个人,白纱裙软软地拖在地上,被露水打湿,却并无灰尘,清辉浅浅,距离宓荷居越来越远了。
又是那座湖心水阁,八面临风,遥遥立于水面之上。男子素衣如雪,手持一支紫笛,迎风而立,衣带轻飘。萧萧的身影立于清冷的月色之中,平添了几分平日难见的温润和宁静。
楚乔缓步踏上乌木桥,就见男子转过头来,曲子戛然而止,他看到楚乔也不惊慌,而是邪邪一笑,手拿笛子顽皮地一翻,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难怪听人说你最近白日里睡成了猪,原来是迷恋深夜出游,把觉都留到白日睡了。”
楚乔哂然一笑,打趣他道:“我还好说,就是听闻你最近夜夜笙歌,殚精竭虑,这般消耗体力,还有力气吹笛子吗?”
“哈哈,”李策哈哈一笑,说道,“我体力好得很,不信的话你可以来验证一下。”
楚乔脸一红,骂道:“没个正经。”
李策翻了个白眼,“就燕洵正经,整天绷着个脸,跟全天下人都欠他钱不还一样。我说乔乔,你真打算就这么跟他一辈子啊?我保证,这男人生活上肯定很没情趣,作为女儿家的终身大事,你可要考虑清楚啊。”
“你好无聊啊,”楚乔瞪着他,“就你有情趣。”
“那是,”李策得意地一笑,“本太子玉树临风、学富五车、风流倜傥、俊美无双,是整个西蒙大地上的头号青年才俊,我所过之处,未婚少女趋之若鹜,已婚贵妇暗送秋波,下至三岁幼女,上达八十老妪,无不神魂颠倒,拜服在本太子的膝下。”
楚乔掩嘴笑道:“是啊,你貌比宋玉,神似潘安,万千风韵堪似龙阳。”
“宋玉是谁?潘安又是谁?龙阳,是人名吗?”
楚乔笑道:“是有名的美男子,你没听说过吗?”
“美男子?”李策不屑地冷哼,“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
月光如水,倾泻满地银辉,夜风乍起,李策站起身来,说道:“我送你回去吧,夜里风大,你又有伤在身。”
“好。”楚乔应道。
李策的目光扫过她的绣鞋,软软的丝履已经被水沾湿了,他眉头轻轻一皱,说道:“你怎么就穿这个出来了?”
楚乔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的,又死不了人,我以前光着脚都走过路,哪里像你这样身娇肉贵。”
“乔乔,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女人,不是战士。”李策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声音里甚至带了几丝恼怒,“燕洵是怎么回事,有些事不能自己去做吗?你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到处游荡什么?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意,受伤多重也不说话,将来浑身是伤疤,看你还怎么嫁出去!我倒要看看谁愿意要你?”
楚乔叫道:“你才嫁不出去,用不着你管。”
“哼哼,用不着我管,我偏要管!”
楚乔皱眉,“喂,李策,你很瞧不起女人!”
“我就是瞧不起了,怎么了?”男人斜睨着她,一副痞子的吊儿郎当样。
楚乔上前走在当先,也不理会他,说道:“不爱跟你说话,我回去了。”
话音刚落,一阵天旋地转顿时袭来,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李策牢牢地抱在怀里了。
“喂!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楚乔一惊,连忙推搡他道。
李策眼睛半眯着,斜睨着她,拿鼻子哼道:“就不放。”
楚乔的眼睛里有小火苗在升腾,声音脆生生地说:“你放不放?再不放我不客气了。”
李策满不在乎,伸着脖子说道:“你胳膊上绑着刀,腿上也有,我都知道。往这儿砍,不砍我都瞧不起你。”
楚乔气道:“李策,你怎么这么无赖啊!”
李策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你不会是今天才知道吧?风瑟瑟吹过,轻柔地吹起两人的衣袍,像是翻飞的蝶翼。
夜微凉,四面都是明澈的湖水,李策横抱着女子漫步在乌木桥上,两岸柳枝低垂,偶尔有锦鲤跃出水面,惊起一池涟漪。
李策一边走,嘴里一边哼着一曲欢快的小调,那曲调是极欢悦的,像他脸上的笑容一样,总是十分明朗。
11处特工皇妃 第132章
楚乔没有去问他为何明明身手不凡,却在当初的密林战中丝毫也不显露,也没去问他为何明明吹得一手好笛子,却找来老夫子冒充自己吹箫,来勾引那些女孩子,更没去问他,为何这几天都没来看自己一次,反而夜夜笙歌地饮酒胡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也都有自己不愿意展露人前的一面,尤其是这些王族贵胄,明黄色的绸缎之下,压制着太多厚重的负担。那些原因太沉重,她不忍揭开,也看不懂。
月夜清冷,微风却和煦,他们静静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这个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那天晚上,楚乔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那年大雪纷飞的晚上,盛金宫的永巷那么长,那么寂静,前殿的歌声被风吹来,热闹而柔婉,曲子明快,奢靡的编钟响彻整个宫廷。
梦里的人站在她面前,鲜红的血从他的断指处流出来,他却笨拙的笑着对自己说:“没事,一点都不疼。”
那笑容好似春水,笼着她的心,让她很多年来,都觉得舒服安全。
醒来的时候,泪水沾湿了大半边的枕头,浅浅的水痕润湿在蔷薇色的软枕上,殷红得好似染血的胭脂。
楚乔心慌地坐在那里,那么久那么久,她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即便是宫人们忙着打了半夜的伞,还是无法阻止荷叶的衰败。一层秋雨一层凉,清晨起来,整整一池的青莲全部败落,黑色的枝叶纠结在一处,挨挨碰碰,似乎连池水都变得污浊起来。
而金菊,过早地盛开了,不想连绵雨水,天凉风疾,满地黄花堆积,无比憔悴。
吃早饭的时候听说,新册封的那名宫女恃宠而骄,犯了李策的忌讳,已经被打入冷室。李策虽然没下令行刑,但是因为这女子得宠的几日,颇为嚣张跋扈,所以这一次落难,几宫的夫人联手弄了点手脚。如今秋寒,冷室又偏僻无火烛,一番折腾下来,伤心担忧,想来是难活了。
宫女们对此事的议论只是半晌,并没有太多关注,显然这种事在这里也是习以为常了,楚乔却有一丝黯然。她对李策了解不多,见到的,也大多是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虽然明知此人不简单,却难免会掉以轻心。
他,毕竟是卞唐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啊。
吃完早饭后,楚乔就想找人去通传见李策一面,可是秋穗还没走,蝉儿就飞快地跑了回来,一边喘着气,一边叫道:“大夏公主进城了!”
楚乔一愣,秋穗已经抢先说道:“大夏的和亲公主?不是说大婚时才来吗?这还有一个多月呢。”
“谁说不是啊!”蝉儿道,“而且没有仪仗队,那个公主是一个人骑着马来的,现在已经到沁安殿了,皇上和太子都赶去了。”
“这个九公主够能耐的,听说今年才十三岁,怎么这么大的胆子?”
“不是九公主,是八公主,穆合皇后的亲生女儿。说是他们的九公主得了疾病,已然死了,这个公主是顶替她妹妹来的。”
楚乔闻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断裂了,她抑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那个昔日里娇娇弱弱的金枝玉叶,今日竟已经这般勇敢了吗?苦难,果然是世间一切成长的最佳催化剂。
时光寥落,昔日的垂髻少女早已亭亭玉立,今朝凌厉高贵的容颜好似画卷中的雾霭云气,那般璀璨夺目,令人观之眩晕。
然而,又有谁曾记得,很久之前,她也曾单纯良善,笑容明澈,一身藕色长裙,手拿一只兔尾,娇俏俏地笑,“洵哥哥,谢谢你,淳儿好开心……”
时光那般急促,往事如烟云散尽。有些东西,终将成为过去;有些情愫,终将被白骨埋葬;有些鲜血,终将在天地间流淌;有些情仇,终将在死亡中得到永生。整整两日,李策都没有踏进后宫半步,因为赵淳儿的到来,李策大婚的这出戏提前沸腾了起来。如今这大婚大典,已然越发临近了。
正如楚乔所料一般,大夏的仪仗队和和亲使团随后便至,只比赵淳儿晚到一日。虽然大夏婚前变卦,换了赵淳儿前来,但是这位公主的高贵血统让她并未受到过多的为难。毕竟,对于注重血脉和士庶之分的卞唐来说,赵淳儿这个大夏穆合皇后唯一亲生女儿的身份,还是为她争得了不小的重视。
卞唐的百官对赵淳儿的到来,显然有些惊喜。御史台的几百根笔杆子齐齐摇旗呐喊,大赞卞唐和大夏和亲的历史意义。怯战的文官们口若悬河,一篇文章作得花团锦簇,直说得大夏和卞唐的友情好似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完全忘记了当初是谁敲碎卞唐的国门,夺走了红川十八州,逼得卞唐皇室仓皇退避,天子困守国门,失去了整个西北屏障。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别人都不知道的。楚乔缓缓地皱起眉来,葱白的手指轻轻捏住窗帷的青纱,眉心一朵金箔沾花,添了几分清丽。
赵淳儿当日在乱军之中被人侮辱,如今早已不是完璧之身。她身为大夏公主,也许不必如寻常妃子入选前那般验明正身,但是一旦同房,经验丰富的李策,是不可能不发觉的。
当然,就算李策发觉此事,事后也不可能追究大夏。毕竟,大夏的公主上了李策的床,事后他这个风流浪子跑出去说这女人不是处女,想必也无人会相信。更何况一直以来,李策都是极力反对这桩婚事的。这件事很可能被人当作李策的又一次胡闹之举,以李策的聪明,也不会自取其辱地出去大肆宣传自己被人戴了顶超大个的绿帽子。
也许赵淳儿会顺利出嫁,但是作为一个不洁的和亲公主,她未来的命运也可想而知。以赵淳儿的性格,真的会自愿忍受这一切吗?
楚乔暗暗留了几分小心,只可惜,她的这份担心是无法说出口的。
卞唐这里的局面越发混乱,楚乔反而小心地收敛了起来,不再急着离开皇宫。如此,楚乔在唐宫里又滞留了两日,身子恢复了大半,精神也日渐爽利。
李策找来了很多治伤的灵药,楚乔身上的伤口已全无疤痕,就连曾经的旧伤也好了十之七八,多日的调理之下,面色也好看了许多,不再如之前那般瘦骨嶙峋,见风欲倒。
夜里,凉风乍起,楚乔穿着一袭软衫,靠坐在雕花窗栊前,夜风柔柔地掀起她的衣摆,感觉有些冷。脚步声在外面的围廊处缓缓响起,只有一人。能在此时来到此处的人,不作第二人想。果然,不出片刻,李策一身藏青色长衫,面色有些红,带着一身的酒气,站在门口望着她,却并不进来。
楚乔回头看着他,只见他脚步微沉,似乎连站都要站不住了,她连忙起身,走到他身边想去搀扶他。谁知刚一伸出手,李策突然拉着她坐在了门槛上,然后垂下头来,将额头重重地抵在她的肩膀上,口中疲惫地喃喃道:“乔乔,我累死了。”
楚乔顿时有些愣,手伸在半空,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夜风吹来,有杜若的香气幽幽地飘散在鼻息之间,李策的衣袖间绣着浅浅金纹,细密的针脚柔滑如水,楚乔深吸了口气,然后轻声问道:“李策,你怎么了?”
李策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楚乔试探地问:“是因为和大夏的和亲吗?你不喜欢赵淳儿?”
李策仍旧不说话,楚乔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傍着他坐在门槛上,任李策靠在她的肩上,也不作声。
入秋时分,暮草萧疏之气隐隐充溢,窗外的新月有若新眉,幽幽地透过窗棂,银白的光泻了一地,宫灯是暗紫色的,一闪一闪,幽明不定,烛泪滴滴,顺着银白色的烛台缓缓流下。
秋虫的鸣叫越发显得室内冷清,这座空旷的宫殿,终究许久不曾住人了。
“乔乔,你前日派人找过我?”李策突然说道,声音有些低沉,却已不像刚才那般疲惫。他坐直身子,眼神幽暗,仿佛之前那一度柔软的男人不是他。楚乔知道,他的软弱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他,又是那个所向披靡的卞唐太子了。
“是的,”楚乔点了点头,“我想要离开了。”
“好,我马上派人,明天就送你去燕北。”李策毫不犹豫地点头,沉声说道。
“不,我暂时不想回燕北,我在这里还有事未了。”
李策的眉头顿时轻轻皱起,他定定地看着楚乔,眼神中带着几丝探究和思索。
楚乔说道:“你不用猜了,我在等一个人,至于这个人是谁,你也不必追问了。”
李策狡黠一笑,说道:“你怕是要背着燕洵红杏出墙吧,诸葛玥就要到了,你莫非要去找他?”
楚乔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你猜着玩吧。”
“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李策靠在门柱上,说道,“在我眼皮底下,我尚且可以护着你,出去了,可就难保了。大夏的人进城了,他们显然已经得知你在宫中的消息,夏人有多恨你,无须我来提醒你吧。”
楚乔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了断臂的赵嵩,面色一阵索然,轻声说道:“我明白。”
李策斜着眼睛望她,见她不语,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声说道:“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夜雾灰白,昏黄的宫灯隐没在昏暗之中,好似一团团暖暖的明火。李策素袍锦衣,拉着她的手,大步地奔跑着,夜风从他们的发丝间穿过,轻飘飘的,好似最上等的云锦纱帐。
两人来到一处楚乔从没来过的院子,一路穿花拂柳,踩在秋初的露水上,拐过几道小门,拂开一丛碧柳,一汪清澈的碧湖顿时出现在眼前,只见满满的荷叶堆积,遮天蔽日,素白的莲花在月光下好似雪雕,幽香逼人,令人闻之欲醉。
11处特工皇妃 第133章
楚乔顿时有些愣住了,转过头去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李策一笑,拉着她的手蹲下去,伸入湖水之中,楚乔轻轻地叫了一声,很是惊讶。
李策得意地笑道:“我聪明吧,我一早就遣人埋好了莲藕在下面,又引来温泉的水,一夜之间,花就都开了。”
楚乔掩嘴笑道:“了不起,有钱能使鬼推磨,有权能使磨推鬼,你钱权都有了,于是连花神都得听你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说法倒新鲜。”李策笑道,“走,跟我来。”
两人沿着石径,一路走到湖边,李策显然对此处十分熟悉,借着淡淡的月光带着楚乔一路上了一只小船,然后站在船头,轻轻地一撑桨,小船徐徐离岸,缓缓地滑入碧湖清池之中。
清风徐徐而来,带着青荷初绽的幽香,烟水十里,浩浩荡荡,万千风荷掩映于水汽之间,月光如洗,清辉濯濯,幽然晃动,好似镜面冰破。
小船穿梭在青碧荷叶之间,大朵的荷花左右推攘。楚乔伸手拂过几朵白荷,睫毛弯弯,静静微笑。
李策放开船桨,坐在船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远处的宫灯倒映在池水之中,清澈的水面上浮起大片大片的绢红盈黄,绮丽如雨后彩虹。
楚乔转过头来,对着李策微微一笑,说道:“李策,多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男人的眼睛弯弯的,微微向上挑,带着几分特有的深沉和狡猾。那半眯的眼睛,似乎隐藏了许多东西,也掩盖了许多东西。
“谢谢你这段日子照顾我,若不是你,我也许已经死掉了。”
李策微微一笑,“那你还真该好好谢谢我,救命之恩非比寻常,要不你就别走了,留在卞唐以身相许吧。”
流水舒舒,有淡淡的声音响过,和着他们零星的话语隐没在十里风荷之中。楚乔抬起头来,眼睛明亮地说道:“莲花之美,在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觉得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还能以正常人的思维思考说话,就是莲花的精神。”
李策捧心叹道:“乔乔如此诗才,真是让我越发迷恋了。”
楚乔仰视皎洁的月光,“你迷恋的东西太多了,太贪心可不是一件好事。”
李策站起身来,轻袍大袖随风飘飘,语调清淡地随意说道:“有些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也强求不到手的,于是就只好努力多看几眼。”
楚乔略略一惊心,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莲花败了,可以再开,你强留了它们多开一池,已属难得了。”
李策点头轻叹,“是啊,明年还会再开的。”
小船摇曳,浮萍分了又拢,轻如鸿毛,随波逐流,缓慢游荡。
“燕北很冷吧?”李策突然轻轻叹道,“据说那里常年下雪,难见繁花。”
楚乔仰起头来,看着他修长的背影,语调轻快地说道:“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燕北的莽原如雪、冰山如洗也是难得一景,你若是有朝一日看腻了江南烟雨,也不妨放马边塞,踏雪回回,燕北高原上的美人,定会出你所料,令你心折。”
李策微微一愣,有一刹的失神,随即朗声一笑,说道:“还是你最了解我,什么时候都知道为我着想。”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小舟轻触岸边,这池子本就不大,这么一会儿,竟然到了头。
两人下了船,然后缓缓地走向宓荷居。月光照在他们身上,是那般洁白、苍凉和萧瑟。两人的影子落在地上,影影绰绰,不断地重合,又分开,重合,再分开,终究越离越远。毕竟,那是两个影子,而且,从不曾牵扯到一处。
转眼间,已经到了宓荷居的门前。两人站在那里,有着一瞬间恍惚的尴尬。李策懒散地靠在一棵石榴树上,殷红的石榴花瓣好似胭脂一般,落了他一身。
李策貌似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太晚了,明早估计起不来了。”
楚乔点头,“你就是懒,今早听秋穗说下了早朝,你还没穿上靴子,唐皇为此还发了火。”
“说那些干吗?”李策挥了挥手,然后说道,“真是不愿意起早,早朝就不能挪到午后吗?麻烦。这样吧,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出宫,然后你就出去自生自灭吧,我也不去送你了。”
楚乔点头,“就不劳烦你的大驾了。”
李策笑道:“也好,此行一路遥远,你自己多加保重,若是……”话到此处,突然多了几丝难言的晦涩,李策自嘲地一笑,然后转过身去,嘴角扯出淡淡的纹路,“若是有朝一日,你觉得燕北天寒难耐,也可以考虑回江南休养,此处虽无大漠雄浑,更无草原磊落,却也温暖袭人,适合居住。”
楚乔苦涩一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间之事,在于机缘。”
李策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也希望你永远没有那一日,你,好自为之吧。”
心底突然有一丝难解的哀伤,李策的身影渐行渐远,楚乔也缓缓地转过身来。月光照射在他们两人之间,那片无人的白亮,渐渐扩散,终于笼罩了整座寂寞的宫廷。入秋时分,夜色乍冷,李策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重重火红的石榴花树之中,细长的青石板小径上只余下淡淡的杜若清香,萦绕在鼻息之间,恍若冷月的清辉。宓荷居前,一池荷花已然落尽,只剩一片乌黑的糅杂,秋风一起,这庭院就显得越发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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