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与权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木随风
“南惑是我大晋劲敌,这些年不知道在朝堂上讨论他们丁氏皇族多少回了。我林销就算没见过猪,也总见过猪跑吧?”她凑近阮希希的耳边,两片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你听我几句口诀,或许能多替我抵挡一阵。”
他说话的时候,带出暖暖的风,一直撩着阮希希的耳垂,阮希希只觉得酥□□痒,好像小时候无意间拂过耳畔的狗尾草。
“记住了?”林销问。
阮希希的耳根红了,“记住了。”
林销拍了拍她的肩,“靠你了。”然后便默不作声地往后撤去。
丁荍先是瞧他们俩嘀嘀咕咕,又见林销鬼祟地往后挪,便忍不住甩鞭往前走了一步。阮希希则不遑多让地也往前跨了一步。
“姑娘既然不报师门,就休怪本郡主不客气了!”丁荍将鞭子缠在手上,目光冷冽,显然要与阮希希拼斗到底。
阮希希唇角一勾,分外妖冶,已不等丁荍这边招呼便先动起手来。林销说过,丁荍上盘极为霸道,下盘却不稳,那么此时应当近身而战,不等她抽开鞭子便击溃她。
丁荍显然猝不及防,再回神的时候,阮希希已凭轻功飞到了她的跟前。丁荍见这女子的身法,不由得惊叹:好俊的轻功!
阮希希一招先至,招招占先,出招毫无章法可言,古灵精怪。丁荍糊涂应对,几招下来竟然就被阮希希用手臂缠住了鞭子的另外一端。阮希希目光一闪,足尖点地,身子飞速地往后退去,她原本想夺过丁荍的武器,使了全力,却听见“嗡——”地一声,手臂被鞭子勒出了几道青痕,那鞭子便在两人之间的间隙中绷得笔直。
丁荍娇笑道,“你先前救人的那一手极为霸道,方才那几招却有气无力,你这样胡乱用着武功招式,是不是已经黔驴技穷?”
一般说来,同一个师父只会让徒弟研习同一脉的武功,师父用的招式刚强,则徒弟招式刚强;师父内力绵长,则徒弟的内力也会绵长。
像阮希希这般一下子出招霸道,一下子出招又变得缠绵的。丁荍唯有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阮希希的武功不成体系。一个武功不成体系之人绝不会是什么高手。
如此一来,阮希希也就不足为虑了。
于是手上一用力,阮希希身子摇摆了一下,稳住。抬头望着丁荍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丝的慌张情绪,虽然一纵即逝,但未能逃过丁荍的注视。丁荍一边收鞭一边冷笑着打量阮希希变得煞白的小脸。
“你既长得这般好看,索性就跟我回南惑吧,犯不着去陪那个疯狂的晋天子。我父皇虽然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体格强健,不会亏待你的。”
阮希希身子往后倾斜,以全部重心来抵抗越来越拉近的距离,眼睛瞪着丁荍,可是于事无补。绣花鞋鞋尖已经磨破,她的手掌也破了,距离一点点在拉近,阮希希那头似乎已经不耐烦,毕竟林销已经走了片刻。
此刻若是放了鞭子,丁荍收回武器,更加如鱼得水;若是不放,便会被她连人带鞭拉回去……
阮希希紧紧蹙眉,这真是骑虎难下!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丁荍猛力一拉,终于捉住了阮希希,以鞭作绳,将她捆得结结实实。
阮希希双腿双脚被缚,动弹不得。还被丁荍一脚踢翻,摔在了泥泞的地上,满是黄泥。
“你看,林销骑上马就会撇下你独自逃跑,你信不信?不然我们来打个赌?”
“我才不和你打赌,无论如何,只要林狐狸逃了,你就是失败了。”
“你!”丁荍正要抽她耳光,却听见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丁荍与阮希希同时往马匹的方向望去,果真,一个影子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这里的路面非常宽敞,那匹马又是千里挑一的好马。丁荍若是手中有武器,还能将林销拉下马来,但此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销从身边穿跑而过。
阮希希躺在地上,能够听见林销的马蹄声。在经过她身边的那一刻,阮希希心里还在想自己这般不要命地去保护林销,不知道林销是否会为自己停留一刻,甚至会伸出援手搭救自己?
但那匹马的速度未减,林销若要安然离去,就必须丝毫不减速度,丁荍纵然武功高强,但若是被一匹马以这样的速度冲撞,怕是会丢掉半条命。于是只能侧身让了让,眼见着自己的大敌林销,从面前疾驰而过。
他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地上的阮希希一眼。
丁荍低头看着浑身裹了泥巴、狼狈不堪的阮希希,在这一刹那觉得,似乎这个女人也蛮可怜的。
“郡主!”一个南惑将士背着强弓而来。
丁荍见到他大喜,“快将你的弓箭拿来,我去追林销!”接过这人弓箭,丁荍不往前追,反而侧首往山顶上去看,思量片刻便徒手去攀爬。“看好这个女子,回头我再收拾她。”
阮希希看着她往山上而去,便知道她是想走捷径,林销虽然有马,但必须沿着山道绕个弯才能继续前行。这南惑郡主便是要在她绕弯的时候射杀他。
“这位小哥……”阮希希声音既酥软又柔媚,纵然脸上沾了一些黄泥,但难掩其天姿国色。这南惑人何时见过这等娇柔的美人儿,见她躺在地上柔柔地一叫,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在翻涌。
“姑娘怎么了?”他蹲了下来,看着她盈盈的眼,只觉得浑身燥热,心痒难耐。
阮希希娇羞道,“风源令在我的身上,小哥若要拿便拿去好了。”
那南惑人心想拿到这风源令,算是头功一件。又见到阮希希如此妖娆模样,顿时色迷心窍,头昏脑热地伸手想要胡乱去摸,却被阮希希灵巧的一个翻身避开。只听她低低地道,“令牌被我藏在了怀中,如果不解开鞭子,是无法拿到的。”
“好,好,我立刻就给你解开鞭子。”南惑人邪邪地笑着,抽出一把小刀,割开了阮希希的绳索。阮希希坐了起来,松动筋骨。
南惑人见她皓腕白皙,脸蛋精致,衣裳更是将乱未乱,微露着大好风光。便急不可耐地扑了上去……
阮希希散漫的目光忽然一凝,定焦在了这南惑人扑来的影子上。在他即将接触到她的那一刹那,猛然伸出修长的腿朝着他的心口就是一踹。
“啊!”南惑人惨叫一声,仰面朝天跌倒在泥坑里。
阮希希站起走到泥坑的边上,见那南惑人捂着心口疼痛吆喝不已,便蹙了蹙眉道,“以后别这么好色了。”
她瞅了瞅山头位置,丁荍已然不见。暗想若是丁荍回来发现自己逃走,必定会觉得自己是往相反的方向去了。既然如此,不如也顺着林销离开的东南方去,丁荍一心去捉林销,断不会想到自己竟会胆大到尾随在后。
如此思量作罢,阮希希抖了抖衣裳,抹掉了脸上的黄泥,重新整装上路。
丁荍站在山头悬崖边上,低头一看,果然见到一个骑着马的人影在道上飞奔。她勾嘴一笑,缓缓张开强弓,搭上利箭,微眯眼睛瞄准林销。
阮希希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看着丁荍,在丁荍拉开满弓的那一刻,她揪着身边的小草,那一把小草几乎被她揪断了。
弓弦断了吧……又或者会射偏?
一道破空声传递而出,阮希希不禁仰头从草丛间往下方看。但见那箭飞速地朝林销射去,角度、速度都精准无比。阮希希暗暗揪心,瞧着那个往日里趾高气扬的大奸臣的影子,不禁感慨:林狐狸,你若被这南惑小郡主捉去了,我该找谁要我的古叔叔?
丁荍原本是朝着林销背部射去,这一箭的力道足以让林销落马,那么便可趁机活捉林销。却不想林销在中箭之后,竟然闷不吭声,手腕翻转便勒住了缰绳,咬着牙硬是没有失去平衡,反而俯身趴在了马背上,继续颠簸前行。
那箭力道果然强劲,贯穿林销的右肩而出,鲜血汩汩流着,林销一手缠住缰绳,一手按住伤口。那带着血的箭簇发着幽冷的寒光,在一点点吞噬侵蚀林销的生命。
林销的眼皮逐渐沉重,意识也变得不甚清晰,他只记得要跑,要趁着丁荍的追兵到来之前到达崎东府,与十二卫汇合,假如还有十二卫的话……
奸臣与权妃 第011章
丁荍是南惑郡主,身在敌国大晋国土,自然不敢冒险孤军深入。于是在射了林销一箭之后,见林销骑马而逃,只能原地气急败坏地跺脚扔弓发泄一番,再等其余人过来汇合。
此时又听先前捉住的那个女子也跑了,丁荍抽出鞭子,便将那放走阮希希的南惑小兵活活抽死。
将那南惑小兵的尸体丢了之后,丁荍收起鞭子放在手上扯了扯,恶狠狠下令道,“给我派人一路搜下去,趁林销到崎东府之前截住他!”
阮希希一路狂奔,林销骑马,她则用轻功。她的轻功是由父亲自小传授,不同于古锦培及林销临时传授的口诀,一步一步磨练至今。阮希希不敢说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但轻功若是在武林之中有个排名的话,她至少也能在十名之内。
可近来疏于练习,没过几十里路便气喘吁吁。阮希希全身疲软无力,稍微停下来调整的时候,便感觉自己的小腿正在微微颤抖。她扶着树干,眼睛盯着越来越远的林销的背影,咬牙一狠心,又运起余下的力气追了上去。
每当疲惫不堪想要放弃的时候,阮希希就告诉她自己: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古叔叔。林狐狸若就这么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古叔叔了……
终于在日暮时分,阮希希在一条小溪边见到了那匹曾背着林销的马儿。马儿正在小溪边悠闲地吃着草,一边吃一边甩着马尾。
这条小溪穿峡而过,两面都是高耸的青山峭壁。林木森森,悠然安静。
阮希希一开始只见到这匹马并未见到林销,心里一阵慌乱。后再走近的时候,见到林销躺在小溪边,提到嗓子眼的心便稍稍放下来一些。
再朝他靠近,却见林销一动不动,半边的衣裳已经被右肩上的伤口流出的血浸染,血流融入溪水,在林销躺下的地方,溪水带了些晕红。
阮希希捂嘴暗惊一阵,心道这血都流成这样了,那么林狐狸岂不是……
于是几个快步冲着林销小跑了过去。阮希希实际上也没有剩余多少力气,只觉得每一步都迈地分外艰辛。不知是不想面对林销已死的局面,还是因为一路上耗费了太多的内力。
“林销,你醒醒?”阮希希趟入水中,将林销靠在溪水里的脑袋搬离水面,然后又一分一分地将她挪到岸上。她跪坐在昏迷的林销边上,摇了摇他,见他完全没有反应。便又使劲甩了几个巴掌,林销依旧没有动静。
阮希希探他呼吸,还好,呼吸还在。林销右边肩膀上还留着丁荍贯穿而过的一支箭,阮希希盯着那箭簇良久,发觉林销的血色并没有变,而且箭簇之上也没有抹药的痕迹,于是便稍稍安心。
还好,没有毒。
只是这箭应当尽早□□,否则林狐狸的命就算不丢,右臂也该废了。
阮希希从未给别人拔过箭,将林销的身子侧过来之后,一手按着他的肩,另外一手握在林销背后的箭羽之上。正咬牙下了决心用力往后拉的时候,却听林销闷哼一声道,“这箭簇带勾,你若是从后将箭强行拔出,我的右肩肯定要破个大洞。”
阮希希一惊一愣,看着林销半睁开半眯着的眼睛大喜道,“你真没死!”
林销臭着脸,若不是此刻受了重伤需要阮希希的帮助,否则他懒得搭理阮希希。依稀朦胧间,瞧见这丫头发髻凌乱,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干净的地方。她的手肘处和膝盖处的衣裳刮破了,玉白的肌肤也隐约带着点血痕。脚上的鞋子破了个口子,盈盈的细足,露出了脚趾头却浑然不知。
林销想起自己先前在丁荍面前无情地抛下她,她还这般不顾性命地追来,于是低声喃喃问,“你不怪……”声音却戛然而止。
“太好了,你没死!”阮希希忽然一把抱住了林销,林销能感觉到她的下巴正抵在自己的肩头,呼出的热气扑在林销的脖子上。林销的衣裳因为已被血水与溪水染湿,于是便紧紧贴在身上。林销想起先前在浴桶边上的那一幕,心情起伏。
不会被她发现了吧……
“阮希希,你……放开。”林销的声音低沉愠怒,“你让箭又扎入了半寸!”
“啊,对不起。”阮希希急忙松开,打量着面无血色的林销谨慎地问,“你说不能让我从后头拔箭,那要怎么样才能□□?”
林销环顾四周,发现一侧峡谷之下有个凹进去的小洞,抬头望了眼天色,道,“等下又会下雨,你先扶我去那边洞穴中,箭等会儿再拔。”
阮希希扶着林销,一个瘸腿,一个半身不遂地到了洞穴。一入洞穴,外面电闪雷鸣,顷刻间,暴雨又至。
阮希希感慨道,“林狐狸,即使你将来不做官了,去街头摆摊当算命师傅也挺好的。”
林销靠在岩石上,见着阮希希在雨幕之前发呆。乌黑的发披在肩头,身上的衣裳破烂,侧对着林销,伸手就去接雨。掬了水便摇摇晃晃地往回跑,示意林销去喝。
林销看着她手中的水正从指缝间一点点流失,瞧着她的目光绵柔温暖,不禁低头去喝。
阮希希一开始觉得寻常,可后来,手中的水漏的比林销喝的快,林销的脸偶尔蹭过她的手掌,温温热热地,倒平白无故地叫阮希希的身子紧了紧。
“啊!”阮希希忽然叫了一声。方才林销喝水的时候,似乎,伸了舌头……
林销抬头,擦掉嘴边的水渍,“该拔箭了。”
林销背对着阮希希坐在地上,阮希希刚一坐定,便不知所措起来。这箭既然不能往后拔,那定然是要往前推了吧,可是这样一来,箭羽就必须钻过林销的右肩,他岂不是会更加疼痛?
林销等了一会儿,侧首道,“将箭折断,然后到我前面来拔箭。”
阮希希低声应了一句,在伸手折断那箭羽的时候,担心地看着林销动静。林销倒抽了一口凉气,额头有豆大点的汗珠冒了出来,身子在忍不住颤抖着。
他……应该很疼吧……
阮希希起身,想要挪到林销的前面继续拔箭。却听林销道,“帮我脱去上衣……”
“什……什么?!”
“帮我褪去上衣,”林销冷静道,“若不脱去,湿衣与伤口黏在一处,日后必然会发脓溃烂。”
阮希希捏紧了手,虽说她想救人,但这样单独与一个男子呆在一起已然不妥。若是还要替他宽衣解带呆一个晚上,若是传出去,名声必毁。
本来名声这回事阮希希已然不在意,但她不能不顾及父母的颜面。阮希希不怕人嘲笑自己,但日后若是到了安阳府……累及父母,她不得不犹豫。
何况,林销还是个臭名昭著的奸臣。
“愣着做什么?”林销催促道,瞥见地上阮希希的影子,冷笑一声,然后竟然自己开始动手解下腰带。他的动作极为缓慢,气息沉重,似乎费了不少力气。待腰带解开之后,林销扭动了下腰部,在肩头的衣裳便滑落了一半,露出白皙柔嫩的肩膀来。
阮希希瞧着她圆润的肩头,不禁愣怔。
一个男子的肩,也可以这般细致光滑?
阮希希渐渐浮想起在畅阳楼浴桶里全身湿漉漉地抱着林销的那一幕,那时候便觉得……林销的身上特别柔软,特别香,完全不像是一个男子……
莫非……
见林销还在艰难地抬头想要去解开衣裳,一双纤细的手搭在他的肩头,指端微颤,带着一点热度,缓缓替他揭下了挂在肩头的破布。
林销身子一僵,微微侧首,“你……”
阮希希只觉得耳根在发红发烫,“我帮你,不能让你死了。你死了,我可能就找不到我的古叔叔了。”
林销冷笑,“那你就好好听我的。”
此刻衣裳已经滑落到了腰间,林销光滑的脊背一览无遗。阮希希表情微变,指尖从林销的肩头沿着肩胛骨滑落到了脊柱。忽然她就发现,在林销的腰间,有数十个深深浅浅的月牙形状的小伤疤,有的已经年久月深、有的却还殷红未褪……这些小疤痕细细密密地在他背上两侧,看起来像是……
“这是……什么?”阮希希抚上那些月牙形状的疤痕,问。
林销能感觉到她的触摸,只觉得她的指端火热,身子不禁动了动,却在动作的时候,扯到了右肩的伤口,刺痛的感觉差点让林销昏过去。咬牙硬挺道,“这不关你的事,赶快帮我把箭给拔了……”
他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嘴唇苍白,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阮希希起身,平稳气息,慢慢从林销的背后转到他的跟前。在正面对着林销之后,即使早作了猜测,但还是讶然地捂嘴吃惊。
但见林销几缕细碎的长发垂在前襟,额头的碎发已被汗珠黏住,睫毛长密,瞳孔深邃又漆黑。上衣褪去,脖颈白皙,肤色柔嫩。一个素色锦缎绣荷花的女子肚兜,遮挡在她前襟,女子姿态一览无遗。
林销正微曲着身子盘膝坐着,待那一阵扯动伤口的剧痛消退一些之后,缓慢地抬起寒星般的眸子,对着还在惊讶的阮希希邪魅地勾嘴一笑,“不错,我是一个女子。”
奸臣与权妃 第012章
洞外雷声渐小,雨声却大了起来。
阮希希愣怔片刻,呆呆地将手往林销身上探去。
林销一颤,闷声道,“你做什么?”
阮希希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我听说许多男子也长相阴柔,常扮作女子来欺骗外人的……”
“你还是不相信我是女子?”林销抬高了音量,目露嘲讽之色,“我用得着欺骗你吗,天下女子,不知道有多少要对我投怀送抱的,不差你一个。”
林销曲指抬起阮希希的下颚,让她正面对着自己。阮希希的眼神闪烁,她只觉得这个奸臣的眼睛深邃似海,眼睛里有她读不了的东西。
若林销是个女子,她如何能在诡谲的朝堂里生存?朝堂之上,有已经疯狂的天子,有如狼似虎的朝臣,她一个弱女子,该是怎样设法活下来,乃至达到今日之地位?
“你是不是在想,有多少人知道我的女子身份?”林销的声音幽幽传来,听不出喜怒,但她却在似笑非笑着,纤细沁凉的手指捏住阮希希的下巴,强迫她与她对视。“朝堂之上,无人知道我的身份,否则那些豺狼虎豹,非把我拨皮拆骨不可。如今乱世,若一一介女子身份介入朝堂,所遇到的阻力要比作为一个男子大的多。”
“若是女子,还有另外一条途径可寻……”
林销目光一冷,“你说的是入后宫?”
阮希希点点头。心道以林销之姿,若为女装,定然能得那个好色的天子喜爱。这不比在前朝伪装男子,面对朝堂众位野心勃勃的弄臣、权臣要容易的多?
林销冷冷道,“你忘了么,我们的圣上,是一个疯子……你说朝臣们,会听一个疯子的嫔妃所说的话吗?若是一步踏错,将会步步都错。若一朝为妃,将终身都是疯帝的妃子而已,哪会有我林销,今日之权势?!”
阮希希见林销激动之下,伤口又有血水流出,故而惊慌地拿碎布去堵。一边捂住她的伤口,一边慌张道,“怎么办,你的伤口又流血了,会不会化脓,会不会很疼?”
她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堆,却没发觉林销一直沉默地注视她。待她反应过来只有自己一个人紧张的时候,抬头去看林销,却见林销的眼眸变得清亮,带了点温柔的眸光注视着自己,让阮希希的心跳不禁停滞了一瞬。
阮希希按捺住逐渐加快的心跳,放缓声音却突然叹息道,“我算是知道了为何那些求助于你,甚至不惜勾引你的女子为何会失败了…….因为她们不知道,你原本就是个女子,根本不会对他们动心。”
林销静静看她良久,听她说完这一番话,按住右肩道,“我累了,想休息。”
阮希希起身给她让开,这洞穴除了碎石与大石之外空无一物,林销若是就地躺着也会着凉。他们两个身上的衣裳都是半干半湿的,若是将就一晚,自己或许没事,但林销定然挨不住……
林销道,“阮希希,你过来。”
阮希希慢慢过去。
“你坐在这里。”林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阮希希依言坐下。林销侧身倒了下去,将脑袋枕在了阮希希的腿上,面朝里靠着阮希希。阮希希觉得怀中一热,脸上也不自觉地热了。她稍稍低头,便见到林销的侧脸,她几乎已经隔着一层衣裳贴在自己的肚脐之上。
林销的眼睛已经阖上,似乎感觉到阮希希在看她,于是道,“若你将我的身份向外透露一分,我保证你见不到你的古叔叔。”
阮希希咬咬牙,腹谤道:又是这一招!
洞外雨声淅淅沥沥,洞内漆黑,只听得林销渐渐平稳的呼吸。
阮希希借着幽暗的光,看着林销的侧颜,见着她浓密的睫毛,就像是扇面一般。林销忽然皱了皱眉,动了动脑袋。一缕碎发便落在了她的脸颊之上,她蹙眉,觉得脸上痒。阮希希便顺手替她撩起了那缕发丝,夹在了她的耳后。
“谁?!”林销大力地抓住了方才撩过自己脸上的手,在似梦非梦之间低呵了一声。
阮希希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见她睁开了眼睛,又在那双眼睛瞧见自己之后,又轻轻阖上了。可是捉着自己的手却不松开……
阮希希无奈,心想这一夜下来,自己的筋骨恐怕都要酸麻不已了。
破晓时分,阮希希首先醒了过来。她的耳朵动了动,听见了有人在接近的脚步声。心中猛然一惊,差点就要跳起来。
若是那南惑小郡主丁荍追来,自己和林销岂不是插翅难飞?
想到这里,她又忽然回忆起在溪水边上放着的那匹马,暗道真是粗心大意,那马儿若是还在溪边,不等于就告诉别人林销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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