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与权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随风
那些离乡背井,或者是早已嫁为人妇的女子,哪一个曾经让这个铁石心肠之人有过丝毫的动摇?在林销的心目中,唯有天子才是她能够依仗和依赖之人。这些女子,便是她效忠天子的方式。
“下雨了。”林销忽然道,碟子里的瓜子仁剩下三四颗。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不算大,也不小。林销的眸子望着街外,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眼里的光芒也在一点点消失。
汜公主看着她的侧脸,总觉得从林销的脸上,她看出了一些外人不容易察觉的哀伤。
回想起来,每年的这个时候,林销都会显得特别难过和柔弱。有几天,她甚至还会单独躲起来不见人,等她肯再见面的时候,从她脸上瞧见的,是满脸的泪痕与憔悴的面貌。
台上的戏已演了一场,林销站起来抖抖衣裳道,“这里没有美人,我们换个地方吧。”
下楼的时候,林销的脚步忽然停滞在了楼梯口,后面的汜公主与缪俊也同时停了下来。林销瞧着站在一群人的后头,抱臂靠在柱子上的一个俏丽人影,一时间,欣喜、痛苦、隐忍、挣扎的表情同时浮现在她的脸上,心绪错杂无比。
那个俏丽的人影正在打哈欠,余暇瞥见站在楼梯上的林销。眼里乍现亮光,绕过人群朝着林销走去。与此同时,林销也抛下了汜公主与缪俊朝着她走去。
二人终于在侧边走廊之下相见,林销冷笑道,“阮希希,你居然敢与缪俊私逃出府,该当何罪?”
阮希希哼了一声道,“林销,你居然敢带公主私自出府,又该当何罪?”
林销见着她眉毛挑起,双眸圆圆地瞪着自己的样子,心里某些地方变得柔软,暗道:她肯再回来便好了,我还要强求什么?她既已回来,便按回来的方法去应对。
于是强拉住阮希希的手腕,将她往前带,阮希希不肯,拼命挣扎着却不敢用真力,怕伤了林销。“林狐狸,你带我去哪里,我不去!”
林销道,“上楼,听戏。”
“那关我什么事儿,我要回去!”
“不行。”
“为什么?”
林销顿了一顿,回首邪邪地笑,“你走了谁给我剥瓜子?”
奸臣与权妃 第040章
阮希希被林销强行拉到桌子边,在座的两个人都抬起头盯着她。
汜公主的目光有些寂然,暂时看不出什么心思。缪俊的状态可是一览无遗,很惊诧阮希希不但回来了,而且是跟着林销回来的。
“坐下。”林销淡淡道,按住阮希希的双肩,将一叠新上来的瓜子推到阮希希的面前,“开始剥吧。”
林销的嘴角勾起笑容,心情似乎格外舒畅。
阮希希板着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不紧不慢地真的剥起瓜子来。
楼下锣鼓声响,林销扭过头道,“看来下一场戏就要开始了,阮希希,你抓紧一点,我看戏的时候没有瓜子可不行。”
阮希希一边干活一边嘀咕,“死狐狸,臭狐狸!”
又上了一些小菜,汜公主替林销夹菜,“林大人,先吃一些小菜暖胃。”
林销答,“谢公主。”余光骄傲地觑了下阮希希,但阮希希却完全没有反应。这让林销很是不开心。
汜公主微笑,眼光若有似无地从阮希希的脸上扫过,“既然便服出行,你还是叫我汜儿为好。这样缪大人的负担也会少一些。”
缪俊忽然被点到名,正襟危坐,拱手道,“公主所言甚是,不过此处龙蛇混杂,有不少身手高强的江湖人士,单凭缪俊一人恐怕无法完全护住二位周全,所以公主与林大人还是应当早些回去。”
汜公主嫣然笑道,“只要林大人不惹麻烦,我们就会安然无恙。”
林销点点头,惬意地靠在椅子上,见台上出了几个旦角,兴致盎然地听着。
接下来的时间,汜公主偶尔与林销聊着京畿中发生的一些往事,话题集中在皇宫内的奢侈与朝中众位大臣的内院,而这些事情阮希希统统插不上嘴,她只能当个隐形人。
缪俊看着阮希希埋首剥瓜子的样子,又瞧着汜公主与林销畅聊的模样,心里觉得替阮希希觉得揪得慌。
那二人明显不将阮希希放在眼中,故意气她。
过了半晌,林销托腮凝望一处,手拿着一根筷子忽地敲击杯子,清脆一声过后,她见阮希希已经抬起头来,便道,“这回恐怕要被公主不幸言中,如今我真要惹个麻烦。”她将筷子朝着一个方向遥遥一指,“你们看她怎么样?”
众人循着她所指方向望去,看见的是舞台的边缘角落,一个正弹着琵琶的蓝衫女子。剥琴的手指纤细灵活,按弦优雅舒畅。她的脸孔,会叫人一见便生好感。
阮希希凝神瞧了那女子半晌,“她是个瞎子?”
汜公主正也凝眸细瞧,旁边的缪俊已然出声,“那位姑娘的眼睛生的美丽,却没有灵动光彩,的确是个瞎子。”
汜公主道,“这姑娘既然是个盲女,便没有机会入宫了。”
林销摇头,“不,公主,我觉得天子会喜欢她。虽然她的眼睛瞎了,但琴艺不错。眼睛瞎有眼睛瞎的好处,总比有些人眼不盲却心盲来要好。以前曾送过几个蠢货入宫,没几天就……”林销顿了一顿,睨了阮希希一眼,才继续道,“就被打发了……你们仔细听,这个盲女弹琵琶这般好,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天子见了,说不定会非常喜欢。”
汜公主颔首,“林大人说的不错,这女子虽然眼盲,但正因为她看不见,所以表情神态显得恬静淡然,皇兄有可能会喜欢她。”
阮希希闷不啃声半晌,此时却忽然起身,“我去......小解。”
缪俊奇怪,“又去?”
阮希希瞪了他一眼,缪俊苦笑。
林销此时也不怕她跑了,听之任之。
却见汜公主望着阮希希的背影,总觉得她此时离开必定有事隐瞒。
台上的盲女歇了一阵,正重新缠绕指端上的布条,这时候却感觉有人在底下轻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她愣了愣,又听有人正在压低声音说,“快走,否则你要惹麻烦了。”
盲女怔住片刻,谦和温顺道,“多谢姑娘好意提醒。”说着竟然就真的收拾起琵琶准备离开。
那前来告知此事的人自然就是阮希希了,阮希希见到这盲女如此敏捷地收拾琵琶,且不问自己来历和让她跑的缘由她便依言跑了,不免在心里对她生出几分钦佩。抬头又见盲女四处在摸索她的拄杖,瞅见那拄杖就在自己手边,便顺手将拄杖放到她的手中。
“给——”
“谢谢。”盲女道,顺手摸上了阮希希的手掌,阮希希来不及抽回,就觉得这盲女在自己手背手心上摸来摸去,阮希希只觉得她没有恶意,便由着她翻来覆去地捏着。
“你会摸骨?”
“嗯,”盲女道,“姑娘命途多舛,生来衣食无忧,但可惜中遭变故……”
阮希希眼珠子一转,道,“不必算我前程,我只想知道我的姻缘。”说罢脸上竟是一红,幸亏面前这女子看不见,否则阮希希真想落荒而逃。
盲女噗嗤一笑,仔细摸了摸她的手,道,“姑娘的姻缘......虽然坎坷,但似乎命有良缘注定,对方必定是您少时玩伴……”
阮希希心里咯噔一声,少时玩伴?难道是顾磊?
盲女匆忙离去,留下阮希希一人独自怅然。
汜公主见到这一幕,对着林销说,“林大人,阮姑娘要放人跑了,你也不管管?”
林销往嘴里丢了几粒瓜子仁,瞅了下缪俊,“回去后派人打听这个盲女,我需要知道她住在何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既在此弹奏,必定有人认识。”
缪俊点头应是。
阮希希在楼下呆了一阵,又见古锦培上台唱戏,不禁眉开眼笑。古叔叔这些年真是越发多才多艺,不但会杀猪,现在甚至还懂唱戏。若是被人知道在末春府郊外杀猪之人的真正身份乃是堂堂河广山庄的庄主顾锦,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阮希希在楼下晃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地上楼,一见林销正面无表情地瞧着自己,阮希希就想起方才那盲女的一通话,使得面对林销的她心里很不自在。
林销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菜都上齐了,我们也都快吃完了,你若不嫌弃就继续将就点吃剩下的吧。”
阮希希看着一桌子的残羹冷炙,愤恨道,“你不是狐狸,你是猪!”
汜公主与缪俊嗔目结舌。这等于将他们二人都骂了。
林销不怒反笑,“你不吃我们可就都走了?”
阮希希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乖乖地顺从了。
这时邻桌的江湖人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其中一个道,“你们知不知道玉衡派的张山武死了,连风源令都丢了?”
“知道呀,这事儿都传开了,据说是狗官林销干的!”
阮希希的耳朵动了动,瞅着林销,林销一脸无所谓,但显然也是听见了。
那群人继续说道,“还有苍翠山的匡少侠与甘棠,也遭了林销的毒手,匡少侠死了,而这甘棠原本貌美如花,如今却被毁了容......”
什么?!
阮希希与林销震惊地面面相觑,阮希希分明记得,他们当初只是点了匡泽与甘棠的穴道,根本没有对匡泽与甘棠下毒手!
“据说青山派隐匿许久的殷七剑殷女侠,也没能逃脱厄运,衣衫不整地惨死在崎东府十里外的无名山涧里......”
阮希希瞳孔放大,惊诧无比地望向林销。她在听见这些话的一刻,有些怀疑真是林销动的手。林销当初杀张山武的时候,曾百般折磨过他。那时候的林销心狠手辣,没有一点慈悲心肠。可后来......可后来她不是变了吗?自己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匡泽与甘棠的穴道是自己点的,殷行露与祝柔儿也是自己亲眼看着离开的,如今匡泽和殷行露惨死,真的是林销所为?
林销的眼里也掠过惊诧,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但回神一触及到阮希希质询的视线,林销刚平稳下来的心情又变得烦乱。
阮希希,你这是在怀疑我?
汜公主听罢沉吟道,“缪俊,护送本宫和林大人回府。”
此地过于危险,他们不宜久留。否则若被这群人知道林销身份,恐怕难以活着离开。
缪俊知道如今形势,于是起身打算结账走人。却听见身后有一个浑厚的声音道,“慢着——”
林销等人回头。
但见一个青衣公子矗立后头,手中拿着一个钱袋,冷冷问,“你们谁丢了钱袋?”
他目光如剑,寒冷如冰地直视着林销,仿佛没有别人存在。林销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无端怀有敌意,单是那眼神,就足够暴露他的意向。
林销觉得这种人最没有用处,若是一个刺客在埋伏阶段就暴露了自己的杀意,那么这个刺客肯定不算最好的刺客。
“是我的!”边上一个江湖人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急忙道。
那青衫公子却只冷哼一声,将钱袋丢给他。林销此时才看见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蒙了面纱的女子,乍然想起在进入安阳府之前所见到的那辆马车。
我没看错,果然是她……但她来安阳府作何,与她在一起的这男子又是谁?
林销目光微敛,若是十二卫还在,她定然不会退却,但此时身边唯有缪俊一人而已。
阮希希,汜公主,都不能够受到伤害。
于是林销捏紧了手,淡淡道,“我们走。”
奸臣与权妃 第041章
是夜,夜风微凉。
林销携了一壶酒,宽衣束带,寻到太守府的僻静处,见到一棵大树,思忖片刻,将酒壶绑在腰上,撩起袖子攀爬上树。找到一条枝干,背靠在树干之上,解下酒壶,望着清朗明月,仰头先狠狠灌下一口,苦涩的酒味刺激着干涸的喉咙。一瞬间,太阳穴突突直跳,有了头晕目眩之感。
父亲临死的时候,见到的应该也是这般的清朗月光......
三年前,当父亲穷途末路,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力气,来忍住朝当时躲在草丛之中的自己投来最后的关切目光。
而当时的自己,除了躲在草丛里尽量忍住哭泣、手拽着野草瑟瑟发抖之外,别无用处。
父亲,您是否知道,有时候我想,当初您留下我一个人在人世间孤苦无依,还不如让我随您而去;但我明白这是懦弱的表现,您和那些曾经帮助过我们的人,都不想我这样轻生,这样软弱无能......
这三年来,我午夜梦回,每每会想起当年您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幕,您趴在地上,已经动弹不得,他们却依旧挥舞着沾着血的刀,一刀一刀地劈砍,一刀一刀地将你剁成肉泥,那血水甚至会溅到我的脸上......
那片泥土里,都是你的血肉,那阵雷雨,都冲刷不掉你的血!
林销苦闷无比,心情郁结,不知不觉多饮了几口酒。有几口酒水沿着她的下颚流下,抬起袖子擦拭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哭了。兀自苦笑几声,她屈膝抱着,埋首膝上。此时衣裳单薄,她的肩膀也一样单薄,瘦弱的肩瑟瑟地抖着。
就这么独自一人,孤独地在树上无声地哭着,渐渐地就觉得酒气冲脑,头晕之下身形一晃,差点跌下去。她晃了晃脑袋,解下腰带,绕了树枝一圈,将腰带的那一头捆在自己的脚踝上,这才继续饮酒。
她还有事要去做,不能就这么悲惨地落树而死。
父亲的祭日就在这几天,她需要一个人安静地缅怀,谁也不许打扰,谁也不能知道......
这里原本非常安静,但不多时,小道上传来隐隐约约的沙沙之声。林销醉意盎然,晕晕乎乎地看见一个女子挽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她一边走一边冲四周打量,小心翼翼、鬼鬼祟祟。
林销揉了揉眼睛,这才瞧清楚了这女子的脸,是阮希希。
林销眉梢一挑,原本每当一年的这个时候,她都会一人躲起来,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躲在安全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不让人发觉。若此时有人闯入打搅,她便会收起孱弱无助的模样,她会竖起心墙不让人靠近。
但见来人是阮希希之后,林销方才还低沉到底的那颗心,好像又缓慢地往上浮动。似乎无论遇到什么事儿,只要能见到阮希希,便会变得舒坦起来。
但是,这么晚了她在这里做什么?
林销好奇地在树上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阮希希断不会发现,在她来之前会有一个人藏在她身后的大树上。她见周围无人,便将手中的篮子放下,揭开盖在上面的布,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蜡烛、果干、馒头、肉脯......
林销闷声笑,难道这丫头大半夜的要在这里偷吃东西?她是多嘴馋,这肚子难道是个无底洞,总也喂不饱吗?
幸亏我家底丰厚,若是一辈子养她,应该也养得起。
阮希希哪里晓得林销的想法,她如今正忙着仔仔细细将这些东西摆好,点上蜡烛,又在地上铺了一块布,双膝跪在那布上,双手合十,先虔诚地叩拜三下。
“先父先母在上,女儿元希希,向你们问好......”
林销心里咯噔一声,元希希?!她竟姓元!
阮希希眼眶有些发红,只听她缓缓地、略带哽咽道,“父亲,母亲,女儿当初离开末春府的时候有些匆忙,未能将父亲母亲的牌位随身带走,但你们放心,顾叔叔已替女儿回去将牌位拿了,如今正供奉在河广山庄内。女儿若得空闲,必当会再去河广山庄祭拜,但如今,也只能这样将就一下了......”
阮希希掏出怀中的风源令,“武林大会将会按时召开,女儿已经拿到一枚风源令,虽然不会按照最初的想法到场,但女儿另有计谋。届时八大门派齐聚,他们会选出一个新的武林盟主来代替父亲。无论武林盟主是谁,若他想要这倾城的财富,就必须答应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阮希希忽地正色,一字一顿道,“就是替你们报仇。”
“女儿很后悔以前没有跟着你们好好学习武艺,否则也不至于沦落至此,眼看着双亲被问罪斩首,我却只能躲在人群里偷偷看着……”阮希希缓缓垂下头,风撩动着她的发梢,将她的衣裳吹得裹紧了身子。
林销眸子一动,暗道,她似乎瘦了一些。
“父亲,母亲,女儿最近遇到一个很奇怪的人,那个人虽然名声不好,性格乖张还有点小孩子脾气,也常常欺负女儿……”阮希希微微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莞尔笑道,“可是她真的会很多的武功心法。女儿接近她,留在她的身边观察她,想要研习更多的心法,知道更多门派的武功破绽......这件事情顾叔叔也是知道的,其实她也不算什么坏人,所以你们不用担心。”
林销先前在听到“顾叔叔”和“河广山庄”之后,大喜过望。因为之前一直探听不出古锦培的来历,如今一联想,这古锦培极有可能就是河广山庄的庄主顾锦,“古锦”可不就是“顾锦”么?!
当初十二卫说古锦培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高手,像他这样足足能够开山立派之人不可能查不到身份。若他就是“河广山庄”的庄主,那一切便说得通了!
能值得顾锦隐瞒身份不计余力地去保护的人,唯有原武林盟主元逝的遗孤,传闻中的元姑娘!因为这顾锦与元逝乃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河广山庄也是由元逝传给顾锦的,所以阮希希的确是元逝一脉没错!
但后来又听见阮希希在那嘀咕武功心法的事情,林销的心又蓦然一沉,从云端跌入了谷底。
她跟着我,就是为了武功心法?
可恶奸诈的丫头,瞧我不教训你!
林销放下酒壶,清凉的风让她的脑袋清醒了许多。盯着跪在地上的那道人影,林销展露笑颜。
元希希,你可知道咱们小时候就见过?那时候你后头跟着一个小胖墩,我们一起捉弄他,将他推入我家院子里的小池里。那胖墩还不敢告诉他的父亲......
微风拂过树梢,也拂过阮希希绝美的侧脸。她撩起耳边碎发,夹在耳后。她挽起了长发,露出细长的脖颈。林销瞧见了她的动作,痴痴地盯着她白洁的皮肤怔怔地发呆,心,在砰砰地、剧烈地跳。
又是这种感觉!
阮希希祭拜完毕,收拾起她的篮子,转身之时,忽然听见树梢之上咔嚓一声清脆细响。阮希希猛然警觉,眸光微敛,迅速从篮子里拿出一个馒头当做暗器,运上内力将馒头打了出去,一下击中树上之人。那人低呵一声,从树上跌落下来。却在即将撞到地上的时候骤然停住,悬在了半空中来回摇晃。
原来她的脚踝上绑了一根绳子,这才挽救了她的这条小命。
阮希希定了定神,在幽幽的月光之下瞧清楚了这个躲在树上偷听的小人。
“林大人,你好雅兴啊。”阮希希黑着脸,看着林销摇来荡去。她不清楚林销究竟听去了多少,心慌忐忑。却在林销的身上闻到了一股酒味,她知道林销的酒量,和自己一样非常地差劲。看见落在地上的空酒壶,林销已经喝了不少酒,距离又这么远,所以方才的事情或许她没有听见?
林销被倒挂在树枝上来回晃荡,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就要吐了。她强忍住呕吐之感,撑开眼睛对着阮希希叫嚷,“阮希希,你为什么......在天上......又......又忽远忽近的......咦?这世界为何是颠倒的......好奇怪......呵呵。”
阮希希听她说话,只觉得颠来倒去毫无逻辑,便转了转眼珠子试探问,“林狐狸,你知道我伸出几根手指了吗?”
林销眯了眯眼睛,荡到了阮希希跟前,忽然冲着阮希希鬼祟一笑,张手就猛然地抱住了阮希希,阮希希足尖不离地,借着她的力量踮脚足足小跑了半个圈子,她害怕林销脚踝受伤,只能用自己的力量稳住她。
林销却不松手,一直死死抱着她,仿佛她是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阮希希一直觉得奇怪,林狐狸……今晚是怎么了?若是听见了那些话,不该是生气吗?她是在发酒疯?
在阮希希看不见的地方,林销却露出了一个久违的、舒坦开怀的笑容。
元希希,你真走运。元叔叔对我们有恩,你是他的遗孤,我必报答于你。
奸臣与权妃 第042章
阮希希艰难地扶着林销回了屋子,看她像是一团乱泥一般瘫倒在床上,阮希希无奈扶额想,“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如此没有警惕之心?”
她见林销烂醉如泥,若是丢她一晚上不管,恐怕到了第二天便会受风寒。于是便去打了热水替她擦拭,擦到脖颈的时候,阮希希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还是决定替她解开扣子。一不做二不休,好事做到底。
在替林销褪下外袍的时候,指端不觉触到她肩头的肌肤,林销浅浅地低吟了一声。朦胧地睁开眼睛垂眼瞧着正伏在自己上方的阮希希。阮希希怔怔对上她的眼睛,“你——醒了?”
林销勾嘴一笑,眼神邪魅而迷蒙地睨着阮希希。阮希希被她这样盯着只觉得头皮发麻,且有一种无端的心慌。她的心正砰砰跃动着,每一下都能清晰地听见。
与林销独处才发现,当她散开发丝,慵懒地仰卧在床榻之上的样子带了些旖旎香艳,正如古词中所言的“香脸半开娇旖旎”…..
传闻中暴戾又好色的天子,若是知道林销的女儿之身,难道不会动情?
阮希希痴痴盯着林销,轻咬下唇。
我不信!
室内馨香,阮希希见林销的眼神越发迷蒙,自己的眼前仿佛也蒙上了一层雾气。此时此刻,天子、汜公主、顾锦或是殷行露都被抛在脑后,一概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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