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房忆萝
相本不在,黄经理也趁机溜了出去,办公室内声音有些嘈杂,很多人在小声说着话。从他们不住瞟向我的眼光中,我知道肯定是在议论我。
不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提醒:“相本来了。”只这一句话,刚才还很嘈杂的办公室立刻安静下来,个个表情严肃,步履轻捷,仿佛他们一直在紧张而有序地工作着。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好害怕他象那次骂苗先婷一样地骂我。好在,他并没有走向我,而是气势汹汹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正在为找不到人签名的金自立立刻拿着一大叠文件跟了进去。
我暂时松了一口气,谁知这口气才刚松了一半,就听到相本在公室传来一阵“劈哩叭啦”的响声,同时伴随着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八格牙鲁!”
抬头望去,金自立狼狈地退了回来,手里还拿着刚才的文件。而相本,“砰”地一声将办公室的门带上了。
立刻,人们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我,我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一整天我都提心吊胆,但相本除了莫名其妙地冲金自立和几个组长发火,并没有为难我。我天真地想,大约是没有最终得逞,他也认为是一件极没面子的事情,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在相本宿舍发生的一切,虽然同事们猜测了很多种版本,但问起我时,我总是淡淡地摇摇头。我终于明白张声翔的那句醉话:“小心相本。”可再怎么小心,他也是我的顶头上司,除非我离开这家公司。但离开这家公司,又要开始在烈日下找工作,想想都让我恐慌。
与此同时,我也感到一丝后悔,脑子中反复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我依从了相本,会得到什么?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22.第222章
或者,我刚才应该顺手推舟,依了相本的意思,做他的女人?如果真成了他的女人,他手指缝里掉下的钱就够海鸥上大学了。但躺在一个日本男人的身下,会是我一辈子的恶梦!还有就是,我所了解的相本,并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就算真的依了他,他会真的把我当成他的女人,给我应得的报酬吗?不要说报酬了!
我多想有人能分担我的痛苦,但又害怕谣言满天飞。张声翔倒是个好人,但因为金自立的关系,他对我己经疏远了很多。蓦地,我眼前闪现出王磊的身影。与其说是闪现,不如说他一直在我心里。虽然他对我冷淡,但我一直把他看成最值得信赖的人。再说他没有女朋友,生活的经验告诉我,只有没有女朋友的男人,才会毫无保留地帮助一个女孩子。
考虑再三,我终于鼓起勇气,发了一封邮件给我,邮件只有三个字:“我害怕!”如果他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这三个字足以让他紧张;如果他仍然不回邮件,我可以用发错了来掩饰。
但我在电脑前等了足足两个小时,始终没有收到他回发的邮件。我难过地想,他又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紧张我啊,想想都很好笑。失望之余,我再次打开邮箱,准备告诉他刚才的邮件发错了。并且这个人,从此以后我对他再没有任何想法!没想到,打开邮箱,里面竟然躺着他的一封邮件。
长久的等待己让我对他彻底失去了希望,我随手点开邮件,没想到他的回信竟然简短而有力:“不要害怕,你做得对!五年前,你就是个坚强而勇敢的女孩子,现在,你仍然是!”
看着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我喉咙不由哽咽起来。我以为他不关心我,没想到知道我的一举一动;我以为他早就忘记了五年前的那个深夜,没想到他仍然记得!
五年了,我象一只离群的鸟儿一样无依无靠,没有人关心,没有人爱护,我早就习惯地冷漠与背判,习惯了伤害与被伤害。我以为没有任何人和任何事再让我感动,但是现在,我热泪盈眶。
与此同时,我暗暗祈祷,相本并没有象辱骂苗先婷一样辱骂我,事情应该过去了。没想到的是,这只是个开始。
到了星期六,外出招聘的张声翔竟然从人才市场带来了一大堆人事文员的资料。开始,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苗先婷走了,再招一个文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星期一几轮面试后,竟然留下了两个。其中一个女孩叫李玉莹,虽然长相般般,却精通仓颉输入法。另一个女孩叫孙薇,漂亮得惊人,刚一进办公室,就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过去了。她至少1。72米,才只有21岁,有一头棕红色的头发,身材性感火爆,简直是人间尤物。
我听到韩路小声说:“这样的女孩,不到酒店做‘小姐’真是浪费。
这让我很是不安,苗先婷走后,张声翔看我完全能胜任两个人的工作,所以并没打算招人。并且,就算招人,怎么会同时招两个人呢?我感到隐隐的不安,很快,我的不安很快也得到了证实。张声翔让我教孙薇招聘,教李玉莹输入新员工资料。
我委曲地问张声翔:“怎么一样子招两个?”
张声翔无奈地说:“我也没办法,是相本要求的。”
我惊讶地问:“相本也去了?”
他点点头。
我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嘶哑着声音问:“教会了她们,那我以后做什么呢?”
他同情地说:“另有安排吧。”
我颤声问:“另有安排?是不是解雇?”
他颇有些幸灾乐祸:“我也不知道呢,你不是跟金自立挺好嘛,你去问他吧。”
我象被人泼了一瓢冷水,从头凉到了脚后跟,己经顾不得他的讥刺了。我去问金自立,金自立和张声翔的回答如出一辙。甚至于,我明显得感觉到周围很多同事对我也开始疏远了。
好在,单纯善良的赵宁依然对我很好。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神秘地问我:“海燕,老实说,你这段时间招工,到底收了多少介绍费?有没有十万?”
我感到万分委曲:“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一分钱都没收!”
赵宁便有些不高兴:“你收介绍费的事,有人都告到相本那儿了,办公室早就传开了,你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啊?”
我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怎么会?我真的一分钱都没收呢?”
她撇撇嘴:“要是没收,你怎么会被解。。”
我心里一冷,急急地问:“解雇?你的意思是,因为办公室都在传我收了介绍费,所以才要解雇我?”
她赶紧吐了吐舌头,辩解道:“我可没说你要被解雇,是你自己说的哦。”
我还想问什么,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我感到自己比窦娥还冤,却有冤无处说!不知道我收介绍费,是相本故意放出的风声,还是那些被我拒绝收介绍费的人有意裁脏陷害,想借机把我赶走,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无论那种原因,我都无力辩解,索性听之任之了。
虽然我被解雇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在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之前,我还要按照张声翔的吩咐教她们两个做事。李玉莹比我两,但之前就在一家港资厂做人事,经验比我还丰富,根本不需要我教什么。孙薇不但人长得漂亮,也极聪明,非常会为人处事,只是对工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我以前一直认为,樱之厂的藏青色西装非常漂亮,再丑的人穿上去也会增色三分。但是现在这套衣服跟孙薇的衣服一比,简直就灰头土脸的了。孙薇是新员工,西装还没做好,所以她每天都穿着自己的衣服上班,她的衣服都是紧身的,非常时尚,很好地凸现了她错落有致的身材。并且,她每天都化妆,听她同宿舍的人说,每天早上她都要在梳妆台前坐一个小时以上。如此精致的妆容,再加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很快将人事部乃至全厂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她刚进人事部三天,就成为全厂男人追逐的对象,人事部男人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甚至连一向安静的崔平凡也沉不气了,每天向她大献殷勤,这让赵宁非常生气。但孙薇从不来正眼看他们,她很快成为相本办公室的常客。相本的脾气似乎也好了许多,最起码,己经很少听他骂“八格牙鲁”了。只是每次看到我,他都是似笑非笑的。
随着李玉莹和孙薇越来越熟悉本职工作,我知道自己在樱之厂的日子不多了。但这次,我没有象在金秋厂一样急着写辞职书,而是随时做好被解雇的准备!并不是我脸皮厚,我实在不想离开,多呆一天,我就推迟一天到外面爱苦!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23.第223章
忽然就有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孙薇以前是在深圳关内做“小姐”的!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时间,这消息象长了腿一样传遍樱之厂大大小小的角落。
原来,去年春节前,深圳市政府组织了n个相关部门,以“消防、执照、卫生证等等”名义,进行了一场大扫荡,把大名鼎鼎的红灯区“上沙村、下沙村、沙嘴村、沙尾村”等四个地方的娱乐场所全部查封。这四个村,一直是香港北上“寻欢族”长期光顾之地,故有“深圳芭提雅”之称。据说村里十个女人有七个是卖yin的,另外两个是填房。
所以政府的行动,等于是捅了马蜂窝,几天后,数千名浓妆艳抹的小姐打着“要工作、要生存”的旗帜到市政府所在地游行示威,当时的场面十分壮观,政府赶紧出动了5000名警察才把局面控制住。
樱之厂不但有人光顾过孙薇的生意,还有人认出她就是走在游行队伍较前面的一位“小姐”。因为当时反应过激,引起相关人员强烈不满,所以现在那些红灯区虽然己恢复营业,但再也没有人敢收留她了,只好来到了关外。
这个消息让原先那些对孙薇大献殷勤的男人们极度失望,其中最得不偿失的是崔平凡,以前他总对赵宁爱理不理的,现在想回头对赵宁好时,赵宁再不给他好脸色了。
但孙薇的心情似乎没受任何影响,她更加频繁地出入相本的办公室,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再傻的人也看得出,她和相本的关系己经不一般了。他们关系越不一般,说明我越该离开了。
自我感觉离开的时机己经成熟时,崔平凡却兴奋地向我宣布:“杨海燕,经过全厂科长级以上人员评分,你的《我是乡村的女子》得分最高,获得‘故乡、异乡’征文比赛一等奖。”
对于一个即将离开的人来说,这消息毫无意义,我自嘲地说:“哦,好象有500块钱吧,够我回家的路费了。”
崔平凡奇怪地问金自立:“怎么?杨海燕要辞职吗?”
金自立讪讪笑着,一句话也没说。
我以为我离职己是铁定的事实了,果然,第二天早上刚一上班,金自立就把我叫了过去。因为早有准备,我很坦然:“什么时候走?”
他脸上再次堆满久违多日的笑容,好脾气地说:“谁说让你走啦?刚刚接到总经理室张小姐电话,让你过去一下。”
张小姐是田中总经理的行政助理,我只是远远见过她一面,并不熟悉。便奇怪地问:“张小姐叫我做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堆得更深了:“她说田中总经理要见你。”
我又惊又喜。惊的是,害怕田中总经理也象相本一样对我;喜的是,我可能不需要辞职了。想到这里,我拔腿就往设在技术部大楼的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田中总经理有两个办公室,一个是在行政人事中心,但这个办公室他几乎不用。还有一个是在技术部大楼,据说田中本身就是机械工程师出身,所以对技术和生产都盯得很紧。
在保安的指引下,我很快来到技术部大楼。人事行政及财务中心以女孩居多,除了各部门的头头脑脑,下面的管理员、文员清一色的女孩子。但技术部却以男孩子居多,并且都是看上去和我年龄相当。我暗想:技术部的男孩子几乎都是大专以上学历,平均工资在全厂各部门也是最高的,倘若能在技术部大楼上班,找一个工程师做男朋友,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张小姐二十八、九岁的年纪,看上去极精明强干。办公室的女孩子,虽然不能说个个都是国色天香,但最起码也要中人以上之姿吧。而张小姐呢,以前离远了看她十分漂亮,也很有气质,但是现在走近了才知,虽然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脸上却布满了深一块浅一块的蝴蝶形斑点。她正在打电话,她的办公桌在总经理室门外,“总经理室”四个字让我心生敬畏。
等她打完电话,我才诚惶诚恐地走过去,礼貌地自我介绍:“张小姐,你好,我是人事部的杨海燕。”
张小姐站起来,友好地说:“进去吧,田中先生正在等你呢。”
马上就要见到樱之厂权利最高的人物了,我不禁有些紧张,讷讷问:“田中先生找我有事吗?”
她并不正面回答,安慰道:“别紧张,田中先生会和你谈的。”
我不好意思地说:“可我不会说日语。”
她微微一笑:“放心吧,田中先生能说流利的粤语和普通话,汉字写得比我们还好,是地道的‘中国通’。”
想起相本那“半中不日”汉语,我有些怀疑。更怀疑的是,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文员,他会和我谈什么呢。这时,张小姐己经帮我敲开了总经理室的门,并轻声说:“田中先生,人事部的杨海燕来了。”
我赶紧鞠了一躬,乖巧地说:“田中先生,你好。”
早在我成为樱之厂正式员工前,我就见过田中先生,那时他在门口鞠躬迎接上早班的员工,印象颇为深刻。现在,他瘦小的身材挺得笔直,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前,看到我进去,脸上立刻露出微微的笑意,用熟悉的汉语热情地招呼着:“你好,请坐。”
他的汉语不但地道,竟然还带着浓重的京腔,我简直有些吃惊了。张小姐立刻退出门外,并顺手关上了门。房子就剩我们两个人了,田中先生从身后拿出一叠文件。我忽然想起在相本宿舍的一幕,不禁有些忐忑,真害怕他也拿出一本黄色杂志来。
但他不但没有拿黄色杂志,也不谈工作,而是从那叠文件中抽出一页纸,认真地说:“这首《我是乡村的女子》写得不错,听说你的舞跳得也好,你真的很有灵气。我通过人事系统查看了你的人事资料,难为你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真是太可惜了。”
我很不好意思:“我己经算大龄了,厂里有很多人比我年龄更小的呢。”
他摇摇头:“真是不可思议。在我们日本,象你们这样十几、二十岁的人,政府根本不会让他们出来打工。他们是国家的未来,国家将来几十所的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一代人身上。在我们日本,生产一线的工人全部是三、四十岁的人。”
我吃惊地瞪大了眼晴,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在我们国家,无论是珠三角还是长三角乃于全国各地,哪一家工厂的普工要求不是18-25周岁呢?即便这几年开始“民工荒”,招工求求也只是宽限到16-28周岁而己。还有学历,无一例外地要求初中以上学历呢。据听有一些财大气粗的公司,招个普工都要求大专以上学历。而这些大学以上学历,到了生产线就是搬个箱子、拿个烙铁、打个电批、装个配件什么的,这其中,也有一些民营企业,连我们国家的自己人都这样对我们,谁还把我们放在眼呢?
东莞打工妹:一朵飘零的花 224.第224章
别的国家都把我的同龄人当作是国家的希望,而我们国家却把我们这一代当成廉价的劳动力。想到这里,我不由感到万分委曲,低下头哽咽道:“在我们中国,不是这样的。年纪大了人家会嫌手脚不麻利,不好找工作,要是过了40岁,打工就没人要了。”忽然又想起,既然在日本如此优待年轻人,那为什么现在樱之厂普工招聘要求也是16-23岁,并且还要高中或中专以上学历呢?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了回去。
他也意识到什么,讪笑了一下,然后怜悯地看着我,故作轻松地说:“看过《我是乡村的女子》,我就想起了《红楼梦》扉页上的四句诗,你知道是哪四句诗吗?”
我轻声念道:“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言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他惊喜地说:“对,就是这四句,真没想到你竟然知道,象你这么大年纪的中国孩子,是很少知道这四句诗的。你读过《红楼梦》,是吗?”
我点点头:“是的,我小学时就读过。”
他更加兴致盎然了:“中国的《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完全可以和日本的《源氏物语》相媲美,你知道《源氏物语》吗?”
我感觉他这话有逻辑错误,应该是《源氏物语》有可能和《红楼梦》相媲美,而不是《红楼梦》完全可以和《源氏物源》相媲美。但他是总经理,我是普通文员,所以,我没有敢纠正他的错误,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源氏物语》。”
他呷了一口茶,滔滔不绝道:“《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相当于《源氏物语中》的源公子,林黛玉相当于紫姬,贾宝玉和源公子一样有很多女人,贾宝玉最爱的女人是林黛玉,源公子最爱的女人是紫姬。”随后就开始比较起《红楼梦》与《源氏物语》中的相同点及不同点。
好不容易等他讲完,我敬佩地说:“你对分析得《红楼梦》这么透澈,比中国很多红学专家还厉害呢。”
他得意地说:“我是1989年来到中国的,在中国的北京、上海、广州、香港都呆过,现在在深圳。算一算,至今己有16年了。中国,真是个好地方,我很喜欢,我的朋友们也很喜欢。”
大约是他太平易近人了,我竟然忘记彼此的身份,脑子一热,耿耿于怀道:“要不是因为你们喜欢,也许就不会有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侵华战争了吧?”
他立刻怔住了,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我自知失言,后悔得恨不得把这句话再吞回肚子里。我以为他肯定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当即站起来,向我鞠了一个90度的躬,连声说:“对不起,非常对不起。都是日本人的错,你们家人一定都很讨厌日本人吧?”
怎么可以让总经理向我道歉?望着他那诚惶诚恐的样子,我吓得赶紧站起来,惊慌失措中把椅子也绊倒了。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时,外面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在门被推开的同时,我才猛然回过神来,赶紧将椅子扶好,象一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快了逃出了总经理办公室。
回到人事部,我还在为刚才的话悔恨不己。
但别人是不知道这些的,阳容容似笑非笑地说:“到底是靓女啊,就是和我们不一样。你才来几天,就一会儿去相本宿舍一会儿去总经理办公室。”
史学宏也跑过来凑热闹:“杨海燕,总经理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你过去做他的行政助理,听说张小姐辞工了呢。”
引得别人纷纷问他:“真的假的?”
他得意地说:“当然是真的,是我们宿舍的阿展听仙桥说的,他还说张小姐怀孕了,总经理想内招,内招的人熟悉厂里状况,可以很快投入工作,正在物色人选呢。”
仙桥是田中从日本带过来的特别助理。他的消息肯定是没错的。我也忽然想起来,张小姐的身材好象真的有些臃肿,还有她脸上的蝴蝶形斑点,好象很符合孕妇的特征呢。想到这里,我更加悔恨了,本来前面还谈得好好的,为什么我说出那样失去理智的话呢。
我知道这样的过失是无法弥补的了,越想越难过,只好再次做好走人的准备。但奇怪的是,一连几天,我并没有等到我的解雇书,反而是孙薇,似乎也收敛了许多,好象己经两、三天没进相本的办公室了。并且,相本“八格牙鲁”的叫骂声重又在办公室频繁地响起来。
突然有一天,田中带着张小姐,面色阴沉地来人事部。以往过来,他都是直接进自己的办公室,根本对我们看都不看一眼。但这次,他犀利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我以为他是想来看我,不由灵机一动,竭力把双眼情弄得忧郁极了,做出一副无辜可怜状,然后无限哀怨又无限深情地望着他。当时我想,他是一个对《红楼梦》如此感兴趣的人,一定不会对我这样清丽婉约的气质视而不见。但我还是失望了,他目光只是从我脸上扫过,没有做片刻的停留。反而在看到孙薇时,深深凝视了她好一会儿。
我清楚地看到,孙薇立刻冲他灿然一笑,顺势飞了个媚眼,活色生香地。我暗想,完了,这个行政助理的名额肯定是孙薇的了。不过也好,如果孙薇做了行政助理,大概我就不用离开了吧。而孙薇,眉眼重又活泛了起来。
田中刚走进总经理室,相本也急急忙忙从自己的办公室跑出去,低头哈腰地跟了进去。很快,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田中大声的训斥,我们不由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看到相本一边连声说着“哈依”一边从总经理室退了出来。
田中也很快从总经理室出来,己经不象刚才那样怒容满面了。我抱着最后的希望,再次无限哀怨又无限深望了望他。这次,我看到他不易察觉地冲我笑了笑,我感到一阵宽慰。
但我高兴得太早了。田中刚走,管帆就把金自立叫了进去。金自立出来后,立刻找阳容容拿了一份《辞退通知单》,人事部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我的心更是“卟卟”乱跳,我太大意了,说不定,田中训斥相本,就是因为我前几天的那句话。我比任何人都更紧张地盯着金自立的双手,我想看他在《辞退通知书》是不是写我的名字。但他写得太忙,我根本分别不出那是不是我的名字。
当他一步步向招聘组走来时,我紧张的心差点跳了出嗓子眼!人事部所有的人都同情地望着我,他轻微的皮鞋声每响一下,都象踩在我的心尖尖上!
时间象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终于,他把手中的《辞退通知书》递了过来,但不是递给我,而是递给孙薇,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差点瘫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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