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鹄书院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赏饭罚饿
难怪她骑射一直不好,跑不了多久就气喘吁吁,大约……也是因为如此。
一边儿的罗青还在絮絮叨叨:“哎,她要考功名,其实我也不求什么,能平平安安的活着比什么都好。最好是再嫁个靠谱的人,这一辈子锦衣玉食也罢,粗茶淡饭也罢,都无所谓,人一生不过几十载,争那些来做什么呢。”
门外,奚画捧着盛好的梨水走进来,瞧他二人似乎说了不少话,不禁好奇:
“你们俩在说什么呀?”
关何抬眸看她,淡淡摇头:“没什么。”
“梨水很甜。”她凑到他跟前来,勺子舀了舀,笑道,“小心烫。”
他心里似有一处蓦然一软,轻声道:
“……好。”
天鹄书院 第45章 【香消玉殒】
风寒这种病,说来算大不大算小也不小。
但好在他身子骨一向硬朗,在床上结结实实躺了一日后,病就差不多痊愈了。
尽管觉得如关何这种人就是放着不搭理过几天也能好,但思索再三,奚画仍旧告了假在家中帮忙照顾。
第二日眼见他已大好,二人也就如常起早上学。
辰时三刻,钟楼钟声还没响,奚画便已到书院墙外。
不过只缺了一天的课,却像是半个月没去了似得,各处不对劲。
别的不提,光是门口就站了三四个捕快,走在路上也觉得大家的神情举动颇有些异样。
“小四!”
金枝老远就招呼她,蹭蹭几步跑到跟前来,先是侧目瞧了一眼关何,随即自然道:
“你们俩回来上课了?”
听得这话左右别扭的很,奚画还是点了头应道:
“嗯……出什么事啦?怎么来了这么多捕快?”
金枝眉头一皱:“哎,你是不知道。正巧昨儿你们告假,方才官府有人来带话,说……银铃死了。”
“银铃死了?”奚画骤然一惊,脑中登时浮现起那个鲜活灵动的姑娘。
前日她才满眼艳羡地说:
“小四,我可真羡慕你。”
“有个有权有势的爹爹真好啊,可怜我还得在平江里待着担惊受怕。”
心底蓦地涌上几分失落,她涩然道:“好好的……怎么就没了?”
“诶,还能怪谁,当然是那个采花贼了!”金枝说着,双肩竟微微发抖,“听他们说,是城北王家樵夫今早上山砍柴时发现的……人就倒在咱们上回去的那条小溪边儿,水里流的都是血……”
“她是几时不见的?”
“昨儿晚上吧,银铃娘说夜里她房间灯一直点着,唤半天没人应,进去一瞧才知道,人不见了……”
奚画抿着嘴唇,拧上眉头。
“那歹人当真是……太猖狂了。”
“可不是么。”金枝眼里多少浮了点泪花,“银铃才及笄不久啊,这个没人性的畜生!”
言罢,她又有点害怕:“怎么办?官府到现在都还没逮到人,死的女子却越发多了,我总感觉下一个就是咱们。”
“你别担心。”奚画拉着她的手,宽慰道,“不是说要去江陵找你舅舅么?依我看今日用了午饭,就和院士说一声,直接走了吧。这地方待不得,太危险了。”
“嗯、嗯!”金枝连连点头,“好好……那你一个人,也要小心啊。”她回头便朝着一旁的关何正色道:“你要保护好小四,听见没有?一步也不准离开!”
后者淡淡点头:“我知道。”
“那我先去找院士了。”金枝拍拍她手背,聊表安慰,回头又瞧了她几眼,这才往敬师堂走。
奚画望着她背影,一时痴痴出神,站在原地不说话也没动。
关何偷偷瞧了她几眼,只道是她担忧采花贼的事,迟疑了片刻,才慢吞吞道:“没事的。”
“关何。”她忽然开口。
“嗯?”
奚画转过头来,表情认真:“咱们总不能就这样自扫门前雪。”
他微愣了一下,眸色又恢复如常:“你想抓贼?”
“……我当然抓不到,可再这么下去,便是死的不是我,也有可能是金枝,是七姐,是丁颜……”她有些为难,“能帮忙的话,多少也帮一些罢?好么?”
关何想也不想就点头:“好。”
瞧他答得这么快,奚画反倒有些不适应,莞尔笑道:“走吧,还有课呢。”
大约是因银铃的事,上午冉先生没讲多久就匆匆走了,反倒是尚远带着个捕快进来挨个挨个的盘问众人。
那捕快瘦瘦高高的,二十来岁左右,看着还年长尚远几岁,举止间却是又恭敬又谄媚。自己忙前忙后,一人在旁记录供词,若没大事,决计不去惊动尚远。
“沈银铃是多久来书院的?”
“上年秋闱之后。”
“你和她什么关系?”
“……还能有什么关系?同窗同门而已啊。”钟勇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捕快不紧不慢问道:“她好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你就没对她有半点非分之想?”
“什么话!古训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动。’我钟某乃是堂堂君子,怎会做这等下流之事!”
由于凶手是采花贼的可能性足底啊,故而书院里但凡是男子的都被仔仔细细询问了许久,没奚画什么事,她就坐在一旁偷偷听着。
不多时,轮到这边儿,却是尚远磨磨蹭蹭地走到这边来,目光上下一打量,看上去很是鄙夷。
“名字?”
“关何。”
“今年多大了?”
“十九。”
他皱了下眉:“十九?你几月的?”
“三月。”
“可恶……”尚远咬咬牙,“你居然比我大!”
闻言,关何了然地看着他,颔了颔首,脱口就道:
“弟弟。”
尚远气急败坏:“走开啊,谁是你弟弟!”
他后退两步,指着关何鼻子就道:“说,昨日你都不在书院,去了何处?做了何事?”
不等对方回答,又噼里啪啦倒豆子一般:“怎么偏偏沈银铃失踪时你就告假有事?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采花贼其实就是你吧?你来书院其实是为了采花害命!?看你生的人模狗样的,果然做的也是见不得光的事!”
关何静静听他说完,最后才漫不经心道:“想打架吗?”
正中下怀!尚远迫不及待挽起袖子:“来啊!”
眼看又要闹起来,奚画急忙冲上前隔开他俩。
“哎呀,能不能别一见面就吵……”她叹了口气,对着尚远无奈道,“关何昨日病了,我和他在一起的。”
“哦。”一手被她拉着,尚远正笑得灿烂,忽的细细琢磨了一下方才那句话。
“什么?你和他在一块儿?两个人?”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奚画摆着手,不知怎样解释,“反正,那个贼不是他就是了。”
正在这时,关何冷不丁开口:“就是两个人,如何?”
尚远竖起食指来,咬牙切齿:“你!”
“我?”关何挑着眉,还没等露出个得意的表情,头上就猛地挨了一记。
奚画拽着他丢到一边,回头狠狠剜了一眼,这眼神寒意刺骨,警告中还带了几分杀气。关何浑身一抖,当即闭上嘴,默默缩到一处。
“有寒。”瞧他不闹腾,奚画这才收回视线,托着腮看那边的尚远,“正巧你在,我有些关于银铃的事,可以问问你么?”
尚远于她对面坐下,点了点头:“你问。”
奚画谨慎瞥了瞥旁边,凑上去压低声音:“银铃死前,是倒在溪边的?那别的姑娘呢?也都在溪边么?”
“那倒不是。”
他略一思索:“有几个在山涧,有一个在树下,还有些在麦地里,到处都有。”
“就没一个在平江城内?”
尚远这才想起来:“……好像确是没有。”
奚画自言自语:“此人这么做……难不成是想掩盖他杀人之地?”
“嗯,不无可能。”尚远到底是在大内办事,一点便通,“这么说来,那人是在城内杀人,然后抛尸荒野的?”
“……我也只是猜测。”奚画赦然一笑,抓抓耳根,随即又问,“今早你见着银铃的尸首了?她那时是个什么模样?”
“我并未赶到现场,具体的也不太清楚。你等等……”他转身唤道,“江明!”
不远处还在询问的捕快闻声赶来,抱拳规规矩矩立在他跟前:“属下在!尚大人有何吩咐?”
“我问你。”尚远清了清嗓子,声音一沉,“银铃是何死状?”
那捕快眼珠子滴溜一转,如实道:“禀大人,沈银铃死时和其他几名女子相似,皆是上半身未着寸缕,脖颈一道刀伤。伤口很深,仵作说乃是一刀毙命。”
上半身未着寸缕?
这说法可有点奇怪。
尽管觉得难以启齿,奚画还是轻声问那人:“那……下半身呢?”
此话一出,不止这捕快,尚远和关何都似有似无地朝她那边看了一眼。
好在那人机灵,飞快答道:“下身穿有衣裙。”
“咦……”
这采花贼还特意让人家姑娘穿了衣衫后再杀?好别致的嗜好啊,但既是这样,又为何只穿下半身的呢……
后面的话她自然不敢再问,含含糊糊应了两声,就伏在桌上佯装看书。
*
一上午,便这般吵吵闹闹的过去了。
由于近日采花贼尚未抓到,城中人心惶惶,官府那边遂勒令书院暂闭门半月,为此奚画连午饭都没吃上就被张伯给撵出了门。
这知府大人也真是病急乱投医,书院便是不上学,难道采花贼就不抓人了么?
不过想想,这贼人已在城里嚣张数日,死了十多个人官府还没头绪,大约是惊动了知州,否则也不会慌到来干涉书院。
说到底都怪官府没能耐。
府衙里上上下下快过百的人了,连一个贼都逮不到,害得她只好回家过半个月了……
腹中空空,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没吃饭,自然饿得很。
奚画提议找个面摊吃碗面再回去。
于是折返往西街走。
张李子面摊乃是平江城里口碑最好的面食小店,以往用饭的人直从店里坐到店外,而今却是门可罗雀。
皆因采花贼的事,眼下但凡家中有女眷的无不人人自危,想来连吃面的心思也没有了。
还没到面摊,对面一条街却被几个捕快占了一半,似乎是在和一家人交涉些什么,其中一个瞧着竟有几分眼熟。
奚画伫足看了一阵,扯扯关何的衣衫,在他耳边小声道:“那好像是银铃家。”
他颔首,随即不紧不慢地问:“想去看?”
奚画老老实实点头:“……想。”
“那就去。”
他眼睛一眨,两人便很有默契地往对街走去。
适才离得远不曾看清,走近时方知那站着的一行捕快里,有一个是早间跟着尚远的,怪不得总觉在哪里见过。奚画刚要打招呼,不想对方却先发现自己。
“诶!您不是跟着尚大人的那位……”
她忙施礼:“官爷好。”
难得听人这么喊,那人倒不好意思地挠头:“好好好,客气客气。”
“……你们,在查案啊?”
“是知府大人让我等来沈银铃家中找寻线索。”江明话一说完,蓦地压低声儿,朝奚画使眼色,“不过这家人怪得很……怎么都不让进。”
奚画侧目往旁边看了看,门前立着的是银铃的娘,四十来岁的模样,表情清清淡淡的,眼圈未红,脸上也不见有泪痕。
另外在侧的还有她家的大儿子和小儿子。一人二十出头,一人不过十来岁。三个人一言不发地就那么站着,空气里洋溢着一股莫名难言的气氛……
半晌没人说话,江明似也觉得尴尬,只得开口打破僵局:“哦,对了,姑娘您到这儿来……所为何事?”
奚画忙笑道:“也没什么事,我和银铃也算是相识一场,就说……来她家里看看。”
话音刚落,银铃娘便冷声道:“我家可不是集市,随随便便能让你进的么?”
“惠姨……我就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诶!”江明扬手一摆,肃然道,“我等是奉知府大人之命前来办案的,闲杂人等不得违抗!”
银铃娘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官爷,此地乃是民妇的住所,民妇也算闲杂人等么?”
“呃……”意识到自己措辞不太对,江明伸手往腰间摸索,“有令牌在此!”
他一把亮出腰牌来,眉间一沉:“老妈妈,你要是再阻拦,那可是妨碍大人办案,会蹲大牢的。您也一把年纪了,想是知道其中利害,就莫让我为难了。”
“……”银铃娘沉默不语,大约也是被他这话吓到,隔了半晌才不甘不愿的让开步子。
江明很是满意地朝身后一干人使眼色,举步跨过门槛。
忽然,看到默默跟在他一边儿的奚画,银铃娘皱眉道:“怎么,她两个也是官府中人?”
“她……”江明抿抿唇,找话解释,“她们可是我们尚大人的人!当然也是官府中人了!”觉得这个借口非常之有理,江明不自觉微微一笑。
闻言,银铃娘多瞧了奚画几眼,却也没再说什么。
天鹄书院 第46章 【窗外脚印】
虽说是同在书院读书,奚画对沈银铃其实所知甚少,只知道她有个在扬州经商的爹,半年才回来一次。家里还有有个兄长,名唤沈文斌,年长她五岁,自上次科举落榜后帮着银铃娘做点小买卖,至今还没讨到媳妇。
而剩下的那个弟弟,奚画也是今日头一回看到。
这娃娃好像脑子有些问题,痴痴呆呆的,一直躲在银铃娘身后,不时却朝她那边望上几眼。
一干捕快进了屋,先是去银铃房里瞧了一圈儿,继而开始里里外外的盘查,房子里看完还不算又绕到后院去翻翻瞅瞅。
银铃家比奚画家要大上许多,除了前厅和卧房,还另有一间客房一间仓库,院子里左边是柴房,右边则是茅厕。院落也不小,前后都有。
奚画站在银铃那间屋内,抬头四下里看了看,她房间倒和自己的差不多,门正对的就是窗,右侧放着床和妆奁,妆奁上还摆了一排胭脂和首饰。
因官府有令,不得擅自动屋中的东西,故而一切还保持在银铃走前时的模样。
床上被衾掀了一半,桌上茶杯里茶水未干,想来那时候天色已不早,她或许是在宽衣准备就寝,不承想突然有人闯进来……
“窗是开着的。”奚画回头瞧那被风吹得吱呀吱呀响的牖户,喃喃道,“那贼是从窗外进来的么?”
关何淡淡抬眸看了眼旁边,忽然道:“这房里很整齐。”
“那是自然了。”奚画不在意地扬扬眉,“姑娘家的屋子,当然整齐,我也是天天都有收拾打理的。”
“我的意思是。”他顿了顿,“没有打斗的痕迹。
“沈银铃是在半夜在自己房内被人撸走的,那时屋里有她娘有她两个兄弟,再怎样也多少会闹出声响来,这两三个卧房离得并不远,他们没理由听不见才是。”
“哦……”奚画偏头一想,怔怔看他,“难道是熟识的人干的?”
“那也不一定。”关何不置可否,“或许是个轻功很好的人呢?”
“若是轻功好的,便能飞快从窗子外头进来把人带走,还半点痕迹都不露么?”
闻言,关何拿手悄悄探了探屋里屋外的距离,低声自语:
“应该不成问题……”
“院墙可不矮呢。”奚画走到窗边儿,用手比划了几下,“从那上头跳下来,要是落脚不稳,可就直接摔倒街上去了……”
她说着伸头往外瞧,蓦地似看到了些什么,轻声奇道:“咦,那不是秦先生么?”
“秦先生?”皱眉想了想,却没记起书院里有哪个是姓秦的,关何不禁狐疑:“哪个秦先生?”
“哎呀,是新来的先生。前些天你不是去武陵了么,正巧错过他的课,你快过来。”
她回头招呼,关何也就依言走了过去。
倚着窗,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屋宇,那是间旧屋子,一个月前刚卖出去,从她二人的位置刚好能清楚瞧到院子里的人。
那是教诗画的秦书,眼下坐在院子里,低头提笔,于一张长桌上作画。
可惜窗外生了一棵梧桐,略有些挡视线。
“的确是秦先生。”
定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奚画愈发肯定。
“这还真是巧得很,他住的这么近,又对着窗,一会儿捕快准得找上门儿……”
说完,颇感同情地投去几个眼神。
“他从前住在那儿么?”关何虽到平江城不久,可依稀记得对面的房屋废弃许久,不曾有人居住。
“不是。”奚画摇摇头,“秦先生是半个月前搬进去的,来此之前听说是在杭州教私塾。”
正说着话,秦书院外便有人敲门,他将笔放下,理了理衣衫前去开门。
这一走恰被树枝树叶遮挡住,也见不到来者,奚画踮脚望了一回,眼看无果只得转身对关何道:“走吧,没什么可瞧的了。”
刚举步要走,关何却伸手拉住她:
“你等等。”他半个身子越过窗,指了指下面,“窗外有脚印。”
“当真?”
听他此言,奚画忙疾步上去,从他身下挤出窗,垂头朝外看。
银铃的卧房外生了一簇杂草,草叶有些茂盛,高高的都快蔓窗沿,很明显能看到这丛野草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似乎是什么人在此地站了许久,由于前日下过雨的缘故,那人脚上沾了泥,鞋印亦印在草木间,虽不甚明显,仔细一看也不难发觉。
“那个贼果然是从窗外进来的?”奚画摸着下巴,说完,又拿不准,“不对啊……他要是进过屋里,没理由不留下脚印……”可银铃房中却很是干净整洁,除非是事后有人打扫过,但床铺都没动,地上也定然不会清扫才是。
瞧她这么趴着看有些吃力,关何索性跳出窗,回身抱了她亦在院子里落脚。
为了不让窗沿蹭到脚印,奚画只得小心翼翼环上他脖颈,缩起膝盖来。
这个姿势确是很不雅,且还有几分伤风化在里头,不过左右瞧着也没人,她倒没顾忌太多。正站稳,俯身去拍折皱了的裙摆,余光却蓦地和一双眼眸相撞。
她微微一愣,但见那树后躲了个一个身形瘦小的娃娃,只露了个脑袋出来,眼巴巴地盯着她瞧。
是银铃的弟弟,奚画想了许久才记起对方姓名,直起身朝他一笑:“小瑞。”
闻得声音,这孩童眼中斗然一亮,张开手就喜滋滋地跑过来,一头栽到奚画怀里,含糊不清地唤道:
“铃……铃儿姐姐。”
奚画和关何面面相觑,随即才耸了耸肩。
原来是认错人了啊。
她蹲身下去,耐心解释:“小瑞,我不是你姐姐。”
这孩子一听,歪头瞧了她半天,好像没找出来她和银铃的区别,仍旧是笑嘻嘻地看她:“铃儿姐姐!”
多喊了几次,口齿倒愈发清晰了,奚画无奈,转念一想,他不知银铃已死倒也是个好事,至少不必为此伤心难过。
能这么惦记银铃,他们的关系定然很是要好。
思及如此,奚画心里一软,不由抬手在其发髻间揉了几下。小瑞仰头望着她笑,笑了半晌,忽而又把目光向关何,眉梢一翘,指着他就嚷道:
“我也要……我也要……抱抱。”
关何:“……”
没料得他会有这要求,奚画怔了片刻,意识到恐是方才被他瞧见关何抱自己出来的模样,脸颊瞬间腾上一股可疑的红色,遂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讨好似的偏头望着关何。
“他要你抱,你就抱一个呗?”
关何眉头一拧,低头纠结了许久,本想开口推拒,可刚启唇却见奚画满眼恳求地看着自己。
他神色一滞,暗暗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低身抱了那小孩子起来。
“喔,喔!我在飞!”小瑞抚掌咯咯笑个不停。
随手抱着他转了几圈,后者似乎是尝到了甜头,立马又对着奚画说:“我要骑!要骑!”
经过方才的观察,他显然明白站在后面的这个才是说话有分量的,索性便懒得再去瞧关何,只朝奚画一个劲儿地央求。
知道关何不乐意,奚画好言劝道:“小瑞……坐那么高很危险的。”
“不啊不啊,我就要骑,要骑!”
一撒泼,眼泪哗哗的就往下落。
没办法……
关何只得又将他抱上肩头,大约从未坐上这般高度,小瑞止不住的拍手叫好,因害怕他掉下来,奚画便在一旁伸手扶着。
“喔喔!我骑上狗了!驾!驾!”他一高兴,声音就越发大了些。
被人骑肩已是很不能忍的事,由他喊了一阵,关何终于出声问:
“为什么是狗?不该是马吗?”
不知是没听见还是不屑搭理,小瑞欢天喜地地环顾周遭风景,用沉默来回避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关何的内心无比复杂,难以想象远在蜀中的庄主若是看到他如此举动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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