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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荣时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魏人
徐宗仁看了看照片,说道:“这是山田良子。这是个老牌儿的日本特工,代号‘鼹鼠’。她出生在东北,汉语非常流利,抗战期间在河南河北以及绥远和察哈尔等地非常活跃。我当时是保密局冀热辽站的站长,1944年豫湘桂会战期间我抓的她。”
徐宗仁指着自己的脑门儿,上面有一个细微的疤痕:“看到了吧,审讯她时,她突然用在椅背上拔出的钉子袭击我,幸亏我闪得快。”
郑朝阳皱着眉头道:“这个山田就一直不合作?”
徐宗仁苦笑了一声,认真地说:“她是日本伊贺忍者的后裔。忍者这个职业很奇怪,他们把自己当成狗,并以此为荣。狗是不会背叛主人的,除非有很特殊的原因。我本来想毙了她,可毛人凤觉得这个人还有用,叫我把她交给军统河南站。郑先生怎么突然问起鼹鼠的情况了?”
在徐宗仁说话的时候郑朝阳拿起桌子上的一张字条看着,这是一张订单。内容:收徐宗仁府红木家具一套。银圆一百二十,预付定金二十元。余款取货一次付清。金兆池。
金兆池的签字和金围脖儿的妓女登记档案的笔迹完全一样。
郑朝阳举着订单问:“这个金兆池你见过了?”
徐宗仁摇了摇头:“没有,这位金小姐来的时候我不在,是我太太和她谈的。说好了,今天下午来取货。”
徐宗仁看看手表:“哎,这说着呢,人就要到了。我得先把家具归置一下。”
郑朝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用忙了,我想,她可能就要来找你了。”
徐宗仁觉得有些奇怪:“谁?”
郑朝阳盯着徐宗仁的眼睛,吐出了两个字:“鼹鼠。”
徐宗仁手里的雪茄掉在桌子上。
罗勇的办公室里,郑朝阳把一份档案放到了他的面前。罗勇翻开一看,是金围脖儿的档案、尸体照片、兵器照片等等。
郑朝阳深吸一口气,详细介绍道:“根据徐宗仁交代,这个女人叫山田良子,日伪时期的资深特工,代号‘鼹鼠’,化名金兆池,在绥远以及河南地区开展间谍活动。抗战胜利后她成为军统秘密潜伏人员,在北平御香园当老鸨。”
罗勇有些疑惑:“确定这个山田良子是桃园行动组的成员?”
郑朝阳点了点头:“如果能确定保密局的万林生、金城咖啡馆的服务生袁硕和撂跤的马老五都是被她杀的,就可以确定她是桃园行动组的重要成员。可惜没抓到活的。”
罗勇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可惜,又掰掉了桃园行动组的一个爪牙。喜欢吃螃蟹吗?”
郑朝阳有些纳闷儿罗勇为何有此一问,但他还是诚实地说道:“不喜欢,吃着费劲。”
罗勇笑了:“我喜欢吃,当年在胶东打鬼子的时候吃过螃蟹。吃螃蟹得耐得住性子,轻敲、深掏、慢扯、细抠,不怕它壳坚爪硬,只要有耐心,把它的爪子一个一个地掰下来,等吃到只剩下一个身子的时候,那就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有机会尝试一下,很美味的。”
郑朝阳颇有深意地说道:“没想到老领导在吃上也这么有想法。”
罗勇意味深长地说:“共产党人有今天的成就,除了坚定的信仰,就是能忍。忍住了,才有机会。你们这次的行动很好,值得表扬。只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这个桃园组的凤凰办事一向缜密,这次却为了两个已经废掉的棋子不惜动用‘鼹鼠’这个隐藏得很深的特工,绝不是为了贴两张标语。”
郑朝阳思考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罗勇掷地有声地说道:“或许……你已经踩到他的尾巴了。”
白玲来到郑朝阳的办公室。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我得向你道个歉,上次你被怀疑的事……”
郑朝阳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纠结了:“这个我早忘了。再说了,当时那种情况你也是按照组织程序来的。”
可是白玲却有些懊恼:“可郝平川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或许,那种共同战斗的情谊确实不一样吧。”
郑朝阳笑着安慰她:“我们现在也是在一起战斗。”
白玲还是兀自懊悔着:“我还得给你哥道个歉。我曾经怀疑过你哥就是桃园行动组的凤凰。”
郑朝阳表情严肃地说道:“你的根据呢?”
白玲犹豫了一下,说道:“开始的时候,是你的分析,你根据小东西的描述对凤凰形象的分析。后来了解了你哥的情况,发现他和你的分析很像,但最主要的是上次小东西到你家的时候,发现你哥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郑朝阳点点头:“经常会侧脸听人说话,那是因为他的左耳是聋的。”
白玲说道:“小东西看到的戴着面具的凤凰,也有这个习惯动作。”
郑朝阳在身上摸索。白玲熟练地将一只美式打火机放到他的面前。
郑朝阳笑笑,拿起打火机打开闻着汽油味:“小时候,我家后面有个修车厂,每次我爸揍我的时候我就躲在那儿。时间长了,就喜欢闻这个味道。也就我哥知道我藏哪儿,每次都能找到我。”
白玲说道:“但我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就想先查查看,发现你哥在1944年的春天曾经到河南郑州给当地的医生授课,但是相关的档案不见了。”
郑朝阳皱了皱眉头,说道:“当时日军发起豫湘桂战役,要打通南北交通线,他实习的那家医院被炸了,这点在政审的时候都说过了。”
白玲还在犹豫地坚持:“但毕竟这是一个说不清楚的地方啊,那段时间他在郑州究竟做了什么都没人知道。我去问过当初和他一起去郑州的医院的几个同事,发现都不在了,只剩下一个杨义。”
郑朝阳笑道:“还是个疯子。”
白玲想起去杨义家的事,随即有些不安地说:“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不踏实,但我也仅仅是怀疑。后来在南菜园发现了党通局埋藏的档案,知道了中统当年的‘灭门案’。我怀疑,你哥可能就是鼹鼠,是河南中统灭门案的幕后主凶之一。而鼹鼠和凤凰之间的连接点,就是那把弯刀。”
郑朝阳放下打火机,说道:“这把刀我们也总算是看到庐山真面了。没想到,竟然是伊贺忍者的独门兵器。”
白玲点点头,有些感慨:“徐宗仁也证明,他在1944年的春天奉命将鼹鼠押解到了军统河南站。他们想要灭掉中统的人,又不愿意亲自动手,就动用了鼹鼠,横竖她是日本特工,也算不到军统的头上。”
郑朝阳说道:“鼹鼠在日本投降后来北平长期隐藏,成为桃园行动组的成员。”
“最主要的是,”白玲迫切地说道,“鼹鼠刺杀马老五的时候,你哥一直在医院里值班,他没有作案的时间。所以,你哥郑朝山是清白的。”
郑朝阳告辞出来,在街上骑车边走边反复回想着白玲的话。山田良子、伊贺忍者,金围脖儿的弯刀和万林生、袁硕、马五爷以及卫孝杰等人脖子上的弯刀的伤痕,郑朝山的回力球鞋……各种信息在脑海中不停地冲撞,他猛地捏闸停了下来。
郑朝阳骑车来到了家门口。秦招娣正好开门出来,菜篮子里放着香烛。打过招呼,秦招娣出门去胡同口坐上了电车。
郑朝阳进院子关好大门,进了屋子,审视着屋内的情况,在屋内紧张但细致地搜索着,检查书架,查看衣柜,在墙壁和地板上敲击着。
墙壁显眼的位置上悬挂着郑朝阳和郑朝山的合影,两人勾肩搭背笑得分外灿烂。
电车停下。秦招娣从车上下来,走进路边上的一间公共澡堂,出来时,她已经是一身工厂女工的装扮,十分干练。
秦招娣在胡同里穿梭,根据郑朝山鞋底上的黄色黏土,找到了小教堂。小教堂外的道路正在施工,路上堆积了很多黄色的黏土。咫尺之外,就是小教堂。
秦招娣悄悄地进了教堂,走到大堂里坐在中间的位置,跟着祷告的人一起低头祷告,眼睛却在观察。
小教堂告解室,郑朝山和神父正在对话。
郑朝山低声说道:“鼹鼠已经按照约定自裁了。”
当时,在御香园豪华房间内,宗向方正在拍照,突然一把弯刀从他头顶掠过。
是金围脖儿!
宗向方拿出一只凤凰的图章举到她面前。她的刀停住了。宗向方慢慢地站起来说:“山田良子少佐。”
金围脖儿收起刀,坐到了椅子上。宗向方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她。金围脖儿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照片。一张是儿子五六岁时一家三口的合影;另一张是儿子十多岁时的单人照。金围脖儿看着儿子的照片,轻轻抚摩着。
宗向方冷笑道:“办完事,他就可以回国了。”
郑朝山低声说道:“鼹鼠死了,可以送她的儿子回日本了。”
神父一边做出解惑的圣人模样,一边低声说道:“但愿她的死能解除你受的怀疑,这样我们才能集中精力做好该做的事。”
郑朝山点点头:“确定鼹鼠是杀死卫孝杰的凶手,那份党通局的什么狗屁档案,也就是废纸了。”
神父突然问道:“乔杉那边怎么样了?”
郑朝山确认道:“已经安全了。”
神父点点头,低声安排道:“马上安排他离开北平去天津。现在天津正在遣返日本难民,可以叫他混进去。”
郑朝山摇了摇头:“他现在还不能走。我们存在咖啡馆的炸药和武器装备都被缴获了,尤其是炸药。本来马老五家还存了一些,以备万一之需的,没想到马老五去自首了。”
“我们手里没有炸药了?”神父问道。
郑朝山摇摇头:“有一些,不过都是黑火药,需要重新提炼。乔杉以前是爆破专家,在这方面是行家。”
神父说道:“南城烟花厂的爆炸是你做的吧?”
郑朝山摇头:“爆炸确实是事故,但我们从烟花厂偷出来的火药正好可以被掩盖。现在主要是经费严重不足。”
神父向郑朝山说道:“经费的事情我会向上面请示,但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南边战事吃紧,广州朝不保夕,西南怕是也难以维持。国防部的意思,要我们克服困难,经费自筹。”
郑朝山冷笑道:“有传言长官私自截留经费用来经商,利用战事走私投机……”
神父的口气立刻变得强硬起来:“无稽之谈!战乱时期,这是要掉脑袋的。你不是有秘密电台可以直接联系台湾吗,尽可以向台湾汇报申请经费。只是我担心,你在金城咖啡馆的损失怎么向上面交代。”
郑朝山看着告解室的隔断窗,神父的眼睛贴在窗棂上,眼神显得十分凌厉。
郑朝山终于低下了头:“长官教训得对。”
告解室的门开了,郑朝山从里面走了出来。秦招娣藏在教徒的身后,侧目看着他走出了教堂的大门。
秦招娣没动,盯着告解室。神父出来后,走向休息室。秦招娣起身跟随。
神父走到教堂的后巷中,上了一辆停着的汽车。秦招娣盯着车牌号码。
汽车内,神父卸下了伪装,露出真容——魏樯。
郑朝阳发现了暗门,情绪紧张起来。他轻轻推开暗门,顺着楼梯进到了密室。
密室内漆黑一片。郑朝阳点燃打火机,就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密室内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他没有注意到,楼梯上撒着白色的粉末。
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郑朝山从院子走进屋内。郑朝阳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听到声音,他睡眼惺忪地起身,解释说宿舍里太吵没睡好,回来补会儿觉,现在得赶回局里了,过两天搬回来住。说完,他起身穿鞋,就在这穿鞋的瞬间,郑朝山看到了郑朝阳鞋底上的白灰。
郑朝山神色一凛,但还是保持着镇定:“回头我叫你嫂子把东屋收拾出来。对了,你嫂子说,她广东的姨妈要来北平看她,明天到。记得明天回来吃饭。”
郑朝阳打着哈哈说道:“好,我一准儿回来。”说着他出了门。郑朝山看着郑朝阳出去,他站在廊下,看着暗下来的天空,脸色凝重。
郑朝山推开密室的门,打开手电筒。灯柱下,楼梯上出现一排脚印。
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妇人走出火车站,来到一个小卖部前的公用电话亭拨打电话:“我找郑朝阳。”
公安局里,白玲接了电话,有些疑惑地问道:“他不在,您有事吗?”
接完电话,白玲出门,骑车往马家堡车站走。
中年妇人放下电话,掀开衣襟把写有公安局电话号码的字条塞进了内衣的兜里。她回头看到一个中年美妇冲自己微笑。美妇正是卫孝杰的夫人,代号“姨妈”。
美妇招呼道:“您是秦招娣的姨妈吧。”
中年妇人微笑着说道:“是啊是啊。”
美妇亲热地解释道:“招娣叫我来接您,我到车站才知道改在马家堡了,这不紧赶慢赶才过来。来,您跟我走吧。”
美妇殷勤地帮助中年妇人提了行李:“车在那边儿呢,您跟我来。”
两人说着走了。
白玲赶到马家堡车站,看着空荡荡的站台,四下寻找。
郑朝阳骑车来到郑朝山家院外,车的后座上绑着简单的行李。他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郑朝山正在厨房里忙活,看郑朝阳拎着行李,招呼道:“你嫂子都收拾好了,先把行李放下。”
郑朝阳转身进了厢房,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他把行李放到了桌子上。
郑朝阳进到厨房,郑朝山戴着围裙正在切菜,地上的盆里有几条鱼。做鱼要用酒去腥,郑朝山带郑朝阳去地下室,说那里存了好几瓶洋酒。
郑朝山带着郑朝阳来到屋内,打开暗门,拉开灯绳,下到地下室。
郑朝阳看着他带自己来到地下室,不由得一愣:“哥,这个地下室我怎么不知道?”
“咱爸挖的,你那时候已经走了。为了防日本人。”
这次开了灯,看得清楚了很多,里面堆了很多的杂物。郑朝山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瓶威士忌。
郑朝阳话里有话道:“哥,你藏得够深啊,我一点都不知道。”
郑朝山却笑着说:“你自己算算,自打你从外面回来跟我说要上警校,你一共来过家里几次啊。我就是想告诉你也得得空说啊。”
郑朝阳非常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地下室:“这地方真是太棒了,够专业。隐蔽,隔音好,干燥通风。哥,这地方要是当个发报室可是绝了。咱爸怎么想的,也不嫌费事。”
郑朝山却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样的地下室,北平城有钱的人家差不多都有。咱家算是挖得晚的。你不想想,这些年军阀混战,抗战那么多年,国共又打了三年,没几天太平日子。有钱人家没胆子抛家舍业,就只好在地下挖洞,也是被逼出来的。”
郑朝阳在墙壁上敲着。郑朝山有些纳闷儿:“你干吗?”
郑朝阳一脸的无赖相:“我得再看看,你是不是还有夹藏私带。万一洞里还有个洞呢,藏着咱爸的存折啥的……”
郑朝山笑了笑:“这儿就这么大,慢慢找,找到了记着分我一半。”
说完,他就拿着威士忌上楼去了,留下郑朝阳一个人在地下室继续察看。
秦招娣带姨妈进了院子:“五哥,二叔,姨妈来啦。”
郑朝山闻言赶紧从屋里出来迎接,一边走一边仔细看着姨妈。他发现姨妈的眼神和其搜索的方向已经说明这是一个资深特工,她在搜索撤退的路径。
一番热情的介绍、寒暄,姨妈被迎进屋里落座。
郑朝山招呼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秦招娣叹了一声抱怨道:“唉,火车改停马家堡了。我从正阳门坐三轮车又跑过去,就耽误时间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白玲的声音:“嫂子在家吗?”
白玲进了屋,郑朝阳一愣:“白玲,你怎么来了?”
白玲笑着说道:“嫂子的姨妈打电话到局里找你,说她改在马家堡下车了。找你也不在,我就急忙到马家堡去接,还没接到。”
郑朝阳听着白玲的话,心里不由得产生一丝疑惑。秦招娣和郑朝阳留白玲一起吃饭。白玲略作推辞,便答应了。
秦招娣在厨房忙碌,看到郑朝山进来忙说道:“五哥,你去陪姨妈说说话吧,这里不用你。”
郑朝山有些意外:“姨妈怎么把电话打到公安局去了?”
秦招娣解释道:“我老叔给了姨妈公安局的电话,说是万一在北京遇到麻烦可以打电话找郑朝阳。姨妈的火车不是改停马家堡了吗,她人生地不熟的,怕我接不到她,就给公安局打了电话,结果是白玲接的。”
郑朝山讪笑道:“我这个弟弟啊也真是有意思,职业病。白玲也是。瞧刚才俩人那双簧搭配的。”
秦招娣笑着把郑朝山往外推:“你啊赶紧去陪陪姨妈,别叫这俩职业病问东问西地再吓着她。”
白玲在客厅陪着姨妈,笑眯眯地寒暄道:“姨妈,路上还顺利吧。那边正打仗呢,您从哪儿过来的呀?”
姨妈应对道:“佛山。广州被围了,可城外都是解放军,也没那么乱。就是火车慢了些,走走停停的,路上用了三天。”
郑朝阳接茬道:“我们这儿出门都兴给路条,不知道您那边……”
姨妈从口袋中拿出通行证递给郑朝阳:“哦,我们那儿给的通行证。”
郑朝阳接过来看,上面的照片和姨妈一样。
白玲从郑朝阳手中接过通行证,瞟了他一眼:“你看人家这证件做得多规范,我们以后也可以考虑把通行证规范一下。比如,这个照片上就该是钢印,不然很容易伪造。姨妈,你是从佛山来的?”
姨妈赶紧说道:“是啊。”
白玲顿时露出一副开心的样子,用广东话说道:“我去过佛山,不过是很久以前了,现在佛山还‘行通济’吗?那年我正好赶上,印象可深了!”
姨妈顿时语塞,她停顿了一下,随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哦,行啊。”
白玲又用粤语继续追问道:“那您行的时候喜欢拿着什么,风铃还是风车?”
姨妈又停顿一下,下意识地说道:“风铃。”
白玲“啊”了一声,随即说道:“可我听说风铃和风筝都是男人拿啊。”
姨妈有些招架不住,慌乱地说道:“哦,现在……”
这时,郑朝山进屋了,他打趣白玲道:“白玲,你就是喜欢开玩笑,行通济哪有这个规矩。风车、风铃还有提生菜,就是个习俗,什么时候分过男女?”
厨房里的秦招娣一边切菜,一边留心客厅,手中的刀越来越慢。
郑朝阳继续问道:“姨妈到广东好多年了吧?”
刚才幸亏郑朝山进来,姨妈重新恢复了冷静,她对答如流:“我十七岁嫁到广东,到现在快三十年了。”
郑朝阳笑道:“一个山西人到广东生活一定不容易吧?”
姨妈打着哈哈:“哦,也还好啦。那时候小,适应能力也强。”
郑朝阳突然提问:“姨妈怎么会有我们局的电话啊?怎么会想起来找我呢?”
“招娣之前跟我说的,万一没接到我,就打电话给你。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这时,白玲用眼神示意郑朝阳:“咱们去帮帮嫂子吧。”
郑朝阳和白玲出屋,走到院子里。白玲小声问道:“有什么发现?”郑朝阳皱着眉头说道:“滴水不漏,但一切又太过完美了。”
丰盛的饭菜上桌。郑朝阳开了红酒,给姨妈倒上,也给郑朝山、秦招娣和白玲满上。
几个人边吃边聊,姨妈突然问郑朝山今天是什么日子,郑朝山摇头,姨妈说今天是招娣的生日。郑朝山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方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生日蛋糕。
秦招娣看着桌边的这些人,突然间百感交集,她在心里默默祈求上苍:希望能和五哥一起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不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恩怨,以后太平地过日子。
众人欢声笑语,只有姨妈冷眼观察着郑朝山。
酒足饭饱后,秦招娣刷碗,姨妈帮着一起收拾。
秦招娣问道:“怎么样,没有露相吧?”
姨妈心虚地说:“差点儿。那个姓白的很鬼。我在东莞待过但没去过佛山。这丫头差点儿蒙住我,幸亏姑爷把话接过去了。我后来才反应过来,她其实也没去过佛山。这女人很扎手,你千万小心。”
秦招娣点点头,吩咐道:“你明天赶紧离开北京。”
夜深人静。秦招娣拎着一个篮子来到胡同口,在地上摆好方砖,开始烧纸,嘴里念念有词:“招娣,今天是你生日,你连蛋糕都没吃上。姐给你烧点钱,想吃什么就自己买吧。”
她感慨着,看着纸灰在空中飞旋。
在慈善堂,小东西端着一盘蟹黄豆腐进了宿舍。
齐拉拉尝了一口,激动地说道:“嗯嗯,好吃。豆腐我就吃过小葱拌豆腐和红烧豆腐,这蟹黄豆腐还是第一次吃。真好吃。妹子,你这手艺,绝了。”
小东西十分骄傲,笑着说道:“那是,我可是正经在大馆子待过的。就这蟹黄豆腐,你知道多金贵吗?是用螃蟹黄做的。”
齐拉拉惊得咋舌:“我的天,这道菜得多老贵啊。我这辈子就吃过一次螃蟹,还是在刘财主家帮工的时候人家吃剩下的螃蟹壳。这么贵的东西你拿来做豆腐,你个败家娘儿们。”
小东西佯装生气:“你说什么?”
刚说完,绷着脸的她就忍不住笑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个蟹黄豆腐是用鸭蛋黄儿做的。”
齐拉拉坐下来,嘴里嘟囔着:“鸭蛋黄?干吗叫蟹黄豆腐,这不是坑人吗?”
小东西笑了:“我也不知道,反正人家就是这么叫的。好啦,你快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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