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与权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随风
缪俊这一句承诺,等于抛弃了以往得来不易的地位、身份与荣耀。而且,他日后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躲躲藏藏、永无出头之日的日子。
这世上很多女子一辈子都在追求一场矢志不渝、赴汤蹈火的爱情。但大多数并没有这个机会,她们或者被父母定下婚事,或者追随了一个负心薄幸之人,难有随其心意之人出现。
像缪俊这般肯为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付出一切的,实数罕见。
或许,阮希希会因此心软、动心?她会选择缪俊,跟着他山高水远吗?
林销心里隐隐不安。
但她同时也很清楚,若换做是她,断然不会舍弃一切只选择阮希希。若是她,还会像当初在南惑郡主丁荍面前一样,通过舍弃阮希希来达到保全自己的目的。
阮希希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很高兴在这样的时候还有缪大人站出来,说要带我走......”
林销心头一颤,将视线牢牢钉在阮希希的背影上,藏在袖子里的手捏成了拳头。
难道她真的要答应缪俊?
缪俊的眼神亮了亮,大喜道,“这么说,阮姑娘你答应了?”
阮希希却摇了摇头,轻揉婉转道,“缪大人,恕希希不能答应您,拂了您的好意。”
缪俊如遭雷击,“为......为什么?!难道你真的想入宫伺候疯帝?”
“缪大人,试问我跟了您逃跑,能跑到何处去?是否会过着朝不保夕、四处逃亡的生活?”
“这——”
阮希希温柔地笑,“浮华乱世,我只想随遇而安,并不想奔波劳碌,更不想殃及他人......”她的声音既缓且柔,像是春雨淅淅沥沥,暖人心扉,在安抚着缪俊此时有些迷乱的心,“缪大人,您再仔细想想,肯定能想通的。今晚你所提之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我们就当从未有过这番谈话,于你于我都好。”
阮希希说罢转身,丢下缪俊往走廊中去。
缪俊站在后头,捏紧了拳头,狠狠砸在了石桌之上。石桌震动,裂开了一道细缝。而缪俊的骨节变得青紫,慢慢地渗出一些血来。
阮希希说的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况且还有林销这个奸臣。若是发现他手里的人逃了,必然会恼羞成怒,不计一切代价地去寻。到时候只怕自己和阮希希都会没有好下场。
走廊静谧。
阮希希往前缓行了几步,在一根柱子前停下,留了片刻,轻喟一声。然后伸出左手摊开,笑吟吟道,“林狐狸,你躲着听戏,我可是要收费的,将钱拿来。”
林销抱臂而出,笑着拍了下阮希希的手心,道,“收什么费?你们明明在太守府的院子里‘大摇大摆’地在谈话,我也是太守府的客人,也是‘大摇大摆’地站在这里赏月,谁也不碍着谁。若真是要较真,我恐怕还要追究你gou引男子的罪责。”
“这就是林大人冤枉小女子了,小女子不曾gou引男子,而是那男子在企图引you小女子……”阮希希扭头见她出来,盯着她的嘴角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皱眉,又怪声怪气道,“我刚听说你去看公主了,公主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林销循着她的视线知道在瞧自己嘴角,躲了躲道,“公主只是皮外伤,又有御医和宫女在身边,有一堆人服侍着,没有什么大事。”
“哦,是这样。”阮希希见她躲躲闪闪,心下不悦。背着手抛下林销,自顾自往前走去。心里胡思乱想着从殷行露那里听来的话。
林销是天子的娈童?为何我从她的身上一点也感觉不到娈童的痕迹?除了背上的月牙伤疤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显示她与天子的这一层关系?
退一万步来说,倘若林销真的是所谓的娈童,那么天子必然知道她的女子身份,若是知道她是女子,为何不养在后宫,反而放她出来做了朝臣?还吩咐她四处替天子搜罗美女?难道天子真的疯狂到不会吃醋吗?
林销快步追上阮希希,却见她脸色阴霾,郁郁寡欢,不由得奇怪。以往按阮希希个性,有什么事情都会藏在心里,不会轻易表露,但此番却是一览无遗,难道那缪俊的一番肺腑之言,难道就真的令她如此心烦意乱?
“林销!”阮希希娇喝一声,停了下来,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林销。
“嗯?”林销也停下来,陪她站着。
阮希希怔怔地瞧着林销好一阵,又“啊!”地叫了一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林销猝不及防地见到她陷入狂乱和自我折腾的过程中,依旧不明所以。
“薄皮柿子,你中了什么毒?”林销问。
阮希希哼了一声,忽地将脸凑近林销,林销退后,靠在了墙壁上。阮希希伸手按在林销右侧墙壁,将她困在里面。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质问道,“林销,你的嘴唇是怎么回事?为何破了?”
林销见她这么近距离地贴着自己,气息微乱,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我……我自己咬的……”
“自己也能咬成这样?”阮希希伸出左手,指端按在林销的嘴唇伤口之上,蹙起眉偏着头困惑,“你为何咬你自己?”
林销只觉得她的手指温热,张开嘴,便不小心舔到了她的指端。
“我……”
“啊呀……”
阮希希抽回手,背在身后。挺直身体,表情紧紧绷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却依旧与林销近在咫尺。
林销脸上微愠,“我先……先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要随着公主銮驾出崎东府。
你…….你也早点回房准备准备,打点好行装。若是起得早还可以去定一些糕点带着路上食用……”
“嗯。”阮希希背在后头的手还有些滑腻的感觉,顺便就衣裳擦了擦,但总是觉得擦不干净。于是打算回去好好用皂角洗一洗。
一只狡猾狐狸的口水,不知道有没有毒?
“等等——”阮希希喊住刚要走的林销,“为何我们要跟公主一起上路?公主不是出嫁去南惑吗,我们这样跟着,是否不妥?”
林销解释道,“公主去南惑要经过安阳府和南葛府,与我们南下的路径相同。”
“你要去安阳府?”阮希希问。
若是记得不错,武林大会正好就在这几日开幕。到时候安阳府卧虎藏龙,想必会有不少隐匿多年的大侠、女侠出现。
林销回首望着她道,“嗯,公主嫁去南惑,会途径安阳府到达南葛府在与那南惑使节交接。我身边的十二卫已经荡然无存,公主去了南葛之后,这护城卫便会空闲出来。本来他们该即刻回京畿之地述职,但我已经上表了天子,请求将这队护城卫派给我。所以与公主同行,我们的安全便不成问题。”
阮希希听她提了多次公主,便觉得心里闷闷的。安阳府本不在林销的计划之内,她刻意绕去安阳,恐怕是为了汜公主。
林销见她神色有异,蹙了蹙眉,“安阳府近日来会召开武林大会,我们去的时候正好赶上,以你的个性,既已夺了一枚风源令,难道不想参加武林大会,见识下群雄俊杰?”
阮希希听她此言,竟是为了自己设想,顿时眼眸盏亮,满怀希冀道,“真的?!”
“真的,不会有假。”林销微笑答。
见阮希希快乐地往前单脚跳着,处在阴暗里的林销却是忽而地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邪魅至极的笑容。
“阮希希,这一路上只得了你一个,恐怕不好向天子交差。以往选取的都是一些大家闺秀,经你之后,我借由这举办武林盛事之际,挑选几个江湖之中的美貌女子,废了她们的武功,送入宫去供天子赏玩。天子见了,必然欣喜……”
奸臣与权妃 第036章
直到日上三竿,公主的出嫁銮驾才浩浩荡荡地出了崎东府。
林销与阮希希一人一马,随驾而行。缪俊在銮驾之前开道,骑着高头大马,灰底长衫打底,外罩银色铠甲,腰挎大刀,头戴银色白羽头盔,威风凛凛。
林销与阮希希并排骑着,见阮希希一路上沉闷不语的样子,忍不住挑衅,“某人是不是因为拒绝了缪俊的告白,后悔了一夜?你的脸色这样差,郁闷二字都差点写在你的脑门之上了。”
阮希希瞪了她一眼,道,“我才不是因为这件事觉得后悔呢!”
林销挑眉装作不经意,“那你是为了什么郁郁寡欢?”
“我......”阮希希瞧着她,虽然骑着的是一匹乖顺温和的马匹,但毕竟不如轿子,脚上需要时不时地使力。她的脚踝曾受过伤,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如今若是稍一用力便会觉得一阵一阵抽疼。只分神说话的这一会儿,她又不经意扯动了伤口,疼的倒抽凉气,伏在马背上好一阵不说话。
林销注意到她的别扭,蹙了蹙眉。往前望着公主的銮驾,眉梢一动,抛下阮希希打马往前朝着銮驾旁边赶去。
缪俊虽然走在最前,却一直往后瞧。周围的护城卫觉得很奇怪,以往缪指挥使虽然也会注意后方动静,但不会像今日这样频繁。几番循着缪俊的视线瞧去,眼神好的护城卫有些明白了,缪俊看的不是汜公主的銮驾,而是一直注视着跟随在林销身边的那位漂亮的阮姑娘。
但可惜那位姑娘美则美矣,最终却是天子的女人。她将来要入宫供天子享用,像缪俊这种人,若是敢动心思,那便是自取灭亡。
众人纷纷感到惋惜,有人低声对缪俊劝告,缪俊听了,只是摇头沉默。但部下劝告也是好意,若是一个不慎,怕是要连累诸多人。况且阮希希昨日已经言明,更是苦口婆心劝解自己冷静。缪俊于是铁下心,打算不再与阮希希作诸多的牵扯。
但此时缪俊又见林销走开,而阮希希似乎面色痛苦,犹豫了片刻,还是调转方向往后行了几步,穿过林销的身侧,与阮希希并排行着。
林销余光瞅见白色影子从自己身边走过,眸色微微一动。
“阮姑娘,你的脚伤不宜长期骑马,不如你到后头与公主的随行侍从一同坐马车?我虽然官职不高,但可以为姑娘安排此事。”
阮希希在他冲着自己来的时候便在心里嘀咕,盼望他掉转回去,可偏偏事不遂人愿,缪俊还是来到了她的面前。人家这样关心自己,阮希希也不能冷脸对人,于是微笑着回应。
“多谢缪大人好意,但马车里憋闷,还是外面舒爽凉快。我的右脚只要不使力气,都还能坚持一阵。”
“但你这样......”缪俊皱眉道,“或者我给你叫一个人来替你牵马。”
阮希希觉得周围有越来越多的人在瞧着自己,不再犹豫,干脆利索地拒绝道,“缪大人,我这样骑马挺好,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缪大人请回。”
缪俊被泼了一盆凉水,只觉得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脸色黯了下去。又瞅见四周的人果然在盯着自己和阮希希,便打算要走,却不想迎面来了一人。
“是啊,她这样骑着马挺好的,她爱折腾是她的事情,不需要缪大人费心。”林销的声音从前头冷冷传来。
缪俊见是他,褐色的眼眸中卷起了一层浓重的黑雾,略微局促地拱手示意,随后告辞而去。
林销嘲讽道,“这位缪大人原来欺软怕硬。”
阮希希不觉得她这样在背地里评价别人光彩,话里也带着刺道,“纵然是这样,但人家好歹也在关心我,不像某些人......”
林销听出她话里有话,笑道,“走吧,我都替你安排好了,你去公主的马车前坐着,车夫的边上还有一个空位。铺了软垫,比你这样带伤骑马强,更比一般的马车舒坦。”
阮希希惊喜,“你方才是为我去请示公主了?”
“嗯,”林销道,“不过,你明明出身平凡,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些娇惯的毛病?会不会还隐瞒了我什么?比如说,你也是名门望族?”
“我才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呢,我平时也不是这么麻烦,只不过脚踝受了伤,不能骑马。”阮希希一顿,顺口问,“你方才说了‘也’是名门望族,莫非林大人本来出身一个名门望族?”
林销之恶名从三年前当今天子继位开始传遍整个大晋,但从没有人知道奸臣林销的来历。这么多年来,也从没有与林销相识之人前来投靠林销,更没有亲眷。她就像是石头里崩出来的一般,凭空出现在世人的视野之中。仗着天子的袒护,叱咤朝堂,为所欲为。
林销闻言,眼眸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了下去,转开话题道,“你还不去公主的马车上?”见阮希希还在盯着她瞧,林销勾起嘴角暧昧地笑,“然则你想与我同乘一骑?若是如此,我不介意。”
“不行!”阮希希冲林销吐了吐舌头,打马冲到了公主銮驾边上,与那车夫交谈了几句,那车夫就放缓了马车速度,等阮希希停马上了车子,这才重新行进。
一大队人马带着汜公主丰厚的嫁妆,慢慢地走在夕阳洒下余晖的褐色土地上。
阮希希托腮盯着夕阳瞧了一会儿,发了会儿呆。却见林销忽地出现在马车一侧,侧对着夕阳余晖,地上的影子拉地老长。阮希希微眯了眯眼睛,只觉得林销的身上仿佛拢了一圈金色的光芒,既刺眼,又耀眼,可能明知道会有损视力,却忍不住想要多瞧几眼。
林销,到何时我才会鼓起勇气问你,究竟你的过往,有怎样的遭遇?
马车的门帘微飘,汜公主偶尔能从缝隙里看见外头阮希希的影子。瞧见她的背影,汜公主平静无痕的目光里隐隐约约闪过一丝嫉妒。
这一次与林销在崎东府遇见,除了巧合之外,更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直到见到了林销,她发觉林销与从前相比似乎变化了许多。若是一个人的性格改变,必定有其原由。汜公主从见到阮希希的第一眼开始,就明白了,她,应该就是林销发生变化的那个原由。
自林销入宫以来,何曾轻视过自己。她没有朋友,唯一的朋友便是自己。但如今她对阮希希,怕是起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别样的心思。
“公主,该用晚膳了。”年儿道,见汜公主颔首,便钻出去弯腰吩咐道,“传令下去,停下休息用膳。一个时辰后继续上路,务必在天色彻底黑之前赶到安阳府。”
“是。”
他们正原地休息,缪俊嘴里咬着一块硬邦邦的干粮,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远方。即使专门有护城卫负责瞭望,但他还是尽忠职守地做着分内之事。
忽见远方侧道上有一道烟尘滚起,缪俊将最后一点干粮塞入口中咀嚼。浓眉皱起,叫来一个护城卫指着那烟尘泛起的地方道,“你速去看看,是什么人。”
那护城卫领命而去。
不过一会儿,又见护城卫回来禀报,“禀大人,只是一个青年人驾着一辆马车,马车之内坐着一位姑娘,他们是赶来拜访亲戚的,看样子并无异常。”
缪俊已然看见那架马车,赶车的确是一个青年,穿着绸面束袖长裳,玉面修长,发髻束于玉冠之内,插着长簪。手中的马鞭抽着,很是娴熟。
马车走在并不平坦的小道上,远远避开了宽敞整齐的官道。忽然碰到一个凸起的石块,车轮滚过,车身略一倾斜,眼见着马车就要往一侧倒去,却见着青年人从驾车位置飞身而起,双手撑住马车车身,硬是将倾斜的马车顶了回去。
青年人随手拍掉衣裳之上的灰尘,扭头朝着这边瞧来,目光阴沉而森冷,带着一股凌傲然傲气。
缪俊瞧见了这一幕,询视着他的身量与目光,觉得他身手不俗,内力浑厚,是少有的青年才俊,绝非如他所言,只是一个寻常探亲之人。
青年人施展轻功,追上了马车,翩然落于马车之前,重新执着双股马鞭,嘴中呵了一声“驾——”。那马车不减速度,继续在小道上行驶起来。
缪俊看着他们安安静静地穿过,按在腰间长刀上的手也逐渐松开。青年人远离官道,刻意与汜公主的车马远离。想必是想避开麻烦,不与官场中人打交道。
阮希希和林销正在吃着特意从崎东府带来的精致糕点,盘膝坐在铺了垫子的地上,阮希希肚子饿,吃了许多。林销背对着官道,却见阮希希盯着自己背后的一个地方停了一瞬。
林销略感疑惑,扭头也瞧了一眼,但见一个寻常马车从身后平缓而过,驾车的是一个白衣青年,他的身侧座下放着一柄长剑。
车窗帘布微微掀起,露出里面坐着的一个女子的侧颜。
林销见到她的脸,眸色微变。
是她?!
奸臣与权妃 第037章
安阳府在大晋西南,民风淳朴,位于盆地,到了秋冬之际往往会有瘴气迷雾笼罩。
林销与阮希希等人来的时候,正是春末夏初,瘴气最弱。但即便如此,林销还是找了一块绢布,让阮希希将面貌蒙上。又拿了一个斗笠,强行罩上。
入了安阳府,阮希希觉得处处新奇,眼珠子不断转着四处去瞧。林销一路陪着她,不少给她解释地方民俗往事。阮希希乍听只觉得林销只是恰好路过这些地方,听说过这些传说罢了。但后来打算随意考校林销,杀一杀她那得意洋洋、无所不知的锐气,却不想怎的也问不住她。于是阮希希就问林销,是否之前问的地方她都曾去过?
林销悠悠地答,“有些地方去过,有些没有去过。我之所以知道地方民俗传言,是因为读过这些地方的地方志,并且全都记下了。”
主干街道上,有安阳府的士兵整装站在两侧,偶有一队十人的巡逻兵被兵长带着四处巡逻。
林销觑着四周来来往往的兵,笑道,“这一回不但武林大会即将在安阳召开,连汜公主的出嫁队伍都来凑热闹,若我是安阳太守,有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就在眼前,恐怕早就请辞不干了。”
“缩头乌龟。”阮希希道,“身为地方太守,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若连‘父母’都逃了,这地方的秩序还能不乱吗?”
林销冷哼一声,“我本就是如此,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
缪俊插口道,“阮姑娘,你有所不知。林大人说的话可能是对的,做安阳府太守恐怕是全天下最不容易的事情。自大晋开创起来,已经换了不下二十位太守,大晋有十个府,别的府的太守至多只轮换了五个……”
“这是为何?”阮希希问。
缪俊见她注视着自己,盈盈的一双眼睛漂亮灵动,于是欣喜地答道,“因为安阳府被江湖中人视为武林圣地,他们每年都要聚集在此处召开武林大会,商讨武林大事。江湖分八大门派,其余的小门小派不计其数,更有江湖游侠,喜欢特立独行不受拘束。有这么一批武功高强不受管束之人常来安阳府,这个安阳太守自然不好当。”
阮希希点点头,“原来如此。”
林销看着缪俊在阮希希面前卖弄,嘲讽一笑,道,“想不到缪大人对江湖之事也这么了解。”
缪俊看见她的眼神,觉得有些阴森,便抱拳道,“只是略知一二,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林销森冷地笑,“若不是明知缪大人出身将门世家,林销就差点以为缪大人和安阳武林有所牵扯。”
缪俊背脊一寒,急忙道,“大人明鉴,缪俊身世清白,族谱能够证明。”
若是被林销污蔑与江湖有牵扯,那么按照朝廷向来的规制,自己不但会被免职,还会牵连与自己往来的无辜同僚。
这林销好生奸诈,只是看自己不惯,便要使出如此奸计,企图污蔑自己。看来日后还是远离林销与阮姑娘才是。
阮希希为缪俊解围,“林大人,你好像也对江湖甚为了解,莫非这江湖之中也有你的亲戚?”
林销凌厉地瞪着她,想不到她会为缪俊针对自己。
阮希希一看她的眼神,便暗叫不好。看来这只狐狸吃软不吃硬,自己这样在缪俊面前逼她,相当于抚了她的逆鳞,这只狐狸就要跳脚炸毛了。
于是急忙软了语气娇柔道,“林大人深得天子信任,怎么会与这些江湖人有牵扯。方才是我胡说八道,还请林大人不要怪罪。”
林销冷哼,“今晚罚你不能吃晚膳。”
阮希希面色灰白,“不……不要这么残忍吧……”
林销一扯缰绳,兀自往前走去,再也不理阮希希。
阮希希冲着缪俊吐了吐舌头,“缪大人,我救你一命,你晚上再偷偷给我煮一碗那晚的馄饨,不算过分吧?”
缪俊苦笑点了点头。
阮希希像是想起了什么,叮嘱道,“缪大人,你记得一定要偷偷地,不能再让人发现。”
“嗯。”
安阳府没有行宫,当地太守将偌大的太守府都让了出来,自己则举家搬迁到一处酒楼里暂时安置。
年儿替汜公主换了药出来,瞥见林销就在院子里候着,似是在等待公主,便道,“林大人,你要进去见公主吗?”
林销一愣,转过身道,“我只是见这院子里的梨花开了,过来欣赏,无心打搅公主歇息。”
年儿面露不悦,自己家的公主显然为这林销牵肠挂肚,愁眉不展,而这林销却不识抬举,屡次借故推脱不见公主。想公主在京畿是如何高傲尊贵,为他一个佞臣纡尊降贵,他却不领情,实在可气。
年儿气不过,冲到院子里拉住林销的手强行将她带到了公主房门之前,未等林销反应,抬手“咚咚咚——”地连续敲了公主的房门。
林销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在风驰电掣间发生,来不及阻止便听见门内汜公主的声音道,“何人?”
年儿道,“启禀公主,是奴婢年儿。年儿见林大人在门外踟蹰,觉得他有事想要见公主,便斗胆带他来了。”
说罢狠狠一瞥林销,林销苦笑道,“年儿姑娘,小心我也将你献给天子。”
年儿浑身一瑟缩,抽开握住林销的小手,惴惴道,“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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