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这倒奇了,竟是我们亲友?”赵与莒想了想:“他们可知咱们身份了?”
“小人不敢泄露,只是说咱们是绍兴府人士,却不曾听说过什么郁樟山庄。”孟希声道。
赵与莒寻思来寻思去,无论是他父族还是母族,都没有这般北地的亲眷,这人为何会来投郁樟山庄?若是山庄前主人亲友,他们便不会知道山庄如今的名字!
“他们未曾说与郁樟山庄是何关系么?”赵与莒又问道。
“这两人口风甚紧,除了说要投郁樟山庄外,便什么都不曾提起。”孟希声也皱了皱眉:“不如让十二连夜赶回庄子,多带人手中途迎接大郎?”
“这倒不必,他们不过两人,想来不会有什么敌意。”赵与莒摇了摇头:“这路上人烟稠密,他们能做出什么!”
提到这里,孟希声脸色却有些发白,他这人谨慎厚重,就是胆量稍小了些:“大郎,小人想让十二连夜回去,倒不仅是为这两人,听得店家说了,近几日这条道上却不是极安宁的。”
赵与莒吃了一惊,这条路他时常行走,从未听说过什么不安宁的事情,便问了一句。
“却与朝庭滥发交子有关,百姓手中交子无人敢要,过不下去,只得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孟希声在赵与莒面前没有什么保留的,将自己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后道,原来这几日通往山阴县的路上竟然多了伙强人,已经袭击了几个商旅,虽说未曾闹出人命,却也弄得人心惶惶。
“只敢袭击零散的商旅,我们有四个,他们未必敢来呢。”赵与莒放下心来道。
然而赵与莒却想错了,为了不与那两人同路,他们一行赶早便出了店, 行到日中时分正欲停下来歇息片刻,却听到路旁一声呐喊,二十余个包着脸的人冲了出来。这些人手中各式家伙都有,不过以扁担、挑冲和柴刀为主,虽说用衣裳包着脸,看模样却不过是群乡民罢了。
“只要钱,不要命!”为首的那个倒是有柄腰刀,只是看他那胡乱舞动的模样,怎么也不象是老手。赵与莒自车中看了便想笑,秦大石更是哼了一声,这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只要砍翻一两个,只怕立刻会作鸟兽散了。
唯有龙十二还一脸警惕的模样,靠得赵与莒更近了些。
孟希声有些害怕,但此时他不得不出去与对方交涉,他拱了拱手道:“诸位大叔兄长,同是乡里乡亲,不过是些铜钱罢了,此处有两贯,请诸位让路行个方便。”
他一边说一边自褡袋里掏出两吊钱来,远远地抛了过去,那为首者接过钱,默不做地想要让路,可他身旁一人却叫道:“将所有钱财和马匹都留下,放你们人过去!”
那人这一叫嚷,其余原本想散开的人便又停住了。孟希声额角微微冒汗,若是只有他一人,那他都不会如此紧张,可赵与莒也在,这令他极是担忧,若是自己处置不当致使小主人遇险,那便是百死莫赎的错误了。
“你们……”他正要继续说话,突然听得身后有人喊道:“哪来的蠢贼,竟然将买卖做到本姑娘面前来了!”
随着这话声,一辆大车自后头赶了过来,车顶上站着一女子,大红的衣衫在风中烈烈飞舞,宛若一团红色的火焰。这女子手中抓着一杆竹子,看模样,正是那位杨四娘子。
无论是孟希声,还是这群拦路打劫的强人,都不禁有些失神,那马车跑得虽然不快,可这道路也算不得平整,那女子竟然就是如此一路站来,连趔趄都没有一下!
等得那大车近了,众人才见着那驾车的车夫愁眉苦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在他旁边,那个四十余岁的汉子正用刀架着他的脖子,似乎是逼着他将车赶过来。那车停下之后,车上女子一个跟头从车上翻下,动作极是敏捷,一双妙目,扫了扫那些强人,脸上挂起不屑的冷笑。
赵与莒向后望了望,眉头突然展开,他知道这女子是谁了。
“好极,好极!”他的心中刹那间充满了喜悦。
大宋金手指 第五十二章 莫道巾帼逊须眉
第五十二章 莫道巾帼逊须眉
杨四娘子横执着竹子,扫了这些拦路强人一眼,当她发觉他们不过是些村夫穷汉,裹着脸面来充盗贼,不由得冷笑了声。
“你们这帮蠢汉,也敢来学人劫道,见过血杀过人么?”她轻轻一抖手,手中的竹竿头象是被劲风吹动般,闪出五个头来,恰似一朵梨花。她嫣然一笑,又问道:“知道被杀是什么滋味么?”
“杀了这贱人!”
强人中一人大喊道,接着几人便向杨四娘子逼来,秦大石正欲上去相助,却被赵与莒拉住。
“她应付得来。”赵与莒微微一笑:“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岂是一些游手无赖能胜得过的!”
秦大石听得一怔,听小主人这番话,似乎他认得这位杨四娘子,他还没想明白,那边已经分出了胜负,只听得杨四娘子一声娇咤,逼向她的几个胡人便如滚地葫芦一般。秦大石目瞪口呆,他自信也能击倒这几人,只不过得周旋好一会儿,根本不会象这位杨四娘子一般干净利落。
被击倒的几人一个个哀叫连连,他们的同伙与秦大石一般目瞪口呆,看这女子,虽说身高体健,但瞧上去还是个娇滴滴的姑娘,怎的一眨眼功夫便放倒了数人!
“还不快滚!”杨四娘子一振手中长竹,那竹子在几个强人脸上点过,将他们包着脸的衣裳都挑落下来。若是内行便会明白,她手中用的是竹竿,使的却是枪法,若她手中用的是真枪,这几个强人便已经被破喉了。
这些强人不过是左近的游手与穷汉,来此劫两个外地商旅,觅些小钱吃嚼,哪里见过这般威风,听她一声喝,又见着那姓刘的汉子手中明晃晃的腰刀,发一声喊便待散去。
杨四娘子却向前抢了两步,追着那首领便是一竹竿,正扎在那首领腿弯处,那首领在地上摔了个跟头,大叫“饶命”,杨四娘子也不为难他,用竹竿穿起那两贯铜钱的,将竹竿头挑了起来,铜钱顺着竹竿便滑到了她手中,她笑吟吟地过来,将钱还给孟希声:“小哥儿,且收回去。”
孟希声道了声谢,将钱接了回来,杨四娘子向大车里瞄了一眼,见着赵与莒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少年,眼中露出惊讶的光芒。
她记得孟希声说是受主人交待给她们钱的,却未曾想到,这位主人竟然如此年轻。
赵与莒微微与她点头,瞧了瞧自家车子,然后对孟希声道:“去将那辆大车买来,打发那车夫回去,便说我们感激这二位救命之恩,特买车相赠。”
他说这话没有避着杨四娘子,那杨四娘子刚要推辞,却听他一摆手说道:“打发走了那车夫好说话。”
赶车的车夫见着姓刘的汉子手中明晃晃的刀,早就吓得魂不附体,现今听得这伙人要买他的车,他虽是不情愿,也不敢说出来。若是赵子曰办这事,必是二话不说扔出价值一二百贯的会子与他,孟希声却是个更精打细算的,拉着那车夫在路旁一阵嘀咕,最后以九十贯的价钱买下了他的车。
“若不是赶时间,我还可把价钱再给他杀杀!”秦大石嘲笑他时,他如此回应道:“你不当家可不知柴米贵,大郎赚钱养活我们,可不是件易事!”
龙十二在任何时候,都站在赵与莒身边,便是那个车夫被打发走了,他也不肯离开半步。杨四娘子见他那盯着自己象是防着自行刺这少年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这人忠心倒是有余,只是未免有些不知变通了。
“我便是郁樟山庄赵与莒。”没了闲杂人等,赵与莒还有些不放心,示意孟希声与秦大石注意四周之后,向二人抱了抱拳:“这位老伯与杨大姐,可是来找我的?”
听得眼前这少年便是自己要寻找之人,姓刘的汉子与杨四娘子都是眼前一亮,他们如今走投无路,这才想到一直资助杨安儿的石抹广彦曾带来的一封信,这才历经千难万险来到江南,不曾料想没到绍兴府山阴县,便见到了要找之人。
只不过这人也未免太年轻了些。
虽然二人同时浮现出如此念头,却不曾因此而小瞧了赵与莒,无论是现今赵与莒行事之沉稳,还是在庆元府时他赠钱之爽快,都让他们觉得,抛开年纪,眼前这少年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老朽刘全,这是老朽外甥女……”
“四娘子杨妙真。”不等他介绍完,赵与莒便接口道。
“你知道我?”杨妙真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半是好奇半是妩媚地盯着赵与莒,樱唇微张,一脸惊讶的模样,她如今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别的女人在她这番年纪,早就说了婆家甚至于相父教子,她却随着兄长杨安儿奔波于战场。
想到她在原本历史上的经历,赵与莒心中微微一酸,她是个极深明大义的女子,可惜却是嫁了个目光短浅丈夫,又适逢史弥远之流昏聩无能,故此才有日后两淮的亲痛仇快。不过,自己那封信,似乎改变了她的命运,若非那封信,她今年应该遇着李全,两人比武之后结为夫妇。
“喂,问你话呢!”见赵与莒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杨妙真嗔道。她见惯了男人用发直的目光盯着她,只不过被这个才是十二三岁的少年盯着,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
她并不知少年目光中夹杂着同情、敬重还有别的她不能理解的东西,这让她有些惋惜:虽说这少年是个豪气之人,再过几年必定成为了不得的好汉,只不过似乎有些好色,否则为何用这般目光盯着自己。
“才十二三岁便如此好色,日后还得了?”她心中暗想。
“若不知道你,怎能托人给你那封信?”赵与莒被她追问了两句才回过神来,不再去想那不可能再发生的历史:“四娘子梨花枪横扫山东无敌手,我虽是地处江南,却也有耳闻。”
杨妙真半信半疑,刘全却是一个字也不相信。杨安儿在金国山东东路闹得虽大,可在大宋却丝毫没有名声,他之妹妹自然更是无名小卒,这少年才十二三岁,哪里知道什么横扫山东无敌手了,只怕连山东东路是在南在北,他都不清楚罢。
只不过心中不信,刘全却不说出来,这是他做人谨慎之处了。
对于这两人,赵与莒之所以敢坦诚相见,无非是因为二人别人去处罢了。
杨妙真乃山东“红袄军”领袖杨安儿之妹,杨安儿起兵抗金,转战山东各州县,杨妙真正当妙龄却毅然相从,这兄妹二人都是祖传的杨家枪法,勇猛过人,不过去年杨安儿兵败,逃亡中为舟人所害,杨妙真率其旧部躲入深山,靠着石抹广彦的关系,这才悄悄渡海南来。这原本是赵与莒托石抹广彦带给杨安儿一封信的功劳,此信极是机密,故此除了杨安儿、杨妙真兄妹,便只有他们的舅舅刘全才知道。
“横扫山东无敌手不敢,别人不说,俺兄长与李全大哥便不逊于我。”赵与莒正在为自己终于改变了这命运多舛的奇女子人生轨迹而自得时,却听到她如此说道。
当她提到“李全大哥”时,一脸都是倾慕,这一点,稍有些心便能发觉。
“你……你已经见过李全了?”赵与莒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是见过了,我来之时,还在胶西与他会过一面。”杨妙真道。
赵与莒哑口无言,若按照原先历史,杨妙真应是今年与李全在莒州磨旗山相会,自己让石抹广彦设法将她劝来江南,反倒让她提前与李全相遇了。
“此处不是说话所在,且回到我庄子再说。”将心中的苦涩压了下去,赵与莒说道。
他倒不是对这位杨妙真有了什么想法,只是可惜象她这般武艺高超又深明大义的巾帼女杰,应当能为中华做出更多事情。他也有些不忍心她今后结局,故此有意拉她一把,可让他觉得难堪的是,看似拉她一把的举动,反倒推了她一把。历史之惯性,似乎并不因为他的介入而有所改变。
“那就有劳小兄弟了。”杨妙真道。
一路之上,刘全与杨妙真有意无意都逗着赵与莒说话,可赵与莒总是三言两语,倒是孟希声与他们谈个不停。不过孟希声喜欢问的,是山东东路的盐价如何粮价又如何,这可不是杨妙真所长,故此总是刘全在应答。渐渐杨妙真便觉无聊,回到自己车中闷声不响去也。
她是个爽利的姑娘,却不意味着她便缺了心眼,这群少年怪异之处,她都瞧在眼中。这些年来,石抹广彦一直资助着她兄长的义军,故此她对石抹广彦是极信任的,兄长兵败之后,石抹广彦说去大宋绍兴府山阴县,寻着那信的主人便可以为义军兄弟寻个退路,起初她满怀希望,但如今多少有些怀疑。
若这个自称赵与莒的少年便是郁樟山庄的主人,才十二三岁的他,有什么能耐为义军的弟兄谋条生路?
赵与莒同样也是沉默,杨妙真此时来寻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准备了足足四年,可事到临头时,才发觉自己准备得还远远不够。
若不是那个丁宫艾领着海贼袭击悬岛,制使江南制造局船坞受损,他或许还不会如此伤神。
就在赵与莒与杨妙真的沉默之中,他们终于到了郁樟山庄。
为掩人耳目,他们有意计算行程,是在夜幕降临之后入庄的。此时距赵与莒离开山庄有二十余日,进庄之后,赵勇立刻来见他:“大郎,这一路可还顺利?”
对于悬岛遇袭之事,赵与莒不准备告诉庄子里的人,主要便是怕母亲全氏担忧。故此,他轻描淡写地道:“顺利,老管家身体还好么?”
两年前,老管家赵喜大病了一场,在床上熬了一个月,虽说是救过来了,却有些轻微中风。为此,赵与莒不得不将赵勇自临安召回来,由方有财的儿子接管继昌隆在临安的店铺。赵勇接了他父亲的大管家位子,在外历练数年,虽说还不如赵喜那般人老成精,却足以处置日常事务了。听得赵与莒回来之后立刻询问父亲身体,赵勇心中一阵感激,这位小主人面上虽冷,心中却是热的,对于自己父子,那是十足十的信任。
“爹爹还好,正念叨着大郎,说是有些时日示曾向大郎请安了。”
“家中事务,多说与老管家听听,他如今脚下不便,听些事情解闷也好,明日我再去看他。”赵与莒吩咐了一句:“来的两位客人,却要好生安置,莫要慢待了,让妤姐去服侍那位姑娘。”
韩妤今年已经十八,依着年岁,早就可以许配人家了。只是随着赵与莒年纪渐长,赵勇又不如赵喜可以倚老卖老,对于这些当年的孩童如何安置之上,他还不敢提及。听得赵与莒要韩妤去服侍那位杨姑娘,赵勇心中一动,虽然天色晚了,可方才他还是看到那位杨姑娘端的是美艳动人。
家中义学出来的孩童,都是管事级别的,向来不轻易出去服侍别人,韩妤更是如此,自小翠嫁人之后,便是她服侍赵与莒起居,若不是极重视那位杨姑娘,大郎不可能让韩妤去服侍她。
杨妙真初来郁樟山庄,因为是夜晚,只觉得这是好大一座庄子,其余什么都没看清。进了庄后,赵与莒便进了内宅,而孟希声则陪着他们二人在正堂坐着,瞧着这家中摆设家具,除了觉得一切都井井有条外,杨妙真倒不曾有别的想法。
没过多久,有一男一女上来行礼道:“小主人说一路劳累,今日先且休息,明日再请二位叙话。”
这也是正理,毕竟都近亥时二刻,故此刘全与杨妙真也不觉得奇怪。他们自山东东路涉海而来,更是一路疲惫,也不巴得能好好睡上一觉,便跟着这两人去客房休息。
进了客房,杨妙真才发觉,这家中的摆设并不只是井井有条那么简单,无论是衣架胡床,都摆在最顺手之处,家中床榻,更是松软宜人。见着那侍女忙前忙后,又是送来夜宵,又是端来热水,虽是忙得团团转,却没有丝毫慌乱之处,言语举止,也不象普通大户人家侍女那般卑颜屈膝,杨妙真便暗暗生奇。
“或许可从这侍女身上套得这郁樟山庄底细。”她心中暗想,却不知这位侍女,便是赵与莒专门挑来的韩妤。
大宋金手指 第五十三章 敢笑田横不丈夫
第五十三章 敢笑田横不丈夫
东方破晓,鸡鸣已止,杨妙真已经很久未曾睡得如此安心,故此直到听得隐约的读书声,她才醒了过来。
听得她的动静,早就起来在外间屋子里的韩妤立刻进来问道:“姑娘可是要洗漱?”
杨妙真伸了个懒腰,有些迷糊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俺自己来,告诉俺井在哪便行。”
“哪能让姑娘自己来!”韩妤柔柔一笑,转身便出去了。杨妙真愣了一下,这侍女无论如何也不象是仆役之流,昨夜与她说话时,也听得出她谈吐是极有修养的。
她出了里屋,到得外头韩妤住的屋子,发觉两本书被放在桌上,其中一本还被翻开了。杨妙真心中又是一动,这个服侍自己的侍女竟然还识字,方才她大约就是在此看书吧。她凑上去看了看,又将书放下,颇有些赧然,那书上不知用何处笔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迹,她一个都不认识。事实上,她本来便不识字,对于那些识字之人,有种本能的敬佩。
在她心中,能识字的,便是有学问,这郁樟山庄连个侍女都能读书识字,那主人学问之大可想而知。可想到那位小主人赵与莒昨日直愣愣瞅着自家的目光,杨妙真又不忍不住想唾上一口:人小鬼大。
不一会儿,韩妤端着一盆清水回到屋来,见杨妙真在瞧着自己的书,颇有些害羞地道:“奴人笨,若是一日不用功,便会被那些晚几年入学的妹妹们超过了。”
杨妙真听得一怔:“你家办了义学,便是僮仆丫环也能入学?”
“却是专门为我们办的呢。”这些事情,原本不须避讳的,故此韩妤也不加隐瞒:“家中僮仆使女,凡是十七岁以下的,都在义学里上过学。”
“那位孟希声……”想到那位同样谈吐不俗的孟希声,杨妙真试探着问道。
“希声自然也是的,他人聪明,却不象我这般鲁钝。”韩妤道。
“你家中这般出来的有多少人?”杨妙真忍不住问道,若是家中僮仆尽数如此,那这座郁樟山庄,倒真的藏龙卧虎!
这个问题却是须要遮掩的,故此韩妤笑笑道:“姑娘饿了么,厨房里准备好了早点,有七色烧饼、玲珑双条、划子、糕糜、馒头、松脯,粥有七宝素粥、五味粥、绿豆粥(注2),姑娘要吃什么,尽管吩咐奴,奴好往厨房里要。”
杨妙真家中不过兄妹二人,兄长又是个粗疏性子,何曾讲究过吃喝!这一连串的吃食名称报了下来,偏生韩妤连气都不喘一下,杨妙真早听得眼眼变成了冒陀螺,将自家先前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沉吟了会儿,她有些羞赧地道:“听起来都是极好吃的,你替俺挑两三样,俺食量大,当不得你们这些江南娇滴滴的妹子。”
韩妤抿嘴笑了笑,又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另两个年纪大些的仆妇端了食篮来,打开篮子后,却是一小盆子绿豆粥和两盘子的松脯、馒头。韩妤一边收拾先前洗漱的盆子一边道:“这南边的气候要比北边热些,故此为姑娘要了消暑的绿豆粥。奴听得希声说,姑娘是习武之人,那必定是爱吃荦腥的,故此要了松脯。姑娘自山东东路来,南边的稻米饭儿恐怕是吃不大惯的,奴便又要了馒头——姑娘可是满意?”
杨妙真何止满意,简直是极为满意,这般娇滴滴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美人儿,便是她也觉得我见犹怜,可在郁樟山庄里,却只是一个侍候人的使女。杨妙真心中不免要为韩妤有些不平,郁樟山庄主人让这般美女来操持贱役,显然是知人不明用人不当了。
若是赵与莒知道自己有心安排被杨妙真如此误会,心中不知会如何懊恼。他虽是冷静自持,也极善揣摩人心,却对杨妙真这番小儿女之心半通不通,才会引起这般误会来。
“韩姐姐……你这般人物,怎能以奴仆视之,俺瞧着你比俺大些,便叫你姐姐罢!”杨妙真想到做到,她昨日里便问了韩妤姓名,故此说道。
“这却是不敢呢,姑娘是大郎请来的客人,大郎再三交待不能怠慢的,奴随着大郎也有六年了,却从未见到他对哪位客人如此看重,若是给他知晓奴没有尊卑可就坏了。”韩妤笑着拒绝了杨妙真的好意。
杨妙真是那种真脾气的,若是她看着一人觉得好,那这人便有万般不是也都是好的了,若是她觉着一人差,那人便是千好万好也是差的了。故此,她听了韩妤之话后,不但没有因为赵与莒的另眼相待而欢喜,反倒又是心中一凛:那小鬼,果然是别有用心,否则为何无事献殷勤!此次南来,未必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杨妙真便把一肚子气都撒在面前的食物上,一边吃一边恨恨地在心中嘀咕:“既是如此,便要多吃些,让那小鬼多破费,若是翻了脸,俺也更有力气收拾那小鬼!”
待韩妤收拾好杨妙真洗脸的盆子毛巾回来,便见着食篮里只剩余空空的盆子碗筷,不由怔了怔。杨妙真一边抚着自己肚子,脸上挂起了笑,只觉占了那眼神极可恶的小鬼一个大便宜,见着韩妤才想起,她一直在侍候自己起居,似乎也不曾进食,便有些歉意地道:“俺吃得太快,把你的也吃了,韩姐姐休要怪俺。”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厨房里还有,奴自会去吃,不知姑娘可否吃饱了?”
杨妙真有些再吃些让赵与莒多破费,可那撑得圆滚滚的肚皮却让她不得不放弃了这般打算。见她这般模样,韩妤又是忍不住抿嘴一笑:“姑娘可要在园子里走走?如今正是大郎习字的时候,再过……再过半个时辰,他便会见姑娘了。若是姑娘想与昨日同来的那位大爷见面,奴也可带姑娘去。”
“还是在院子走走。”杨妙真脸上微微一红。
她虽说心思较单纯,却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蠢材,只是因着赵与莒昨日瞧她的目光异样,而对赵与莒有些看法罢了,倒还不至于真将赵与莒当作恶人。走在院子之中,见着假山、小桥、清泉、古松,样样都是极精致的,她虽不懂什么是诗情画意,可行走于这般景色之中,院外是青山翠岭,院内是小桥流水,也让她禁不住心旷神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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