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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谋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八月秋雨
医谋论
作者:八月秋雨
周萋画又死了,在她降临到这个世界一年后,被人掐死在自己的闺房里。
临死前,混沌的记忆却突然明朗了起来,她终于记起了自己是一名来自未来世界,惩奸除恶的法医!
睁开眼,周萋画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年前,她穿越而来的那天……
重生一世,她手握解剖刀,定要将这世间的冤屈弄个明明白白。
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周萋画偏偏不信这个邪。




医谋论 楔子
周萋画觉得,自己快要记起以前的事了。
在母亲去世后的这些天里,她一直在做着同样一个梦。
梦里烟雾渺渺,她穿着一件海棠红撒玉兰花的交领长衫,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这是又做梦了,即便如此,却根本停不住脚。
这一次,远处的昏暗中竟然透出一丝光亮,却见一条灯廊甬道通向幽秘的长廊深处。
她定定神,大步朝灯廊深处走去。
灯廊尽头,竟然出现了一口暗红色的出土棺木。
是母亲的棺木吗?
母亲出殡那天,她没去送她最后一程,许是托梦来嘱托些什么。
她自我安慰道。
天地间的烟雾此时消隐不见,却闪出父亲的身影,她提了提裙摆,朝父亲应了过去,“阿耶……”
出口的声音却立刻从急迅速变成了惊恐,她发现父亲竟然身着黄色龙袍。
她想说使不得,使不得,可这话就在嘴里迷路一般,在她齿间缠绕,就是找不到出口。
她心急如焚,父亲却淡然一笑,塞给她一柳叶刀,“画儿,拿好!”
她痴愣,“这是……”
父亲不作答,只是朝那红色棺材拂袖,令下:“开棺!”
棺盖隆隆开启,一缕白雾袅袅腾起,她惊恐后退,父亲却拉住了她,“吾儿,莫怕!”
父亲将她推至棺前,凝神蹙眉地审视着尸体,猝然发话:“验!”
大着胆子往棺内探望,却见棺内一女子安若熟睡之状,距离明明如此近,可怎么也看不清女子的长相,但她却很确定,那不是母亲。
柳叶刀从右手递到左手上,右手揉了揉眼睛,视线终于清楚起来,却见棺中女子双颊丰满,一双浓眉不描而翠,两瓣嘴唇不涂而朱,左眉中间更是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啊……不,不!这不可能!棺中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自己!
她失声尖叫起来,扔下柳叶刀朝父亲奔去,“阿耶,阿耶!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弯腰捡起柳叶刀,强行塞回她手里,“吾儿莫怕,阿耶也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我死了?我怎么会死呢?
“揭开这个谜团,就靠儿了!”父亲已经握住了她拿着柳叶刀的手,缓慢而又坚定地朝棺中自己的头颅刺去。
“啊……不!”她惊呼,“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换成了自己房间,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前额。
原来又是梦!
周萋画试了试额间冷汗,压下心底的惊恐,伸手挑开床前幕帘。
天竟然已经亮了。
“春果……”周萋画召唤自己的侍婢。
春果未应,她却闻到空气里隐隐弥散着一丝奇怪的香气,这种香,宛如在梦中她也有闻过。
周萋画看到屏风后有人影晃动,目光不由一沉,“春果?是你吗?”
依然没人回答。
披衣赤脚下床,踱步走向屏风。
周萋画在这侯府住了也不过十几日,在母亲去世前,她住在与侯府十余里郊外的庄子上,母亲去世后,父亲将她接了回来。
屏风后不是春果,而是一位身着粉色褙子的女子,竟是一直寄居在周家的表姐卫琳缃,“表姐?怎么是你!”
卫琳缃正往茶里添加着什么,周萋画突然出现,手一抖,白色的粉末落了一桌。
“那是什么?”周萋画就近坐在矮凳上。
“啊……这个啊,这个是我为你求的药方!”卫琳缃眼底闪过慌乱,快速揉搓一下手里的纸,塞进进自己衣袖。
周萋画得是失忆症,大抵从一年前开始,某天早上醒来时,她就记不起以前发生的事了。
她总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的,但可究竟应该在哪,却毫无头绪。
春果告诉她,她的父亲是为世人敬仰的项顶侯,母亲是娴长公主的嫡长女,她是捧着金汤匙出生的项顶侯侯府的嫡小姐。
可周萋画一点也不信,若是真的,她怎么会被流放到外庄,直到她母亲去世才会被接回来;若是真的,为什么春果每每说起这些,总忍不住偷偷落泪;若是真的,身边怎会只有春果一个丫鬟。
奥,其实一年前,她身边除了春果,还有丽娘,一个视她如己出的妇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丽娘半年前莫名消失了。
就连她的母亲,前不久也死了。
她想,自己可能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吧。
“多谢表姐关心,四娘身体已无大碍!”周萋画浅声表示感谢,她在周家姐妹中排行第四,人称周四娘。
卫琳缃却热情出声,“妹妹口渴了吧,我给你倒茶喝!”
随话落,热茶已经递到眼前。
刹那间,那种诡异的香味更浓烈了,是这茶的味道吗?周萋画盯着茶水,不是很透亮,有点浑浊。
“妹妹不要伤心,舅母在天,定会保佑妹妹恢复记忆的!”她说着,伸手托杯底,送至周萋画嘴边。
“多谢表姐!”杯沿接触到嘴唇,那股香味浓烈地要让周萋画吐出来,盛情难却,只得双手接过,嘴唇接触到杯沿,刚要抿,身后突然出来一弱弱的声音。
“娘子别喝,那茶,有毒!”
周萋画大惊,放下茶杯回头看,却见未见任何人,视线下移,这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春果!”周萋画惊呼出声,“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春果身体却往后蜷缩一下,“她要害你!娘子,快跑!”
周萋画呆着,“表姐你……”难以置信地望着卫琳缃。
卫琳缃却诡异地笑了起来。
“好一个忠仆!放你一条路,还给我回来找死!那我就让你死个痛快!”卫琳缃利落伸手,抄起周萋画刚刚放下的茶杯,捏住春果的下颌,大力灌下去。
春果拼命地晃动身体,茶水淋尽她的脸,顺着嘴角滴滴答答往下落。
**很快发作,春果痛苦地扭做一团,她缓缓移动,最后抱住卫琳缃的腿,嘴里含糊说着,“快跑!娘子,快跑!”
春果五官夸张的扭在一起,触目惊心地让周萋画惊醒,她微提裙摆,刚抬腿,却被卫琳缃一把拉住了发髻。
“想跑!”
周萋画趔趄几步,跌落在地,没等她爬起来,卫琳缃已经跨在身上,压住了她。
卫琳缃双手扣住的脑袋,疯了一般将周萋画的头朝木质地板上撞去,“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一个个都愿意为你去死!为什么!为什么!”
周萋画感觉自己的七脏六腑都要被摇出来,感觉身上的每个毛细孔都被惊恐填充,她脑子里反反复复闪动着一个念头,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你被人疼爱也罢,为什么连我看中的人都要抢,我跟董郎君你情我愿,为什么被下聘的是你!”
董郎君!原来是因为一个男人!
“董郎君说了,只要你死了,他就娶我为妻!”卫琳缃毫不隐瞒自己的目的。
周萋画其实从来没见过董郎君,他跟自己的婚事,多年前就有了口头约定,母亲死后,董家为让周家安心,特意将口头协议变成了纸书。
就因为这个,她就得死吗?
这一年多来,周萋画第一次涌起对生的渴望。
估计卫琳缃也累了,不再拿她的脑袋撞地,只是用双手摁住她的肩,气喘吁吁。
“你就因为这个要杀了我吗?”周萋画虚弱出声。
她闻到一股血腥,那是她后脑勺被撞出了血,血混合着**的香味,让人昏昏入睡,“你杀了我又如何,董家说过,就算我出了意外,他们只会娶周家女,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变成周家女!”
周萋画说的是事实,董家人纸文上的确这么写的,但她立刻后悔了,这话,很明显激怒了卫琳缃。
原本摁在她肩膀上的手直接滑行到颈部,“周家女儿很多是吧,放心,我会让她们跟丽娘、春果,还有你母亲一样,一个个都消失!”
什么!她们也都是因为我被卫琳缃害死的!
周萋画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继续思考下去,意识模糊了,眼睛要涨出来,她喘不过气来,后脑勺很疼,她要死了。
她是要死了,但混沌的记忆却苏醒了,一股股热流涌进她的脑海——她,终于记起了自己。
她是来自未来的一名法医,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占据了项顶侯嫡女周萋画的身体。
除了自己的记忆,原主的记忆也隐约浮了起来,可这样又能怎样呢?
她还是死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舌骨大角有骨折,颈部的深层、浅层肌肉都有明显的出血征象,死者原因是外界暴力扼压颈部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脑后有创口,创口对应部位的脑组织有出血和挫伤,基本可以确诊死前是头部减速运动形成的损伤。”
那是前世她工作时的声音。
如梦,她给自己做出了死亡诊断。




医谋论 第001章 昨日重现
春末夏初,越到中午时分,天空却扬扬洒洒地飘起了雨丝。
洛城外,一座被人称为西山的山脚下,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五六十户村舍,众多房舍中,一处被树木环绕的颇具规模的房舍格外醒目。
却见这房舍门口站着一个扎双丫髻,穿雅青色齐胸襦裙,满腹心事的少女,她一会儿眺望门外的小路,一会儿踮脚朝内院张望。
少女十指合拢做祷告状,也不知道娘子醒了没有,一定不要有事啊。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吧啦吧啦落了下来,丽娘一早上去府里拿新衣,娘子突然嚷着要吃庄子西面刘家的豆腐,自己前脚刚出门,娘子就一尺白绫上了吊。
哎,我真傻,娘子最讨厌吃豆腐,我怎么会信呢,都怪自己没看好娘子,少女狠狠地打了自己一耳光。
身后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少女连忙奔到内院门口,就见俊俏的中年医者抱着药箱沿着回廊走来,他身后是一鬓发苍白、眉头微蹙的消瘦妇人,少女飞奔而去,拉着妇人的手,“丽娘,娘子怎么样?”
“娘子无碍!”丽娘简单回答春果,就朝医者手里塞了一两碎银,“今日之事,还望柳神医,不要对外宣扬!”
柳神医抿胡,微微点头,“放心,这是自然!”
老少两人将柳神医送到外院门口,一再表示感谢,在目送着神医渐渐远行后,春果转身就要往房内走,却被丽娘一把抓住了肩膀。
“要进去照顾娘子!”春果委屈道。
“夫人在里面,让她们母女独自呆一会儿!”丽娘声音略带沙哑,忽而一顿,追问道,“春果,卫娘子究竟跟娘子说了什么?”
前几天,卫娘子给庄子送了些米粮,单独跟娘子说了几句话,从那时起,原本就消沉的娘子,就时不时流露出想死的念头。
“不知道啊,卫娘子把儿支开了!”春果委屈出声,她从心底不喜欢那个表姑娘卫琳缃,每次见娘子都一副心疼的模样,可出了舍门就一脸嫌弃和阴冷,“以后儿一定寸步不离娘子!”
丽娘点点头,“先不提这个了,你在这好好看着,有旁人接近,记得通报!”丽娘说完,又匆匆回了房。
“丽娘……”春果失落出声,她是多么想现在就进去看看她家娘子啊。
牢骚是牢骚,春果倒也明白丽娘的安排,夫人是私自出府看娘子的,让侯府里那些嚼舌头的人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定然少不了麻烦。
娘子真可怜,明明是侯府嫡女,就要躲在这穷乡僻壤里,夫人也是,怎么说也是侯府大夫人,岂能这么软弱到任人拿捏,连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呢。
依着春果,她若有夫人那娇贵身份,早就把娘子接回侯府,还在这受苦。
雨丝慢慢变成了雨滴,随后便是稀里哗啦一阵,敲打着房前芭蕉树叶哗哗作响,与房外毫不吝啬的落雨声相比,房内陈氏的哭声就含蓄很多。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女儿,脖颈上两道自缢时被白绫勒出的浅浅伤痕,陈氏拂袖试泪。
周萋画平躺在床上,慢慢有了意识,她听到耳边有噼里啪啦的落雨声,还有一妇人低低哭泣声。
莫不是连孟婆都觉得我是个大霉鬼,在为我哭泣?
做为一名法医,周萋画可是崇尚科学的唯物主义者,这鬼啊,神啊本是不信的,直到出差时遭遇车祸,穿越到了溏朝,她才明白,这世界上,还真有些事科学解决不了。
老天对她不薄,穿越到了项顶侯侯府嫡小姐身上,但也待她不算厚,穿越时失了忆不说,在浑浑噩噩溏朝生活了不到一年,就被原主那善妒的表姐掐死了。
好在在被掐死那一刻,她记起了自己的前世,但又有什么用呢?自己还不是要见阎王!
做法医时,她遇到了形形色色的案件,解剖过的尸体,没有上万,也有上千,她用自己的医术为死者沉冤得雪,没想到自己倒是落了个被人掐死的下场。
据说死后会一直保持死状见阎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个鬼样子,周萋画想着就伸手摸向自己脖子。
估计现在尸斑都已经形成了吧。
不对,这不是被掐死后脖子应出现的症状!
周萋画猛然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不是阎王殿的乌烟瘴气,而是缥缈的纱帘,那薄薄的纱,随着窗外传进来的风,像是画中仙女妖娆的舞姿,滴水雕花床上沿的雪里青排穗,跟那飘逸的青纱幔交相照应。
“画儿醒了,终于醒了!”女人沙哑声音响在耳边。
醒了?诈尸?
周萋画强打精神看着眼前的妇人,啊……她认出来,这妇人不就是前些天去世的原主母亲陈氏——陈成玉嘛!
再看周围,竟是她第一次穿越时住了一年多的外郊庄子!就连对面榻上那块白绫放的位置都跟当时一模一样。
我重生了?又回到了原主上吊、自己穿越而来的那天?
“画儿,都怪母亲不好,让你受苦了!”陈氏看女儿眼神混沌,握住女儿冰冷的手,又哭了起来。
这台词也跟一年前的一样,重生无误。
周萋画痴愣地看着陈氏的脸,别看跟她有过一年多的母女情,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陈氏。
她今年也不过刚三十,半翻髻上朝着一支金簪,毫无瑕疵的脸蛋上黛眉轻蹙,就算若眼圈已经完全红肿,却依然遮挡不住她的贵气,贵气归贵气,整个人却散发着一股懦弱。
也难怪,成婚十余载,头顶项顶侯候夫人的她,却只诞下原主这么一个女儿,想来在看重子嗣传承的侯门,日子也不好过。
想想也觉得奇怪,这侯门大院里,哪个男人不三房四妾的一大堆,唯独原主的父亲就只娶了陈氏这一房。
“母亲,儿无碍!”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不几岁的古代美人,周萋画艰难出声,被勒过的脖颈生疼,却是可以忍受的痛。
女儿竟然跟自己说话了,陈氏受宠若惊,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前世,周萋画穿越来时失忆了,后听从丽娘、春果嘴里,大抵知道原主被送到这庄子就是因为跟陈氏的子嗣宫犯冲,周萋画觉得一个母亲能这样对自己的女儿,也不会是个好母亲,于是直到她去世,也没给过陈氏一个好脸。
陈氏的哭声也感染了一直站在门口的丽娘,丽娘上前一步,“夫人,莫伤心,娘子这不没事了吗?”
丽娘?周萋画挣扎起身,丽娘也还在,那春果肯定也没事,一切的悲剧都没开始,卫琳缃还未出手!
周萋画鼻头微酸,前生,她父母离异后,又相继组成新的家庭。
作为累赘的她,便被送到寄宿学校,每到寒暑假同学们雀跃回家,自己却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
一年前穿越到这里,丽娘、春果常伴左右,三人虽是主仆,却宛如一家人,周萋画对丽娘跟春果的感情,自然比陈氏要亲很多。
“春果呢?”周萋画哑着嗓子,她要见到春果,见到这个到死都在守护自己的少女。
“娘子,春果在门口守着呢!”丽娘沾沾眼泪,眼睛微微撇过陈氏,满是无奈。
还是老样子啊,每次陈氏来庄子都跟做贼似的,她不是侯府大夫人,定国公的嫡长女嘛,怎么如此卑微!
穿越遇到这种性子的母亲,也就别奇怪,明明自己啥也没做就被人戴了顶克母子嗣的帽子,周萋画心想,为了自己的名声,或许她得出手帮一下陈成玉解决一下子嗣问题。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把自己跟董郎君婚约的事处理掉。
她可不想因为一个不认识的郎君,再次被人下毒手。
正想着呢,门外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房门被用力推开,就见春果闯了进来,她也顾不得礼数,冲着陈成玉喊道。
“夫人,不好了,二夫人和表小姐,带着人来了!”




医谋论 第002章 步步紧逼
果真跟上世一样!
上世,自己刚醒来时,还没搞清楚状况,春果就匆匆通报年氏跟卫琳缃来了。
一听这两位来了,陈氏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躲进了床后的木箱里,即便这样,还是被年氏以找薄衾为由,从木箱里给揪了出来。
当时的周萋画处于失忆状态,满心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鸡飞狗跳搞不清状况。
后来年氏指着鼻子尖说周萋画是不祥之人,春果气不过,顶撞了年氏,春果就被押回了侯府,回来时,整个下半身都已经血肉模糊了,打那以后,春果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
而她那位母亲,从被揪出来,就未曾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事情已经是一年前发生的了,可周萋画现在想想仍气愤得很,天底下竟然有这般懦弱的人,这对向来以强势著称的她,简直不能想象。
如今想来,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卫琳缃联合年氏打击原主设的局,先是告诉原主她被母亲抛弃,原主一自杀,陈氏势必会违背老夫人的话出来看女儿,之后两人再来个瓮中捉鳖。
目的嘛,年氏自然是为了巩固二房在老夫人面前的地位,而卫琳缃,就是她说的那样,她没有的,周萋画也不能有,联合年氏,只不过是她的第一步而已。
周萋画本就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若不是上世是失忆,岂会让卫琳缃步步得逞,她别的性格没有,就有一点,别人送我一尺我就还人一丈,绝不相欠。
想罢,她就拉开薄衾,一跃下床,踏上床边的云头高缦,抬头说道,“春果,给我梳头!”
“娘子你这是……”春果不解,刚刚还病恹恹的娘子,怎么如此利落。
“春果,娘子怎么吩咐,你就怎么来!”丽娘似是察觉到什么,在一旁出声。
丽娘是陈氏的乳母,随陈氏嫁到周家,两年前老夫人以周萋画犯冲陈氏子嗣宫为由,将周萋画置于这外郊的庄子,府里一众老人均不愿陪同,丽娘自行请愿陪伴左右。
周萋画性子原本是活泼、明朗的,可自打知道自己要被迁出府,就跟变了个似的,脸上再无笑容不说,性子也倦了很多,郁郁寡欢的跟失了魂似的。
迁到田庄两年有余,周萋画也郁郁寡欢了两个春秋,看着周萋画越来越羸弱,丽娘是真真着急。
但让丽娘欣喜地是,刚刚娘子说话时,那眼神,那语气,竟有了几分以前的样子。
丽娘默默祈祷,经了今天这一遭,说不定以前的娘子就回来了。
丽娘的话,让春果也意识到娘子的改变,她不做任何耽误,手脚麻利的给周萋画梳头,很快一个垂鬟分肖髻垂于肩上,不但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脖颈处的痕迹,还增添了几分精气神。
周萋画上吊时,穿戴还算整齐,但因是素色襦裙,显得人苍白了些,丽娘立刻找了一大红对襟长褙子,整个人焕出光彩来。
众人在忙碌时,陈氏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僵坐在床沿上。
舍外的声响愈来愈大,周萋画让丽娘收起自己上吊的白绫,挽袖坐在了正对着床的圆腰倚上,抬头看着眼神涣散的陈氏,随后她开了口,“母亲,在想什么呢?”
陈氏猛然打了个颤,喃语,“没,没什么!”
周萋画却指指墙角的木箱,“女儿床后那个木箱倒是能容得下母亲,母亲是藏起来呢,还是到这与女儿饮茶!”
被识破心思的陈氏脸微微涨红,尴尬缓慢地坐到了另一张圆腰椅上,“画儿,你这是……”
周萋画语气平平的说道,“看不出吗?迎客啊!”
话刚落,就听“哐啷”一声,内院门被人踢开。
就听年氏那“破锣”嗓子,响彻到了庄子的每个角落,“四娘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鱼儿已经来了,在甩鱼钩之前,应该先把春果支出去,以免跟上世一样,伤及无辜。
于是周萋画拿帕子沾了沾嘴角,“春果,出去迎客!”
虽说春果此时是一百万个不乐意,却也只能答应,她出房门,站在廊下,看着细雨中年氏的表演,嘴角尽是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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