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金手指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圣者晨雷
这些海贼首绩自然是送给了沿海制置使,林夕极高兴,上次斩首数十绩他只是被记功未能升职,这次千余绩,无论如何也应该让他升官。然而令他气愤失望的是,有人走了丞相史弥远管家的路子,将他原本以为是囊中之物的制置使副将一职竟然旁落,而且新上任的沿海制置使统领不知为何,对他极是不待见,他既羞且气,加上胡福郎的说动,竟然辞了军职,带着几十个平日里亲近的弟兄,上了“定远”舰,做了定远舰舰长。
他自是不知,无论是走史弥远管家路子的还是那位新的统领,赵与莒都让胡福郎拐弯抹角地使了不少钱。随着江南制造局下属的海船日益增多,水手虽然可以招募,但可以信任的船长却是难寻,故此赵与莒才会使出这般手段。
要销军籍原本不是件易事,可有响当当的孔方兄开路,便是天王老子也得退避三舍,不过是几千贯下去,赵与莒手中便又多了几十个熟练的水军将士。依赵与莒吩咐,这些水军将士家人,也都接至流求,他们都是随军惯了的,倒也不惧飘洋过海。
有了这些原先的水军,再加上新建造的“通远”号海船,赵与莒开始尝试南海贸易,自然,这最初他并不敢远航,只是在庆元、泉州、交趾、占城之间打着转儿,利润虽说也是不少,不过远比不上别的海商。
泉州自真德秀上任之后,废和买之策,铲除海贼,商贸又渐渐繁荣起来。蒲开宗虽说卷入海贼袭击悬岛之事,损失了数条大海船,不过如今真德秀主持泉州,百废待兴,让他又看到了希望。
只要几分运气,他剩余的海船跑一趟三佛齐,便可将那几艘船赚回来,若是狠下心跑一趟大食,获利更可百倍于此。
他在“群英会”遇着的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果然便是真德秀,因为他谨慎有礼的缘故,真德秀对他还算赏识。
悬岛之战几乎彻底摧毁了大点的南海海贼团伙,加之真德秀治泉州,使得往来的海商迅速增多,也使得赵与莒加快了前往南海的步伐。
回到郁樟山庄之后,赵与莒便不再出绍兴府,去他外祖父全保长家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霍重城远赴海外为父报仇,手刃海贼首领丁宫艾之事,回来后经他家的闲汉武师之口,又传得四处皆是,在他的光芒之下,赵与莒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乡间少年罢了。
大宋金手指 第七十一章 虽无风雨却有晴
第七十一章 虽无风雨却有晴
龙十二吐了口气,推开沙包,也不顾地上肮脏,径直躺了下去。
他如今已经十七岁,长得粗眉粗眼,看上去倒象是二十五六。因为性子憨实的缘故,那些比他低一二期的义学少年都被赵与莒发放出去独当一面了,他却与秦大石等一起,始终被留在赵与莒身边。他自家事自家知,便是有那个能力,也不会出去管上几十上百号人。与之相比,他更愿意留在赵与莒身边,随时盯着赵与莒身后,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去保护他。
他自记事起便不知道父母是何模样,若不是被赵与莒收纳,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想。在他看来,世上唯有两人是最好的,第一是赵与莒,第二是小翠姐。只不过此时小翠姐应被称为翠嫂,而且这几日就要生孩子了。
想到此处,龙十二便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小翠姐是何等人品,竟然要为那个肮脏男人生子……
龙十二又从地上爬起,“嗬”一声吼,飞起一脚踹向吊挂在树丫上的沙包,那沙包发出一声闷响,被他踹得老远,然后又晃了过来。
就象他的烦恼,踢远了,又总是跑回来,而且他越是用力踢,荡回来时的力道也越大。
“嗬嗬嗬嗬嗬!”
龙十二一连串地怒吼,双拳连环捣出,击打在沙包之上,他的手背上的厚皮也被这般狂暴的击打磨破,在沙包上留下两团血印。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或者说,有更令他难过的东西掩盖住了他手背的痛苦。
数年之前,小翠出嫁之时,他还有些懵懂,故此虽是心中不舒服,却未曾象如今这般。现在小翠要生孩子,那种毒蛇啃噬般的嫉妒,让他无法静下来。
这世上越是憨实之人,就越认死理,龙十二也不例外。在他心中,便是天上的仙女,也比不上小翠一根头发,这地上的男人,除了大郎那般人物,根本谁都没有资格动小翠一根手指,就是他自己也是如此。满打满算,他自到郁樟山庄起,三四年中主动与小翠说的话也不超过一百句,每一句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便是这样天上仙女也比不上的小翠,却嫁与了一个俗气无比的庄客。
龙十二虽说没有多少读书天份,不过山庄的基本教育还是完成了的,故此对那些不识字不能算的庄客,多少有些轻视,当这个庄客娶了小翠,他更是难以容忍。
与他如出一辙的还有李邺,不过李邺被大郎遣到淡水去了,眼不进为净,而且整日都在忙碌,也没有多少时间去暇想。
“你这厮,俺教你拳脚,可是这般靠着蛮力乱七八糟的么?”龙十二一口气打了数十拳,累得自家气喘吁吁的,却听得一声冷哼,他回过头去,杨妙真抱着胳膊正冷笑着看他。
自淡水回来之后,秦大石、龙十二等贴身的义学少年,便成了杨妙真的弟子。对于她手底下的功夫,龙十二是极佩服的,但对她这个人,龙十二却有些看不上眼。
原因无它,她对着大郎总是粗声粗气,有时甚至呼来喝去,全然没有义学少年和家中僮仆们那般对赵与莒尊重,这看在龙十二眼中,简直是了不得的罪状。龙十二脑子比较简单,不象孟希声他们那般想得到,赵与莒与杨妙真在一起时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多。故此,在所有义学少年中,他是最讨厌杨妙真的一个。听得杨妙真如此冷嘲热讽,他恨恨地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不服气来和俺打一打!”杨妙真对他晃了晃拳头,嘟起了嘴。
龙十二憨直是憨直,却不会自家去找打,杨妙真这模样,分明是又闷得发慌了要揍人玩。从流求回来都四个多月,庄中稍会两下拳脚的,几乎都被她打遍,龙十二再笨也学乖了些。他不再理睬杨妙真,又对着沙袋抡起了拳头。
“无趣得紧,连这木头人也不上当了。”杨妙真嘟囔了声,叹了口气。她三纵两纵,爬上一棵大树,然后向山庄外边望去。
山庄外边,是连阡接陌的良田,此时正是农忙时节,田里农夫弯腰水牛负犁,一片繁忙情景。虽说只是些农家田趣,可是杨妙真仍然看得眼馋,巴巴地望了好一会儿,听得有人叫,她才从树上下来。
这山庄象座未上锁的牢笼,将她困在其中,不得纵横驰骋。
闷闷不乐地到了赵与莒的书房,赵与莒靠在太师椅上,在他身后,韩妤正细心地给他揉捏着额角。杨妙真一见就觉得生气,愤愤地斥道:“你倒是会享受,却让人家阿妤做这样的活儿!”
韩妤脸红了红,轻声细语地道:“这原本就是奴应该做的活儿。”
她说话时飞快地抬了一下眼,长长的睫毛下,水潭般的眼睛扫了杨妙真一眼。她虽说是北女,可因为在南方时间长了的缘故,说起话来带着软软的吴声,极是好听。杨妙真见她这模样呆了呆,这般娇怯怯的,当真是我见犹怜。
“四娘子,明日去外祖父家,你要不要去?”赵与莒没有理会杨妙真的指责,这也是杨妙真最为不满之处,无论她如何指责,赵与莒都能象未曾听见一般。不过,听得说要去他外祖父家,杨妙真又是一喜,来到郁樟山庄之后,就没有出过几次门,这可是如同孩童放学一般值得欢呼庆幸了。
韩妤的眉头不为人知地轻轻一皱,她自是知晓,赵与莒向来低调,不喜欢大张旗鼓地出门。偏生这四娘子杨妙真是个惹事生非的性子,如今四处都不大太平,带着她出去,免不了又要生些事端。
而且,往日里大郎出门若是要带侍女的话,定然是带她的。此次带了杨妙真,她便不会出去了。
果然,赵与莒向上看了看她道:“明日庄内便交给阿妤了,好生帮我看家。”
郁樟山庄这几年来在山阴虽说不显山不露水,可修桥铺路捐献收尸之事从不落于人后,哪需要好生看家,赵与莒这话,分明是在哄着韩妤,韩妤心中微微一酸,但迅速将之抛开。
“大郎是否要睡一会儿?”韩妤柔声问道。
“不必了,我要写些东西。”赵与莒坐直了身躯,拿起了毛笔,自四年前起,他便开始苦练毛笔字,如今也写得有模有样,拿出去不至被别人笑话了。
他拿起笔,韩妤立刻退开,杨妙真也知道赵与莒的规矩,当他拿起笔纸时,是不准许任何人在旁观看的。故此,她拉着韩妤的手,亲热地出了门。最初时韩妤轻轻一挣想要挣脱,但看得她那欢喜的模样,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便随着她了。
“象姐姐这般人物,放在临安城中便是哪位官宦人家的千金也比不上,没来由的却要替他做些粗使丫环干的活儿,哼,实是有……”出了门,杨妙真叽叽呱呱地对韩妤说道。
听得她要抨击大郎,虽说是为了自己,可韩妤仍是“嘘”了一声,然后低声道:“四娘子可千万不要如此说,奴本来便是大郎的粗使丫环——能给大郎做粗使丫环,那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四娘子不知,阿婉她们可是嫉妒着奴呢。”
“阿婉也是好姑娘,偏偏被他打发到流求去了,流求虽说是好,可毕竟隔着远,俺倒有几分想念她……”听得她提到耿婉,当初也是与杨妙真不错的,去流求时两人住在同一舱中,杨妙真知道她学识比韩妤更好,是义学少年中数一数二的才女。
“大郎不得不如此,那流求是我家将来基业之根本,不将可靠之人派去如何能成?”知道杨妙真是赵子曰为赵与莒纳来的“妾”,韩妤心中虽说微酸,却不瞒着她:“其实大郎心中也是不舍的呢,奴最知晓大郎,他最念旧情。”
“哼,也不知那……”杨妙真原本想呼“那厮”的,见着韩妤脸色改了口:“那人有何好的,虽说当初收纳了你们,却是买来服侍他的,也就你们这些老实孩子个个对他死心塌地!”
这个问题韩妤却不知如何回答了,她咬着唇,淡淡地笑了笑。
“妤姐,明日去他外祖父家,要俺从外头给你带些东西么?”杨妙真又说道。
“庄子里什么都有,无须带什么了。大郎最心疼人的,是见你在庄子里闷得慌,故此才要带你出去走走呢。”韩妤垂下眼睑,掩饰着自己心中淡淡的酸意:“四娘子,明日你能玩得开心,那便是最好的了。”
杨妙真愕然,她便再迟钝,也听出韩妤话语里的味道了,她想来想去,果然赵与莒是不太愿意出门的,大前天刚去过了他外祖父家一次,这几日原本应留在家中才对。
“难道说他真是为了自己才出门?”杨妙真有些诧异地想。
“大郎近来头疼之症屡有发作,到了外头若是犯了,你象我方才一般,替他按按吧。”韩妤想起赵与莒的头痛,心中便是一沉,外人只道霍重城是山阴县的天才少年,她却知道自家小主人才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物。她这般最早进入郁樟山庄义学的,都隐约听说过,自家小主人可是得了吕祖真仙的密授,有点石成金的金手指呢。可是天纵之才必遭嫉妒,若是自家小主人因为这头痛而有什么不测……
想到这里,韩妤脸色就发白,不敢再想下去,心中反复念着吕祖。她觉得心中有事,便不愿与杨妙真继续闲扯,勉强说了几句,便匆匆告辞。
见她匆忙的模样,杨妙真又起了顽皮之心,悄悄跟在她身后,想见她究竟是因为何种缘故而离开。她们这是在后庄,建筑原本简单,韩妤匆匆出了门,却直奔前庄去了。杨妙真有些好奇,跟在她的身后,韩妤心中有事,便不曾留意身后,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进了前庄,韩妤直接走向三进的一处角落,这里有座小小的祠堂,却是赵与莒之母全氏在家立的吕祖祠堂。韩妤进去之后,跪倒在蒲团之上,对着吕祖牌位,低声祈祷起来。
杨妙真跟在后边,悄悄躲在门外,她来得晚了些,只听得她喃喃地祷告道:“伏乞上仙佑护我家小主人身体康健无病无灾,若有灾衍请降诸奴身与小主人无关,奴愿……”
听到此处,杨妙真觉得心中不知为何酸酸的,悄然无声地离开。她自家也不知自家为何会如此,更不明白那赵与莒不过十三岁的少年,为何偏能得韩妤、孟希声、耿婉还有龙十二等诸人如此赤忠。
回到后庄,她不自觉又来到赵与莒书房外,听得里头却有人说话。她心中一惊,探头望去,原来是家中西席先生萧伯朗、欧八马正在里面。
“这位萧学究也是,他又不是那人收养的孩童,却对那人执着师礼,他年纪可比那人大上二十岁!还有欧八马,他家父亲是远近闻名的铁匠,虽未卖身于赵家,却也差不多了……为何这些人,会待赵与莒如此死心?”
无论杨妙真如何去努力,却总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你们果真制成了?”赵与莒听得二人说的话,腾的从位置上跳了起来,快速向二人问道。
杨妙真向后缩了缩,赵与莒这般失态,向来很少见到,故此,她有些好奇,不知道萧伯朗与欧八马又捣鼓出了什么东西。
“就如恩师所言,那水汽受热膨胀,将塞子推高,冷凝之后又收缩成真空,塞子因为气压而落下,带动杠臂上下活动不止。学生已经试验过了,虽说还有些不如人意,却能运转不休。”萧伯朗肯定地道,然后又赞叹道:“也唯有恩师,才能有此巧夺天工之设想!”
“这个我却不敢居功,我只是将原理说与你们听,是你们二人反复摸索出来的。”赵与莒大笑了两声:“此物现今在试验室?带我去看看!”
他们说的话语,杨妙真听不明白,她甚至敢肯定,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便是义学少年中也没有几人能懂。只不过当赵与莒极高兴的时候,他的脸便会绽放出光泽,让他整个人都似乎带上一层光辉。单凭这个,杨妙真便能猜出,萧伯郎与欧八马造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
究竟是何物,竟能使阿莒如此欢喜?杨妙真心中好奇,却全然未注意到,自家竟然在心里称赵与莒为“阿莒”了。
大宋金手指 第七十二章 世间多有奇女子
第七十二章 世间多有奇女子
萧伯朗与欧八马造的,在后世被人称为纽科门蒸汽机。
这东西与瓦特制造的蒸汽机自是无法比较,严格来说,它只是利用蒸汽冷凝时产生的真空来带动机器运动,在后世,它最广泛的用途是在矿井代替骡马来排积水,而且必须有个人看着,每隔七八分钟便要调整一次阀门。它对燃料的利用率也是极低的,不过,也正是因此,它的技术要求不是很高。
不过,赵与莒去看过之后发觉,萧伯朗与欧八马弄出来的东西,因为密封性能不是很好的缘故,运转起来比纽科门蒸汽机还要差。这不是技术的问题,而是工艺的问题,要想扭转过来,唯一的办法便是车床。
要造车床却不是件容易事情,赵与莒对着那东西沉吟许久,得将欧老根儿父子再请入庄子,锻出好钢,再用水轮为动力带动车床才行。
然后便是炼钢术……
近代工业产业的任何一个部门,都不是独立存在的,他到现在为止所做的发明创造,几乎都是近代工业产业产生之前便有了的东西,为的便是给近代产业革命做技术积累。如今他手中有以欧老根、费沸、胡柯等为首的一批能工巧匠,他们已经掌握了开始近代产业革命所必须的某些技巧,缺的只是进行技术革新的推动力。
以往他总在迟疑,究竟是等着历史按照原先发展那般,自己当了皇帝之后,再来推动这技术革新,还是现在就开始。若是现在就开始,那么会不会影响未来,使得自己无法如愿登上帝位。现在则不然,他有了远在海外的流求为基地,可以放手发展流求,只需在人事上将流求牢牢控制住,流求越强大,那便是他越强大。
这也将是日后他与史弥远争夺大宋权柄、与铁木真争夺天下霸主的有力臂助。
想到此处,赵与莒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有些人,得慢慢向淡水转移了。
“此物想来极有用处,若是造大了,即便是没有水流之处,也可以借着这蒸汽带动机械,咱们庄子,无须拦水造坝了。”萧伯朗这些年受赵与莒启发,造出一物首先想的便是是否有用。
“还得再实用些才好。”赵与莒想起自己后世曾见过的一本书《与宋同行》(注1),那书中对于如何赤手空拳建立起机床都有极详尽的描写,自己只需按着其中记载一步步来就成。虽说自己不象书中那些人一般是学机械出身,可比他们要强的是,自己如今已经积累了不少物资条件,人、钱、物、地,都不缺乏。
“这东西真能带动庄子里的缫车?”杨妙真跟在他们后边看了半晌,终于上来问道。
“这是蒸汽机。”赵与莒笑了笑:“今后用处大着,何止带动缫车,带动……”
说到此处,赵与莒收住声,又笑了笑道:“四娘子,你如何也跑来看了?”
杨妙真脸上微红,瞪了他一眼,撇了一下嘴正要离开,赵与莒却唤住她:“四娘子,明日去我外祖父家,会过绍兴府,你可要买什么东西?”
杨妙真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何突然会提起这个。赵与莒指着萧伯朗、欧八马,又指了指自己:“我们人人都有月钱,你也一般,不过从未见着你去帐房里领,我还只道你是想存起来买什么贵重物什呢。”
知道他又是在拿自家取笑,杨妙真既羞且恼,白了他一眼:“俺呆在庄子里,吃穿都不愁,还要啥子月钱!”
“呵呵……”众人都笑了起来。
次日出门之时,杨妙真犹豫着出现在赵与莒面前,赵与莒发觉她穿着一身家中使女的衣裳,不再是她常年穿着的红色劲装,眼睛不禁直了一下。
“看什么看,没见过俺穿这种衣衫啊?”杨妙真有些羞恼地道。
她也不愿意对着赵与莒总是这般粗声粗气,可是见着赵与莒那神情,就忍不住想要刺他。赵与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四娘子,这衣裳却是不合你的,你还是穿着原先那种衣衫,才显得人出来。”
杨妙真脸上一红,飞也似地逃了回去,她之所以换了这衣衫,无非就是见着韩妤穿得楚楚可怜。她内心深处,也希望赵与莒能赞她两句,可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回屋之后,她一边换衣,一边咬牙切齿:“好你个赵与莒,休要落入俺手中,否则俺定要你好看!”
绍兴府兴盛如昔,虽说乡间日渐疲鄙,可这靠近行在的都城中,仍是车水马来熙熙攘攘。杨妙真在大金时,几乎未曾见过这么繁华的府城,故此东张西望,眼睛几乎没有片刻停止。
“若是临安,只怕你眼珠都要看出来呢。”赵与莒见她模样,忍不住调侃道。
杨妙真现在知道了,这少年不仅心眼多,而且面皮厚,与他争执就象龙十二他们与自己打斗一般,根本不是同一品级的。故此,无论赵与莒说些什么,她都拧着脖子不做声,只装什么都没听见。
“停一下。”经过十字街口时,赵与莒忽然叫了声,然后飞快地从大车上蹦下来,走进路旁一家店铺。杨妙真抬头看那店铺的招牌,她虽是识字不多,却也知道这是一家金铺。这让杨妙真极是奇怪,赵与莒何时对金铺里的首饰器物感起了兴趣。
她从马上下来,有些无聊地望着金店里,发觉赵与莒正与金铺掌柜笔划什么,见着她,还向她指了指,似乎笑出声来。杨妙真抿了一下嘴,心中有些好奇,但又不愿意凑上去被赵与莒嘲笑,便哼了身,转身又回到马旁。
正这时,自十字街口一边传来喧闹声,杨妙真是个喜欢热闹的,抬眼向那边望去,只看到街头的人群纷纷避开,有人在大叫“受惊了受惊了”。
两匹马拉着辆车疯狂地向此处冲了过来,杨妙真吃了一惊,这是大街之上,这马如何狂奔,若是撞着人的话那还了得。
她正寻思着如何制止这车,赵与莒恰好握着拳头自金铺中出来,见着那马车也是一愣。不知为何,那两匹惊马冲着这金铺冲了过来,赵与莒吓得向旁一窜,脚下又被绊了下,眼看就要倒在地上,却嗅到一股香气,接着,他便被一个软软的身体夹住。
将赵与莒夹在自己肋下,杨妙真操起自路旁一店前拔来的竹竿,喝了一声,竹竿伸了出去,闪电般刺在左边马的腿弯上,那马一失足,唏咧一声栽倒,仍是向前冲出数丈,才结结实实撞在地上。它旁边之马拖着这伤马与马车又前奔了足有十余丈,才因为力气耗费过大而缓下来。
那竹竿刺着马腿弯后已经折断,故此杨妙真手中也只剩有半截。她放下赵与莒扔了竹竿,快步追上去,在马缓下之后,一把抓着那马的缰绳,翻身骑上马脖子,用手捂住马眼。未倒下的那匹马不安地原地踏动,却被她牢牢按着,好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
“了不起!”
“女中豪杰!”
围观之人都纷纷鼓掌,杨妙真脸色也微红,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又跑回来看赵与莒。
此时赵与莒早被秦大石等人围住,赵与莒自家倒没什么,秦大石、龙十二则是脸色苍白,看着杨妙真时,脸上也尽是感激钦佩。杨妙真吐了吐舌头:“好险好险,喂,你可曾受伤了?”
赵与莒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眼神自然又被她归入“好色”中去了,故此有些着恼:“喂!”
“咱们走吧,再不走,怕众人便要将你抢走了。”赵与莒收回眼神淡淡地说道。
杨妙真向周围望去,果然满大街的人都对着她指指点点,她豪迈惯了,倒也不觉得羞怯,男子一般向四周抱了个团揖,又上了自家的马,众人见她英姿飒爽,又都是大声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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