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世子妃:缠定药罐相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葬鹂颜
顾不得再多想了,百里九歌赶忙调整步伐,稳住身子,一边喊道:“凰儿、雁儿,你们先自保!”
两只大鸟听命的展翅飞起,扬起阵阵大风。百里九歌定睛一看,不想竟然来了这么多杀手!一个个全副武装,列开了阵势,有的站在崖石上,有的悬在山壁上,有的藏在树上,竟是将这小小悬崖四面八方都给围住了。这人数,就是没有一百,也有
八十!
小司命眼神一厉,率先喝道:“哪路人,先把名儿报上了!”杀手们神色森然,其中有人低笑:“本是受人之托来杀百里九歌,却不料百里九歌竟然是花谷七宿之一的黑凤,更意外的是还遇上了大名鼎鼎的孤雁和小司命!若是此次七花谷的三个高手栽在我们手上,那
我等必然要闻名江湖了!”
孤雁无惧的反问:“听你们这意思,是要一网打尽喽?”哼道:“可别以为七花谷的人好欺负,再说这里还有花谷七宿中的两位,我劝你们还是悠着点好。先把名字报出来吧!”
“哼,将死之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杀手们得意的嘲笑:“怪只怪你们不该跟百里九歌在一处,否则,还能捡回条性命呢!哈哈哈!”
一时间,这百八十号人都开始得意的大笑,狰狞的笑声响彻空谷,激起风声鹤唳、百鸟惊飞。百里九歌只感到无语至极,这群人来得的确是汹涌嚣张,看上去也的确很唬人,只是,自己纵横江湖十几年,凭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的武功到底是什么档次。明明都是一群宵小,还如此信口开河,这
是嫌命太长了么?
她朗声笑道:“既然你们要杀我,好歹让我死个明白不是?你们是哪个门派的杀手,又是谁雇佣你们的?”
杀手傲然道:“我们是无名无派,是只要给钱便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死士!百里九歌,你得罪了当朝如意公主,杀了你都是便宜你了!”
殷如意?
居然又是殷如意!
这人到底是何等的阴魂不散,不是才被踢得半死不活吗?这么快就雇佣上人来杀她了?
明眸一沉,百里九歌不能不怀疑,只怕殷如意常年都与这些亡命之徒保持合作关系,暗地里兴许也除掉了不少人。
好,好!
既然这些亡命徒要来杀她,又知道了她“黑凤”的身份……
那她便也只能痛下杀手了!
“不必多说了,来吧!”
红裙扬起,百里九歌飞身而上,两手十指间衔着八枚白色的羽毛。身影如梭,眼花缭乱,翻袖,出手,羽毛锋利如刃,电光火石之间便正中八人的眉心。
那八个人才刚发出惨叫声,便一命呜呼,跌落山崖。
杀手们这一瞬全都变了颜色,似乎意识到刚才说大话了,咬牙切齿的盯着百里九歌,再也不敢轻敌,一窝蜂涌了上来。
她冷声斥道:“乌合之众!”在树干上蹬了一脚,反身再度投入众杀手的包围圈中,双袖张扬如艳红的凤凰,振袖之间,万千华丽的羽毛纷飞成雪,化作锋利的暗器袭向众人。
“哇!”
“疼啊!”
“救命!”
杀手们陆续被防不胜防的羽毛击中,有的伤到喉咙,有的瞎了眼睛,有的正中心口!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群杀手中忽然就有人摇摇欲坠,接着跌下悬崖尸骨无存!眼见得百里九歌风华夺人,孤雁一改从前护着师妹的作风,反倒是笑眯眯的缓步到一棵树下,坐了下去,曼声笑道:“档次差得也太多了,我就不出手了,省得被说成是恃强凌弱,坏了我凤凰谷孤雁的名声
。”
激战继续。
百里九歌被三名杀手逼到了崖边,她一撑地,身子腾起,从杀手们的头顶飞了回去,在空中一旋身,连着将那三人各踹了一脚。只听三声惨叫,三名杀手口喷鲜血仰面坠下了悬崖。
再旋身,重新投入战斗中,白羽环伺在侧,翩飞出华丽而强大的杀意。红裙舞动,弹指之间,一条条生命一个接一个的陨落。
霍然,百里九歌逼近到一人面前,指间的羽毛就在刺向他的咽喉,可就在这时……
眼前的人竟忽然脖子一歪,整个脑袋脱离了身子,拖着一长串鲜血飞了出去!
这场面太过惊悚血腥,更是百里九歌始料不及的,这一刻心中一憷,差一点没控制好轻功栽下去。
接着耳畔便响起孤雁的骂声:“我说小司命你出招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这是要吓死我师妹吗?”
“大叔,要你管啊!”小司命尖锐的声音响起,接着那娇小的身影加入了战局。
只见那纤小身影如兔子般灵巧的穿梭在众多黑衣人之中,双臂不断交错变换着姿势,十指之间飞出十条银亮亮的细线,如罗网般令人防不胜防。
那细线在月光下泛起死亡般冰冷的光泽,舞出残酷的力道,但凡撞在线上的杀手,竟是被……
百里九歌别过目光,一时不忍看下去。纵是自己经历过诸多打杀之事,可却从没有……从没有见过这般……
只听敌人们的惨叫声是那样凄厉,仿佛是在经历十八层地狱的酷刑,那声音狠狠的撕扯她的耳。
无意间一团带血的东西从眼前飞过,她清清楚楚的看见,那是一个人的断臂!
“黑凤,别看。”
就在心跳已有些超负荷的时候,孤雁微凉的手蒙住了她的双眼,另一手揽过她纤瘦的身子,带着她后退。
她就这么由着孤雁的引导,忽然间离了地面,被孤雁抱着朝远离杀戮的地方飞去。
耳畔那些凄厉的声音终于愈加远离,百里九歌忍不住想要回望,却被孤雁死死的遮住眼睛。
“别看,昙花谷的绝技‘命凝十线’就是那般残酷,否则世人又干什么称呼他们为‘司命’呢?”
孤雁的话,一字一字像是凿子般,狠狠的凿在百里九歌的心口,激起一片血色。
她又岂会猜不到此刻那边是怎样一个修罗场!
那些被银线绞了的人,断臂、断腿、被削了鼻子、割了耳朵、甚至脑袋直接被割掉飞出去!
命凝十线,这样恐怖的招式,果真如同在裁决他人的命运。
这样残忍的功法,竟然就出自昙花谷……
心中,忽的有些难以接受。
明明已经习惯了昙花的清雅温润,习惯了那如雪盛放的风华,可此刻经历着这一切却将那份温柔的心境彻底撕碎,让她必须直面血淋淋的现实……
昙花,确美。
然而,就像那些瞬间被绞杀的人一般……
昙花一现。
若是……如小司命子祈那般,小小年纪便出手如此狠辣,那么,实力在她之上的司命公子呢?还有他们的师父司命夫人呢?又是怎样的手段?
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恍的,听闻孤雁轻语:“好了,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等那小姑奶奶解决完了敌人,会过来和我们会合的。”
眼前重新有了光明,百里九歌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翻到山的背面去了,隔着大山几乎听不到那边的声音,偶有微弱的惨叫,令百里九歌的身子略有颤抖。
她只有失笑:“子祈明明年纪比我小,手段却这般惨烈。我真难以相信,这样的她还会为了她口中那个重要的人,专程去楼兰国黑市买了回魂草,还为了养好那株草,宁可在鬼医前辈的草庐待上两个月。”
孤雁拍拍百里九歌的肩膀,安慰道:“各人有各人在意的东西,想必子祈那种人,是对敌人残酷无情、对自己人却掏心掏肺吧。我觉得,这一点和你挺像的。”
听他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也罢,江湖中人本就常面对刀光剑影和杀与被杀。子祈有她的作风,自己还是别太介怀的好。
似过了许久,子祈的身影如脱兔般的飞跃而来。落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捋了捋双平髻上作为装饰的昙花,确定上面没有沾血,子祈开心的一笑,丹唇绽开水润润的红色:“都解决了,现在我要回鬼医大伯那里好好养我的回魂草,黑凤姐姐,你是和我们
一起还是要回朝都?”
她问得欢快自然,可那一身的血腥味还是让百里九歌心中微堵,调节了心绪半晌,蓦地想起一事,道:“我想拜托鬼医前辈去医治一个人,所以先和你们一起去他的草庐。”
“是什么人啊?”子祈好奇的追问。
百里九歌道:“是我在朝都的一个朋友,她双腿不能行,嗓子也嘶哑的很,终日坐在轮椅上实在不便。鬼医前辈被誉为‘生死人肉白骨’,我忽然想到或许他能医治我的朋友。”
孤雁深知师妹的性情便是对自己人掏心掏肺,豁出去的帮忙,眼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
子祈却疑惑的哂道:“在朝都也能交到朋友吗?总觉得人多的地方就没好人。”
百里九歌飒爽的笑笑,无所谓子祈的话了。
后来在钟山的草庐外见到了夤夜采药回归的鬼医,他正在往一个小银吊子里添加草药,用着煲汤的文火细细熬制。在听了百里九歌的诉说后,鬼医慷慨的决定去一趟朝都,给殷烈火诊断一番。而孤雁和子祈,便被留在草庐中,替鬼医看管药材,子祈也正好保养她的回魂草。
冲喜世子妃:缠定药罐相公 74.大舅哥VS妹夫
清晨,钟山一片雾霭迷蒙,清脆的鸟鸣声破开拂晓的寂静,花草被一夜夏露击打,那晶莹的露珠滑落在石面的青苔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响声。
鬼医素来在寅时双刻便早早起了,动作轻悠悠的,施施然出了门去劈柴烧火,在地上磊着的炉灶里为几个年轻人做些家常早饭。因着草庐甚小,昨夜大家都挤在小屋里,早饭的香气一飘来,百里九歌和孤雁几乎同时睁开眼睛,唯有子祈睡得死沉,想来是累了。百里九歌也不唤醒她,轻飘飘梳理了衣衫长发,伸了个懒腰,捂着嘴将
哈欠声憋着,接着轻轻飘下床,与孤雁一道出了去。
早饭吃得轻松惬意,待吃好饭后,鬼医留了灶,提上自己的药箱,准备去朝都医治殷烈火。
倒是孤雁十分厚颜的乔装了一番,成了一副江湖痞子的形象,非要同去凑个热闹。如此,一行三人便暂时挥别昆山雪凰和大雁,去了金色笼罩的朝都,在左相府婢女的带领下,见到了殷烈火。
彼时殷烈火正坐在书房的海棠木桌前,素手执着一本羊皮缝制的古书,乍见百里九歌时,那书一斜,险些掉了。
殷烈火将书合拢,放在桌子右下角,转着轮椅朝三人迎过来。
“烈火,你慢些!”
百里九歌连忙过去,道:“我带了两位江湖朋友来看你,这位就是传说中能生死人肉白骨的鬼医,我请他来看看你的双腿和声音!”
晦暗的眸中荡起浅浅的浪,殷烈火感激的轻吟:“多谢九歌,其实,爹曾为我请了不少名医,皆是枉然,我已经不在意了。”
“别这么说,鬼医前辈是很厉害的!”百里九歌加重了声音,接着扭头要介绍孤雁:“这位是……”
话语停了。
身后的高大身影竟不在此处。
孤雁这是哪里去了?难道还掉队了不成?
便道:“先让鬼医前辈为你看看吧。”殷烈火点点头,自衣服中取出一块方帕,掀了袖口殿上帕子,将手递给鬼医诊脉。纵然是腿疾,这诊脉一事也不能被跳过。鬼医搭上手,诊得细心缓慢。却是百里九歌频频望着门外空悠悠的小路,疑惑孤
雁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这会儿,左相府的前院某块大石头后,忽然一个披头散发、嘴角噙着戏谑笑意的脑袋伸出来,接着是一只手掌上托了两枚银锭子,递到刚巧路过的一个杂役面前。
“小兄弟,这个给你,不过麻烦你为我跑个腿。”孤雁笑嘻嘻的说着。
那杂役一怔,赶紧揣了钱,轻声道:“公子您请说吧。”
“好啊,你附耳过来。”孤雁笑着低下身,在那杂役的耳边说了什么。
只听那杂役答一声“公子请放心,我这就去”,接着便飞速的离开左相府,足下如踏风火轮。
孤雁轻哼了一声,眼底猛地掠开深重的色彩,似怒似鄙。他甩甩袖,会合百里九歌去了。
书房中万分静谧,只闻得窗外的几声莺啼,溅起花瓣飞舞。
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鬼医苍老的声音徐徐流淌而出,平添几分揪心。
“殷姑娘,老朽只想问一句,你是否知道自己幼年都遭受了什么?”
殷烈火眉间轻皱,“我是个弃婴,被爹捡回来的,余下的事情爹都不肯告诉我。”
鬼医神色凝重,叹惋起来:“殷姑娘,请恕老朽直言,你尚在襁褓中之时,便被人下了毒。毒你喉咙的是哑药,而你的双腿腿骨却也是被毒所伤,无法直立。”
“鬼医前辈,你说什么?”百里九歌不能遏制脸上的震惊,“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对烈火下这样的重手!”
殷烈火摇摇头,“我……不知道……”卷长如波浪的发丝在划过唇边时,苦涩的像是刀锋割过。
鬼医道:“好在那哑药下得不重,你父亲也约摸着给你喝了些治疗喉咙的药,总算是令你还能开口说话。至于你腿中的毒……”
百里九歌忙道:“前辈能不能治?”
“能还是能的,只不过……”鬼医提起一支小羊毫,在宣纸上熟稔的写了药方,呈给殷烈火。
殷烈火接过药方,刚一看便颜色有变,待看完之时,已然不能置信。
“马钱子、鹤顶红、千金子霜、鸦胆子、断肠草、还有见血封喉……都是毒药?”
百里九歌也大吃一惊:“鬼医前辈,缘何是剧毒之物?”鬼医解释:“殷姑娘腿中被下的毒成分复杂,再加之积年已久,用草药解毒难以见效,唯有毒攻。只是,这些毒药想必殷姑娘也知道厉害,若是信得过老朽,便照着老朽的药方试试,如若心有顾忌,老朽也
没有别的良方了。”
殷烈火淡淡笑了笑,如一片随风轻舞的残叶,随处可去,“前辈是九歌请来的,我相信您,具体如何用药还请说明,如果前辈没有急事,可以暂住在左相府。”
鬼医摆摆手,婉拒了殷烈火,接着又在宣纸上写了毒药的配比和涂抹方法。
这会儿百里九歌一转头,发现孤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回来了,不由道:“你干什么去了,在别人家乱跑是吗?”
孤雁百无聊赖的摊了摊手,笑嘻嘻的让百里九歌陪着殷烈火多说说话。
百里九歌瞪他一眼,委实觉得他今日有点古怪,非要跟着来朝都也就罢了,现在怎么还这样热心于平日里不去热心的事?罢了,不管他了,还是陪烈火说说说话吧。
谁想,没过多久,忽然有婢女进来禀报,说是周世子来了。
这让百里九歌倍感诧异。墨漓来左相府做什么?是来找她,还是来探望殷烈火的?
不对啊,墨漓怎么知道她在这里,所以他该是来探视烈火的吧。只是,墨漓怎会和烈火关系这么要好的样子……
正准备推着殷烈火的轮椅出房间,却不料一道荼白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重重花木之间。这暮春的垂丝海棠开得甚好,娇艳欲滴之间,竟衬得那徐徐而来的身影清雅脱俗。朗朗日光,照着他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轮廓,那如画般的眉目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屑。鹤氅如一缕清云,氅下垂坠的鹤羽在
石子小径上扫开碎雪琉璃般的光影,缟色淡烟纹布靴白的不染纤尘。
纵是百里九歌见惯了他,这一夜过去,再看之时,仍是免不了心脏一砰,呼吸滞住。
她没发现,她身后的孤雁,眼神已从最初的惊艳变作此刻的肃然,满含判断和探究的意味。
昙花的幽香随着清风而来,钻进百里九歌的心里,将一颗狂跳的心捆了一圈又一圈。她张了张口,正想唤出他的名字,却见他冲着她柔柔一笑,先唤了她:“九歌。”
心脏再度砰的弹起,墨漓,真是来接她的啊。一时的甜蜜涌上心头,百里九歌甚至忘了墨漓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连忙小跑过去,见他掩嘴轻咳了两声而那暖手的紫貂绒锦缎挂在腰际,连忙先抓起那锦缎,薄斥道:“早晨还冷,别冻着手了,我可
不想看你将这锦缎当摆设。”
“无妨。”他的声音那般轻柔,如一泓握不住的月光,“原以为你这一走又要许多日,不想今晨便回来了。”他淡笑着,接着朝殷烈火走去,温声道:“烈火姑娘,多谢你派人通知在下。”
殷烈火静静望着墨漓,眼中的虚茫黑漆成功的藏住那在眸底翻滚的情愫,她面无表情道:“世子殿下,我并未让人去过府告之。”
墨漓淡笑:“如此也罢,不论是谁,当是没有恶意吧。”随着话音落下,那幽月落花般的眸蓦地扫在孤雁身上,深深的眸底藏着三分迫人胆寒的锋锐。
这一瞬,孤雁竟感受到自己的身躯微微颤了颤。
他不是害怕,而是极度吃惊。
吃惊于面前这人的风华。明明是面色苍白的一个人,却绝不会教人觉得一吹就倒,反倒像是……像是一支敛去寒光的锋利宝剑,静静蛰伏在一段布满裂纹的剑锦之中,没有谁会瞧得上眼。可一旦这把剑出鞘,便是锋利可摧万物,光
华可压一切,甚至令举世无可匹者。
清雅、温润、柔和、进退得宜……这样的姿态或许只是一种礼遇罢了,却是自然而然、由内而外的生出,就似春暮季节绽放于庭院的那株垂丝海棠般,自然的毫无违和。
孤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人,身为阶下囚还能如此平心静气的不露一分浮躁,即便身体孱弱却还安之若素处之泰然……周世子,这人绝不简单!
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正殷切注视着墨漓的百里九歌……
也怪不得师妹会看上他了。
“这位公子,”墨漓徐徐的声音送来幽幽的昙花浅香,他为孤雁施了礼,“在下墨漓,不知公子要如何称呼。”
孤雁若无其事的笑答:“我姓司空,见过周世子了。”
司空?这回换百里九歌惊讶了。孤雁说什么不好,非要编司空这么个复姓,她素来都以为孤雁没有姓。
墨漓不疾不徐的应下:“见过司空公子,公子是九歌的朋友?”
“是啊,江湖上认识的嘛。”边说,边捉狭的百里九歌瞟去,那眼神分明是掩饰了什么。
百里九歌蓦然开窍了。原来方才孤雁突然溜没了影,是去请墨漓过来了啊。这么说,孤雁今日来朝都,根本就是冲着墨漓的?
唯恐孤雁会乱来,墨漓身子骨那样不好,又不会武功,万一孤雁一时没个轻重伤到了墨漓怎么办?
赶忙挡在了墨漓身前,隔开了孤雁,直说出口:“你到底想干嘛,先说好对事不对人,你可别做让我不开心的事!”
这话中的意思孤雁自然是一听就懂了,当下翻了个白眼,却又眼神一转,定定的瞅着墨漓,笑道:“我曾听人说过,周世子是个棋痴,既然这样,就跟我下一盘如何?”
望着孤雁那满是探究和挑衅的眼神,百里九歌只觉得不妙。论下棋,自己的师父“易方散人”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孤雁是师父的亲儿子,虽然技术比不了师父,却也极为出众。
反观墨漓……
她也知道他会下棋,在世子府的日子里偶尔见他和小容对弈过,却很是偶尔,这样的频率算是“棋痴”吗?
忙说:“孤……司空公子,墨漓身体不好,坐在棋盘前久了的话,我怕他不舒服。”
孤雁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师妹就这么护着这药罐子?
墨漓却轻轻抚过百里九歌的肩膀,柔和的浅笑:“九歌,庚子年四月阳气旺盛,我无大碍。”对孤雁道:“既然司空公子诚心相邀,在下必全力以赴,还请司空公子指点一二。”
孤雁笑答:“周世子客气了!”不求您照顾好我的傻师妹,但求别让她把自己给坑进去!
殷烈火素手轻挥,招来府中的婢子,将书房一角的棋桌收拾妥当,桌上那支白色陶瓶连同插在里面的垂丝海棠被暂时移到书桌上,搁在那本羊皮古书旁。
孤雁与墨漓款款落座,一人衣袍乖张的如拂过千斗黄沙,一人鹤氅旖旎在地,携了万朵优昙盛放。
孤雁也不客气,执了黑子先落于棋盘一角,不似当初容微君落棋于天元星位。
光滑稳重的白子正拈在墨漓指尖,窗外照进来的柔柔熹光在他修长好看的手上晕开,那原本苍白如玉的手,浅淡的仿佛与晨光是同一颜色。
皎白的棋子落下,清泠泠脆响,撩人心弦。
孤雁唇角飞起,不言,再落子。
两人便这般各执黑白,各自为阵,三尺阴阳之间只闻得清泠的声响,静谧沉默亦是另一种剑影刀光。
局中三百六十路,生死反复。
孤雁风驰电掣,棋风凌厉,每每皆要抢占先机,锋芒毕露。
墨漓却是且仅且退,指下行云流水,时而沉稳绵密敛了光华,时而飘逸灵动出乎意料。
乍看去黑子咄咄逼人,棋势如大雁张起的厚翅,将白子困住。可再一细看,却又觉得那些白子如扎入大雁体内的钉铆,一颗一颗似封住那大雁的七经八脉,以静制动,不露声色。
随着更漏一声声的滴落,孤雁的脸色已经笼上了阴霾,愈加觉得墨漓棋风古怪、太是多变,上一刻还是徐如木叶,下一刻便是飞花如雨,进进退退似毫无章法,却偏生的无孔不入、防不胜防!
表面上是自己压着他布棋,可实际上却是处处受制于他。棋子布得越多,就越是招架不住,那张扬的黑色大雁也仿佛在被一点点蚕食,斩断翅膀、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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