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噬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猫耳七七
“玄王殿下走在前,奴才一步一眼地跟在后头,可才瞧见了四书门的院落,王爷便掉头就往回赶,奴才不敢大意,一路小跑着终于跟了上来。”
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发生什么事。
太后眼角闪过困惑,又瞧着榻上这位半躺的身子,叹了口气,嘱咐玉嬷嬷拿条蚕丝薄被来,仔细盖好,方才挥手散了牌桌。
七娘她们赶在晚膳前出了宫,那会皇帝还在御书房,她们只在殿外拜别了。
果然,她前脚出宫,后脚毕公公就把她的话复述给了仁德皇帝。
毕公公越说道后头,声音越发小了下来,“……贵妃娘娘也劝了,苏家娘子还是一意孤行,娘娘也没办法,就想来问问陛下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些情况都是墨贵妃派人来告知的。
仁德皇帝坐在精细龙雕的大敞椅上,手里正捻着一串小叶紫檀木一百零八粒佛珠,颗颗雕着国泰民安的字迹,此刻,佛珠转动得越发快。
毕公公立马禁了声,头垂得更低。
他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了,打从王府起就跟着的,陛下的性子他是最清楚。这串佛珠是仁德十七年玖能国师所赠,寓意国泰民安,陛下从未离过身。
当年霍氏通敌叛国乃是铁证如山,陛下雷霆之下瞬时血流成河,三皇子慕容钦也从此备受冷落,陛下与太后素来不喜,阖宫上下谁不知道?那位苏家娘子又为何偏偏要这般惹陛下不喜?
看来,苏家这位娘子只怕是个不长久的。
仁德皇帝拨动着佛珠,闭上眼,摆了摆手。毕公公立马踮起脚尖退了出去。
大殿恢复了安静,阴森、空旷、寒凉……
一如当年事发之后,霍妃跪地,怒目质问的场景。
“……霍氏一族至圣祖皇帝起便鞍前马后,抗北夷,守南蛮,驱海寇,百年世家,从未有过丝毫忤逆之心,通敌叛国之罪,霍氏如何敢承担?”
“……以区区玉佩为信物,就认为臣妾指使娘家哥哥气通外敌,陛下,难道这般拙劣的借口您也信?”
“……到底是霍氏通敌叛国因罪当诛,还是陛下您容不下霍氏军功甚伟?”
“……天下人都看着呐,陛下,您何其狠心……”
“……钦儿还不如随臣妾去了……”
疯狂的……凄惨的……苦苦哀求……拼死挣扎……撕心裂肺……
霍妃直闹到夜半三更……
耳边的哭泣还在回荡,仁德皇帝猛地睁开眼,御书房内灯火通明,双龙戏珠的明黄地毯一如往昔,哪有什么霍妃,哪有什么鲜血。
还好,只是幻觉,只不过又是幻觉。
仁德皇帝懒懒地坐起身,随手拿起本奏折。
可耳边响起了另一个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倔强,透着清爽,说话时像她娘一样清透清透、黑白分明的眼。
“……当年的事慕容钦皇子尚且不足七岁,小小孩童一个……更何况当初陛下圣裁……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十余年,上一辈的恩怨怎能牵涉到我们这一辈……”
是了,钦儿当年尚不足七岁,他又有何过错?
上一辈的恩怨终究只是上一辈的事,时过境迁,沧海都已成了桑田……
仁德皇帝叹了口气,皱着的额眉松了松,躺在敞椅上闭上了眼。
寿仁宫的后角门有人一溜进了去,几次通传方才将消息漏到了太后耳里。
西侧小佛堂,极品檀香青烟袅袅,儿臂粗的青南山石烛火苗红旺,映衬着正中间白玉塑身赤金坐底的观世音菩萨,越发慈悲。
太后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方才在慈嬷嬷地搀扶下起了身。
慈嬷嬷一面小心地搀扶着,一面轻声劝慰道:“娘娘,夜里烛光暗,仔细伤了眼睛。”
太后笑了笑,“无妨,本就是日日做惯了的事,多少年了你看哀家眼神还不是一样。”
玉嬷嬷端过茶,“娘娘眼神可好着呐,瞧瞧您看牌时,老奴若是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指不定早输得连体己银子都没了!”(未完待续。)
贵女噬约 134章 人物
说着,屋里头的人都笑了出来,就是太后老人家也是眉眼含笑,慈嬷嬷暗中松了口气。
移步内室,外头服侍的人仔细掩紧房门,只留下玉嬷嬷和慈嬷嬷两位近身服侍的。
太后方才敛了神色,仔细问起话来,“……方才那话可是墨莲宫传出的?”
慈嬷嬷点了点头,道:“墨贵妃为此事生了好大一通脾气,屋外头服侍的丫头婆子都能听到一两句,等国公夫人一出殿门,那边就有人跑去了御书房,想来……陛下也知晓了。”
“哼!终究是个不成器的!”太后一声冷哼,眼角闪过鄙夷,“王老夫人的肚子倒是争气,三个女儿嫁的都是如意郎君,安庆王妃贤淑,将军夫人性子好,不想到头来这位嫡长女却不过尔尔,幸好哀家当年没有让先皇为陛下求娶。”
慈嬷嬷望了望玉嬷嬷,两人都抿着嘴没有帮腔。
墨贵妃不受她们家老佛爷待见,也不是一朝一昔之事,这么多年了,老人家什么不满的话没说过。
“倒是那丫头,真是那样说?”太后追问道。
玉嬷嬷抿嘴一笑,道:“可不是?苏家娘子说当年三皇子尚不足七岁……又一直是太后您老人家教导的……怎么能牵涉连累到三皇子?还举例说什么张三与李四结仇,李四又与王五不和,王五再和张三闹矛盾,那岂不是天下间人人都成了仇家?这日子还怎么过?”
太后听了止不住笑了起来,凤眼半眯。嘴角上扬,“是了,正是这个理,想不到这丫头倒是个心宽的。”
玉嬷嬷见此赶忙补充道:“要奴婢说,可不仅仅是七娘子心地好,三皇子礼贤在先呐!”
太后好奇起来,问道:“又是怎么个说法?”
玉嬷嬷低下头,用只有她们三人的声音将慕容钦如何为救穆老帝师中毒,如何恭敬拜祭长风将军夫妇,如何日子清贫艰苦。一一事无巨细地道了出来。听到最后,太后的眼眶已然红了。
她叹息道:“这孩子自小养在哀家身边,哀家如何不知他的本性。这些年,他先是中了南蛮奇毒。身子骨越来越不行。又因着霍氏之事白白受了众人多年的白眼。当初他请辞南下,哀家本就不放心,后来想想。他离了这皇宫也好,寻个清净的去处,自在地过几日安身日子,也算是了了霍妃最后的遗愿,倒不想,他终究还是回来了。”
内室安静下来,空气里弥散着淡淡哀愁。
慈嬷嬷跟着叹了口气,道:“三皇子只怕是放心不下太后娘娘,听外头的福公公说,三皇子那些日子日日前来请安,等到日头西沉了方才磕三个头离去,听说他还是对着东侧头磕的头。”
寿仁宫正殿东侧头,正是太后日日抹牌喝茶的去处。
太后心头一酸,眼里已是模糊一片。
她闷着声问:“既然皇帝知道了这些,他怎么说?”
玉嬷嬷道:“回娘娘,陛下当场就沉默了,又喝退了毕福全,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坐了大半晌。”
“今夜,皇帝歇在哪?”
玉嬷嬷道:“福公公说,陛下已经在御书房歇下了。”
听了这话,太后又叹了口气。
当年的事,外人不知道,她这个深宫老婆子多少还是听了些风声的。皇帝那样做也是万般无奈,上位者必须的手段罢了,可终究还是苦了钦儿,连累了苏家。要不然,如今这位贵妃也不能这般风光这么多年了。
她是太后,皇帝的母亲,万人之上,所以她理解并默许皇帝那般狠心决策行事,可身为祖母,身为年老妇人,她的心又是柔软的,她痛心、怜惜、担惊受怕、不知所措,可却是无济于事……
她的皇孙被冷落、弃用、流放……
她这位皇祖母只能远远的眼睁睁看着,然后闭了门,多念几句佛经罢了……
她私下暗自嘱托家兄,定要路过岑州,定要见上一面,定要交代他好生自重,好好活着……
她想,这半辈子诵经念佛,能做的能弥补的,就只有这些了……
却不想,她的皇孙回来了!事隔多年,他与那苏家的小娘子一并回了帝都,回了皇宫!
还记得那日她得了消息时,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连连给菩萨磕了好几个响头,又亲自上了注香,心里头方才好受些。可后来,见了那丫头的画像,她又怕了!
当年,那件事要她说起来,归根结底,还是红颜祸水……
这一次,再重来,她——绝不容许!
太后狠了心,眼睛亮堂起来,吩咐道,“明日叫那丫头来见见,她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哀家得当面赏些东西才是。”
玉嬷嬷听了,眼珠子一转,赶忙应道:“是。”
慈嬷嬷不放心,“娘娘,那四书门那边是否……”
“不必了。”不待她说完,太后出声阻止,“那孩子自是个懂事的,既然皇帝都没说什么,就让他先住些时日吧,你日日多去跑几趟就是了。”
慈嬷嬷还想再说什么,听了太后的话只得应了是。
“玄儿呢?”太后又问道:“晚膳可吃了?哀家叫你送去的木水果子他觉得如何?喝了几碗?”
木水果子是昨日陛下亲自送来的,统共两坛,太后娘娘见玄王殿下素来喜欢就当即全赏了他,不过日日会问问那边吃的情况。
玉嬷嬷迟疑了一会,方才道:“殿下先是说不饿,晚膳晚点再摆,方才奴才去问时却发现他已经睡着,木水果子早就用井水镇了一夜送去了,今日殿下却好像没动用。”
“哎呀呀,这怎么行!那孩子向来是个经不得饿的,你赶快去瞧瞧,可否醒了?让御厨赶紧送些膳食去。”太后急了,指使着嬷嬷们快去行事。
玉嬷嬷没法子只得匆匆跑了出去,不多久又气喘唏嘘地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殿下睡得熟,奴婢不敢叫醒,嘱咐了御厨们今夜留心着,只要殿下那边有动静就立马上膳食,木水果子方才奴婢换了新鲜的,又放了两碟子桃花扇饼、牛乳豆腐糕,想来殿下醒来就可用些垫垫肚子。”
太后还是不放心,问道:“殿下屋里值夜的是哪个?你嘱咐了没?可别让些个没头没脑的在里边。”
玉嬷嬷苦笑,道:“娘娘放心,是记迟,一直跟着殿下的,头脑手脚都灵活着,奴婢又再三交代了,就是殿外头守门的也反复嘱咐了,他们常年在寿仁宫当值,知道轻重,娘娘放心吧。”
太后听了方才叹了口气,“哎,不是哀家不放心,而是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那么小就没了爹没了娘,养在哀家这也是没办法,这么多年来,只要想到他那短命的娘,哀家这心里就是挖心般的痛!当年那丫头铁了心的要嫁去玄武,那么远的地方,哀家和她父皇怎么劝都无用,后来……后来就那么没了……”
说着,太后终是忍不住抹起泪来,玉嬷嬷慈嬷嬷哽咽着劝慰。
好半晌,太后流着泪才说了句,“命,这都是命啊!”
七娘收到宫里头消息时,只抿嘴笑了笑,道了句“知道了”,就让楚晴先下去休息,尘素婆婆留侍内室。
方才,就着史书以及尘素婆婆近日多番打听来的消息,七娘对着皇宫里头的人物情形有了大致了解。
当今皇帝非嫡非长,先是一直中庸,最后猛地杀出来成了黑马大赢家,登基时年仅十九岁,前头大他的好些皇子要么外放,要么下了大狱,要么已经没了,总之,这么陛下走到今天很是不易,是位有手段有野心的!
七娘总结:不简单的人物,日后能躲则躲!
她家贵妃姨妈,看上去年仅二十多的小美女,其实已经三十又三,比她母亲大了三岁,据说当年这位姨妈本来是先皇指定给如今陛下为正妃的,后来因为陛下看上了别家小姑娘,闹着不要,她家姨妈才耽搁着待字闺中,直到后来陛下登基做了好几年的皇帝,她才自个儿厚着脸皮求着外公把她进献给了皇帝,据说场面不咋地光彩。不过,她家姨妈很能干很争气,虽说面子开始不好看,不过没关系,人家有的是手段,从才入宫的小小常在,到贵人、美人、妃,再到如今仅次于皇后的贵妃,她家姨妈只用了十年!啊呀呀,这是历史般的进步啊!
七娘总结:姨妈很美,心却黑,日后带着面具和稀泥!
至于寿仁宫那位老佛爷,才过了六十大寿,并非皇帝生母,却是其姨妈。瞧,又是为成功的姨妈!这位姨妈老来只爱三件事。
第一:拜佛——见庙必进,见佛必拜,见了功德箱必定是大把大把地银子砸进去。
第二:打牌——每日少打则三圈,性子来了通宵也是常事,据说寿仁宫那几位近身的嬷嬷,牌技很是不错,每日可以变着花样的输,偶尔连个体己银子都得掏出来,不过哄得老佛爷是日日红光满面,大手一挥,十倍的体己银子也是小事。(未完待续。。)
贵女噬约 135章 心结
第三件:宠溺玄武逸城——三岁起接到身边,除了那厮任性的偶尔在外边撒撒野,余的大半时间都赖在寿仁宫,据说这位太后娘娘竟然对着玄武那厮往她宫里带女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偶尔还让贴身嬷嬷偷听壁角检查床单!啧啧啧,这么奇葩的老太太,也是醉了……
七娘总结:老太太心地好,嗜好却独特,玄武那厮,你带女人进寿仁宫,你强!
还有一位,皇后娘娘,出生低,从六品官的父亲,还是个远离帝都的,据说这是先帝有意的安排,为的就是阻止外戚的滋长。不过其娘家是世代武学世家,皇后早年擅长骑射,打猎,挽弓拉大箭的更是不再话下,骨子里也是透着飒爽英姿!哦,不,应该说当年的皇后骨子里。如今这位,早年好不容易怀上位五皇子,不料一不小心早夭了,从此以后肚子里就再没半点动静,近几年,皇帝老儿都懒得进她的清和宫,开始太后姨妈还劝劝,近两年沉溺于打牌的老太太也是早就不管这些,于是皇后成了摆设,除了老老实实去寿仁宫晨昏定审,就是抄写经书、抄写经书,然后等到月中了,再拿到宫里的小茹寺去一把火烧掉,再然后,接着抄写!
听说,早些年太后还有意培养其对字牌的兴趣爱好,甚至派遣了身边得力的嬷嬷前去教导,有事没事也让皇后陪着摸两圈,可惜这位的脑袋要不是不够使。要不就是太好使,常常是打错牌,要不然就是放错水,明明眼看着太后就要赢了,偏偏她这么一搅和,嬷嬷倒成了黑马大赢家。于是,奇怪的现象出现了,只要皇后上了牌桌,嬷嬷们手气再差也是大把大把地赢钱,太后手气再顶呱呱也只能睁着眼输。最后。嬷嬷们各种找借口躲开,什么肚子痛,头疼,眼睛痛。反正只要能不上牌桌什么借口都使得。甚至还有暗地塞银子给皇后身边的宫女。让她多帮着看着点。最终,太后大手一挥,皇后再不用上牌桌。寿仁宫方才恢复了正常运转。
七娘总结:皇后是个实心的,也是个死心的,日后留个心也就是了。
这么看来,也就不怪今儿个她家姨妈贵妃那般招摇了,生怕她这外头小侄女不理解似的,又是凤尾纹,又是凤簪子,啧啧,只差没把自己挤进清和宫了。不过,若是她家姨母生个小皇子,估计离那清和宫也是不远了。
至于其他的什么皇子公主,七娘摆摆手,懒得听了,等到日后慢慢接触了再说吧。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心地摊开手中紧拽了一天的小纸条,汗湿的纸条上一个个的名单清晰可见。
这是慕容钦今日悄悄塞给她的近两月的颜墨名单。
七娘挨个地用笔抄写下来。
越抄写到后头,她这心里就越发欣喜。
想不到,这上面的名单有大部分竟然都是她认识的。
冰魄、王家表哥王衍、王宸,王家二表姐王柳,外祖母王老夫人,祺灵郡主,程小王爷程东海,玄武逸城那厮,还有穆老帝师。
七娘仔细数了数,统共二十位名单,她认得的就占了近一半,哎呀呀,这可真是件大好事啊!
不过,名单的最后一位却引起了七娘的注意。
……塞班洛……
很有当代的欧美风……
是不是这位?
特意取了这么个引人注意的名字,就是为了方便她来寻找?
哎呀呀,真是个聪明的娃!找到他后,七娘定得好好夸夸!
两份名单,大部分是重复,也就更加省去很多事了。其中,这位塞班洛的娃两个月连买了六块颜墨。
啧啧,土豪!
七娘仔细叠好名单,牢牢揣进兜里,方才哈欠连天地爬上了床。
一夜好梦。
她梦见自己找到了塞班洛,开口就说了句:“hello !”
结果人家小伙子来一句,“我懂中文的,亲!”
七娘顿时被雷得外焦内嫩,整个人都不好了。
然后他们一起顺利地找到了十来个穿越同盟,团结一致找到月光宝盒,终于在某一天打开了时光隧道。
可突然,她的周围冒出了许多人,一个个全都围着她。
贵妃姨母冷笑,“还不快滚!碍本宫的眼!”
王妃姨母吓得花容失色,“这……这……闹鬼啊!”
慕容钦痛心及首,“阿七,你怎么舍得阿钦……阿七……”
玄武逸城暴跳如雷,“七娘,你不可以回去,你还没帮我找到巫妖圣女、巫妖兽,你还没答应嫁给我……”
最后,是祖母泪眼婆娑,道:“沐沐,你当真要回去,要丢下奶奶不管了吗?你当真要奶奶陪你回去送死?”
一个“叮咚”,七娘猛地醒了过来,月影细纱帐子外已是薄薄的光,她叹了口气,一摸额头,满是汗水,再一摸枕头,泪湿一片。
原来,她终究放不下……
七娘没有喊醒外间候着的尘素,她躺在床上,想着事。
回去,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梦想,以至于来到帝都这个到处是是非的地方,她的内心深处也是带着欣喜的,不为别的,就为着这个梦想。
也是因此,她才会那般急切地要慕容钦帮她收集颜墨的名单,她才会拽着那份宝贵的名单拽在手心里整整一日,怕放兜里弄丢了,怕放衣袖里弄不见了,更怕被有心人捡到看到。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般深的执念,可她就是想回去。
到如今,报不报仇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得回去!
帮衬着大伯父大伯母,帮着程氏度过难关,然后选个心仪的小城,养只狗或者猫,定居、养老,都好……
可是,祖母怎么办?
留在这儿,没了长风将军的威名,顶着个国公夫人的名头,日日被那些长舌妇人念叨,日日与一群心思名利的人虚与委蛇,日日想着她的不孝伤心痛哭……
回去,结肠癌晚期,多处淋巴转移,癌症的疼痛,血流不止,等死的绝望……
不!她不能这样!
她怎么能这样狠心!这样没有良心!
奶奶,是上辈子加这辈子她最亲最爱的人了,她就是奶奶的全部,全部啊!
七娘痛心地闭上眼,任由大颗大颗眼泪珠子滚落下来……
她,该怎么办?
谁来告诉她?
等到尘素掀开帐子来唤苏牧梨时,那婆子吓了一跳,忙打发了半香去煮几个鸡蛋,又让楚晴去准备洗浴用品,方才轻轻将床上抱着头又熟睡过去的娃摇醒。
“娘子……七娘子,该醒醒了……”
七娘泪眼婆娑地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她忍不住唤出了口,“……痛……”。
这一声,吓得尘素婆婆立马白了脸,又是按摩又是端茶送水的,七娘就是扯着不让她喊大夫。
她这一哭不要紧,要是闹到外边去,止不住会闹出什么事来。
祖母、外祖母就是两个老大难,再加上如今打算常住王府的王妃姨妈,还有那些舅舅、舅母们。
想想,就是头大!
如今这儿可是王府,还是低调谨慎些好!
却是把尘素婆婆给急哭了,“娘子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上有国公夫人、王老夫人说说苦楚,老奴瞧着安庆王妃也是个真心疼娘子的,还有慕容皇子也算是为有心人,再不济,还有老婆子我和半香楚晴,也都是只一心为着娘子好的,娘子下次再遇着类似的事可得说出来,这般憋在自己心里,独自一人的伤心流泪,就是楚晴那般不拘言笑的丫头看了也是急红了脸,娘子如此不爱惜自己,老婆子心里多难受啊!”
七娘任由着楚晴半香一左一右地用热热的鸡蛋给她滚眼睛,嘴上连连说着“好”,心里却是苦笑。
你要她,如何说……
向谁说……
太后的懿旨辰初时分便到了,照样宣了国公夫人、王老夫人、安庆王妃,以及七娘。
于是,汀兰苑东香阁里一大早便是鸡飞狗跳……
苏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可偏偏却是一句话都不好说。
只能暗示尘素务必要把七娘给整回来。
七娘盯着自己依旧鼓胀的金鱼眼,欲哭无泪。
我滴娘亲啊,这叫她如何出门啊!
疾病乱投医,七娘掏出银针“嗖嗖”地就给自己也上了两针,就吩咐半香找她家姨妈借些胭脂水粉来,让楚晴再多煮几个鸡蛋,好等会路上轿子里用。
她记得,昨日可是一人一顶轿子的。
这般乱糟糟地折腾,临到出门时,七娘画着细细的眼线,眼周涂着淡淡的水红色脂粉,倒也遮挡了一二,看着自己面色太过苍白,干脆又晕上些胭脂,涂上蜜蜡的嘴红,挑了支月下寒梅的紫玉簪子,着一席水青色的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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