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听得自己又被委以大任,方有财得意地挺胸收腹,他虽是个蹩脚的木匠,却在郁樟山庄今年接连两次工程中寻着乐趣,见着那原本只是图纸上的东西,在自家指挥下慢慢变成现实的庄院,他极有成就感。更何况在这建设的过程之中,他可以指挥着几十号人,受着别人的敬畏。
“此事你要好好做,这海岛上建庄子,防风是第一要务,我和你说的那些,你都记着吧?”赵与莒见他得意洋洋,便要敲打他一下。
“大郎尽管放心,俺方有财做事极是牢靠的。”方有财拍着胸脯担保道。
赵喜听得心中有些不快,瞪了方有财一眼,方有财嘿嘿笑了笑,又补充道:“若是有老管家把着关,那就更好不过了。”
他们两人的小心思赵与莒看在眼中,却根本不在意,赵喜是亲信,方有财如今也算是半个亲信,他们都不敢将自己当作普通孩童来看,故此才会如此。
吩咐完这边之后,他又去见胡柯,老船匠腿脚不变,无人掺扶便只能拄着拐杖慢慢行走。不过他执意不肯休息,却要到建好的船坞去看,赵与莒也只能由他。
“还好,义辰办得不错。”听得赵与莒询问,胡柯满脸都是笑容:“大郎,这船坞已经建成了的,如今只须人手,若是能找来足够人手,明日便可开始建福船了!”
“先自小船建起,如今我们往来,都是租的别家之船,这千料之船,先建个两艘吧。”赵与莒点头对此表示认同。
日后这悬岛之上,至少也会住着数百人,岛上土层轻薄,种粮食有些困难,只能种些蔬菜,那么岛子的粮食便要自陆上运来。加之要在此建堡坞,木材虽是可以就地解决部分,砖石却都得自陆上运。故此,两艘千料左右的中型船是必须的。
“哪里开始便能建千料的船!”胡柯是个直性子,并未因为赵与莒是东家而有所收敛:“大郎这话便是外行了,以着咱们人手,先能造三五艘几百料的船不进水,那便要谢天谢地了。”
“此事胡老做主,我不过问,我只是希望能早些见着咱们的船。”赵与莒微微一笑,这种技术上的事情,还是由专业人士来解决的好,他可不想犯那种外行领导内行的错误。
“咱们这赵家船场须得雇请人手,因为在海中的缘故,这雇请的工钱恐怕要高些。”胡柯又道。
“银钱之事胡公就莫放在心上……倒有一事,还请胡公出面才成。”赵与莒道:“那位水军的林教头,胡公须得请他多多来此照看,此处远离陆地,我有些担心海贼。”
“那是自然的了。”他们在定海时,已经见过林夕,胡柯见着昔日徒弟的儿子如今却成了水军教头,心中也极是唏嘘的。
“在定海时我听说,沿海置制使有些军中子弟,未能补上军籍的,生计颇为艰难。还要请胡公与那林教头说项,我家愿自其中招募些人手,或为船场伙计,或为作坊学徒,也算是条出路。”赵与莒又说道。
此时大宋行的是募兵制,禁军厢军,皆来自招募,也有些是强征的壮丁或发配的囚徒。一入军籍之后,不到六十岁是不许退出的,故此军士家属往往随军居住。若是待遇较好的上等禁军,或许可以凭着军俸和赏赐养活一家老少,而大多数则只能另寻营生补贴家用。故此,赵与莒这个计策,正是急其所需,那些未曾应募入军的次子、幼子,能来此做个船匠工匠的,正合了他们心意。
“此是善行,大郎果然宅心仁厚。”胡柯也知晓一些军户困苦,闻言连连点头。
赵与莒却是微微一笑,他招徕这些人却是有自己用意。首先这些人可争决悬岛上人手不足之虞,他招募时自然会吩咐下去,只招十四岁至二十四岁之间的,这样招来的不是立即可以派上用场的壮劳力,便是稍加培训便可掌握习技能的学徒工。其次这些水军子弟上了悬岛,那么悬岛安危这沿海置制使司下的水军便要关注,比着如今靠林夕一人究竟是要牢靠些。第三这些人上得岛来,按着他定好的规矩行事,若是岛上有什么意外,也多了些自保之力。第四则是不人对人言的了,悬岛上原本会聚着霍家和胡家之人,若是两家联合,那么便可以摆脱他赵与莒的控制,他既不能时刻在此盯着,便在中间再掺入一伙水军子弟,这种平衡牵制之术,虽说不算光彩,却是成就大事必不可少的。
自然,除此之外还有一利,有了沿海制置使子弟在岛上,他今后想要面向大洋,无论是东进还是北上或是南下,都会方便得许多。这些子弟之中,不少便常年在战船上摸爬滚打,日后他的大船造起来了,这水手便是现成的。
“有了人手,咱们这赵家船场日后必然能造出大海船来,便是六千料的巨舰,也算不得什么难事!”胡柯又笑道,他在这船场中可不是普通的船匠,赵与莒与胡福郎早对他说了,船场之中,他得三成干股,也即是说,这船场有三分一归他。他造了一辈子的船,如今终于有了自家的船场,心中自是无限欢喜。
“赵家船场这个名字不好。”赵与莒听得他第二次提起这名字,摇了摇头道:“对外咱们不用这个名字。”
“那叫什么名字?”胡柯有些诧异:“胡家船场?那可是万万使不得的!”
赵与莒沉吟了片刻便有了主意,他那关了的磨坊粮铺叫作“保兴”,缫丝作坊叫作“续昌隆”,那么这悬岛之上又是造船又是造刻钟的,自然也应有一个相类似的名字。
“江南制造局。”想到这里,他笑着说道。(注1)
注1:熟悉近代史的都应对此不陌生,李鸿章办的中国第一个近代军工企业,即目前的江南造船厂。大郎以此为之命名,正意味着他将走出求田问舍的田舍郎界域,开始向更广处发展了。
大宋金手指 第四十五章天下
大宋嘉定五年八月秋。
林夕晃着自己的手指,脚步踉跄地行在定海街道上,嘴里哼着小曲儿。他身旁,五六个水军军士子弟眼巴巴地跟着,见他下盘不稳,有活络些的便要伸手去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本教头虽是多喝了两杯,却还没醉到要人扶的地步!”他晃了晃脑袋,冲着几个人直笑:“你们的那些个心思,我自是知晓,放心放心,便包在我身上!”
他今年二十七岁,年岁不大,在沿海制置司水军引战教头中算是小的,因为官卑年幼的缘故,平日里没少被支使。他父亲开禧北伐时战死,母亲早亡,家里便只有他一人,除了喝上两杯酒外,也没有其余嗜好。今日则不然,同僚们合起来在定海最好的酒楼观海楼里设宴请他,虽然这几个月来他没少来观海楼,可今日却是吃是最为尽兴的。不为他,只为往日里那些同僚如今的眼神,让他大大地出了口闷气。
“还须林叔多多扶持。”那个乖巧能说话的嘻笑着道。
往日里他们好些的便叫声林教头,亲近些的便叫声林大哥,如今竟然升了一辈,变成了林叔了。林夕笑着点了那小子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你呀,若是去了悬岛,依旧只会耍这嘴皮子,那可要折我的面子。”
虽是斥责,却没有多少怒气在里头,他心中反而有些美滋滋的。想起岛上那位好客的赵老管家,他心中便暗暗庆幸,自己是遇着贵人了。
因为腿脚不便的缘故,陪着赵喜来见他的不是胡柯本人,而是他们孙子胡幽。这少年有些老神哉哉的,名字也有些古怪,不过林夕听胡义辰说过,他与自己一般是想乘舟远游重洋的,故此颇有些亲近。待得知赵喜此来用意之后,他更是欢喜,他们这些禁军,除了象他这般有些小官职又没有什么负担的之外,其余没有谁家不是苦哈哈地过着日子。家中有子女者,更是要做些商贾贩卖的勾当,如今有人愿招用他们,便是给军中众多同僚寻着一个出路,便是于他自家前程也有极大助力。故此,他一口应允下来,回营与几个平日里相得的同僚说起,那些同僚的神情便让他想笑,险些就要管他叫林爷爷了。
便是与他不相投的,如今见了他也得笑脸相迎。
“我这丑话说在前头,你们去悬岛自是无妨,只是到了那须得听从人家吩咐。”想到赵喜的交待,他又对着身边的几个少年道:“那边管你们吃住,工钱是极优厚的,又直接给了你们父母,若是有谁因为顽劣被赶了回来,就等着你们老爹用老大的耳刮子招呼!”
“林叔尽管放心,便是丢了我爹娘的颜面,也不能丢了林叔的人情!”那少年将胸脯拍得砰砰响,目光中满是渴望:听林叔说的,岛上每七日便管吃一次肉,海边上每日都有鱼虾,米饭更是管饱,工钱虽说自家看不到,但父母总能见着的,这般的好事,若不是林叔与那船场的场主相熟,哪轮得到他们!
“若是想你爹娘了,每三月便有两日假呢。”林夕打了个嗝,拍了拍身边一少年的肩:“平日里你老爹巡察,也会向悬岛转转!”
“我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子,怎会想爹娘!”被他拍肩的小子立刻脸红脖子粗了:“林叔小瞧人!”
“傻小子,想爹娘是常理,有何羞窘的,还不敢承认!若是象你林叔这般,便是想爹娘,也见不着了……”林夕声音低了些,然后自嘲地笑了笑,自家还说未曾醉,可嘴巴却憋不住,尽说些什么话呢:“你们瞧着了,总有一日,你们林叔要乘着大船远渡东海,去寻那仙人居住之所在!”
“到那一日咱们便上了林叔的船,给林叔做水手去!”那极乖巧的少年笑着凑趣道。
大金崇庆元年八月,蒙古成吉思汗七年,大金西京(注1)城,秋风瑟瑟,草木枯黄。
虽然只是八月,中秋刚过,可这靠近漠北之地,仍是寒意逼人。城头上的大金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吵得人心中慌慌的,难以平静下来。
大金左副元帅兼西京留守抹捻尽忠在城头上转来转去,他虽然知道自己这番行动,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让帐下将士更加慌乱,但他却无法控制自己。
“元帅,城头风大,还是回府吧!”亲兵在旁边劝说道。
“回府……不,还是在城上吧……”抹捻尽忠心中并无主见,刚要答应又想起,自己才登上城头不足半个时辰。他恨恨地向远方望了望,依旧未曾见到他想见的东西。
“该死!”他大声咒骂了句,想以此来让自己心中平静一些,但却没有任何效果。见着左近的将士也都是神情不安,他想要斥骂,但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如今却不是作威作福的时候,将士们这些日来也极是辛苦,况且自家身为副元帅兼西京留守,尚且这般慌乱,何况他们这些小卒。
抹捻尽忠自认是个忠直之臣,也一向勤政,向来喜慕汉人文采典章,对那匡扶司马氏的名相谢安,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极想学他面对强敌不动声色的风范。然则这等名士风liu,却不是想学便能学得的,将自己如今这惶恐不安的模样与史籍中载的谢安一比,他便觉得自家面目可憎了。
“拿……拿棋来!”想到这,他努力定了定神,对着一个侍卫道。
那侍卫明显愣了下,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出这个要求,见他须发皆张似乎要发作,这才慌忙跑下城。围棋被拿来之后,抹捻尽忠坐了下来,叫来一个双腿战战的汉人幕僚手谈。两人心思都不在棋盘之上,故此下得都是漏招百出,抹捻尽忠执白,更是连着放了几脚棋,他自家都没发觉。
和谢安一样,他在等着胜利的消息。
胡人再度南侵已经数月,一直在西京附近侵扰,前些时日听闻大金元帅左都监奥屯襄率师来援,西京周围的胡人便失去了踪影。抹捻尽忠知道胡人必是去攻袭奥屯襄了,还特意遣使去报警,只望着奥屯襄能击败胡人,解开西京之围。可一直到现在,他没有等到任何回信。
他虽是无心下棋,只是这番动作,多少安了将士之心。守城的将士以为他胸有成竹,那惶惶不安之色也消了。
“元帅,来了,来了!”一局棋未下完,有士卒惊呼道。
“那是……那是……”抹捻尽忠闻声站起,完全忘了名士风范,当见着那滚滚尘土时,他心中狂跳,只盼是奥屯襄的援军。
然而,他失望了,来的是蒙古人。
在抹捻尽忠想明白奥屯襄大军下场之前,蒙古人便开始攻击了。为蒙古人打头阵的,是抛石器抛入城中的头颅,这些刚割下不久、还流着血的头颅,将恐怖散布入城中。一颗头颅就落在抹捻尽忠身前不远,这位副元帅两股战战,险些就要转身逃走。
“是奥屯襄元帅的人……奥屯襄元帅败了,我没有再无援军了!”
便是反应再迟钝之人,也知道这些头颅原本属谁,流言如同插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西京,西京城墙依旧坚固,可这人心却已经溃散了。
铁木真立于己方阵中,他眯着眼,盯视着城墙上的变化。为了这座坚城,他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中途先后击败了两次金国援军,现在,这座城池象是宰杀并烹制好了的羔羊,正等待他伸出刀来。
多年的征战,使得他在战场上有种异乎寻常的敏锐嗅觉,从城头的旗帜、垛口后摇晃的人影,他便能判断出,这座城池已经失去了战意。
铁木真并没有因为对手失去了抵抗意志而觉得无趣,恰恰相反,他对于屠戳抢掳没有抵抗能力的对手更为热切。他甩了一下马鞭,回头看了看知己的勇士,每一个勇士都在等待他的命令,从勇士们的目光里,他看到了鲜血、金银还有美女。
“长生天!”他大喊了一声,然后将马鞭一指。
“长生天!”他帐下所有的勇士,无论他们曾是契丹人还是女真人,或者是回鹘人,如今都象蒙古人一样呐喊。
铁木真猛然一抖马鞭:“那个城里有的是金银,有的是丝绸,有的是女人——她们的皮肤比最精致的瓷器还要细腻,比最精美的缎子还要柔软!”
他的勇士被这番话说得气喘如牛,目光尽赤。铁木真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声音更大了:“守护着她们的,却是一群懦夫,他们骑不上马拿不动刀,弓箭连麻雀也射不死。这样的懦夫,他们能拥有财富与女人吗?”
“不能,不能,不能!”呼声惊天动地。
“去吧,把他们的财富与女人都夺来!”铁木真的马鞭终于落了下来,他的话声音不大,但他的勇士仿佛每个人都听到了。财富与女人刺激得这些人变成了猛兽,他们嗬嗬怪叫,向着西京城冲了过去。
铁木真也夹杂在这群猛兽之中,无论他是否愿意,他和他的亲卫也加入到这因为抢掠而躁动不安的狂潮中,他成功地激起了这狂潮,却也让自己迷失于这狂潮。
西京城上,抹捻尽忠正在考虑如何脱身。
学着谢安不动声色间力挽狂澜的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现在唯一想的事情,便是如何活下去。不过他总算还有理智,知道这种情形之下开城逃跑便是死路一条,唯有坚守,借着坚城,才有一线生机。打退了蒙古人的这一次进攻之后,他才能寻机离开。
“放箭,放箭!”他疯狂地咆哮着,催动自己能看到的每一个金国士兵,恨不得将城中积存的箭枝全部射出去。虽然这种漫无目的散射,根本不能对蒙古人的进攻造成什么阻碍,但至少可以为他壮胆。
一个惊惶失措的士兵,将弓拉得最圆,也没有瞄准什么的,冲着半空便射出了一箭。他力气倒大,挽的也是强弓,那枝箭比起其余的箭要飞得高,俯冲而下也更远。
夹杂在人群中的铁木真纵声大笑,城上射下来的箭,不是轻飘飘软绵绵的,便是没有准头乱七八糟的,这样的射法,根本不可能阻挡住他帐下的勇士!
然而这个时候,那只飞得最远的箭俯冲下来,狡猾地避开了他的甲胄,自他盔甲的缝隙钉了进去,穿入他的体内。铁木真的笑声嘎然而止,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箭,又看了看城头。
身边传来亲卫的惊呼,七八只手向他伸了过来,铁木真推开这些手,想要命令继续攻击,但剧痛让他头昏眼花,几乎失去了知觉。
“可惜……只要一口气便可拿下西京……如今却只有等下一次了!”他心中想,然后失去了知觉。
一枝不经意间射出的箭,拖延了一座城市灭亡的命运(注2)。
西元1212年秋,埃及,开罗。
邓肯-波罗得意洋洋地看着眼前这些异教徒,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看到没有,都是最上等的货色,每一个女孩都是处女,每一个男孩都聪明可爱,只要你给钱,那么他们就都是你的了!”
“你们的圣经中说,富人想上天堂,比骆驼穿过针眼还要困难。”面色难看的异教徒摇了摇头:“难道说黄金是这么美妙,竟然能让你抛弃自己的信仰?”
“首先抛弃信仰的不是我,而是把他们骗来的那些贵人们!”邓肯-波罗耸了耸肩,向身后一指,在他后面,跟着几十个瑟瑟发抖的孩童。他们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用惊恐不安的神情盯着面前,当发现那几个异教徒瞪着自己时,他们又畏惧地移开了目光。
他们幼小的心灵之中,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就是你们的十字军……真主保佑,我们虽然没有了萨拉丁,你们也没有了狮心理查!”异教徒中的一个念念有辞。
“理查都死了十年了,现在英格兰的统治者是无地王约翰,那个抢夺了侄子王位的懦夫!”身为一个来自威尼斯的商人,邓肯对于自己的消息灵通而自傲,因此大肆嘲笑着对方:“你们这些蠢货,当然不知道他在忙着干什么……”
当异教徒们把他围住夹了起来,他才意识到不对:“等等,你这是要干什么?”
“就象你欺骗了这些可怜的儿童十字军一样,我也欺骗了你。”那个和他打交道地异教徒狞笑着:“你将他们卖给我为奴隶,可是我有一个不付钱的更好方法,我会把你卖到遥远的东方去,比如说,东方的中国?”
注1:金国政权稳定后有五京建制:上京会宁府、北京大定府、西京大同府、东京辽阳府、南京开封府——多谢书友3838338a
注2:铁木真在大同城下中箭退军,此为史实。
大宋金手指 第四十六章 天下英雄出我辈
第四十六章 天下英雄出我辈
大宋嘉定九年(西元1216年),悬岛外海。
小小的帆船在海中航行,有时象掠过浪尖的海燕,有时象垂附在海面上的白云,这种帆船初看上去与近海渔船没有什么两样,但仔细观看,便会发觉船帆与其余船只的帆不同,竟是活动的,可以随意调整方向。正是因此,这船比之一般帆船要灵活得多,在海浪之中穿梭自如。
若是更近一些,便可看到这船上控帆的,却只是四个少年。他们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还略带着几分稚气,身材却长得如成年人那般高大健壮。因为是赤着上身的缘故,一身古铜色的肌肉,在阳光之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显示他们与此时其余同龄人不同,营养与锻炼都是极佳的。
“胡幽,离得太远了吧?”一个少年抬起脸对着同伴喊道:“该回头了!”
“再远些,只须再远些便回头!”胡幽爬在桅杆之上,他在这四个少年中年纪最长,也是最熟悉大海的一个。
两艘渔船被他们从后边追过,渔船上的渔民惊讶地盯着这艘帆船,当看清楚之后他们便释然而笑:“悬岛上的船,便是那个叫什么江南制造局造的!”
“这船倒是极好的,若不是太贵,我也想买艘,捕鱼出海,方便得多!”
“呸,江南制造局如今只为沿海置制使的官军造船,你也想买到他们的!”另一个渔民啐了口。
“悬岛啊,我也想去那做学徒!”渔民中一个少年道。
“那也是你去得的,每七日有一顿大肉,平日里少不得鱼虾,那日子……啧啧,便是咱们那的财主,也过不上!”方才那个啐了一口的渔民摇了摇头:“只可惜江南制造局却不要我们,只有沿海制置使子弟方能入内。”
他们说的却是错了,江南制造局里的少年,除了来自沿海制置使辖下水军子弟外,倒有大半是来自绍兴府郁樟山庄。只不过这些来自郁樟山庄的被称作“义学少年”的少年,无一例外都是嘴极紧的,对于自家的来历都是闭嘴不言,他们口音又极杂,无法判断出来自何处。只有一些人在传言,他们尽数来自绍兴府某个富贵人家,原本是其中的僮仆。但这等传言却无人相信,因为他们个个能写能算,多少都担任了些职务,每隔三月便有一次长达一月的轮休,这让沿海制置使子弟极是羡慕。也有人托林夕向江南制造局的管事说情的,不过总揽事务的胡掌柜说了,想如同这些来自郁樟山庄的少年一般有月休待遇也不是不可,只须能写能算就行。
这让水军子弟哑口无言,他们哪识得什么字算得什么数,能数几缗铜钱,便算是出色的了。不过胡掌柜有办法,他报给远在绍兴府的东家之后,这些日子,东家便令那些能写能算的少年办了叫什么“夜校”的,每晚有人来教水军子弟识字算数,见着人家能写能算便能拿比自家更多的钱,加之岛上夜里又没有什么去处,无一不踊跃报名的。
自然,并非所有人都能学得进,只是数日时间,便陆续有人退出,这些被称为“义学少年”的少年也不勉强,只不过这退出之人再要去找林夕说项,等待他们的便是林夕喷出来的唾沫了。
“教你识字算数,你竟然偷懒不学,还有脸面来再找我说情?你不怕羞,我林夕却是要面皮的,你若是觉得江南制造局待你不好,那也简单,这几年来你们也赚了不少,足够你爹娘给你娶个媳妇了,你离岛回军营坐吃等死吧!”
离岛是绝无可能的,对于那位从不露面的东家,这些军中子弟极是感激,若不是他,他们哪来的衣食温饱,让他们离了岛重过上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比要他们命还要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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