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噬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猫耳七七
丁某人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起来。
黑茶泡开。清淡凛冽的茶香四溢开来,谷壁长袖一挥,天青色雨后的汝窑细盏便快速向着来客飞去,只是盏身未完全脱离桌面,却又不声不响的。在距离黄梨木雕花桌面角一寸的距离稳稳定下,而杯中茶水纹丝不动,只见其间蜷缩着的黑色茶叶此刻正如同山间雨后开出的野花般缓缓绽放……
丁某人的眼角闪过惊艳之色!
玄武逸城眼里却闪过鄙夷之色。
一方水养一方人,大越人忠厚大气,玄武人勇猛仗义,北宜人阴柔诡异,而这南蛮之人却是出了名的狡诈乖张,谁不知道他们东窜西跳的最爱挑拨生事。
尚且晾他一晾!
玄武逸城又灌了口酒,半闭着眼假寐起来。
丁某人这会子就在坐不住般,扫了眼自顾自悠然品茶的烹茶小童。忍了忍还是恭敬行了个大礼,道:“鄙人南蛮丁字派人有事求助于玄王殿下,今日不请自来,还请王爷原谅。”
说是求助,可这话却说得一点都像个求助的样。
玄武逸城翻了个身,抱着个酒壶睡得更香了。
谷壁依旧目不斜视地喝茶。
丁某人眼里闪过诧异,却怎么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为何这位玄王殿下这般不待见自己,前些时候不是玄王这般的人主动联系上他们的人的吗?不是说要送予重金他这位南蛮宗主,让他写下有关巫妖圣女与巫妖兽的辩证方法吗?为何今日却是这般态度?
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低下头来。只因生死攸关!
丁某人咬咬牙,半屈膝跪于软榻前压低声道:“南蛮丁某人有急事相求玄王殿下,还望王爷不要坐视不理!”
“而今南蛮分三派,丁字一派始于巫洛。虽其后迁居分离出巫洛一族,却终究还是同祖同宗,巫妖圣女与巫妖兽乃是巫洛一族祖上传承之奇宝,丁字一派如今也是秘密寻在此两件传承奇宝,玄王殿下所要问之事,巫洛一族给不了的。丁某人愿意全权告知,甚至有关那本奇字天书,丁某人也略知一二,不知玄王殿下是否感兴趣了?”
玄武逸城眉尾一抖,面上却是纹丝不动。
可笑,都到了如此境地竟然还想要诱惑本王,看来丁字派至二十余年前被巫洛一族驱除离族后至今无所建树,也不是没有丝毫缘由的。
不过既然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才是。
玄武逸城冷哼出声,道:“丁某人这话说得真是有意思,本王纵游四海,结交江湖奇人异士无数,即便那奇字天书也是江湖故友相送,怎么到了丁某人眼里,本王倒是没了丁字派人相助就得不到消息来源了?丁某人也当有所耳闻才是,上次本王不过是随意往那巫洛族一游,亲族小女便对本王青睐有佳,若是本王得闲了再去游一游,丁某人认为会如何?”
“丁某人当辨识清目前形势才是,不是本王非尔等不可!”
说完这句,玄武逸城随手将那精致酒壶一丢,不偏不倚正巧在丁某人跪地膝前三寸处落地,“咣”的一声脆响,顿时碎裂一地。
丁某人额间细汗密布。
玄武逸城独身一人潜入巫洛族一事他如何不知,巫洛族隐于南蛮烟瘴茂林之中,这些年即便是各国大军压境也少有人能够入得了其内,更何况还是独身一人,不论是玄武逸城有非凡身手还是超慧头脑,只怕都是他丁某人远所不能及的。
更何况那本巫洛族一直想寻回的奇字天书竟然真的在玄武逸城手上,他丁某人就更是不得不成服了!
丁某人仰头一拜,挺直着背脊直接铺到了一地碎瓷上,高声道:“丁某人携丁字一派,愿追随玄王殿下,只听殿下一人差遣,绝无怨言!”
玄武逸城望着匍匐在地的身影,眼里的嘲讽之色越发浓厚。
果然是扶不起的烂泥,三两句便这般成服,真是有失巫洛族后人之风骨!
“听候本王差遣倒是不必了。本王尚有一国之百姓将士,倒真是没这闲心管你们南蛮之事。丁某人既然求到本王面前,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才是,若是日后此事被外人知晓。还以为本王是个耳根子软经不住软磨硬泡的,那本王这一世的好名声就该被你等给毁了不是?”
“本王倦了,先眯一会,丁某人自己想想!”
说完,玄武逸城直接闭眼翻身睡了起来。
谷壁起身取来金线刻丝苏杭绸的薄被为其仔细盖上。便取了茶具自顾自地悄声退下去了。
独留丁某人一人呆呆跪于软榻前……
晚膳尚未开用,宫中就传来幽闭墨莲宫的事,一时间王府便乱了起来。
王二娘一听到这个消息便拉着自己母亲王二夫人冲进了七娘的兰汀院。
祖母尚在菜园子里忙活,正巧不在。
七娘便安心下来。
王二娘大步走上前来,厉声质问道:“苏七,我王府对你不薄,祖母更是对你疼爱有加,念及你初到帝都居无定所便好心收留你与国公夫人,不想你这小贱人竟然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不仅仅三番五次与贵妃姑母做对。更是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烈焰司的冰魄大人为你在陛下面前说项,污蔑贵妃姑母,让陛下听信尔等小人之言幽闭了姑母,你……你真是可恶至极!”
说道最后,王柳已经是冲到了七娘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苏七却是讶异地一股脑儿站了起来,也不顾王二娘的羞辱,向着随后进门的王二夫人问道:“二舅母,二表姐这话可是当真?怎么好好地贵妃姨妈就被陛下给幽闭了呢?可是有什么误会?贵妃姨母那般八面玲珑之人,无论是行事做派还是说话都是十分的在理在据。定是有什么误会之事了!”
说着,七娘还一把挽住了王二夫人的手肘,那叫一个亲热劲。
王二夫人脸上闪过迟疑,终究还是随着苏七一同坐到了前头。
尘素婆婆便立马上了香茶。
王二娘气得眼珠子都红了。瞪着苏七挽住的那块,气急败坏道:“母亲!”
王二夫人皱了皱眉道:“好了,好了,娘知道你心痛贵妃娘娘,可这事说起来也是烈焰司的冰魄大人在办案,苏七一个与你一般的闺阁娘子。如何能够参与此事?王柳你就是心太急,火气太大,日后这脾气性子还是得好好收敛收敛才是,还不快来给你苏家妹妹致歉?”
苏七听完这话,心里头的耻笑就更是越发明显了,瞧瞧咱们这位王家二舅母,真真是个会拿乔作乖的,您若是心中一早就要定论了,又岂会不早早拦截了王二娘,还意味的任着她胡闹到兰汀院来,甚至还巴巴地跟了过来此时幸好祖母不在,如若不然只怕是会闹到外祖母那去。而今听了她苏七方才一番半是点播的话,知道了墨贵妃被幽闭这事情里头的厉害了,便立马变了风向一味的教训起王二娘来,真真是墙头草一枚!
“不知此事外祖母是否知晓了,如今她老人家正病着,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伤心,七娘不放心还是去瞧瞧好了。”说着,苏七就询问似的望向了王二夫人。
这般让你们赖着兰汀院可不件好事,还是早早打发了才好。
王二夫人不明所以地道:“你外祖母正病着,我和你大舅母如何敢将这种事告诉她老人家,自然是死死瞒着了,就是内院里服侍的下人婆子们也是再三叮嘱过了的,就怕一些不长眼的下人们日后乱嚼舌头害了你家外祖母!”
七娘听了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还是二舅母思虑周全。”
她心里头却是叹了口气,真是个木鱼脑袋,如今就快是晚膳时分了,你们二位娘两还这般好生生的坐在她的暖阁里,是不是想在兰汀院用了晚膳再走?而今墨贵妃出了这事,只怕是前院也是不得安宁的,你身为王二夫人不敢紧着安抚下人管事,却由着自己任性矫情的女儿胡闹到她的地上来了,竟然还不知道羞耻的赶紧离去,七娘越想越发觉得这王二舅母是个不通透的了!
此时却听到尘素婆婆来报,“安庆王妃道晚膳都摆好了。就等王二夫人和王二娘子了,说是王老夫人正问起呐!”
苏七心头一喜,赶紧道:“外祖母都等着了,舅母和表姐还是赶紧过去为好。而今正是关键时刻,若是让外祖母瞧出什么端倪来就不好了。”
王二夫人先是一愣,接着便直接站起来,道:“七娘说的对,我们就先过去了。饭后你若是得了闲也过来大家一块说说话。”
苏七立马乖巧地点头道:“这话二舅母不说七娘也要过去的。本想着现在就去,又怕外祖母心中有异,只能先与祖母商量商量此事后再去叨扰她老人家了。”
说得好像她苏七不谙世事似的,听着就恼!
王二夫人这下才不知道说什么了,带着那位摔着脸色的王二娘出了兰汀院。
半路上却与苏老夫人碰了个正着,虽然不过是略微寒暄了一阵,可苏老夫人进了院子还是直接到了苏七的屋子里。
她老人家接过尘素婆婆递来的香茶道:“王二夫人带着王二娘前来可是为了墨贵妃之事?”
七娘闻言瞪大了眼,道:“祖母不是一直在菜园子里忙活吗?这消息怎的如此灵通?七娘也是方才才知道呐!”
苏老夫人憋了小丫头一眼,带着笑道:“祖母自幼祖母的消息来源,难不成你还真以为祖母只知道种菜了吗?”
苏七就笑了起来。道:“祖母可是上过战场打过鬼子的,巾帼不让须眉,即便祖母是在打理菜园子,那也是笼络太后老佛爷的利器,七娘怎么那般眼皮子清浅!”
拍马屁的话谁不知道说,可偏生七娘说得不仅有理有据,更是说得风趣幽默。苏老夫人嗔了苏七一眼,道:“还算你个小丫头知道,若不然祖母即便是将他们王府全都种上菜,那也是于事无补了!”
说着。苏老夫人就问起正事来,“怎么你今日才从宫中出来,墨贵妃就出了这事?”
七娘就将自己与慕容钦商议的事都说了出来,“……慕容三皇子见我只身一人被墨贵妃请去。怕慌乱之下出什么意外,就及时告知了烈焰司冰魄大人一声,我出宫后才知道冰魄大人已经进了御书房的。”
“祖母,即便当时七娘在宫里头与冰魄大人碰个正着,七娘也不会再阻拦烈焰司办案了!”
苏老夫人不解道:“为何?”
之前七娘说出的那番话她也是知道的,人老了就不想着一味的打打杀杀。她也觉得七娘想得对,墨贵妃也好王府也罢,只要他们能够知难而退不再为难七娘,那两家人和和气气地相处也是一桩好事,闹得个你死我活的,不仅仅伤了和气有失将军府苏家与王府的声誉,更是对七娘而言危险重重,所以她老人家很是赞同苏七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作为!
七娘轻叹一声便将昨日墨贵妃如何叫人传话,如何威胁,以及今日那番愤恨之言说了出来,“……只要想到祖母会有任何不测,七娘就万般焦急,祖母,我们不是无名无份的乡野之人,即便她墨贵妃再手段了得,我们也定要与她抗衡一二,再说了,她三番五次刺杀在前,我苏七一次两次隐忍在后,若是再不回手任她张狂下去,还不知道日后会闹出什么事来。”
“七娘年小不怕事,可祖母不同,七娘若是不能好好保护陪伴着祖母,那咱们又何苦穿越到这鬼地方来?祖母,而今烈焰司已经有了确凿证据,祺灵郡主那也有人证在,况且只要逮着那墨莲宫的喜嬷嬷严刑拷问便知了,七娘不想再忍下去了,一定要将那墨贵妃连根拔起!”
苏老夫人安静地听完,叹了口气,方才道:“也罢也罢,自作孽不可活,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只是七娘,日后你定得好好孝顺王老夫人,善待王家人才是,无辜之人不因受此罪责!”
墨贵妃一出事,王府即便再干净也少不得要牵连其中,更何况王大老爷还是朝廷正二品的官衔,罚重罚轻,就要看仁德皇帝如何处置了。
七娘认真地点点头应“是”。
古代的处置法则她不知道,也不清楚墨贵妃这般蓄意杀人之罪是直接处死还是重罚,如今对外只道是将其幽闭,甚至连个定罪的名头都含糊不清,看来仁德皇帝这会子也是头痛了的!
只是,若是再牵扯出假孕一事来,不知道后果会如何了!
七娘想到这也为墨贵妃捏了一把冷汗,这当口若是能够凭着肚子争气倒还好说,可若是适得其反,只怕龙颜定会大怒。
要她此刻去帮墨贵妃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贵妃姨妈还是自求多福才是!
然而第二日一大早,却传来宣召王老夫人进宫的消息。
等到七娘她急急敢去外祖母院子时,王老夫人已经随内侍们进了宫去,七娘一时间心急如焚!(未完待续。)
贵女噬约 184 变数
可不想一出府门就正面碰上了骑着骏马奔驰而来的祺灵。
祺灵等不及身下骏马停下来,一拉缰绳直接从高头大马上跳到了七娘面前,拉扯着她就直往府里头走去,还一边焦急道:“苏七,苏七,杀害你的凶手已经找出来了,冰魄今儿个一早就将罪犯带到了烈焰司,你可知晓?”
七娘心下一愣,冰魄不是昨日就到御前禀报了吗?墨莲宫不是立即幽闭了吗?为何祺灵却说是今日罪犯才抓到?还有,怎么罪犯这会又到了烈焰司?墨贵妃隶属后宫妃嫔,即便是犯下杀人之罪也不该是烈焰司来亲自审理才是,这是怎么一回事?
直到一脚跨进了兰汀院的暖阁,祺灵才喝退了随从,俯身到苏七耳边道:“你可知杀你之人竟然与墨莲宫无半点子干系?”
“不可能!”七娘瞪大眼坚决道。
杀她之人就是墨贵妃,她都已经亲口承认了,还有冰魄查到的证据以及祺灵身边秋月丫头为证人,怎么到头来又是这般情形?
七娘直接问道:“到底出了何事,你快说说!”
难不成昨日冰魄进宫不是向仁德皇帝汇报自己三番五次被刺杀的案子?
七娘心里头掀起惊涛巨浪!
祺灵愤恨道:“我今儿个一大早就与秋月那丫头在府邸等着皇舅父的传召,想着一夜过去了怎么着也得是证人出面的时候了,可是一直等到早膳过后都不见这半点子消息传来,可把我给急死了,就带着秋月直接去了皇宫,可不想刚到宫门口就遇上了毕福全那老东西,他直接把本郡主给拦了下来,道:昨日烈焰司冰魄进宫根本就不是汇报你这刺杀的案子,而是说找到了墨贵妃假孕之事的证据。我一听就觉得不对劲了,不顾那老东西阻拦直接到了御书房,正巧就见着皇祖母在和皇舅父商议如何处置墨贵妃假孕争宠一事……然后烈焰司冰魄来报说是抓到了刺杀你的真凶。”
“你可知那人是谁?竟然是巫洛族的人……”
“七娘。你说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墨贵妃那毒妇给逃了吧!”
苏七听完后,皱着眉呆立在那半晌都未曾动弹。
事情的发展怎么会这样?墨莲宫那位贵妃姨母竟然只是假孕争宠,与刺杀她一事没有沾上半点子关系,还有什么时候冒出个巫洛族来的。她苏牧梨何时跟巫洛族结仇了?
苏七只觉得脑子里千头万绪,思来想去的偏生一点点有用的线索都抓不住。
不行,她得好好捋捋。
先是墨贵妃自知惨拜所以愤怒之下矢口承认,可这根本算不得什么,毕竟只有她苏牧梨一人听到了。这年头又没啥录音录像的设备,墨贵妃这话不过是印证了自己多日的猜想罢了,余的毫无用处。
接着是冰魄说查到了南人派,说是起于南蛮一个落魄的部族,一直隐藏在帝都伶人倌一带,近来因风声紧就隐藏得越发深,好在烈焰司的兄弟们给力照样给逮到了南人派与墨莲宫的往来书信,据说信中有墨贵妃嘱咐南人派继续刺杀自己的命令。
祺灵那边还有秋月丫头为亲眼证人,再加上自己的发现……
事已至此,真相已经无需再进一步探查了。可是苏七那会子却是自己选择了沉默以对,没有直接将这些有用证据公布于仁德皇帝面前,而是念及亲情将这些硬生生给压了下来……直到墨贵妃意图以祖母的安危威胁于她,意图言和,她苏七方才下定决心……
苏七一把抓住祺灵郡主的肩膀,问道:“祺灵,昨日你是何时收到消息要你等着带秋月入宫的?”
祺灵被问得一愣,想了想才道:“我那会子方才午休才起,就接到了钦哥哥的来信,说是烈焰司冰魄已经进宫去了。要我好生准备着,我想着事关重大就立马将秋月给唤了进来,又好生的嘱咐了那丫头一番,生怕她到了皇舅父面前胆怯而误了你的大事。苏七,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昨日阿钦说烈焰司冰魄那边是他通知,因为担心墨贵妃一时狗急跳墙于自己不利……
那为何冰魄那厮不汇报刺杀一案呢?
问题的关键就是这了!
苏七眉眼一亮,一面大步朝着兰汀院大门走去,一面直截了当地道:“走,咱们立马去西直门。”
如果是冰魄那厮临阵逃脱。那么定是有什么深层的原因了,冰魄的为人她苏牧梨虽然不是什么清楚,可那冰渣渣刚正不阿的性子是早在她来帝都前就出了名的,听闻这也正是那厮那般在仁德老皇帝面前得脸的原因,既然如此,那厮就更不会轻易的临时改变主意了,除非昨日突然出了什么事,连她苏牧梨都被瞒着的事……
不过帝都里头什么能够瞒得过阿钦?
等到苏七和祺灵急急赶到西直门时,日头已经跑到了正中间,白晃晃火辣辣的直照得人大汗淋漓,七娘拉着祺灵三步并作两步地往西直门内院赶,却不想在内院那丛绿竹下碰上了邵公。
七娘心头一愣,邵公可是阿钦身边最最得力的了,一直是随身服侍的,难不成这会子阿钦书房里来了别的什么贵客,竟然要将邵公都指使出来?
不待她们出声询问,邵公已经急急跑上来行礼,并道:“老奴正想着给郡主和苏家娘子带个口信,不想郡主和娘子就赶来了,三皇子而今不在院里,方才被穆老帝师给唤去了紫云山涧,三皇子临行前嘱咐老奴及时给二位送了消息去,省得郡主和娘子盯着日头跑过来,不想老奴还是慢了一步,还请祺灵郡主和苏家娘子恕罪!”
“钦哥哥不在院子里?”祺灵直接问了出来,一面拿着明黄色的丝帕擦着额间的汗珠子,一面抱怨道:“穆家的舅爷爷何时这般跟钦哥哥聊得来了,昨儿个不请明儿个不请的,偏生今儿个就请了去,这都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还请了钦哥哥去作甚?”
这般怨气十足的话估摸着整个帝都城里也就祺灵敢这般口无遮拦的说出来。
邵公半垂下眼睑,压低声道:“老奴不知!”
祺灵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好了好了。既然三皇子出门了,我们便先回去吧!”苏七劝慰道:“祺灵郡主想来还未曾用午膳的,今日祖母特地命小厨房一早就炖了玉竹老鸭汤,郡主不如随七娘前去一道尝尝?”
说着。苏七一把挽过祺灵的手,半是试探半是提点的问道。
邵公再如何在阿钦面前得脸,归根结底也还是个奴才罢了,有些事又怎么能够强求奴才知道呢?
于是祺灵郡主阴沉着小脸随七娘回了王府,直到那道清谈适宜的玉竹老鸭汤端了上来。那丫头的面色方才好看了些。
墨莲宫里却是一片寂静。
墨贵妃坐在贵妃金丝软榻上,扫了眼依旧富丽堂皇的宫殿,凄凉笑出了声。
身边的喜嬷嬷别过头擦着泪。
好半晌,墨贵妃方才闭上了眼。
喜嬷嬷看着那张浓艳妆容下疲倦的脸,在这半是阴暗殿内里越发显得暗沉起来,不过几日间,娘娘便像是老了十来岁般,那还能见着昔日里一颦一笑间的巧笑嫣然?
喜嬷嬷矮着半个身子跪下,哽咽道:“娘娘,日后老奴不在身边了。您可一定要保重自个儿,熟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娘娘向来甚得陛下欢心,不怕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墨贵妃苦笑出来,一滴清泪便顺着额间的鬓角留了下来,“日后……本宫如今何来日后之说啊!”
喜嬷嬷抬起头来,高声道:“有的,娘娘定会有的,慕容钦三皇子不是答应了吗,此次定会助娘娘化险为夷。等会到了烈焰司老奴誓死不会说出娘娘来的,那“办案鬼手”冰魄不是有证据吗?那也只是瞧见了老奴罢了,只要老奴要死不说他们又能奈何?”
“娘娘,老奴瞧着慕容钦三皇子是干大事的人。他此番只怕是想着为日后翻出当年那桩旧案给备着的,当年之事宫里头只怕也就娘娘和寿仁宫的老佛爷最是清楚了,太后娘娘当年连三皇子这么个皇子龙孙都不认,如何会将当年之事透露出来,三皇子只怕也是知道没有法子了才会想到娘娘的,娘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您可一定要把握好!”
“陛下顾念旧情,至今对咱们王家三娘子之事耿耿于怀,娘娘是三娘子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这么多年来又是风雨无阻地陪伴在陛下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陛下不过是一时间被气恼到了,过些时日再想起娘娘的好来,定会……原谅娘娘求子心切的!”
“还望娘娘万勿心灰意冷!”
说道最后,喜嬷嬷已是泪流满面。
墨贵妃也是睁着眼任那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滚滚而下……
昨日半夜慕容钦突然着黑衣人带来书信,嘱咐自己如何说话行事,她当时还是将信将疑,却也深知他交代的那些全是有利于自己,他还道会为自己请来王家人说项,墨贵妃一时还不信了,想着她宠冠六宫之时,王家尚且顾及自己没有子嗣而冷冷淡淡,而今自己一遭惨败,王家怎么可能还会顾及自己死活,还帮着说项,自己的兄弟们她如何不知,只怕是早早与自己撇了个干干净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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